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里一片省略号。
「…………」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的水平自己没点逼数吗」
「66666，程幽然要秀25个英文字母了，赶紧截图保存啊大家」
冯恬恬本来想考个简单的让观众们看看程幽然连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
但她看着程幽然淡定的表情，她又有点怕万一程幽然真回答上了，没面子的岂不是她了？
她看着走廊里的知识窗，上面陈列着不同阶段海军舰队的图片。
“你知道无畏舰的英文是什么吗？”冯恬恬说完这句话，她就知道自己稳了。
本来程幽然就不会英文，更何况这还是军事类单词，她不信程幽然知道怎么说。
程幽然有些想笑，无畏舰是她在游戏里最常用的船舰之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Dreadnaught.”
有那么一瞬间，冯恬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Deadnaught，听明白了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程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虽然冯恬恬第一次见到她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自己还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可别了。
冯恬恬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她就开始怀疑人生了，谁能想到程幽然这么冷门的单词都认识，如果程幽然还顺着话介绍一遍……她不想活了。
这不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人打吗，等节目播出，她一定会沦落成笑柄。
可她的反应慢了一步，程幽然已经热心地替她介绍了：“无畏舰取消了以往战列舰上的用于攻击的二级主炮……仅保留了用于防御轻型军舰的小口径副炮。”
不止冯恬恬。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弹幕奇异地出现了沉默，可很快，涌来了铺天盖地的弹幕。
「啪啪啪，我的脸好疼」
「蒙的吧」
「前面的你蒙一个给我看看」
坐在书桌上，对着电脑田小河嘴里叼的薯片直接“咔擦”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摘下耳机，呆滞地问向学霸室友：“你知道无畏舰的英文是什么吗？”
“Dauntless fleet，是这个吗？”室友思索了一会儿，“怎么了？”
“不，这是个专业名词。”
田小河面色凝重地说道。
“所以呢？”
“所以、我好像粉上了一个学霸爱豆。”田小河捧着脸，看着屏幕里程幽然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庞，喜滋滋地说道。
室友：…………她不是很懂粉丝的脑回路，还是继续刷高数题吧。
田小河戴上耳机，继续看着综艺，程幽然这次综艺的表现出奇地好，她耐心地教小朋友英文，听到他们的身世会动情地落泪。
弹幕里第一次没有再嘲笑程幽然，因为看得出来她不是装的，毕竟她的演技……嗯，装得出来么？
…………
中途上厕所的时候，程幽然撞上了在厕所门边抽烟的周慧雯。
她年轻的时候以玉女形象示人，年岁深了却放肆起来，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她身上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感。
今天的周慧雯格外沉默，一踏入这间福利院，她就像给自己裹了个壳子，不让任何人碰到。
“哭了？”
她吐了个烟圈。
“嗯。”
程幽然点了点头，还好妆容防水，不然她只能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她从前只在别人嘴里听到孤儿，可当她亲眼见到、亲身接触他们，才知道遗弃对孩子的伤害有多么大。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有的沉默内敛，有的习惯了讨好每一个遇见的大人，只有年纪小的孩子还保留了孩童的天真。
——他们其实并不是她来之前以为的那么单纯。
你很难说他们都是可爱的，可那是他们的错吗？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一张白纸。
“你觉得遗弃他们的父母有错吗？”
烟雾中，周慧雯的脸看得不是十分分明：“我曾经遗弃过一个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他的头发有点自然卷，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他很乖，我那时很忙，忙得一周只能看他一次，可他还是最喜欢我，见到我的时候会手舞足蹈地笑……”
程幽然震惊了。
她终于知道周慧雯为什么一踏入福利院就异常沉默了，她看着福利院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被自己遗弃的孩子。
“对不起，我不该听。”
程幽然抱歉地欠身，她撞上了周慧雯最脆弱的时候，可这不是她可以听的，这是周慧雯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你也觉得有错吧，罪无可恕。”
“说出来了，我就解脱了。”
周慧雯忽然笑了，她的嗓子因为长期抽烟带了几分沙哑，此时一笑，竟有些诡异。
程幽然转身离去的脚步顿了顿。
不对劲儿。
太不对劲儿了。
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书里顾瑶参加了一场葬礼，书里没有说名字，只是说周姓歌后在演唱会上自杀了，当着粉丝的面，从十几米的高台跳下了。
“慧雯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程幽然转过身，“你是不是最近打算开演唱会？”
周慧雯手夹住了烟：“你怎么知道？”
第15章 白马会所
“叶老师忙着演唱会造型设计，我一猜就是您。”
程幽然胡诌的。
叶知南是周慧雯演唱会的御用设计师，但她不敢直说是叶知南告诉她的，因为周慧雯和叶知南关系好，一问就露馅。
“知南？你猜得倒挺准。”
周慧雯夹着烟的手一顿：“怎么了？”
程幽然望着她：“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我想您的粉丝都希望您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长长久久。”
说完，她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周慧雯望着她的背影，自嘲地一笑：“我这样的人，配么？”
但她还是踩灭了烟。
程幽然回去的路上，稳妥起见，她又用手机百度了下周姓歌后，周这个姓很常见，但能被称为歌后的只有两人，除了周慧雯，另一人已经退隐了。
那么，在演唱会上自杀的周姓歌后只可能是周慧雯！
她闭了闭眼，明知道一个人会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太好受。
她叹了口气，踏进房间。
…………
田小河看着视频上另一组的嘉宾已经到了，她不禁感叹了一句，《不可能任务》能火这么多年和常驻嘉宾的素质是分不开的。
孟飞他们为了挣路费耽误了很久，换成年轻的嘉宾想必就会争分夺秒打车来福利院了，但他们在来之前，心细地去商场给孩子们买了玩偶。
不值钱，但心意难得。
——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
和他们的礼物一比，冯恬恬去商场买的上千块的礼物瞬间落了下乘，毕竟，谁缺千把块儿钱呢？
「这算不算公开处刑？」
「冯恬恬脸都黑了，我估计她不想再来这个节目了，今天都被吊打多少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氪金组完败！」
而画面中的程幽然忽然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眼圈还红红的：“几个前辈都给你们带了礼物，巧了，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emm…………难道又要去商场买玩具？抢镜头也不是这么抢的吧」
「商场恐成最大赢家」
「有点倒胃口了，好好的情怀综艺变了味儿」
田小河气呼呼地屏蔽了弹幕，程幽然才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呢。
一共才六个嘉宾，四个人都买了礼物，这要不买的话，回头微博热搜就是程幽然冷血小气。
…………
“什么礼物？”
冯恬恬第一个问道，本来她的礼物被孟飞他们几个比下去就够郁闷了，又来个程幽然，因此她的语气格外不客气。
“就……一点小钱。”
程幽然本来就觉得直接说捐一千万不太有气势，正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便顺着冯恬恬的话往下说去了。
“那我也捐。”
冯恬恬听到程幽然的话灵机一动，她家别的不多就钱最多，她盘算着捐个一百万出去，准儿能上热搜。
“那你先捐吧。”
程幽然善意地提醒。
“为什么要我先捐？”冯恬恬古怪地看着程幽然，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哦我知道了，你怕捐得太少没面子，所以要我先捐。”
弹幕看热闹不嫌事大。
「万万没想到是捐钱，世风日下利欲熏心……所以有人愿意给本穷狗这样的礼物吗？」
「前面的把照片发给我」
「冯恬恬智商巅峰了」
「两个氪金大佬宿命对决，看得我好激动！」
程幽然轻轻蹙了蹙眉：“你捐得不可能有我多。”
一旁的杨习习有些想笑，程幽然这话未免说得太武断了。
中远集团虽然比不过陆氏，可谁都知道陆子枭对程幽然根本不上心，冯恬恬是他父亲最宠爱的女儿，程幽然手上的钱还真不一定有冯恬恬多。
“五百万。”
冯恬恬听到程幽然的话也来火了，她这个语气说给谁听呢：“跟吗？”
弹幕疯了。
「卧槽卧槽，五百万，我柠檬精了！」
「人家一出口就是五百万，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主要程幽然那语气太欠扁了，冯恬恬又不是缺钱的主儿，这下要被打脸了吧」
程幽然叹了口气：“我不跟。”
从开始录制节目以来，冯恬恬第一次感觉到心胸如此舒畅，这五百万花得值！
她充满胜利感地优越说道：“是吗？那太可惜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程幽然就淡定地打断了她：“因为我捐一千万。”
一千万……
千万……
冯恬恬不敢置信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简直想揪住程幽然的衣领问问她你是不是傻。
谁会这么无所谓地把一千万捐出去啊，这可是一千万！
她终于体会到了旁人是怎么看她的了，就是她这么看程幽然的。
冯恬恬目光热烈地看着程幽然，与之前的冷冰冰截然不同，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直把程幽然看得毛毛的。
连一旁的导演也惊动了，过来确认程幽然是不是说错了。
不多一会儿，方流云走了过来，递给程幽然笔和支票，程幽然刷刷刷地填好支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摆了摆手：“一点小钱，表示心意。”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程幽然，程幽然很理解这样的目光，因为当她看到蓝皮资料上说要在节目上捐一千万做慈善时，她也是这个表情。
对着电脑的田小河，薯片又一次掉在了地上，她已经看不懂一点小钱的意思了，她赶紧打开弹幕，弹幕里全在刷屏这句话。
「一点小钱，表示心意……」
「一点小钱，表示心意……」
「妈的，壕无人性！」
「程幽然，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亲爸！」
「滚滚滚，那是我爸」
节目还没播完，“一点小钱表示心意”力压顾瑶疑似怀孕，以火箭升空的速度蹿上了热搜第一。
…………
陆氏大厦，总裁室。
“你为我父亲工作几年了？”
陆子枭坐在办公桌前，翻开文件，慢条斯理地问着面前的人，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十五年了。”
男人有些紧张地回答。
“十五年了啊。”陆子枭合上文件，带着笑意说道，“你小女儿在英国留学，一年要一两百万吧，我见过她的照片，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真幸运啊，她有一个努力工作的好父亲。”
男人惊愕地抬起头：“陆总……”
“考虑考虑。”
陆子枭推给他一张支票。
男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他转身，缓慢地出了门，然后轻轻地扣上了。
处理完了最后一件事，陆子枭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休憩，他解开衬衫的前两粒扣子，打开手机上的娇妻养成app。
姓名：程幽然
年龄：27
心情值：80【心花怒放】
声望值：-3000【声名狼藉】
看来某人在节目上玩得挺开心的。
一千万换了六千多的声望值，还算划算，他挑了挑眉，眉眼间多了一丝散漫，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陆氏大厦是东海市最高的一栋建筑物，他俯瞰着整个东海市，看着城市一点一点燃起灯火，他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他走回办公桌前，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不可能任务》的官网，点进了程幽然Cut。
…………
嗯……程幽然确实玩得很开心。
节目一结束，冯恬恬就拉着她来到了一个私人会所聊天吃饭，按她的话来说：“我身边的朋友都是为了钱才和我玩的。”
“只有你不一样，因为你他妈比我更有钱。”冯恬恬声音哽咽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