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跟约好了似的,都不去打扰她。高师哥还没上前就让封哥哥拽走了,其他几个师哥更是连个电话都没有,老爷子也只是在她回屋前拍拍她的肩,嘱咐她好好休息。她知道不是大家不关心,只是太关心,怕给她压力,这才没敢跟她说话。
带着一众人的美好祝愿,甜甜地进入梦乡,枕边是那个娇俏的女子,似乎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京都愉园,沈初站在院子里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俞家惠拿着外套给他披上,他才惊觉,牵过她的手试了试,还算温热,这才放心,有些不悦道:“怎么出来了?”她身体不好,稍有不对便会病倒。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病刚好几天,又不注意!”从年后开始,沈初就病了,不是大病,总是低烧,反反复复的不消停,去看中医,说是郁结于心,只要心情好了,就没事。这个反而是最难的,她知道是那视频惹得祸。那个叫何然的,她仅见过一面,便印象深刻。
当年她重病出院,修养了许久才好。沈初断断续续跟她讲了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儿。说到池云,她也是嫉妒,只是最后这个男人还是回到她身边了,她也知足。怕家里人再分开他们,就把池云的事儿瞒了,反正他俩已经离婚。
家里终于同意两人的婚事,自是该去见见未来的公公,更是想见见那个女孩,于是一家三口便准备动身。除了给老爷子带的补品,她更是托人买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准备送给池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去炫耀居多,还是想去感谢这个女孩,一路也没想明白,然后就到了沈园。
一下车,她就见沈初差点摔倒,沈园挂满白帆,显然是有丧事,她也跟着害怕,就怕是老爷子出事,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她跟沈初的事儿又有波折。
一家人跌跌撞撞地往里奔,来祭奠的人认出了沈初,纷纷让道,又看到跟在身后的她,面色复杂,更有几个中年妇女对着她指指点点,很是不忿。她从小金枝玉叶,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对待,要是往常,只怕就要发作,只是眼前有急事,先放一边。
转进后院,就看到院中一口棺木已封,几个年轻人在一旁答谢亲朋,就是没有老爷子,她心里更慌了。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师哥。”这个是叫刘明皓的师弟,也是后来沈初告诉她的,只是她并没有印象,因为当时她已经被小孩的啼哭声吓着了。
只见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衣,怀里抱着个襁褓,那啼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不知怎的,她突然更害怕了。她不傻,能在沈园停灵的人能有几个?能让老爷子披麻的又能有几个?至于这个在这种时候还被老爷子抱在怀里的,又是哪个?只要不是白痴,就能猜到。
旁边的沈初已经傻了,他看看那棺木,又看看那被老爷子抱在怀里看不到面容的孩子,只觉五雷轰顶,机械地迈开腿向老爷子走去,抬手去掀被角,然后就看到了沈念池。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他和池云的女儿,那样的眉眼,像他也像她。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在他离开的前一晚,看见她偷偷跑去厕所好几次,每次回来都是脸色苍白。他以为是她舍不得,但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俞家惠和儿子,就硬下心肠装睡。当时他想着,等俞家惠好了,一定带她回来,一家三口感谢她。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棺木里的人是谁他是知道了。她死了,被他害死了。
沈初伸出手来,想要抱抱这个孩子,她还那么小,就没了娘。她在哭,是哭自己没了娘,还是在哭自己这个狠心的爹。然而没等他接过,就被人一把推开,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俞家惠看到一个年轻人旋风似的刮进来,直冲沈初而去,脸色狰狞,像是看着死敌,手上不停,而沈初却并没有反应,满院子的人更是不加阻止。她顿时慌了,就要去拉,一把被推开,然后那个年轻人就来到了她面前,瞟都不瞟她一眼,对着倒在地上的沈初,指着她说:“这就是那个女人,值得你为她连爹都不要了,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你行啊,沈初!有种你别回来啊!你回来干什么啊!带着这个女人来耀武扬威给谁看啊!你说!给谁看啊!”
似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一把从老爷子手里夺过孩子,也不管什么礼节,直愣愣地对着老爷子说:“师父,您给句话,池云和孩子看着呢!”话虽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如果今天不处置沈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老爷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看着何然怀里哭地声嘶力竭的孩子,然后在沈初进门后第一次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语气悲痛却决绝:“带着他俩走吧!从此沈家再没有沈初,以后也不许你们踏进宣城半步。”
然后就有人将他们一家三口拖出了沈园,塞进一辆轿车,一路开出宣城,停在了高速路口。还是那个叫刘明皓的师弟从车上下来,对着沈初说道:“师哥,我已经叫了车,待会就到,你别怪师父,他也难啊!何然那小子,哎!他也是替云妹子叫屈啊!”说完拍了拍沈初的肩膀,转身上车走了。
半小时后一辆车停在了他们跟前,司机沉默地帮他们搬东西,然后也不用他们吩咐,直接开回了京都。
一晃十五年了,俞家惠却觉得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那么清晰,清晰到让她害怕。她知道自那之后池云在沈初的心里扎了根,谁也拔不出。她看到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黑白照一看就是半天,但她不敢说,说什么,说她嫉妒,嫉妒什么,嫉妒别人丢了命却在沈初的心里扎了根,她想想都觉得自己龌蹉。
她也时常背着沈初看着那被摔烂的镯子出神,想想都觉得讽刺,还想着要谢谢人家,结果呢,把人谢进了棺材里。怪不得那天收获那样的眼神,如果是她只怕会做的更过分。
只是她也觉得委屈,她并不知道池云的事儿啊,所以才会由着哥哥去找沈初,毕竟她已经苦等六年。要怪她哥哥吗?他们也是为了她好啊!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池云的事儿啊!要怪沈初吗?是该怪他,但是他是为了她呀!更何况还有沈俞这个素未蒙面的儿子。那要怪池云吗?怪她隐瞒自己怀孕,但是她是好心想让他们一家团聚。所以谁都要怪,又谁都怪不了。她真的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么呢?无论如何解释,无论要归罪于谁,大家都逃不掉,死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活人,所以十多年了,大家都画地为牢,天各一方,却都彼此怨恨,又自我厌弃。
第34章 节节高与高考季
沈念池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小院里还是很安静,但仔细听听,还是能听到后厨传来的声音,她知道两个师哥怕是早就来了,正在准备早餐。
沈念池洗漱好,又检查一遍东西,这才出门,封白正端着东西过来。四个人围坐吃了饭,老爷子看看时间,就让高博去送。沈念池考试的地方离沈园有十几分的车程,几个人商量好,高博就在考场外等着,老爷子和封白在家里准备吃食。
高博不放心地又检查了沈念池的书包,然后去冰箱里抓了一把巧克力塞进去。这是何然给准备的,说是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最是适合高三学生。上面的字儿都不认识,说是托哥们在国外买的,比黄金的价还贵。沈念池转手送了两个嫂子一些,吓得高博不敢接,老爷子倒是不在乎,兄弟姐妹间不能计较。沈念池知道高博是怕何然不痛快,就说已经跟何然报备过了,他这才收了。
考场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爹妈领着孩子一顿嘱咐,又是递水又是揉肩的,都是活祖宗。沈念池笑眯眯地冲高博摆手,直接向考场走去。不是她嫌弃高博,实在是瞧着他比自己还紧张,还是早点进去吧!
“念念!念念!”好吧!这大嗓门,除了韩淙淙没第二个人了。沈念池淡定地转身,韩淙淙已经到了跟前,后面还跟着李默和靳东平。
沈念池微笑着冲三人打招呼,然后被韩淙淙拉走了。李默瞧着靳东平瞬间低落下来的样子,挠了挠头,想安慰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说咱们考完去哪里玩?”
靳东平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这还没进考场呢,就想着出去玩的事儿了。
李默说完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只能傻愣愣地说:“我就是紧张,想想别的就好了!”
靳东平倒是理解,他也紧张,反倒把刚刚的事儿放一边,转头安慰兄弟去了。好吧!男孩在爱情里的低落,有时很容易转移。
中午考完直接回家,封白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先喝一碗酸梅汤开开胃口,然后四个清炒的小菜,再加一份竹筒饭。三师哥周满寄来的新竹筒,说是高考的时候用,寓意也好,节节高。封白用了粳米、糯米,又塞了鲜虾、玉米、香菇等,大火蒸好,软烂香糯,很是适合。吃完带着大家的祝福继续奋战。
一连两天,各个考场周围都围着一圈人,即使学生进了考场,家长也要在外面守着。幸好今年的天气不太热,不然孩子先没怎样,家长躺医院里的也是不少。
即使天不太热,也毕竟六月了,像高博这种胖子,这个天让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也是为难。考场周边封路,所以车停在了别处。沈念池知道他怕热,就让他去车里等着,可他不敢走,万一出事怎么办,就跟别人一样蹲在阴凉处等着。周边都是老街坊,知道他来陪沈念池考试,就围过来说闲话。没办法,家长比学生还紧张,聊聊天也好。不过也不敢大声,就怕打扰孩子们。
高博也是心不在焉,人家问三句,他答一句,不过没人怪罪,大家都一样。然后就被人狠狠地拍在了肩膀上,吓得他一个趔趄。拍他的人也没想到会这样,就要去扶,可他吨位太重,好嘛,连着旁边要帮忙的都趴地了。
要吆喝又不能大声,高博只能拿眼神杀人,哪家的臭小子敢怎么干,回头一定要扒他的皮。这才看清了罪魁祸首,正是之前许愿要陪沈念池高考的叶时,后头还跟着他哥叶昭。
叶昭狠狠踹了叶时一脚,这才来到他师叔跟前,恭敬问好,又问有没有伤着,“让小二陪您去医院看看,这儿有我呢!”
叶时自是不愿意,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熬了一周的大夜,这才能今天赶来。这还剩不到一小时就要结束了,他还想着念念出门第一个看到他呢,怎么能走。
叶昭作势又要踹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高博摆摆手,“行了行了,我还没那么不经折腾呢,没事没事。”说完又觉不对,“你俩怎么来了?师哥和嫂子呢?”
叶时听到高博说没事就闪了,直接冲大门口那儿等着了。叶昭仔仔细细打量了高博,这才放心,“本来准备都过来的,结果今天临时有事,我爸过不来了,我妈就让我带着小二先过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俩就直接来这边了,正好等会跟师哥一块回家。”
高博这才瞧见叶昭身边放着两个大背包,又瞧他一头汗,拉他坐下歇会,至于叶时,也不管他,反正他也坐不住。
考试结束的铃声敲响,寒窗苦读十二年的学子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成绩没出来之前还是会忐忑不安,但也管不了了。
韩淙淙挂在沈念池的胳膊上被她拖着往外走,李默远远瞧见了她俩就招手,靳东平站在一边偷偷看一眼,也就放了心。
“干嘛!”韩淙淙最后这门课是死穴,虽然今年不太难,考完也是心情不好,就想赶紧离开这破地方,被李默拦住,火气更大。
李默倒是不在乎她的语气,本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我想着反正也考完了,咱们待会出去放松放松!”一路上已经有人呼朋引伴地要去通宵玩一把了,李默也是想借此机会帮帮兄弟,反正他们班在这里考试的就他们四个。
“去哪儿?”语气还是不好,不过倒是没之前那么有气无力了。毕竟回家要面对父母,虽然他们不会问,但肯定会小心翼翼地,这样看着更不舒服,还不如出去玩个通宵,睡的昏天黑地。
“呃……”这个还没商量好呢,李默只能转头看靳东平。
韩淙淙也顺着转过头,木着的脑子终于开始重启。好嘛,在这儿等着呢!韩淙淙虽然大大咧咧,但又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靳东平对她家念念的觊觎之心。她之前还偷偷问过沈念池,因为靳家的条件也算不错,又是青梅竹马,然后就换来沈念池清清淡淡的一眼。好吧!后面的话直接吓回去了。
沈念池不轻易动气,即使生气了也不会大吵大闹,反而更加平静,这样更加吓人。韩淙淙割地赔款这才让她消了气,自此之后再也不在她面前提靳东平了,平时还帮她有意无意的挡着靳东平。
三个人六只眼盯着,靳东平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沈念池平淡的眼神,他有些发慌,放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着个盒子,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去百夜怎么样?”百夜是宣城年轻人近几年的新宠,酒吧舞池ktv一应俱全,还有配套的酒店餐厅,通宵的好去处。
“百夜?”这倒是让韩淙淙为难了。百夜能在宣城脱颖而出,自是有独到之处,美食便是一项。据说请了曾在米其林餐厅做过主厨的人,那里的西餐确实是好吃。
李默一瞧就是有戏,心里默默给兄弟竖了个大拇指,又连忙助攻:“是啊!去百夜,先去吃牛排,然后唱K,再有自助的夜宵,嗯,明天早上还有粤式早茶!”沈念池太难攻克,就拿韩淙淙下手,吃货嘛,好骗。
韩淙淙听着就要流口水了,不过理智尚存一分,拿眼去瞄沈念池。
“想去就去吧!不过先跟韩叔韩婶说一声。”沈念池知道他们没坏心,韩淙淙也真是想去,就不阻止,只是她自是不会去,有些事说出口就会影响感情,虽然她跟靳东平没什么感情,但是也不想让老爷子为难。“我把淙淙交给你们了,看着她点,别让她喝酒。”
李默刚要高兴就听到她说不去了,还是想继续劝劝,结果就听到“念念!念念!”
四个人回头,就看见叶时逆着人流向他们走来,转眼就到了跟前。眼里也没别人,拉过沈念池一顿瞧,拧开保温杯递给她,“快喝点,补充水分”,又掏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汗,边忙活边抱怨“怎么这么久不出来,害我以为你出事了。”
李默这是第二次见叶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谁,看到他这么的上下其手,也是懵的,然后有些担忧地看自家兄弟,这是情敌上门了?这恩爱秀的,虐死单身狗了!靳东平刚刚放松的拳头又紧了紧,兜里的盒子已经被捏变了形。
韩淙淙倒是习以为常,不过瞧着这忙前忙后的样子,也是牙酸,知道你是妹控,不过麻烦给别人条活路行吗,不知道没哥哥疼的妹子受不了刺激。“咳咳,叶二哥,咱能走了吗?”被他一打断,玩是肯定玩不成了,早点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叶时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三个人,看到韩淙淙倒是友好的笑笑,妹子唯一的闺蜜,自是要好声好气的。又看到李默,嗯,这是念念的班长,上次去交高考志愿调查表的时候见过,是个愣头青,没威胁,也是微笑点头。最后看到了靳东平,好吧!这个最熟,毕竟靳老爷子跟他师爷是老友,靳老爷子在京时也常去光顾叶家,他妈跟他说过靳老爷子有意撮合两个孩子,这还得了,差点跳脚!现在看到靳东平在献殷勤,更是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