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白莲花[快穿]——蘇棠
时间:2019-08-27 08:15:34

  是时候该考虑换一个道侣了。
  贺云朝握着她的手,失笑道,“都是你的。这是聘礼。”
  她的兴致还是恹恹。
  “乔乔,”他轻轻地拨弄着她的手指,“我们成亲吧。”
  *
  他口中的成亲,是真的成亲。
  乔夕茵回到她的魔王宝座上,正懒洋洋地听着下面的魔将汇报这么多年来魔界的情况,贺云朝便带着人来了。
  聘礼有整整一百八十八抬,魔宫的主殿都装不下了,红绒毯一路铺到殿外的台阶下——这还是魔宫第一次如此红,周围的魔将魔臣都惊呆了。
  他是省了纳采、问名、纳吉三礼,直接走了第四步。
  一个狐族站在前面,念着长长的聘礼清单,足足念了一个时辰,殿上殿下无不呆滞,还是乔夕茵招招手,示意让他们把聘礼搬回去,这才缓解了一度沉寂的局面。
  “殿下,”青年抬起头,笑容促狭,“请过目。”
  乔夕茵:“……你的属下辛苦了。”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先前贺云朝只是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她未曾想,他竟是真的如此上心。
  不单是魔界,这种民间的婚姻风俗,在整个修仙界都是不多见的。修仙界的人结情缘,最多不过举办双修大典,就算是成为道侣了。这种婚礼,只会在没有灵力的凡人之间举行。
  凡人寿命短暂,一生一次的婚礼自然隆重珍惜。修仙者却不同。他们寿命漫长,寻找道侣更多的不过是寻找一个修炼的伙伴,或会经常更换,因此对仪式早已不甚在意。
  可谁不喜欢被珍惜的感觉?
  乔夕茵也喜欢。
  六月初六,宜嫁娶。
  魔王与妖王大婚,上三界通往下三界的大门第一次毫无遮拦地敞开。灯火喧天,威仪各具,笳箫鼓吹,车骑满道,六界仿佛串成一个整体,进行一场彻夜不眠的狂欢。
  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最苦的该是鬼王。
  作为前身是凡人并且成过婚的唯一人,鬼王毫无疑问地成了婚礼的策划者。然那都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事情,他自己也一概不通,到处翻风俗地方志,甚至到人间打探消息,头发差点没掉光。
  男女双方又都喜欢折腾他。先是贺云朝找他来数聘礼单子,频频问他这些是不是不够,恨不得把整个宫都给乔夕茵搬来;那边又是乔夕茵问他要不要备些礼物送过去,说是看见人间结亲送大雁,她就把鹓鶵绑了送到贺云朝府里,害得鹓鶵自闭到至今没有现身;而后好不容易伺候完这一祖宗,贺云朝又喊他来指导布置新房……
  他吐出一口浊气,满脸都是沧桑之色,只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黄昏时分,婚礼正式进行。魔宫前,送嫁的仪仗队站在两侧,红色一路绵延至视线消失处,两侧全是熙然的人群。这条路,会一直由魔界通向妖界。
  抢到前排的人们终于有幸窥得妖王真容——骑在云马上的青年着红衣黑襟婚服,缀着栩栩如生的双龙衔珠纹,桃花眼中的深情比大海还要广阔。
  照理说,进魔宫前,新郎该遭到刁难,俗称“下婿”。而后登堂叩拜岳丈,在旁人的催促声中将新娘迎出。然二人情况特殊,上无高堂,也没有东西可拜,索性省去了这一步。再者,就算是旁的人,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刁难妖王啊!
  于是,在簇拥下,新娘乔夕茵顺顺利利地走出了魔宫大门。
  比起妖王,魔王在六界之中就要高调上许多,民间关于她的相貌是有传闻的。如今她并未用盖头,执一柄红绸缎做的团扇,漫不经心地掩着面容。可单一走出来,带给人的便是满满的贵气。
  先吸引人注意的,是那顶凤冠。
  前头是只含珠的金凤,展翅欲飞,下垂着九条金色丝线。非但如此,两侧各坠下两股,每一股都有六根,皆是细长的金丝。
  自一凤领头以后,向着两边铺展开,又有八只金凤,如凤凰展翼而飞的尾羽。凤的侧面,则各雕有九条金龙,与凤凰交织而飞,龙眼、龙鳞、凤眼、凤羽,无不缀满珍珠、宝石、花钿,似是翱翔在珠宝花叶之间。
  凤冠之下,则是嫁衣。
  仙鹤、祥云、龙凤、并蒂莲……无数象征着美好吉祥的华贵图案,缀着金丝银线珠宝珍珠,一圈一圈绣在嫁衣上。
  至于那霞帔,则是缀有五色流苏,如凤尾般敞开,环绕在肩上。颈前是玛瑙、珍珠、红宝石串成的璎珞,末端系着芙蕖状的长命锁。
  乔夕茵鲜少穿红色。
  然这一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金与红。金色灿烂,红色明艳,仿佛世间再无亮丽的景色。
  她的心情也如看客这般,执团扇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浮上了些热意。
  嫁衣,本是女子一针一线亲自所绣。乔夕茵这样生活起居都要人伺候的,做针线活简直异想天开。是贺云朝在成婚前派人送过来,当时许多人在场,箱门一开,便被这一箱的珠光气晃了满眼。
  “其实我在离开前,就准备好了,”他笑道,“小乔妹妹,你没有胖吧?”
  胖是不可能的,乔夕茵甚至想打他。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一套婚服实在是太重了——单是这顶凤冠就有几十斤,如同把一箱牛奶顶在头上。幸好作为修仙之人,一点小技巧还是有的,不至于顶着牛奶走路这么惨。
  贺云朝并非只是一人骑着云马而来。
  他带了一顶花轿。
  花轿足有三十六名轿夫,轿上入目便是金雕的“囍”字,彩绳、彩灯、金线金镂空花雕,华丽程度与嫁衣毫不逊色。
  鬼王走在前方,将乔夕茵背上了花轿,
  两侧仪仗队敲锣打鼓吹响唢呐,有几个童子手捧花篮向两边撒金豆子、金花生,人们唏嘘不已——这妖王和魔王也太有钱了吧!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去盗双王墓了。
  从魔界到妖界,这条路乔夕茵走了许多回。然被这样三十六抬大轿迎进去,是头一回。她从未感觉到这条路有这样漫长,一步一步,耳边是祝贺的乐声,整个六界,好像都在为他们送上祝福。
  妖王府张灯结彩,似乎比魔界还要更热闹些。
  花轿停下,贺云朝下了马,撩起帘帐,将乔夕茵从花轿中抱了出来。
  婚礼的请柬有发到仙庭里去,望向这一室的宾客,乔夕茵意外地发现仙庭还真的来了人,不过不是天帝本人。
  身旁有童子用清脆的腔调唱着诗句,乔夕茵笑着将团扇递去,一手执起红绸,与贺云朝对拜,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鬼王高声道:“礼成——”
  室内外掌声一片。
  二人被拥着进了新房。
  这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喜床上撒满五色同心花果,被上鸳鸯成双。
  周围的人悄无声息地退去。
  贺云朝伸出手,不紧不慢地将她头上的流苏别到耳后,吻印在她的额头上:“娶到你了。”
  ***
  二人相识的时间,远比乔夕茵记忆中的要早。
  贺云朝是狐妖,且是狐妖中最珍贵的血脉,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一族一脉单承,自古就是注定为狐族的王者。然九尾天狐太过珍贵,导致族内人口稀薄,贺云朝的父亲便是死在了修仙之士的贪婪剑下。
  他的父母感情极为深厚,得知父亲的死讯,母亲早早追随他而去,于是留下了幼小的贺云朝。
  那时他还没有化形,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虽自幼天赋过人,在虎视眈眈的狐族长老控制之下,也毫无还手之力。
  几经辗转,他终于逃出妖界,一脚跌落人间。然此时的他已身负重伤,若被人发现血脉,结局仍是死路一条。
  他是在这时遇见乔夕茵的。
  他趴在乔家后院的屋檐上小憩——这时他偶然发现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人回来,看守的不过是两三个年纪不大的侍女,灵根是最下等的,对他不足以构成威胁。难以想象,修仙大户乔家也会有一个如此冷清的荒芜之地。
  只是他实在伤得太重,连跳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去乔家偷灵药。
  一双柔软的小手将他抱了起来。
  那是个半点大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梳着双鬟,两股麻花辫又细又软,可爱极了。
  小姑娘拿几块砖头垫着脚,颤巍巍地踩在上头,伸长双臂才够得着屋檐,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下来。期间她差点摔下,拽住了他的狐尾,扯得贺云朝差点跳上去咬她。
  他自幼看遍人间冷暖,本就不相信什么真情,于是等小姑娘落了地,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一口咬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自然怕疼,眼眶红了一圈,出口却无恶言:“你……你很疼吗?”
  她小心地提起他的尾巴,贺云朝余光一扫,只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红色。尾巴尖缠着她的手腕,那点红色,是自己的血。
  他有气无力地趴下来,也没离她。现在的他连个小姑娘都吓不住,真是有辱狐王的威风。
  “你不要害怕,”小姑娘稚嫩的童音如山间流淌的一汪清泉,莫名的沁人沁脾,“如果你实在疼,你再咬我几口好不好?”
  她居然主动把手递到自己面前,贺云朝低着头,只觉得这小姑娘又善良又蠢。
  小姑娘见他没反应,倒也没有感到失望,而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里屋。
  贺云朝完全无法想象她是乔家的子女——她虽住在这个庭院内,可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简陋到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的小屋,唯一那个庭院,一大块还是空的。
  只有他先前趴着的那个地方,种上了一排小花。如今还未到花期,只是长着小巧的叶片。
  乔家什么时候穷成了这样?连个小姑娘都要被苛待?
  他也不过少年心性,往周围一扫,一下子就对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产生了同情之心。
  傻里傻气的小姑娘拿出一件衣服,把他裹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去书架上翻找。书架于她而言还是高了些,她捣鼓半天,搬了张凳子,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小药瓶。
  “你流了好多血,我要给你先洗一洗。”她把药瓶放在一边,拿了个盆,端了一盆水过来。
  贺云朝看见水的那一刻炸了毛。
  他是真的落魄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被小姑娘按住尾巴丢到盆里蹂躏。小姑娘的手腕又细又白,这年纪脸上本该有点婴儿肥,她却很瘦,不知缺失了多少营养。
  他又产生了几分同情,渐渐的就不反抗了。她的小手是有温度的,一点也不冷,轻缓地抚摸着他,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安心过了。
  小姑娘帮他擦干,把他抱在了腿上。他已经懒了,尾巴也蜷成一团,勾着小姑娘的手,逗得她咯咯笑。她把那小瓷瓶拿过来,“这是姐姐给的清心丸……我攒了好久好久的。”
  丹药!
  贺云朝终于有了点精神。
  这算不上什么好的丹药,对这刚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来说或许有用,对他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将它炼化了。
  他这时候,其实并不在乎有什么丹药。他只要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修炼,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顺利化形——等到那时,他就有能力报仇了。
  感谢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
  于是贺云朝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猜得不错,外面只有两个侍女,还不是全天在守着,饭点会过来,更多时候是小姑娘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这样一个庭院,宛如牢笼,折断了小姑娘的翅膀。
  他虽不知道人界的规矩如何,却记得他在妖界,但凡有了一定资格的,在这个年纪都会被送去修炼,而不是像这样过着被囚禁的生活。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与世隔绝般住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是遥望着围墙发呆,或者把那书架上仅有的书反反复复地翻看。
  围墙不高,她却没有翻出去的能力。外面设有乔家人布的阵法,贺云朝通过很轻松,小姑娘却不可以。
  她实在是太孤单了,会抱着他自说自话。贺云朝得知她叫乔夕茵,她还拿笔认真地写了她的名字。字倒是挺漂亮,想象不出来这是没人教过,想来,她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极有天赋。
  她甚至想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贺云朝在她思考之前阻止了她,尾巴卷住她的笔,递到了他的爪子边上。
  可惜,他的爪子实在太小,握不成笔不说,还弄了自己一身墨。
  绝望的贺云朝跳出乔夕茵的怀抱,在书架里翻找许久,指出了一个“朝”字。
  “这是太阳,”小姑娘很意外,“你好有眼光啊!”
  贺云朝:“……”
  他知道,他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乔夕茵一个人看书或者休息了以后,一有空,贺云朝会在乔家转转。
  乔家的府邸太大,养着几千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根本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在意跑出来的一只野狐狸。
  他逐渐得知了小姑娘的身份,原来她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只是出生时有魔气征兆,被视为不祥之物,困在了那小院里。
  他开始为小姑娘感到不公,就像他在妖界时,听着那些可笑的血脉论一样。
  他开始发现这小姑娘虽然傻傻的,善良也很盲目,却极为聪明。他尝试着指示她练习一些小法术,她学得很快,比乔家天赋最高的弟子做的还要好。
  小姑娘还很懂事,不像那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她拥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表现出自己童真的一面来。
  一年一年过去,他的修为一路上涨,重伤之后消失的尾巴也长回来了了,在化形的边缘徘徊。
  小姑娘的修为也在涨,不过,不简单的法术以狐身是教不了了,他便从外面给她找书。
  乔夕茵喜欢外面的世界,他带了很多书回来:地方志、风物志、话本戏剧、经典、教学书……她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不论他带什么,她都是欢喜的。
  偶尔他也会带点小玩意儿,糖人发簪糕点,有一次带了风筝,他去支开侍女,乔夕茵一个人在后院里偷偷放,她的笑容如甜糖,融化在了贺云朝的心里。
  那一年,乔夕茵十五岁。
  女子及笄,她没有像其他乔家姑娘一样,办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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