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千金——茗荷儿
时间:2019-08-26 08:33:45

  吩咐春喜上去叫,屋里没有人。
  二姨太犹豫好半天,期期艾艾地开口,“景芝从楼上下来时,我好像看到门口人影一闪,像是三少爷。”
  太太问道:“要不要让士兵找找,天都黑了。”
  杨致重板起脸沉声道:“不用找,随便死在哪里。”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晚饭,杨佩瑶偷偷看眼手表,已经八点了。
  幸好她在学校已经把作业写完,只需要把明天的功课预习一下就好,否则又得晚睡。
  这一夜,杨佩瑶睡得还好,半夜里醒过一次,她不敢胡思乱想,便背课文,一篇课文没背完又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经亮了。
  杨佩瑶穿好衣裳跟王大力一起跑步,在文山街头上看到了杨承鸿。
  他蜷缩在墙角,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制服。
  很显然昨天晚上就在墙根蹲了一夜。
  幸好现在天气不太冷,也幸好文山街都是军官驻地,治安好,否则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杨佩瑶气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家?”
  杨承鸿梗着脖子,片刻才回答:“我怕爹打我,二姐的烟膏是我买的。”
  杨佩瑶惊讶地睁大双眸,“你……你抽过没有?”
  “没抽过,”杨承鸿低着头,盯着脚上沾满尘土的黑布鞋,“我不敢,有一次我去买烟膏,有个人抽大烟抽死了,被抬出来,瘦得只剩骨头。”
  杨佩瑶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知道不好,为什么还买给二姐?”
  杨承鸿道:“二姐逼我买,她说不抽就会死。”
  杨佩瑶无言以对,伸手拽他,“走,回家,跟爹认个错。”
  “不,”杨承鸿赖在地上不起来,“爹会打死我的……我还欠了大烟馆的钱,烟膏涨价了,二姐给的钱不够,就赊了十块钱。”
  杨佩瑶恨得牙痒痒,“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些人是变着法儿哄骗你,说是十块,转天就涨到二十了,下次再去说不定涨得五十一百。”
  可是看到杨承鸿的样子又觉得可怜。
  十四岁的年纪,自我膨胀得能日天日地拽得不行,可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事情就没了主意。
  越发地恨杨佩珍,有本事抽大烟就自己去买,祸害杨承鸿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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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责任
  杨承鸿觑着她脸色, 小心翼翼地说:“姐借我点钱吧?”
  杨佩瑶戒备地看着他。
  杨承鸿道:“我想去申城躲一躲, 等过几天爹的火气消了,我再回来。”
  真是不出门不知道世情险恶。
  到了申城吃什么喝什么,再被人哄骗着走到邪路上, 一辈子就毁了。
  杨佩瑶当即拒绝, “不行, 你哪儿也不许去”, 顿一顿, “我现在身上也没带钱, 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姐,”杨承鸿哀求, “那你别告诉爹。”
  杨佩瑶思量片刻,对王大力道:“你先看着, 别让他跑了。”
  王大力应声好。
  杨佩瑶一路跑回家, 看到杨致重已经吃完了饭,正由五姨太伺候着给他扎腰带。
  而四姨太还在饭桌前喝粥。
  杨佩瑶招呼声, 匆匆忙忙吃两口,回屋换了衣裳背起书包往外走。
  杨承鸿仍蹲在原先的墙根处,手里拿根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划着。
  杨佩瑶凑上去看,是默写的一句古诗,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第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
  是国三年级上册第五课的诗文。
  杨佩瑶胸口一梗, 问道:“今天老师检查听写?”
  杨承鸿点点头。
  “你要是去申城,哪里还有机会上学?”杨佩瑶伸手拉他,“我带你去吃包子。”
  杨承鸿扔掉手里树枝,抬脚把地上的字蹭去,乖乖跟在杨佩瑶身旁。
  十四岁的大男孩,个比杨佩瑶还高半头,走起路缩手缩脚的。
  杨佩瑶侧头瞧一眼,斥道:“站直了,堂堂男子汉能不能挺起胸膛走路?能不能有点担当?自己做错事就得认着,爹还能把你打死?”
  话出口,又紧紧地闭上。
  杨致重不能打死他,可在气头上,失手打出毛病来却不一定。
  说话间,走到包子铺。
  杨佩瑶买了两笼屉包子、两碗小米粥和一碟小咸菜。
  杨承鸿真的饿狠了,不顾包子还烫着,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热包子含在嘴里,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舍得吐,狼狈不堪。
  王大力看得直摇头。
  杨佩瑶心酸不已。
  她原本是不想多管的,怕是管了也讨不了好处。
  就像杨佩珍一般,纵然上次替她求情,可这次出事,杨佩珍还是毫不犹豫地咬她。
  可看着杨承鸿的情势,又不忍心撒开手不管。
  默默地等他吃完饭,开口道:“我身上带了钱,先找人想法把你欠的债还上,然后回去跟爹认错。你老实点,不该你担着的事儿别往自己身上扯……我会在旁边劝着爹。”
  杨承鸿闷闷地“嗯”了声。
  杨佩瑶看眼手表,七点四十,上学已经迟到了。
 
 
第一节 课雷打不动地是国语课,不知道姚学义会怎么罚她。
  抿抿唇,拉着杨承鸿坐电车去仙霞路,再拐到葵青戏院,对“瘦竹竿”道:“能不能麻烦你请楚二爷过来?”
  “瘦竹竿”连连点头,打量杨承鸿和王大力两眼,把三人请到先前邱奎算账的小屋,“三小姐稍候片刻。”
  王大力没进,识趣地守在了门口。
  不多时另有人送进茶水来。
  杨佩瑶不知道要等多久,索性拿出课本来看。
  杨承鸿先是低头搓手,见状,开口问道:“姐能不能借我支笔和本子?”
  杨佩瑶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一页纸,又给他根铅笔。
  杨承鸿接在手里,开始奋笔疾书。
  杨佩瑶偷眼瞧过去,他默完刚才的《赤壁怀古》,又在默写《定风波》。
  一笔字写得横平竖直颇有章法。
  杨佩瑶平常没怎么关注过他,只记得三姨太曾当着杨致重的面儿夸过好几次杨承鸿的成绩好。
  看来是真的,也是真的对学习上心。
  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老师要听写的内容。
  杨佩瑶一直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楚青水才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妹子,大清早不上学,找哥干啥?哥正做美梦就被吵醒了。”
  杨佩瑶赔不是,“不好意思,打扰哥睡觉了。”又介绍杨承鸿,“我三弟,这是楚二爷。”
  杨承鸿站起身行个礼,“二爷。”
  楚青水抬眼看他一眼,正巧“瘦竹竿”送来两只包子,拿起一只问杨佩瑶,“吃不吃,牛肉馅的?”
  杨佩瑶早晨不习惯吃大油水,摇头拒绝了,“我吃过了。”
  楚青水便没客气,狠狠咬口包子,含混地问:“啥事儿?”
  杨佩瑶不避嫌,把家里的丑事说了遍,“三弟外头欠着债,想请哥帮忙拿个主意。”
  楚青水认真听着,三两口把包子咽下,倒了茶喝掉半杯漱了漱,才又开口,“那个大烟馆在什么地方?你报过名号没有?”
  杨承鸿老老实实地回答,“在梅岭路跟云岭路交叉口,盛荣大饭店后门旁边的小巷子里,旁边是家面馆。我没报过名,他们也没问,就说要是过期不还,他就砍我手指头……星期天是约好还钱的日子。”
  楚青水心里有了数,把剩余半盏茶喝完,“妹子自管上学去,这事交给哥,放学后还到这里来领人。”
  杨佩瑶从书包掏出钱,“哥拿着,花钱没关系,只别牵连到人,我三弟还小。”
  “这点钱?”楚青水笑着看她两眼,“放心吧,哥今天得赚笔大的,娘的,敢不顾政府禁令私开大烟馆子,我要为民除害。”朝杨承鸿努努嘴,“走,让你开开眼。”
  杨佩瑶相信楚青水,可听他这话又觉得心里发慌,出门对王大力道:“你跟着三少爷吧,好生看着。”
  王大力忙问,“三小姐呢?”
  杨佩瑶看眼手表,“我上学。”
  等赶到学校,已经开始上第三节 课了。
  杨佩瑶先去教员办公室找姚学义解释情况。
  她本以为姚学义会责骂她一番,哪知姚学义只简短地告诉她下次要提前请假,再没有别的惩罚,甚至都没有罚她写生字或者抄课文。
  杨佩瑶反而更加忐忑,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跟邱奎借了笔记抄,又问清课堂讲述的内容以及作业。
  好容易上完了半天课,放学铃声刚响,杨佩瑶跟邱奎打声招呼,一个箭步蹿出教室,拔腿往电车站跑。
  去仙霞路的电车多,没多久就来了一趟,杨佩瑶第一个上了车,到站之后又是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继续撒腿狂奔,气喘吁吁地到达葵青戏院。
  杨承鸿仍旧在先前的小屋坐着,神情呆板目光凝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王大力坐在他对面,脸色还算平静。
  看到杨佩瑶进来,杨承鸿一下子就哭了,两手掩面,呜呜咽咽地说:“姐,我想回家。”
  这还是杨佩瑶头一次见到杨承鸿哭,又是这么大的少年,比她还高一截。
  杨佩瑶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地看向王大力。
  王大力摇摇头,表示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杨佩瑶心头微松,温声道:“这就回……楚二爷呢?”
  王大力回答:“把我们带过来之后,去找顾会长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身穿墨色长衫的顾息澜应声走入,原本就不大的小屋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顾息澜扫一眼屋里众人,淡淡开口,“我跟三小姐有话说。”
  王大力听出话音,当即起身,对杨承鸿道:“三少爷,咱们出去等。”
  杨承鸿不太情愿,看到杨佩瑶朝他点头,才跟王大力走到外面。
  顾息澜唇角微微勾起,使得原本冷硬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度,目光也变得温存,春风般笼罩着她,“瑶瑶。”
  声音低醇如窖酒,饱含着情意。
  杨佩瑶扑进他怀里,依偎片刻,抬头问道:“你这会儿没事了吗?”
  顾息澜目光凝在她脸上,柔声道:“想看看你……你这几天没睡好,眼底有些青?”
  杨佩瑶“嗯”道:“前天做噩梦了,昨天家里又出事。”
  顾息澜抬手拂开她腮边一缕碎发,指尖顺势自她脸颊划过,停在她唇边,轻轻摩挲着水嫩的红唇,“再等几个月,局势稳定下来……往后我搂着你,就不用怕了。”
  “讨厌,才不呢,”杨佩瑶斜睨着他,却是将脸颊埋在他掌心,蹭了会儿,笑道:“你接着忙吧,我这就回家。回得迟,我娘又要担心。”
  顾息澜俯首,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前亲了下,“阿程在外头,让他送你。三少爷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别担心。”
  杨佩瑶忙问:“怎么解决的?”
  顾息澜顿了下,笑道:“别问了,免得再做噩梦。”用力抱她一下,拉开门出去。
  程信风一路开得快,不过十几分钟已经到达文山街。
  杨佩瑶谢过他,下车回家。
  太太看到杨承鸿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一整天跑哪里去了,到处找没找到,都急死个人。”
  杨承鸿低声回答:“我跟三姐在一起。”
  太太神色复杂地看了杨佩瑶两眼,叹口气,“你爹在楼上。”
  杨承鸿应声往楼上走,杨佩瑶唤住他,“我陪你上去?”
  “不用,姐,”杨承鸿摇摇头,“我自己去。”
  太太嘱咐道:“鸿哥儿,你爹若要问什么,千万别瞒着,你爹最恨说话不尽不实的人。”
  杨承鸿点了点头。
  杨佩瑶目送着他走上楼梯,倒盏茶喝了,问道:“爹今天没出门?”
  太太叹一声,“早起时审问景芝和佩珍,发了好一顿火又动了皮带,让韦副官把两人送走了,又鸡飞狗跳地找承鸿,也不知能不能善罢甘休。”
  杨佩瑶不由替杨承鸿捏了一把汗,悄声问道:“三姨太怎么说?”
  太太轻蔑道:“春天里佩珍选模特儿没选上,评委说她赘肉多,形象不好。天又热了,佩珍往年的衣裳都穿不上,天天在家没个好声气。景芝整天自以为读书多,见识比别人广,说抽大烟能瘦,还说隔几天抽一回没关系,别的阔太太就经常凑在一起吞云吐雾非常风雅,鼓动着佩珍上了瘾……要说景芝真是个本事人,竟也能找到大烟馆子,搁咱们身上,揣着银元也未必能找对门槛。”
  三姨太终究是爱子心切,没有把杨承鸿牵扯进去。
  可她怎么就不想想,如果大烟这般风雅,政府为什么非要下令禁烟?
  她自己为什么不抽?
  有可能是嫌贵,毕竟烟膏不便宜,三姨太手里攒得钱给杨佩珍置办衣裳花了不少,还得给杨承鸿攒一些。
  未必舍得自己抽。
  杨佩瑶丝毫不为三姨太惋惜,就是感觉杨佩珍太年轻了,下个月才满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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