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烟——温昶
时间:2019-08-25 08:21:50

  傅来音哭笑不得,“我现在已经没有家庭作业啦。”
  “那换一个换一个。”王子灏重新拿卡牌给她抽。
  傅来音抽了一张,“你最讨厌男生做什么事?”
  夏兰因扑闪着大眼看着她,嘴角带笑。
  这就是小学生版的小粉红了,男女意识,稍微碰一碰就充满新奇感,对异性充满探知。但傅来音已经二十多岁,对这种程度的问题已经没有粉红感,心如止水,想了想说:“公共场合抽烟。”
  三个学生眼里的八卦之色瞬间黯淡,对这个中规中矩的回答有些失望。
  傅来音忍不住好笑,这群孩子想听她说什么?讨厌男生扯女生头发?讨厌男生同时喜欢两个女生?讨厌男生画三八线?
  哎,她早过了这样的年纪啊。
  最后傅来音退出游戏,让其他想玩儿的学生加入进来,当起了规则监督人。
  重来的第一把,输的是袁嘉辰,他抽到里面最粉红的一个问题——在座的女生最喜欢谁。
  傅来音看了玩儿游戏的一圈,三个男生,五个女生。五个女生听到问题后都紧张起来——有故意不看他耳朵通红的,有看好戏似的冲他笑手却抠着靠椅的,有忍不住尖叫起哄明目张胆看着他的,有直接就说“我知道是谁”说完嘴角微微耷拉下来的……
  傅来音八卦之心悄悄升起,心里暗戳戳想:原来十一二岁的感情世界丰富成这样。傅来音看着袁嘉辰,颇有些看戏的意思——这小混蛋平时见谁都撩,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但袁嘉辰一点儿不慌张,还用他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把所有女生看了一遍,小动作还多——看着笑,双眼眨,单眼眨,做鬼脸、吐舌头、歪头……看得傅来音叹为观止。这是同时撩五个女生的意思?
  夏兰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翻了一个大白眼,“要说快说,忙着下一轮呢!”
  袁嘉辰指着傅来音说:“当然最喜欢傅老师了!”
  有人不干了:“傅老师不算游戏当中的人,重新说!”几个男生也跟着附和。
  傅来音起了坏心,也摇摇头,“不能说老师。”
  袁嘉辰傻了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死活说不出口,夏兰因冷笑道:“你最适合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想宠幸谁宠幸谁!”
  袁嘉辰嘿嘿笑:“你乱说!”拿起卡牌,再次看了看牌面,说:“这里面夏兰因最讨厌我,那我偏要最喜欢她。”朝夏兰因做了一个鬼脸,“气死你,气死你。”
  夏兰因打他两下,“你怎么这么讨厌!”
  其他女生群起而攻之:“谁说夏兰因最讨厌你,我也很讨厌你!”“我也是!”“袁嘉辰讨厌鬼!”
  重来的一局死于女生群殴袁嘉辰。
  傅来音被迫被挤到座位边上,两分钟后,几个男生加入战局,在钱薇喝止他们之前,一双手隔着过道抓住了傅来音,将她提了出来,安在新的座位上。
  傅来音几乎瞬间知道是陆霄的行为,但她没有看他,默默坐在座位上。旁边的打闹声一下子虚幻起来,傅来音陷入某种忐忑的心情里。
  没发现心意还好,晓得了自己对陆霄有不一样的感觉,傅来音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和陆霄聊天,现在更甚,整个人如坐针毡。
  陆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是要坐到我怀里来才舒服?”
  傅来音脸爆红,赶紧看了前后左右一眼,学生们各自打闹,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瞪着他说:“说什么呢,全是孩子。”
  “没有孩子就可以说了?”
  傅来音看着他:“可以。”
  陆霄一顿。半晌,他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再和傅来音说话。
  傅来音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微皱,面色冷凝,忐忑的心一下子冷下来——她不能这样说吗?表现得太奔放了吗?
  混蛋大直男。傅来音咬唇。就许你调戏我,不能我说回来?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回到谨言小学。陆霄离开之前问:“晚饭想吃什么?”
  傅来音一愣。
  “我做。你要吃什么?”
  傅来音还是有一点懵懵的:“红烧排骨。”
  “素菜。”
  “蚝油生菜。”
  “汤?”
  “酸菜粉丝汤。”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傅来音懵了一路,回到宿舍才不确定地问自己:“他是要我晚上去老院子吃饭吗?”
  但是哪有人是这样叫人去吃饭的呀!一想到是陆霄,又觉得合理。行吧,这种做派很“陆霄”。
  为什么要叫她去吃饭呢?朋友间寻常吃饭?应该是吧……傅来音这样想着,拉开了衣柜门。换件衣服出门吧……
  八点,陆霄打来电话:“过来吃饭。”声音冷淡,像是不情不愿和仇人和好。
  傅来音看着镜子里换了长裙和大衣的女人,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这么隆重。
  就在傅来音纠结衣服要不要换回来的十秒时间里,陆霄问:“出门了吗?”
  “……没有。”
  “在干什么?”
  傅来音果断踏出宿舍,“没什么,出门了。”
  傅来音怀着隐秘的心事出了校门,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陆霄的身影,原本有些粉红期待的心慢慢落回原处——哼,才不想你接。
  又有些难过地想:天昏地暗,荒无人烟,就不怕我出事?
  五分钟后,傅来音经过荷塘,陆霄倚在栅栏上,香烟星子明明灭灭。
  等傅来音走进了,男人声音哑而冷:“为什么穿这么少?”
  “我不冷。”
  两个人进了院子,院子里灯光昏黄,树影摇曳,是傅来音熟悉的样子。
  红烧排骨、蚝油生菜、酸菜粉丝汤,果真是傅来音说的菜。两个人坐下来,陆霄盛了饭,“吃。”
  “哦。”
  一时间只有咀嚼声、碗筷声、风吹竹叶。
  又是近一个月没有吃到陆霄做的饭,第一口入口,傅来音心里喟叹:人间美味。
  独自前来的局促感经过美食洗礼,傅来音渐渐自在。
  陆霄对她……傅来音隐隐是有感觉的。两个人感情升温,只有一方主动是升不起来的。她愿意再靠近他一点,她给了信号,他做出行动,你来我往,心知肚明。
  傅来音算是第二次和人心照不宣进入暧昧期,和沈青霭相处不同,她局促得不成样子,忐忑感强烈许多,茫然之中甚至有些忧郁之感,沮丧、热烈、做作、消极……他不知道她心里上演着怎样丰富的独角戏,以至于面对面的时候,语言贫瘠。
  陆霄吃饭很快,傅来音才吃半碗,他就放下碗筷,盯着傅来音。
  傅来音犹犹豫豫夹住一块排骨,咬了一口,看着他道:“我还要吃的。”
  陆霄嘴角微勾,“我知道,你吃。”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怎么这么温柔。傅来音瞧了他一眼。
  陆霄躺在座椅上,手撑着头,和她目光对上,“要我喂你吃?”
  傅来音咳了咳。
  “你说可以的。”
  “什么?”
  “没有孩子的时候可以说这些。”
  气氛徒然微妙起来。
  傅来音低头吃饭。陆霄的躺椅轻轻摇起来。
  “你脸红了。”
  傅来音故作镇定:“哦,是吗?”
  “现在更红了。”
  “有一点点热。”
  “今天十三度。”
  傅来音含羞带嗔瞪他一眼——不给人留退路是吧?
  陆霄看着她,目光渐渐深沉,“是有一点儿热。”
  傅来音差点儿跳起来——这不是她认识的陆霄!但是她没有任何应对办法,只能又慌又凶地再瞪他一眼——适可而止……呀。
  陆霄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傅来音全身犹如火烧,额前竟真的热出了汗。到最后,傅来音心一横,大大方方看回去,冲陆霄一笑。
  陆霄移开了眼。
  半晌,他看回来,傅来音又冲他一笑,陆霄又移开眼。
  两个人你来我往,直到傅来音吃完饭。
  陆霄站起来,进屋拿了两件大衣,自己穿了一件,给傅来音披了一件,“走吧,回学校。”
  傅来音:?
  我才放下碗筷,吃完就走?
  陆霄已经走在前面,打开了篱笆大门。
  傅来音轻轻打了一个嗝,一脸懵逼跟着走出去。
  黑暗的田野连虫叫声都没有,天上星星零散,脚下只有手电筒照来照去。
  陆霄将人送到校门口,问:“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傅来音悄悄咽下一个嗝,看着他:“随便做?”
  “不行,必须点单。”
  “今天的再来一份?”
  “好。”转身就走。
  “等等!”话比脑子快,陆霄转过头看她,傅来音也不知道要他等什么。
  两秒,傅来音说:“谢谢招待。”
  陆霄眉头皱起来,“再说谢谢就不做了。”
  傅来音顿了顿:“那就不说了。”
  “乖。”
  傅来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某个字,只觉得模模糊糊是这个字,烫得心一抖。
 
 
第34章 她凭什么是你的
  陆霄的路子太野了,傅来音接不住。回到宿舍看了一会儿书,她才隐隐约约反反复复问自己:陆霄是在追她吗?
  像,又不像。
  像,不然干嘛叫她过去单独吃饭?还只做她喜欢吃的。
  不像,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不聊天,吃完就叫人走。傅来音从来没吃过这么短暂快速的饭。
  不管傅来音私下里想了多少,她开始每天都去陆霄院子里吃饭。
  因为中午也去的关系,傅来音才更深刻地意识到陆霄做个饭脾气有多大。
  老院子只有中午三个小时接客,十一点到两点,早到一分钟不接,晚来一分钟关门,雷打不动,不给任何人特权。
  也不许人点菜,来的人只需要说人数,吃不吃辣,陆霄自由发挥,上什么吃什么。有意见,可以,出去,老院子不接。
  厨房是禁地,不许人参观,门口贴了三张大红字:“禁止入内”、“禁止入内”、“禁止入内”,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傅来音最开始觉得厨房门口三张大字报有些夸张,后来她亲眼看见有小姑娘无视所有提醒,满面含羞往里跑,傅来音想提醒都来不及。
  五秒钟后,陆霄直接提着人扔出老院子——“滚。”
  傅来音即便对他有粉红滤镜,也对生气的陆霄怕怕的,心里更是忍不住想:按这人这样经营,老院子没倒闭真是奇迹。
  说来也奇怪,他越是这么凶,来吃饭的客人越忠实。大部分客人都是回头客,十天半个月专程开车来吃。
  老院子的生意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大概能维持老院子收支。陆霄绝没有把老院子做大做强的意思,傅来音有些建议便只放在心里,从不对他说。
  但老院子的招牌实在太丑,傅来音看了几天,终于小心翼翼对陆霄说:“重新写一写?”
  陆霄默许了。
  “老院子”三个字是随意写在篱笆墙上的,歪歪扭扭,有大有小,傅来音从学校里拿了漆,把原来的字覆盖掉了。
  她不打算再叠加字上去,就着新刷的漆,另选了几种颜色,在墙上画了一副极简卡通画——几个大头奶奶围坐剥豆角,一群大头小孩院子里捉迷藏。
  她画画专心,鼻子上沾了黑色染料不自知,一心一意描着孩子的脑袋。
  陆霄按她的要求锯了三块木板,将表面打磨光滑,用绳子串上,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傅来音画完画儿,进来写字。怕一下子写不好,她在地上练了一会儿。
  她学过书法,平常也练,字写得好看。但也仅仅只是好看,要说多么有书法价值,那是没有的。
  不过唬一唬普通人,也行。
  招牌写好,傅来音还算满意,拿给陆霄看,“怎么样?”
  陆霄“嗯”一声算作回答,伸出手去擦了擦她鼻子。
  傅来音下意识躲了躲,耳朵悄悄红了。她抿抿唇,不说话,眼波流转。
  陆霄再次伸手,擦了擦她的鼻子。
  傅来音没有躲。
  半晌。
  “擦不掉。”
  “嗯。”傅来音摸了摸鼻子,“我去洗。”两个人对视两秒,傅来音低头走开。
  水管里井水凉浸浸,刚好给鼻子降降温。
  新招牌挂上去的第二天,有老顾客来吃饭,问陆霄:“这是要正经开饭馆了?新招牌都设计好了!”
  傅来音在老院子唯一的vip包房吃饭,与外院一墙相隔,自然听到这个话。她忍不住微微骄傲了一下,感觉做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陆霄的回答很冷淡:“没有。”
  客人又问道:“那新招牌谁写的?”
  陆霄没有回答。
  客人在身后追问:“怎么这个问题也不回答?媳妇儿写的?”
  有另外一桌的客人笑道:“按陆老板的脾气,哪个姑娘受得了?我看悬!”
  傅来音正津津有味听外面人打趣,陆霄推开门进来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最忙的时候,傅来音一愣,问:“怎么了?”
  陆霄走了一圈,看了看她的饭菜,“没什么。”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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