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晴任她望着,冷笑了笑,讥诮道:“我想你对我,大概有什么误解。”
她以为她是任人欺负的傻白女么?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对她好的,她自会以好回之;对她不好的,她也不需那么客气就是了。
眼睛注意到赵临盎过来了,赵晚晴再不理会苏俏俏,朝赵临盎走过去。
赵临盎下午只有两节课,早结束了,回家取东西的时候发现赵晚晴的药没带,就帮她顺便带了来,递给她道:“药也忘了拿。”
赵晚晴接过来问:“你回家了?”就着他带过来的水把药吃了。
赵临盎嗯了声,帮她把散在嘴角的头发拨到耳后。
赵晚晴这几天生病,懒得束头发,每天披散着。她头发多,发质好,长度及肩,披散下来刚刚好。脸型本来是标准的鸭蛋脸,因为生病,下巴尖了很多,有点瓜子脸的形状,衬着披散下来的头发,显得五官尤其的温驯秀气。
赵临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问:“刚刚跟你说话的,是楚默的女朋友?”
楚默经常换女友,赵临盎之所以会对苏俏俏有印象,是因为一次在学校餐厅遇到她和楚默,一起吃过饭。
赵晚晴对苏俏俏原本没什么恶感,但她三番两次地给她不痛快,让她也慢慢地烦她起来,撇撇嘴,“已经分手了。”
赵临盎意味不明地道:“楚默告诉你的?”
赵晚晴眼睛瞧向远处与女同学说话的苏俏俏,示意道:“她说的。”
赵临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注意到跑场有很多女生的眼睛在他身上,又转过头来,问赵晚晴道:“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赵晚晴一时有些沉默,不便告诉他苏俏俏觉得她和楚默分手是因为她的缘故,含糊其辞地道:“谁知道呢。”
赵临盎看出她对这个问题的回避,欲言又止。
下课铃响了,二人一起去吃饭,路上,赵临盎问赵晚晴道:“郝天意这两天有没有找过你?”
赵晚晴疑怪,“他找我做什么?”大一大二是大学几年功课最繁多的时候,郝天意学医,尤其如此。再加他课余时间还要写书,时间安排得紧,平日里多是她去找他,他联系她主要是打电话。
赵晚晴生病发热,体温一度升至四十多度,除了药物调理,还需物理降温。她烧得神识不清,方巧芝帮她擦拭身体,发现她身上的隐私部位留有不少亲热后的痕迹,悄悄地和丈夫说了。
因为赵晚晴之前一直拒绝和楚默来往,他们都没往楚默身上想,直以为是赵晚晴自愿和郝天意发生关系弄出来的。
夫妻二人都气得不轻。但因赵晚晴当时正病着,体温一直降不下来,烧得命都快没了,他们只顾着担心她出意外,自然不可能再跟她计较乱来的事。不过对郝天意就没这顾虑了。
赵冠去找了郝天意,也是怕激起他的逆反情绪,惹得他真把他家女儿拐跑了,拿出高级知识分子的派头,温言温语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跟他说了许多话,还回忆了当初赵晚晴为了捐肾救他,从家里逃跑的事。
又说起他的身体,委婉地表示以他的身体状况,不能给赵晚晴一个未来,看在她那么诚心对他好的份上,他也替她想想,不要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云云。说得郝天意很沉默。
末了,还给了郝天意一张卡,说是给郝伯伯买营养品的。郝天意没有收,不过也表示会尽快和赵晚晴说清楚,不会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
赵冠回家告诉妻子“谈判”结果,偶然被赵临盎听到了,才知道父亲找郝天意的事。
回赵晚晴道:“没有就算了。”
赵晚晴狐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临盎道:“没有。”半晌后,又隐晦地问:“你是不是和郝天意……做了什么事?”
问得赵晚晴一头雾水,“什么‘做了什么事’?”
赵临盎停下脚步,目光清冷地望着她。
赵晚晴被他望得莫名其妙,她肺里不舒服,掩嘴咳了咳。夕阳下,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病色。
赵临盎的脸上有隐忍,还有别的说不清的东西,但最后,也只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继续朝前走了。
赵晚晴嘀咕,“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赵临盎听见了,也没理她。
第51章
赵晚晴觉得赵临盎可以改行当预言家了,他才问了郝天意有没有找她的话, 郝天意很快就联系她了。
礼拜四那天, 她的课程安排比较宽松,只有上午的三节课,下午没课。郝天意是上午两节课, 晚上两节课, 下午也没课。
上午刚放学, 郝天意就打电话给她, 说请她吃饭。
二人在她上课的教学楼下见了面。有两个女生从他们身边过去,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郝天意写的书,边走边说着书里让她感动的地方。
赵晚晴捅了捅郝天意,悄悄地朝他笑道:“她们都是你的读者呢。”
郝天意笑了笑,很浅,像飞舞的蜻蜓用尾巴轻触了触水面漾开的波纹。牵起她的手,问她:“你想吃什么?”
赵晚晴道:“你决定就好,我什么都行的。”
二人一起往校门口的方向去。路上, 恰碰上楚默迎面走来。
自那日卫生间的事后, 赵晚晴再没见过楚默。她生病,父母告诉她楚默去看过她。
不过那时她正发着高热, 人都是糊涂的,多在昏睡,楚默去看她,她也不知道。若是她清醒着,知道他去了, 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楚默看见赵晚晴和郝天意在一起,眼睛眯了眯。
赵晚晴看见他,早把脸扭了过去,当没看见。
到了近前,郝天意跟楚默打招呼,楚默没应。只在擦身而过时抓住赵晚晴的一只手臂,对她道:“那日的事我很抱歉,我以后不会那样对你了。”
那天的事赵晚晴不能说没一点责任,她不该一直刺激他,说他脏,惹得他最后彻底失控,那么冷酷地对她。
但她也确实受到了伤害。生病的几天,每当想起他那样残忍地羞辱她,都恨不能再醒不过来。
冰冷地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不会再原谅你的。”就欲拨开他的手。
楚默不放,对她道:“不管怎么样,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都会说到做到的。”
赵晚晴自是记得他都对她说过什么,其中不乏牵扯到郝天意的。明白这是他看见她和郝天意在一起,对她的隐晦威胁,恨恨地瞪着他。
楚默自赵晚晴生病,去看过她之后,也病了场,气色不是很好。再看见她的眼神,气色更差。没再多说什么,放开她走了。
郝天意回头看了眼背影孤独一个人安静走开的楚默,又去看赵晚晴。
赵晚晴怔怔的,有些失神。
郝天意问她:“他说那天的事,是什么事?”
赵晚晴机械地继续朝前走着,含糊道:“你别听他乱说,没什么事。”
既没什么事,何以说出再不原谅的话?
郝天意踟蹰地道:“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小时候水火不容,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情愫滋生呢?
郝天意眼前仿佛又浮现昔日他二人打架的情景。不是冤家不聚头,可能他们是真的有缘吧,他失落地想。
对赵晚晴道:“其实,他这人除了霸道点,其它各方面都不错,跟你……很般配。”
赵晚晴惊疑地瞧向他,“你怎么替他说起话来?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才不像表面上那么好呢。”
居然说她和楚默很般配,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赵晚晴狐疑,问郝天意:“天意,你怎么了?”
以前郝天意和赵晚晴、楚默同学时,赵晚晴和楚默每天剑拔弩张的,关系还不是很好。现在几年过去,她虽觉得楚默不像表面上那么好,但至少承认他是“表面好”的。
郝天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想着此日来的目的,又忍下这股不适,说道:“晚晴,我……”
“你怎么了?”看他欲言又止的,赵晚晴奇怪。
郝天意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两人一起吃了饭,又去看电影。赵晚晴说想去看郝伯伯,看了电影,两人顺道去超级市场买了些东西回郝家。
郝天意晚上还有课,赵晚晴没什么事,在郝家吃了晚饭,又陪郝天意去上课。
梁若若当初和郝天意报了同一学校、同一专业,不过没分到同一班级。她前一天下午有事,缺了两节课,想着和郝天意是同一老师上课,课程进度也一样,晚上就去他班上听课了。
碰巧遇上赵晚晴,问她道:“听你哥说你病了,好些了没?”
梁若若还是跟赵临盎联系频繁,不时地约他出去玩,也是从他那里得知赵晚晴生病的事。
赵晚晴道:“好多了。”
梁若若学的是西医,不过学西医也要必修一些中医课程,就好像学中医也要必修一些西医课程一样。况梁若若的母亲本身就是个中医师,梁若若对中医也兴趣浓厚,坐到赵晚晴身边,对她道:“来,我帮你把把脉看。”
赵晚晴笑着把手伸给她。
郝天意在旁边看着也笑。
看了左手看右手,赵晚晴问梁若若:“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梁若若沉吟着道:“好像跟正常人也差不多。”
本来就不是什么病入膏肓的大病,又在恢复期,自然是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大家听了都笑。
晚上的两节课结束,赵晚晴和郝天意还要回家,和梁若若在学校就分开了。
送赵晚晴回去的路上,郝天意格外得沉默。
赵晚晴问他:“天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中午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她问是什么,他说吃了饭再说。吃了饭,又说看了电影再说。看了电影,她想去看郝伯伯,他又说回去了再说。回去了,又说出去了再说。她陪他去学校,他又让她陪他上课,说上完课再说。
现在都快到她家了,他一路沉默得很,也不见说什么话。
赵晚晴担心,小心翼翼地问他:“天意,你到底怎么了?”
郝天意止住脚步,扶上她的肩,郑重地问她道:“晚晴,你喜欢我么?”
他不傻,每次跟她表白感情,都能感觉到她的犹豫。心里不是没有不好的猜测,可他真的很喜欢她,哪怕她对他没那方面的想法,也想把她留在身边。所以有时候,会说服自己无视她眼中不经意时流露出的不情愿。
直到赵冠找他说那些话、那些事,他才恍然发现他太自私。她处处顾及他的想法,不忍伤害他,他却处处只顾他的私欲,勉强她。
赵晚晴本能地回他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郝天意道:“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那方面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赵晚晴自是懂他的意思,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
郝天意望进她的眼睛,“不懂么?”
赵晚晴摇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郝天意道:“我想知道。”
可以说实话么?赵晚晴咬唇,彷徨了一会,还是回他道:“我、我很喜欢你。”
郝天意感觉到她的纠结,坚持道:“说实话。”
赵晚晴道:“我说了,你会生气么?”
此话一出,她虽还没说,郝天意也已经知道答案了,心里一片悲凉。但还是艰难地鼓励她说:“你不说实话,我才会生气。”
赵晚晴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那是对朋友、对哥哥的喜欢……”
郝天意笑,短促而苍凉,“那以后,我就做你的朋友、你的哥哥吧。”
“天意,你……”赵晚晴不敢相信。
郝天意颤抖地打断她的话,“正好,我也想要一个朋友、一个妹妹。”
送走郝天意,赵晚晴站在小区的高楼下,仰望着天上的繁星。很难得的,都市的夜空中,居然也看得到繁星。
“怎么不进去?”赵临盎从外面回来,看她站在楼下,呆呆地朝天上望,走到近前问。
赵晚晴道:“想静一会。”
此话无疑是在赶人,希望他赶快滚,不要打扰她清静的意思了。然赵临盎分明听出来,却没有走,陪她呆了会,问:“若若礼拜天约我们出去玩,你去不去?”
赵晚晴斜睨他一眼,“她那是跟你说的,又没跟我说,我为什么要去?不去。”
她陪郝天意去上课,碰见梁若若,她提都没跟她提礼拜天出去玩的事。显然是她和郝天意走后,梁若若单独找赵临盎聊的。两人在背后,又不知说她什么了呢。
果然,只听赵临盎问她道:“我听说,你今天陪郝天意去学校了?”
赵晚晴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她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想到之前,他才问她郝天意有没有找过她,郝天意很快就找了她,还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清楚了,她就觉得纳闷。
她当郝天意是朋友、是哥哥,没有男女之情不假,可一想到两人真说清楚后他的受伤,她就觉得烦闷。质问赵临盎道:“你是不是跟天意说什么了?”
赵临盎道:“你觉得我会跟他说什么?就算我说了,你认为他会听?”
那郝天意是怎么回事?赵晚晴想不通,她绝想不到是赵冠私下里找郝天意谈话的结果。
赵临盎从她的话中听出别的意思来,问她:“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赵晚晴斜瞟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又跟你无关。”想了想,又问他道:“你上次为什么问我,郝天意有没有找过我?”
赵临盎茫茫然地道:“我问过么?”
还真会装。
赵晚晴道:“你干脆直接说是我臆想出来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