她觉得,凭借自己a大高材生的身份,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可是来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长辈们就罢了。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能够走出国门。
可是,这里的年轻人,总是有路子有办法出国。随随便便找一个,不是在国外读书的,就是即将到国外读书的。再不然,就是年轻的海归。
在这些人的眼中,a大虽然不错,却不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他们会用审视的锋利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在那样锐利的目光中,你的家底和所处的阶层简直无所遁形。
沈芳宜局促不安起来。
她有些后悔没有听袁梓晴的话了。
如果去做个头发,再借几样首饰,打扮起来就不会别人这样看轻看扁。
沈芳宜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和体面,挺直了脊背在里面慢慢穿梭着。
这个时候,她很希望袁梓晴在身边。哪怕不是袁梓晴,是秦瑟也好。甚至于何洺也行。
何洺和她们几个人同个专业。只不过他在三班,她们在一班。
沈芳宜与何洺算是有点认识的。
她急切地在宽大又很多人的宴会厅内绕来绕去,试图找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在给一个端着红酒托盘的侍者让路时,沈芳宜后退几步,不小心后背碰到了一位太太。
“你小心点!”那位姓韩的太太说:“别弄脏了我的裙子!”
其实韩太太是说,让她小心一点,别撞翻了旁边侍者端着的酒,别让酒洒到身上弄脏了裙子。
可沈芳宜今天一直紧绷着心里的那根弦,下意识地就以为对方是在嫌弃她,忍不住驳斥:“我什么都没做!你怪我干什么!”
因为愤怒,沈芳宜说话时候目光不善。
韩太太吓了一跳:“哎哟你这小姑娘,脾气怎么那么大。”
这时候旁边有人惊叫道:“韩太太,你的镯子呢?刚才不是放在这里的吗?怎么不见了。”
听到‘镯子’二字,韩太太赶紧回头看过去。
果然,她刚才为了拿一个点心,顺手放在旁边的镯子不见了!
也不怪韩太太粗心。
这种聚会,来的都是顶级名流。
大家谁会缺个镯子钱?!
就算拿下来镯子到处乱放,也不会有人随便把它拿走的。
再说了,就算是来到这里做事儿的侍应生,也绝对是严格筛选过的,绝对不会出这种状况。
韩太太不止一次在这种聚会上摘下来首饰了。
却是头一次丢失。
因为之前两个人之间闹的不愉快,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是那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女生做的。
毕竟当时那个女生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韩太太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
她从小被父母娇惯着长大,嫁给老公后也是万般宠爱着。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上前几步抓住沈芳宜的衣袖,韩太太也不管这样做合不合礼数了,质问:“你刚刚看见我的镯子了吗?”
不止韩太太。
刚刚周围的几位太太小姐,都留意到沈芳宜的态度不怎么样。
其实,大家来参宴,都是开开心心的,很少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来发火。
几人下意识就觉得沈芳宜之所以态度差,可能就是做错了事所以心虚。
“韩太太。”有人劝道:“就是个平常镯子而已,几万块的事情。晚一些再说。”
这到底是何家举办的聚会。
不管是不是这个女孩子做的,有什么事都私下里再说就好,别当众闹大了让何家难堪。
韩太太听了朋友的劝。
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不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开口。暗自打算着和卢美英说声,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结果,沈芳宜这时候愤怒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几乎堵得胸口严严实实的快要没办法呼吸:“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你这孩子真是。”韩太太又气又怒:“你非得搞砸了别人的宴席才算完?”
沈芳宜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来:“明明是你先污蔑我的!”
周围的人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小插曲。
被她这样一喊,大家到时齐齐地把目光聚拢过来了。
人们挤成一堆。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瑟和叶维清原本在距离这里最远的一个角落,此时也赶了过来。
“叶太太。”周围有人想要讨好那对极富有极贵气的年轻人,故意这样叫着秦瑟:“有个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在这里撒泼。”
四周人不少,说话的却不多。
沈芳宜就也听了一耳朵。
她原本对‘叶太太’这个称呼还没有什么概念。只想针对‘野丫头’三个字驳斥一番。
结果她就看到了相携着而来的秦瑟和叶维清。
沈芳宜愣住了。
叶太太?
她眼睁睁看着叶维清走在秦瑟的身边,眼睁睁看着两人十指相扣。
两人的手上,还有能刺痛眼睛的订婚钻戒。
“沈芳宜?”秦瑟过来后,非常意外:“原来是你。”
秦瑟赶紧和周围的人们解释:“这位是我a大的同学。我们一个宿舍的,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你们可能搞错了,不如再仔细找找吧。”
沈芳宜知道秦瑟是好心帮忙。
她也知道,秦瑟没有恶意。
但是她的心里就是窝了一股子无名的怒火,在四处乱窜。
“我不用你多管闲事!”沈芳宜怒吼着,推开周围的人,向外跑出去。
秦瑟想要去追,被叶维清轻轻拉住。
叶维清眸光淡淡地看着沈芳宜的背影,轻笑着和秦瑟说:“我和她你选一个。你如果追她去,我就不陪你在这边玩了。”
他从那个姓沈的女生眼中看到了愤怒和嫉妒。
而且,是对瑟瑟的嫉妒。
不管是什么缘由,他都笃定,错不在瑟瑟,一定是那个女生不对。
所以他要制止瑟瑟和那个女生走得太近。
秦瑟正要回答叶维清的话。
叶维清却说:“算了,我后悔了。给你两个选择,陪我吃些点心,还是陪我去那边看看风景画?”
宴会厅里挂了不少名画。很漂亮,为这里增光添彩。
秦瑟被叶维清这有一阵没一阵的想法搞得没了脾气。
她看看沈芳宜远走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就,先吃些点心,再去看看画吧。”
反正是不去追了,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和他消磨下时间好了。
叶维清莞尔,摸摸她的发顶,忍俊不禁:“真乖。”
第68章
沈芳宜的身影越来越远。
之前没有跟过来的袁梓晴,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袁梓晴有些懊悔,也很自责。
虽然她不喜欢沈芳宜硬凑过来的做法,但,说到底沈芳宜是她带过来的。
可她竟然忘记了。
毕竟沈芳宜以前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她应该好好带一带这位同学,让对方熟悉了环境再说。
其实袁梓晴昨天都还想着,要好好帮一下沈芳宜。无奈今天碰到了叶维清和秦瑟两个人订婚的消息,再加上叶维清身份之类……
一连串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只顾着瞎乐呵了,忘记了沈芳宜。
袁梓晴其他都顾不上了,直接冲到了门口要追到外面去。
但是,就在她打算推开屋门的时候,被身后一股力道给拉了回来。
“何洺!”袁梓晴回头看了眼,指着外头,气道:“快放开我。我把她给叫回来。”
“你没看见?”何洺用力拉住袁梓晴:“叶维清都不让秦瑟过去了,你瞎掺和什么。”
叶男神的做法很有说服力。
袁梓晴好歹是没有之前那么拼命往外冲了。
何洺就稍微松开了她一些,指着旁边沙发说:“坐下说。”
“可是沈芳宜她……”
“不要管她了。”何洺继续拉着袁梓晴,把她拽到了沙发上坐好:“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怎么着去弥补也是枉然。你不如吃点东西喝点茶,派司机把她送回学校就好。”
袁梓晴忧心忡忡。
她知道沈芳宜挺好强的。
也不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沈芳宜的心里会难受成了什么样子。
“我还是安慰安慰她去。”袁梓晴坐立不安。
“别去。”何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你真去的话,岂不是拆我台?!”
“啊?”
“你可别去找她。因为啊。”何洺微笑着给她端了杯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韩太太的手镯,就是我悄悄拿走了的。”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天雷从头上劈下来。把袁梓晴砸得晕头转向措手不及。
“你这是……”
“你放心,我既然有本事把东西趁机偷偷拿走,就一定会找机会悄悄放回去。”何洺怡然自得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别整天做什么烂好人。”
“我没有!”
“没有?”何洺冷笑:“真没有的话,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找秦瑟带她过来,非找你?还不是觉得你好欺负!”
袁梓晴被何洺这一套套的理论给弄晕了。
谁都知道她和何家关系更近啊!
秦瑟……
秦瑟的妈妈和何洺妈妈是大学闺蜜的事情,才几个人知道?
沈芳宜找她简直太正常了。
袁梓晴想要和何洺解释。
但,何洺好像很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和思维方式。
她和他有点讲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何洺是成功地阻止了袁梓晴去找沈芳宜。
没多久,韩太太的手镯找到了。她们知道自己误解了之前a大的那个女孩子,想要找她道歉,却发现对方已经离开。
韩太太只能找了卢美英来说事儿。
“我也不清楚镯子怎么不见了的。”韩太太一脸悲苦:“刚好她撞了我一下,刚好我们都在看她。就——何太太,你也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太好。火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你让小何帮忙把这个给那孩子,就说我错怪她了,对不起。”
韩太太拿着的是一个金店的小礼盒。
里面放着,她刚刚派了秘书去买回来的一条漂亮铂金小手链。
卢美英笑道:“没事。多大的事儿啊,那孩子不是小气的,肯定不会介意。你放心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韩太太还是尴尬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把东西给瑟瑟?”卢美英说:“她和那孩子是一个宿舍的。”
卢美英特意没有提袁梓晴。
出于私心,她不想袁梓晴牵扯进来。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能撇开就撇开吧。
至于秦瑟,刚才已经牵扯进来了,没办法。
“这不是不好意思嘛。”韩太太尴尬地笑着:“之前叶太太和我说了,不关那孩子的事情。可我不听。你说,我怎么拉下老脸去找叶太太。”
卢美英只能把东西先留了下来。
送了韩太太出屋,她唤来佣人:“去把少爷给我叫来。”
语气有些不善。
何洺来得很快,不过三五分钟,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他轻敲房门:“妈。”
等到卢美英让他进屋后,他才推门而入:“您找我有事?”
进屋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卢美英指着韩太太刚送过来的小礼盒,把韩太太的来意大致说明了一下,问何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何洺微笑:“您看过监控了?”
“嗯。”
“我承认,东西是我拿的。也是我还回去的。”何洺说:“开个小玩笑而已。”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咣的一声重响,紧接着是哗啦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竟然是卢美英气得推倒旁边的博古架,上面放置的瓷器摆设跟着掉落下来,摔碎。
“我说过多少次了!”卢美英压低声音,怒喝道:“别把你小时候学的那些破烂手段带到家里来!你就是不听!”
何洺依然笑嘻嘻着,语气平静:“妈。我去的那个地方是孤儿院,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地方。我说好多次了,你怎么不信!”
“可是偷东西你总会吧!”
“本来是不会的。”何洺笑容不变:“但是您总怀疑东西是我拿的,我慢慢也就学会偷东西了。”
啪的一下。
何洺脸偏了偏,脸颊上多了个鲜红巴掌印。
卢美英神色痛苦:“你怎么就是不学好呢。”
何洺不是何家亲生的孩子。是收养的。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
就连和何家关系很近的袁梓晴也不知道这件事。
为了让何洺在良好的环境里长大,免得周围人对他的身份指指点点,何家甚至搬离了原本的住处,来到了陌生的a市生活了很多年。
后来还是何洺大一些可以独立了,卢美英和丈夫才没有在a市久住,时常回到原来的家乡住着。偶尔来a市。
眼下。
对于卢美英的质问和痛苦,何洺什么都没有回答。
“您还有事吗?”他说:“没有的话,我就出去了。”
然后,他朝着卢美英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