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菀深吸一口气,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下一秒,她忽然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没站稳,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小树连忙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小乔姐,小乔姐!”
乔清菀被送到病房打点滴。
她昨晚就上吐下泻的,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可谓是心理生理的双重打击。
医生给她开了三瓶药水。
乔清菀心里焦躁得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内疚的感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她半坐在病床上,长叹一口气。
等点滴打完,刚拔出针,她就出了病房,去找莫昶延的主治医师了解情况。
小树拦了,但没拦住。
乔清菀看到莫昶延的病例后,愣住了。
她问,“医生,这上面的照片是不是不对?”
那是江哥哥的照片啊。
跟莫昶延有什么关系?
医生低头看了眼,道,“你说这个啊,没错的,病人原来就长这样,后来因为一场意外,他整过容。”
现在病人的病例都是全国联网的,只要提供身份证和医保卡就医就可以了。
乔清菀心跳加速,“谢谢医生,我明白了……”
医生不解,“他不是你先生吗,怎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可能是怕我担心吧。”她轻声说。
乔清菀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他的情况后才离开。
她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百感交集的。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江哥哥,就是莫昶延?
到底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她太蠢了?
为什么到现在她才知道真相?
猛然间,乔清菀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莫昶延曾留给她一张字条。
她当时就觉得上面的字迹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江哥哥的字迹,没错。
他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乔清菀突然有一种直觉,今天害莫昶延受伤的人和两年前害江哥哥毁容的那群人是同一拨。
-
莫东辉所乘的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
他到冰城第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看到躺在里面的莫昶延,心口涌上一股酸涩。
乔清菀跟于导请了假,于铁军也同意了。
可剧组不能闲着,只好先拍配角的戏份。
期间,蒋露和江斯聿也来过医院。
不过谁来都一样,大家都只能站在监护室外看,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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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昶延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乔清菀日夜紧绷的情绪也稍有缓和。
她想好了,等他痊愈,她一定要痛骂他一顿。
莫昶延被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终于醒了过来。
他脸上都是伤,被纱布包裹着,看着都心疼。
轻微脑震荡,右腿骨折……
乔清菀坐在病床边,看着他的样子,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偏过头,不想让他看见。
莫昶延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睁大眼睛,“要死啊你,别动。”
男人看着她,“你变凶了。”
她撇嘴,觉得委屈,“我还不是担心你。”
莫昶延没再说话,他一张嘴,脸上的伤口就像撕裂般的疼。
看到他的表情,她也能隐约感觉出来他不太舒服。
乔清菀低声道,“你好好休息。”
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她一句话挡了回去——
“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之前在飞机上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我记住了,你也要做到才行,你要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来照顾我,对不对?”
听到她的话,他唇上扯出几分薄薄的笑意。
“以后我不许你受伤了,你怎么那么傻,就为了帮我买个饭,变成这样,你要是好不起来我会内疚一辈子的知道吗。”
“莫先生,我有时候觉得,一定是你上辈子欠我太多了,所以上帝才会惩罚你来我身边慢慢还债。”
“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受伤,更不要因为我受伤,我只想和你好好的。”
莫昶延淡淡开口,“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乔清菀撇唇,一脸委屈样,“还有,你就是江斯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啊?”
“我真的……”话没说完,她又忍不住哭了。
纵然她再心存侥幸,可当时媒体都报道了,乔清菀又如何不知道他生存下来的几率有多小。
莫昶延道,“别哭了。”
“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怕你受伤,你是我的软肋,如果他们被知道,他们一定会拿你开刀。”
这群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最擅长欺负弱小,比如他的母亲。
乔清菀不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现在还不清楚,没查到,但我总觉得,他们是为财。”
乔清菀咬着唇,“谋财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莫昶延没说话。
这也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乔清菀趴在病床边,“对了,昨天你弟弟来医院看你了,不是江老师,是莫西辞,我觉得这事有必要让你知道……”
莫昶延表情僵在脸上。
没听到他的声音,乔清菀又道,“当然了,江老师他们也来看过你,大家都很关心你的……”
-
这些天,莫东辉一刻都没有放松,他找到了几位目击证人,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但对方缄口不言。
他没办法,只能交由警方处理。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在警局碰到了自家儿子——
莫西辞。
他问,“小辞,你怎么在这里?”
莫东辉知道他来冰城了,那次他来医院看小延的时候,他们父子二人见到了。
他原本还觉得他这二儿子懂事了,但现在……
莫西辞喊了声爸,答得很随意,“办点事。”
“什么事情需要来警局办,你该不会又惹事了吧?”
“爸,您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莫东辉拧眉,“我还不是关心你?”
莫西辞趁着他爸不注意,朝旁边的同事招招手,又使了个眼色,“行了行了,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事,您别担心。”
送走了莫东辉,他开始审讯那些人。
有他们抓到的,还有两位是他爸刚才送过来的。
狭小的审讯室热得要命,那群人汗流浃背。
莫西辞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黑T被汗湿了大半。
他翘着二郎腿,半开玩笑道,“我跟你说,你们要跟我干,保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他又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你们上头那位到底是什么人物,我真想见识见识。”
这群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莫西辞猛地一拍桌子,“能不能一个个来?”
一位年轻人抬起眸道,“我们头儿是您父亲。”
别说,莫二少和他们二爷长得可真像。
不愧是夫人和二爷的种。
要个性有个性,要模样有模样的。
莫西辞怔了一秒,“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那人又道,“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少爷,您想干什么?”
莫西辞轻嗤一声,“认亲啊,我还能干什么?”
男人走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今晚八点,1998,302包厢。”
人都说上阵父子兵,莫西辞又如何能例外。
他早就说过,只要他知道真相,就不会无动于衷。
年轻男人后面,传来同伴抓狂的声音,“你疯了?!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莫西辞把他们交给了其他同事审讯,单独离开了警局。
他是清楚。
他早就清楚。
他不是莫东辉的儿子。
他是他的母亲和另一个男人生下来的,野种。
他看过莫东辉带回家的亲子鉴定报告书。
无意间发现的。
也就是莫东辉心大,都他妈头顶青青草原了还不忘秀恩爱。
他是真的搞不懂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双双出轨?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
晚上,莫西辞按照那个男人给的地址,果然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
从他口中,他也明白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东辉和他母亲之间不过是一段失败的商业联姻。
而莫东辉和莫昶延的母亲,大抵算是真爱。
不过,莫东辉也挺冤的,当年莫昶延母亲怀有身孕,他根本就不知情。
莫西辞不在意这些,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至于莫昶延这个私生子哥哥,在他亲生父亲眼里,不过是一个只会与他争家产的劲敌罢了。
莫西辞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两次派人处理莫昶延,一是为了报复莫东辉,二是为了他的继承权。
二爷道,“你别怪你妈,要怪就怪我,当年是我做假账被莫东辉告发,才会这样的。”
不然的话,他们本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莫西辞喝了口酒,轻嗤,“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西辞,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没蹲够大牢?刚从监狱出来几年啊,这就又想进去了?很怀念里面的生活是不是?”
莫西辞懒得听他解释那么多,话音刚落直接摔门离开。
他父亲刚要追上去,就被几位便衣警察团团围住,戴上手铐,押回了警局。
-
十天后,莫昶延出院了。
他还未痊愈,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是出了院也要好好养着。
乔清菀搂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怎么都不吱个声?”
“明白了。”
当年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乔清菀侧眸,对上他的眼睛,“莫伯伯真的很关心你,你们是亲父子,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莫昶延从她口中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告诉她这些事情的人,应该是莫西辞。
换位思考一下,他也能理解菀菀为什么会说出来这种话。
他也没想到,表面纨绔的弟弟竟然是一名缉毒卧底。
他是佩服的。
对那些致力于匡扶正义的人,莫昶延惯来存有敬畏心。
莫昶延微微颔首,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听你的。”
他东西不多,但莫东辉还是叫了辆车来拉。
莫昶延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一眼。
他开口喊了声“爸”。
莫东辉唇角微微勾起,应声。
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随着时间推移,逐渐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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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乔清菀忙着拍戏,莫昶延忙着养伤。
回江城的前一天晚上,莫昶延实在不想继续待在酒店了。
他说,“菀菀,收拾下东西,我们出去吃饭。”
乔清菀看着他,勾唇轻笑,“好啊。”
“那么开心?”
她搂住他的脖颈,声音温淡却充满柔情,“因为有你啊,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男人被这句话取悦,偏过头,照着她的脸颊轻吻了下。
她弯下腰,蹭了蹭他的额头,“不过,以后我要怎么叫你……莫哥哥还是江哥哥?”
男人笑得清淡,“我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她巴着他的肩膀,小声道,“那就换着来好了。”
乔清菀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看到那本日记没跟她生气了。
这个男人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凑到他唇边,下巴微扬,“你捏我一下。”
莫昶延微怔,“怎么了?”
“总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他看着她,眼底挂上温浅笑意,终是没舍得抬手捏她脸,“傻不傻。”
她摇摇头,抱着他撒娇,“以后不许你再离开我了喔。”
莫昶延的嗓音低沉而寂静,“不会了。”
乔清菀撇撇唇,伸出手,“拉钩。”
“嗯,拉钩。”男人唇角扯出几分笑意,勾上她的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