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几莳
时间:2019-08-24 07:10:20

下人被她遣走了,留一个忠心的丫鬟在厅前为他换茶。宝珠笑了笑,“桓京看似平静哀歌,实则各方已经蠢蠢欲动。皇上定然猜到明亦年前已去过做好布置,否则消息如何传得这样快呢……”
秦使尚未进京,便有消息传进了渝京。桓帝身边的禄公公年逾五十,历经的密事多,胆子也大了不少,竟在桓帝进棺后站在御前呵斥桓帝六子桓庶人,扬言称先帝已钦定继承皇位者。
皇十子吗?
但首先跪下来的是抱着十殿下的应嫔,喏声恭顺。
这让蠢蠢欲动的各朝官翻遍了前朝乃至三族以内皇亲的血脉,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证明这禄公公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禄公公出入了前朝太傅的官邸,拒了丞相的探病,又拿出皇训压下礼部为桓與挑选谥号的要求。
然后“不小心”说漏了嘴,声称前朝皇后死前孕有一子。
宝珠抽离遨游的深思,看向秦术。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拂了拂衣襟,烁目有神直直看着她,“只是有一事想托宝珠帮忙。”
*
桓與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在位十多年并不勤政勉励,反而大兴土木不留钱帛。最近几年更加放肆,仅仅是别宫山庄比起前朝就多了八处。普民哀歌只是表象,关注禄公公口里的继承者的人不仅仅是高官贵族,就是与朝堂搭不上边的桓京里头的平民,也是盼着新皇的昭告来的。
但消息总是拖着迟迟不出。这样就待到了秦使的悠悠而来。外使来访,由暂代朝政的丞相代为迎接。两方之间的城门打开得沉沉缓缓,年久磨损的声音闷重绵长,方才开了一半,丞相拱手抬头往前一看。
表情便僵持了大半。
前朝被称为前朝,只是私下默认的说法。毕竟皇上依旧姓桓,皇亲血脉摆在那里不容置喙。前朝皇后在见过她的人的眼里至今记忆犹新,她被盛宠一时,家世显赫,为后贤良淑德。
尤其她的相貌,家喻户晓的美。
徐明亦骑马立在并不算显眼的左前方,只是气质和神色过于出众,让人粗略一扫,就不由自主停在他身上。
不仅仅是丞相,但凡见过前皇后的人,大概都神色各异,心乱如麻。
最先反应来的是早先放出话来的禄公公。他神态过于自若了,双袖拂了拂,就上前与徐明亦拜礼,口中大呼:“见过明亦殿下,殿下千岁!”
明亦二字仿佛千金重担,压在黑泱泱一片朝官身上。假如之前只能称为巧合,那这两个字,大概就是被捅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先帝曾公开宣告,言若先皇后有孕且为皇子,赐明亦二字,取于“明镜亦非台”,盼其非池中之物而必成大器之意。
明亦下马扶起禄公公,却并未回应他的称呼,只是微微一笑看向面前的丞相,“听闻堂兄不幸薨逝,秦叔便让我来悼念一番。白相安好,我曾在母亲忆录中看过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白丞相杂乱无章的思绪里突然抓住了一个重点——秦叔?
能派遣他来的,必然是秦皇秦术,而秦术爱慕先皇后众所周知,不可能见到徐明亦这样的相貌而丝毫不怀疑。既然他能直呼秦叔,秦术必定已经认下了他。依照他对秦术的了解,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因为相似的相貌而自欺欺人。
那就毋庸置疑了……
他后退了半步,嘴中磕磕绊绊,“既远道而来,不如先行休息一番再另行商议。”
徐明亦的布置是一呼百应的。从他正式在承安门前露面且说出那一番话来时,就注定了从那一刻开始朝堂开始的风起云涌。他布置的棋子纷纷跳出来证实他的身份,百姓间也传出了明亦皇子这个任务。
最重要的是,他在桓與祭礼上拿出了那块象征身份,刻有他名字来由由先帝亲笔雕写的玉佩以及本应该被秦术窃得的明楚玉玺。
见玺如见人,再多的质疑和反对通通被压了下来。就连从秦而来,名为悼念的左丞相一众也亲口承认徐明亦的身份。
一切发生地再顺利不过,不见丝毫血不拔一把刀,他从秦国新任翰林编修一跃成为桓国皇位继承者明亦皇子,支持者毫无征兆突然齐齐拥护,朝堂大半已经不再对其身份表示怀疑,而是转而讨论何时登基最为合适了。
桓與的谥号却像被落在角落,没有一人愿意提起。
这场戏剧性的“政变”持续到夏初小荷尖角时,明亦甫一登基,秦国皇帝便俯首称臣,被立永王,永世不得削爵。
徐明亦改姓为桓,桓明亦被记入皇谱,国号恢复明楚,同时将渝京立为副都,意喻第二个京都。废除桓與在位时颁下的重税制度与别宫筑建,重修水利,废除冗官等等。
但宝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是通过系统看到后来的。
秦术太爱护明亦了,但又理智地过分。他希望宝珠离开他,不仅仅是因为身份之差,最重要的是明亦尽管有他在背后支持,但登基以后的牵制平衡却是他不能干涉的。就算宝珠的商行开遍了秦桓两地,在朝臣眼里也只是低俗卑劣的商贾。这样的人只会动摇明亦刚刚扎进皇位的根。
但他又问她:“你看得出来明亦喜爱你吗?”
宝珠似有所悟,点点头。
“你愿意一辈子忠于他扶持他吗?”
尽管这样显得无情,但她还是摇摇头。
她知道只要他点头,秦术再怎么样也会全力满足明亦的意愿的。大概因为他自己曾经就是那个被困之人,所以面对同样的情形总要更豁达一点。
他看了她的神情,很无奈的笑了笑,“那我希望你要离他远一点,或者对他狠心点。”
宝珠是看着明亦长大的,她永远对他狠不下心来。所以她点点头,“麻烦您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们。”
 
 
第82章 频频与你回头
宝珠睡一觉起来,明亦那个世界仿佛已经过去数百年似的。她回忆起来再没有那种切身体会的感觉,就好像是存在在记载里的一段历史,她去翻阅能够知道里面的所有事情,但拥有不了参与其中的存在感。
明亦当上皇帝不过四载,便抱养了个孩子对外称是桓氏子孙,抚养至十五岁便传位给了他,后来再没有了音讯。
她总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感。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系统才出声:“你睡了半月,上面正在催你。”
这声音打破了她的迷惘,宝珠转过头揉着脖子,声音带了刚醒的低哑,“出什么事了?”
系统为她解释:“之前说过,何甜的任务失败不能大于三次,否则会因积分过低受到惩罚。宿主很成功地破坏了她四次任务,因此她的积分被上级强行清空了,与她绑定的系统已经被格式化启动自毁。她现在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她身为任务者的唯一指令。”
知道宝珠不清楚唯一指令的概念,系统转而解释道:“唯一指令相当于实习员工转正后上级按照宇宙法则文件必须给予任务者的一项福利。何甜可以通过这个指令指定世界进入,但一旦生效,她就脱离了任务者的身份,当然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中最为普通的一人,不再有剧情知晓等金手指。”
“她脱离了任务者,你的上级就不能对她进行任务者的惩罚,所以急着让我去对吗?”
她反应确实很快,系统赞叹:“是的。因为她先前的积分雄厚,即使任务失败能够收到惩罚,但是因为惩罚机制的漏洞存在,她可以用她的积分抵消许多惩罚。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迫使积分耗空的她使用她的唯一指令,这也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宝珠低头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又问:“这样一来,她不再有攻略任务,对气运子的攻略也不会让她获得积分,所以进了这个世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然后安享余生走趟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最后转世投胎。”
也不能说错,系统沉默了一会,接着说:“然后就不会再有何甜这个人了。”
她皱了皱眉,“这么简单?”
“当然不。我之前与你说过,何甜之所以能脱离上级管制自行篡改攻略任务,是因为她窃取了世界能源,这是支撑任务者不断进行任务的本源。她的积分被剥离成为普通人,但能源已经被她归为己有,所以在转世时很可能会因为世界能源的存在而被认定为福运之人,这样何甜将会有八百世的气运。”
宝珠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咬牙切齿。
“也就是说,她在之后的八百世中会因为世界能源而成为世界中的气运子,享尽荣华富贵权势荣耀,直至能源被耗尽。这当然是不被允许的!”系统气势汹汹,“宝珠你也不会愿意吧?”
宝珠笑了笑,“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系统仿佛哼了一声,“夺取她身上的本源。”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她失去世界能源给予她的光环,让那个世界里的人对她的爱慕崇拜值下降到零甚至负数。届时失去了能源的庇佑,我们就能在她过奈何桥之前捉拿她的灵魂。”
何甜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不能说很聪明——毕竟她是宝珠的手下败将,但也绝对说不上蠢。知道自己启动唯一指令后不会再有任何金手指,而那些顽固的老头子们一定会让那个屡次破坏她任务的女人进入这个世界夺去她最后的本源,于是在挑选世界时就选择了已经有男女主光环存在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因为剧情人物完整,会十分排斥外来任务者的进入。那个人能不能进来还难说,就算她进来了,迫于男女主压力,也不被法则允许拥有超越男女主以及配角的光芒,从而选定的人物必定是难以成功的失败角色。
她只要小心些过完这个世界,不至于人人喊打,就不会失去与本源的契合。等到投胎时再利用它为自己造八百世福运,甚至于保留记忆,才是长远之计。
走过奈何桥的灵魂是不能在投胎之前被选定任务者的,同样的,也不会被那些人发现。何甜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捏了捏脸上的软肉。这是多年轻美丽的身体啊,不必她刻意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爱慕与敬仰庇佑她的本源稳固。
宝珠在进入世界时果然遇到了困难,因为世界的完整性,能钻的时空漏洞极小,原本挑选的何甜身边的人物都难以进入,更何况直接在这个世界里直接编写一个人物数据。系统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终于去请示了他口中的上级。
宝珠就看着这个世界里何甜的长袖善舞,如何赢得周围人的喜爱值。待到系统回来了,才听见他略微丧气的口气:“我们尽力帮你争取了一个即将死去的身体,和轮回司商量好了,让你进入那人的身体。”
挺好的,宝珠点点头。
如果也仅仅是这样确实挺好的,可是坏就坏在这个人是个精神病患者,她是在精神病院死去的。
“...我能先看看她的资料吗?”
大概是因为惭愧,系统爽快地应了一声,她眼前立刻出现那个人的生平。
说来也惨,这个女孩原本是富家千金,母亲虽然早逝但父亲原本与母亲十分恩爱也极其疼爱她,从来不拈花惹草更没有任何私生子女,甚至在她十四岁时便让她从福利院选了一个男孩子过来抚养,明摆了是替她养的未来夫婿。
本来收养的男孩争气的话,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为基础,就算不能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也是可以平安富足遂顺一生的。可争气确实是争气了,偏偏父亲在她十八岁时为她买生日礼物时突然出了车祸,加上有心人挑拨未婚夫其实早有异心,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女孩哪接受得了这些事,看到一些似真似假的所谓证据之后就毫无征兆的疯了。
未婚夫也才十九岁,没有与她结婚也因为还在学业中极少接触公司事务,自然不被董事会里的长老们接受。唯一合法继承人丧失了完全民事能力,也没有监护人代替管理财产,加上有心人的算计,父亲为她设立的基金会管理人竟然一夜之间携款逃跑。自此父亲的公司一朝换姓,竟然成了和她完全无关的财产。而她从象牙塔掉入深渊,成了身无分文的孤儿。
没有钱给她治疗,就连精神病院也因为有人刻意招呼而待遇极差,尽管未婚夫很努力的为她凑足医药费,但偶尔的清醒时,她还是走上了自杀这条绝路。
大概是不想连累了他人。
宝珠叹了一口气。这一大堆烂摊子,也得亏董事会陷害她父亲的一人与何甜是伯侄关系,否则她是不太愿意的。
系统愧疚道:“等做完了这个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你自己的世界了。”
听到这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她眼睛亮了一下,“进去吧。”
——
她醒来的时候还是深夜,原主拿看护人员送来的饭碗摔碎了割手腕,伤口割得极深,可以看得出来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大概是为了保持被单的干净,手腕无力地放在床沿耷拉下去,血湿哒哒全流在了地上。血泊中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原本是送来喝的热水,只是后来成了不让伤口血液凝固而拿来冲在伤口上的水,杯子是直到最后没力气了才掉在地上。
宝珠稍微闭了闭眼睛恢复体力,伤口早已经不流血了,她不敢乱动,毕竟伤口深又是大动脉,怕是凝固得不牢。
待到差不多了,她从床头的塑料袋子里拿了件薄薄的棉衫裹住手腕,在伤口上面扎紧防止再次出血,才慢慢坐起来喘了两口气。
不过才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已经累得头脑发晕,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她连眼前都看不大清楚,只能眯着眼睛找到没被摔掉的饭菜,慢慢挪了过去。
病床上都有专门架在床上的桌板,只是她现在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凑合着靠在床头,用没受伤的手一勺一勺喂自己吃下去。
饭菜已经冰凉了,她吃了几口歇了一会略平复喘气,抬起头看向窗外。
窗户没有关,当然不是因为天热需要通风,这医院在山里头,晚上凉丝丝的,不关窗是要冻人的,只是没人替她关而已。这倒方便了她看外头,对面不远处是高高的围墙,她看了看旁边的书,大概估计了会这墙是有三米多的,也许是因为防着里头的病人逃出去。
这么高的墙给人极其强烈的压抑感,尤其是医院里的楼层几乎都不超过三层,每一层都加固了牢牢的防盗门窗。在这里应该不能叫做防盗门窗,而是防跳门窗。
宝珠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就着冰凉的饭菜填肚子。
这项工程不得不说浩大,她用到天边拂晓,才觉得有些力气了。于是下床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把地上的血仔仔细细擦干净了,将除去已经摔碎的饭碗全部放回原来的地方,才慢慢躺回床上,望着发旧发黄的天花板急促呼吸,直到因为劳累而猛烈的心跳平复下来才转头看了眼窗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天已经大亮了,送早餐的看护人员过来给她放好了洗漱用的水,才收拾昨晚拿来的碗筷,一边习以为常地打扫地上的碎瓷片,一边狠狠剐着床上的人。
她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将东西收拾了出去,才用脚狠狠踢了床边,“喂,疯婆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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