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几莳
时间:2019-08-24 07:10:20

露出里面仓促的,粗糙的包扎来。
程献微带笑意的脸庞渐渐暗沉下来,他拿起纸的手顿了顿,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震动,“莱莱,那是什么?”
排骨没有接到,程莱看着左手手腕,慢慢垂下眼睫,却没有解释,“哥哥,吃完你带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程献眼睛微微发红,双手慢慢紧握,又松开来。
笑了笑,“好。”
剩下的汤是程献一口一口亲手喂给她的。他把她的左手托在他的膝盖上免得承重,喝完了又细细给她擦了嘴角,牵着她的手去了离家近些的医院。
伤口很深,她用来包扎的棉布没有消过毒,医生解开后露出里面狰狞的,深刻的伤口,上面已经有发炎的趋势了。
女医生一边皱着眉给她消毒一边吐出几句怒其不争的话来,这一看就是自杀的伤口让她对这兄妹感官复杂。她神色复杂又怜惜地看了眼程莱,才细细叮嘱程献应该注意一些什么。
“我建议让她住院,这伤口是割得很深,到了动脉。”她又觉得这女孩十分让人怜惜,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狠下心来割这么深?
要知道她二十多年来见过的割腕自杀比她狠的可没几个,幸运的是这样居然也救了过来。这让她对程献的神色好了一些,这一定是马上才会发现的伤口才能避免悲剧,侧面说明了程献对她还是很上心的。
程献程莱不知道她的自我想象,但这次程献没有听程莱回家的话,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医生也给她挂上吊针,这样一折腾,倒不如在原先的精神病院里自由。
全程下来程献都是沉默没有说话的样子,眼看着哥哥生气了,程莱靠着他的臂膀,睁大圆圆的水光泛泛的鹿眼,“对不起。”她低低说道,“哥哥,我以后不会了。”
程献一向舍得给她花钱,给她申请了单间病房。挂水的护士出去以后,他扶着程莱慢慢坐下,干燥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打了吊针的手背上,“莱莱,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手清瘦粗糙,带着程莱感觉到微微的痒意,注入冰凉的点滴的手背始终暖烘烘的。
程莱稍稍抬头看见程献郑重肃沉的神色,知道她不能隐藏下去,于是想了想措辞,慢慢地和他说。
这家医院的病房相对之前的逼仄的禁锢的病房来说,安静干净。她偶尔瞥一眼窗外,浅绿与深绿的交相层叠的树叶微微浮动,黄昏的霞光映在浅白绣花的窗帘上,透出点阴影在他的侧脸,更显得他眉目深浅高低,深邃起伏。
她把这次自杀与发现药有问题合理地联系在一起,用半真半假的话连接。
程莱把自杀的原因归咎于吃的药。每次用完药后都会放大恐惧和悲痛,她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惊醒然后睡不着,言行举止不受自己的控制地大喜大悲大怒,才会看起来那么像个疯子。
后来专门负责照顾她的李护士露了马脚,被她察觉到什么,于是有两天她偷偷把药倒了,果然清醒了许多。没想到第三天被发现了,她被生生灌药,晚上终于做噩梦醒来后整个人都是麻木无神的,不知怎么就拿碎碗片自杀了。
讲到这里时,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程献绝对不会希望她是清醒状态下自杀的,否则按照他现在已经青筋微微凸起的太阳穴和脖颈,他绝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出去暴露了自己。
现在能压制已经是勉强看在她还活生生在他眼前的份上。程莱看了看他渐渐用力握在她腕间的手,放松了神色,继续讲。
后来大概是失血过多,她反而神智恢复了不少,把自己包扎了之后躲过了今天的药,才让程献将她带了出来。
程献当然信她。他搂着程莱的肩膀微微颤抖,半晌才发出声音来,“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他对着洁白的墙壁眼睛不断重复道。
他还是太天真,太弱小。
程父曾经和他说过,他太磊落,虽然沉默冷眼旁观,但对世人留有慈悲,从他对待程莱的态度上来就能知道,他很重情义,不到最后往往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
这样容易吃大亏。
后来程父吃了这大亏,他吸取教训已经慎之又慎。
但还是没有想到,他们连已经住进医院的程莱还不放过,还要这样下死手。
两人沉默良久。程莱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于是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哥哥,过去了。”
程献松开她,将程莱放在床上垫好枕头,看见她泫然欲哭的眼睛,鼻尖染上点红可怜可爱的模样,眸色深深。她浅淡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程献看着她的鼻尖,轻轻揉了揉。
“对不起。”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程莱抬头看着他,“没关系的,哥哥。”
程献读的专业是程父为他选好了的金融,本来规划是毕业去国外读企管的研究生,只是命运在他大一时急转弯。原定的大三进程氏实践已经泡了汤,在他们的阻挡下,他根本找不到一份正经有用的实习工作。
他只能做些服务员、家教一类的几乎无须专业知识的工作。
现在他把程莱接了回来,就把服务员的兼职辞了,也辞了两份比较远的家教,剩下来三份近一些的也请了一周的假。
自然是为了照顾程莱。
程莱住院的第二天开始看程献带来的基础课程书本。
程莱大一只读了半个学期就休学进了精神病院,幸而这消息只有少数老师知道,暂时没有流言传出来。程莱打算下学年继续读书。
她的专业简单一些,是个不算很吃力的文学专业。宝珠向来聪敏,记忆力好,预习这些并不费劲。费劲的当然是找出是谁给她换了药,为什么要对已经一无所有的程莱赶尽杀绝。
她怀疑当初一开始程莱疯了,就是那些人的手脚。程莱和程献的关系怎么样,她一开始并不知道,但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程献对程莱无微不至,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偶尔冷脸也是因为她不吃药等等。她能感觉出来,程献是真的对她很好。
程莱不可能轻易被挑拨,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至于到疯的地步。
当时程莱被判定精神失常,不能承担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时,程氏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程父出了车祸被判定程父负有赔偿责任,所以他名下的资产被法院抵押。
程莱做一个大胆的假设,程氏被分割和程父去世程莱失智因果关系颠倒的话,她被换药就能讲得通了。
 
 
第85章 住院
程献第二次去看望她的时候,程莱在医院已经呆了三天。
她无聊极了,靠在他的怀里细细分析她这段时间的猜测:“一开始我以为是爸爸意外去世了,程氏的其他股东见没了当家人才瓜分,就一直陷在这个误区里。”
“但是如果是有某个人想要得到程氏,或者和爸爸有仇,才去制造爸爸的车祸呢?这样就能说得通为什么明明爸爸从来不酒驾,却因为酒驾出事还要负责高额赔偿。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得到了程氏,却还不放过我和程献哥哥。”
程莱毛茸茸的脑袋蹭蹭程献的小腹,秀气的眉头紧蹙,“是爸爸的仇人。”
没有仇的股东即使贪图程氏,也很少有人丧心病狂犯案。更何况爸爸出事前,程氏已经陷入财务危机,假如程氏没有资金注入,很可能只能沦为鸡肋。换句话说,得到程氏从而获得的利益并不大,甚至反而让自己亏损。
只是爸爸为人正直,不屑宵小,创业初始就一直奉行儒商风范,几乎很少得罪人。论起来,与之有最大过节的不过是一次地皮竞标中,程父送上去的标价恰好高了一千元,让对手后悔莫及,更是怀疑自己团队内部有人被程父收买泄密。
这是凑巧而已,后来也是查清楚了的。程莱沉思许久,回想起当初爸爸的对手姓名时…是叫李成坤?
可是不择手段这样做的,只有深仇大恨才能解释啊。
程献靠在床头,轻轻抚摸她的头顶。过了好一会程莱才听见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嗯,莱莱说得对。”
她的猜测在程献看来八九不离十,想到程叔叔在出车祸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喊他进书房说的话,神色渐渐冷凝。
程莱果然也问了出来,“爸爸在出事前,说过什么吗?”
她一向被父亲捧在手心宠爱,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程父看人奇准,相信程献的品行,于是也没有拿公司的事烦扰过她,有什么都是和程献讨论的。
“叔叔曾经告诫过我董事会的哪些人不可信,往后要小心。另外……”
程献顿了顿,“他说希望我尽快实习。”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程父肯定是怀疑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只能这样隐晦地说说。却没想到还没调查出什么就出了事。
想到这里,程莱鼻尖一阵酸意,眼眶里渐渐蓄出泪水,衬得眼尾红彤彤的。
那个把她当做小祖宗爱护了十八年的爸爸,还没等到她成家就含恨而去,他车祸的时候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着他死了,谁来宠爱他的宝贝女儿呢。
他一向都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首先考虑到的都是女儿。
程莱忍不住哽咽出了声,她抬起手臂环着程献的要,将脸凑近他的衣衫,带着哭音轻声诉苦:“我好难过啊哥哥,我好想爸爸。爸爸那么好,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
她哭得鼻子被堵住了,声音闷闷地,一声一声抽泣像是在扯着程献的心脏,连带着他也似乎要窒息的样子。胸口跳动的幅度小而缓慢,是一声一声重击,敲得他平日的沉稳温和稀碎。
他心疼这个样子的程莱,更恨害得程家家破人亡的黑手。
悬挂在高处的营养液一滴一滴匀速砸下,到了滴管后变成充满细管的缓流慢慢注进她的手背。程莱的手背已经是冰凉的了,即便有他的手暖着,可是盐水是直接注进她的静脉的。
这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这个时候是初夏的上午,微暖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过来,程献慢慢拍着她的脊背,顺着她清瘦分明的脊背安抚,程莱哭得累了,闭着眼睛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有护士进来换药,门开合的声音有些突兀刺耳,程莱动了动手,有被惊醒的趋势。程献转头看向端着药盘的护士皱了皱眉,“麻烦轻声。”
王晓潇怔了怔,脸腾地红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也不敢太大动作,小心翼翼避过床尾,绕了个圈到点滴处换水。看见熟睡了的女生眼眶有些红肿的样子,也猜到了点,声音放得更轻了。
这一对兄妹在外科是有些名的。
女孩子瞧着乖巧文弱的,分明是个如水一般的邻家女孩,一个一声护士姐姐喊得又礼貌又软糯,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无不喜爱。这样好好的一个姑娘,却因为自杀而住了院,伤口还不是一般的深,让人无不扼腕又不解。
而哥哥的迷妹就更多了,私底下的形容五花八门,暗地里一声声哥哥喊得是甜甜蜜蜜,今天一个哥哥好帅明天一个哥哥看我,谁能想到明面上温声细语对待病人的护士们会是这样一副德行呢。
王晓潇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又有点少女心砰砰乱跳,一时间不敢回头看向程献。只想着姐妹们在宿舍对他的形容,说什么身高一八八,腹肌六加二…嗯腹肌当然是瞎猜的,但脸庞温和白皙,眼眸深邃五官分明,看人一眼就要脸红腿软。
感觉到程献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即便是知道他只是在确认她的步骤,但…她是真的腿要软了。
QAQ谁来救救她。
想到他爱妹如痴的人设,王晓潇平复心脏,把精力集中在程莱的手上,换药的同时嘱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耳边他低低应好的声音,要把她鼓膜炸了!
幸福又煎熬地把药换完,在病历本写了今日用药之后,她终于敢看程献一眼,朝他点点头,强自镇定走出病房。
啊啊啊啊啊哥哥对她笑了还说辛苦了,她要去世了!
到了护士台趁着交班的空闲,她打开微信点进一个聊天框,手指就利利索索打出一段字发出去:呜呜呜呜甜甜我恋爱了!哥哥也太帅了他那颜我能舔一辈子啊啊,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居然对我笑了!我的妈呀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皮卡丘,甜甜对不起我决定要脱离组织了ヽ(*^^*)ノ
那头暂时没有回应,王晓潇猜她那边还有事,于是放下了手机。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捧着脸转了一圈,又帅又温柔,私生活干净,爱护妹妹还会做饭。
这是什么神仙哥哥啊!
——
程莱的手伤得严重,再加上在原来的医院里护工因为被收买,整日吃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营养的饭菜,身体瞧着弱不禁风的,医生建议多住些时间,彻底养好了再出院。
程献当然听从医嘱,于是被闷得长霉的程莱只能在百般乞求下,得到了一个在楼下花园里逛一逛的机会。
就这样,程献还专门去护士台借了一台轮椅过来,推着她出去。
程莱为难地瘪瘪嘴,在程献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坐上了轮椅。
这几天一直负责给她换药的王晓潇暗暗偷笑,在程献投过来的目光下连忙正经了神色,帮忙推着进了楼梯,然后替程献解释道:“程先生对您真好,担心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完全,晃动时可能会对伤口恢复不利,才特地去拿了轮椅过来带您下去晒晒太阳。”
程莱和王晓潇也算熟悉了许多,偶尔也会和朋友一样开开玩笑。她看了看手腕的伤口叹了口气,“唉,你可真不争气,整天让我哥操心着,还连累我连散个步都不行。”
王晓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视线余光瞥到程献也微微勾起的嘴角,心脏不由得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连着整个胸膛都聒噪起来,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微带笑意温柔看着程莱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她能脑补一万字小说来,嘤嘤嘤,好嫉妒啊。
很快到了住院部楼下的中央公园,程献让王晓潇回去忙自己的,然后推着程莱绕着公园走一圈。
这个时候是五月初,前段时间刚倒了春寒,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晒着太阳暖洋洋的,不时有微风吹过,她长长的,细软的发丝就被扬起来,又落下去,打在程献扶着轮椅的手背上,激起微微的痒意。又在血管分明的手臂上面跳动缠绕,一阵一阵的颤栗仿佛随着他的血管输送到心脏处,然后潜伏在血液里,在心脏的一收一发的泵送中到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程莱,他怎么舍得再让她受任何一点苦呢?
他愈加温和地看着她的头顶,找了个座椅,扶着她并排坐下来,想了想,“你前段时间让我给许叔叔化验的药结果出来了。”
想到许叔叔的话,他眼神微微冷厉,“和你想得不差,里面含有让人精神衰弱的成分。”
原本程莱面临了那样大的打击,本来就濒临精神崩溃,再加上药物催化。程献想起自从得到程叔叔去世的消息的那天晚上起,她就开始每晚每晚地坐噩梦,半夜被惊醒,再加上他那个时候身份有些特殊,她连他也不太相信,自然也不愿意他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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