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九骤然停住身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说得对,太蹊跷了。司奉龄是林菁的师兄,按理说他跟在她身边万无一失,没道理司奉龄毫发无损,她却消失了!”
“余迢的信件说明有人想害林姑娘,她这般谨慎的人,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不管怎么说,先动一动那些钉子,我要这五日的情报,事无巨细!”
“是。”
不到一个时辰,各方便有回馈,无论是皇宫,还是连正、各官员显要之处,都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城门、街巷也无意外发生。
如果朔方城没有问题,她离开大昭军营的时候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有一处了。
“司奉龄背叛了林菁。”
这个结论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这是真的,那个姑娘,她……该多么难过啊。
第84章 他们
同为情报方面的行家, 司奉龄的情报十分难打探, 霍九对他所知不多, 只知道他的本领应该传承自鬼谷,他也是后来在林菁托付下, 深挖她的身世,才知道她师从孟继良,与司奉龄应当是师兄弟。
他同样调查过林菁身边的亲兵,虽然少不得有自己的秘密, 却都无伤大雅,没有意外的话, 他们不会害了林菁而断送自己的前途。
可谁能想到背叛林菁的是司奉龄,他是她师兄啊……直到这时, 他才后悔, 在她招收亲兵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干脆些动用自己的力量,往她身边送去一个亲信,最起码在这个时候, 她可以完全信任他的人。
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赤力木身边全都是最近汇报过来的消息,别看他长得十分粗糙, 但细致起来不输女子, 情报从他这里过滤,挑选出最有用的汇报:“先头的情报要得比较急, 底下的人先送了一批上来,林姑娘从军后, 孟继良也离开了长安,极有可能与司奉龄会面,然后才将其逐出师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漕运送信的船只走了一次水,里面的信件被打乱,丢失了一部分,所以 林姑娘没收到消息,才着了司奉龄的道。在林姑娘招收亲兵之前,司奉龄恰好在河北道一带,但没有他与突厥人接触的消息。”
“如果能被咱们的人发现,他就不是司奉龄了。”霍九双眸冷然,似结了冰的神湖,透着森森的寒气,“在这个时候请动司奉龄,只能是拔延诃勒。”
霍九知道,拔延诃勒自甘州败退后,恨不得生撕了林菁,她落在他手上……只要能活下来,便是神灵保佑了。
他几乎不敢去想她会经历什么,脑子里稍微过一点念头,就想不管不顾一路杀出去,前二十多年修出来的自制力都用在了这一刻,他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赤力木一头冷汗,一边感受着自家主子的狂暴,一边小心地问:“需要我们派人去草原吗?”
“你带人去。”
赤力木一愣,旋即道:“朔方城危机四伏,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主人身边,格密和他的人也在附近……”
霍九打断他道:“你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现在失踪的是我最在意的女人。我现在无法离开朔方城,不然我一定亲自前去。赤力木,我信任你,为我把她带回来!”
赤力木看着霍九的双眸,他眼尾泛着红色,像是湛蓝的湖水里突然滴入了血色,透着一股不详之意。
他立刻想起那个与眼前青年有关的传闻,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赤力木不敢再多话,他低下头道:“属下这就去办,还请主人宽心,不要着急。”
霍九拍了拍赤力木的肩膀,然后又叫了两名亲信进来。
“紧密监视昭国军营的动向,把司奉龄的动向透给需要的人,继续监视他,每五个时辰,我要得到一次消息。”
“喏。”一名亲信得令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联络金山脚下的劼因佗,明日太阳升起前,我要知道贺伊的动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喏。”又一名亲信得令离开。
“通知长安情报处,东突厥可能有变故发生,提前做好准备。”
“喏。”最后一名亲信离开。
霍九重新戴上了面具,他今晚还要去梁国兵部尚书的府中赴宴,明天还有一批货的调剂等着他做决定……他揉着脸,努力想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去贴合贝提耶这个人物,许久之后,他放弃了。
他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发怒了,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就像失去了七情六欲,每戴一张面具,就会变成一个戏子,张嘴便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台词。
可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冷漠,也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即便他已经有了今日的地位,即便林菁本身强大无匹,可他们在乱世中还是避免不了种种意外。
并非是他们自身的错,而是环境迫人,致使她不得不一次次深处险境。
那么,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安稳的日子?
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试图利用他,被看穿之后,她不徐不疾地点出天下格局,她手里拿着一张胡饼,为他画了另一张虚幻的大饼。
如果没有动乱,中原的汉人吃着西域的胡饼,西域的胡人用着江南的瓷器,商路四通八达,文明顺着驼铃和马队传遍大陆,久居沙漠戈壁的民族也能在海上贸易, 大家不因信仰不同而倒戈相向,不因资源不公而肆意劫掠,不因种族文化而互相攻讦……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觉得这个姑娘对了他的胃口,在心里留下一个影 子。
狼行千里,最重伴侣。
别害怕,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带你回来。
我还欠你一支歌呢。
几日后,冬青湖迎来了一队身份不名的客人。
拔延诃勒打开礼单,面色阴沉不定,最后嗤笑道:“你想用这些来换林菁?一个女人而已,看来你是昏了头。”
“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值得你率领一万人攻打甘州的女人,听说你悬赏的金额,比汉人的一座城还贵重,到底是谁昏了头?”贺伊坐在拔延诃勒的对面,手拿一杯奶茶,轻轻吹去上面的浮沫,却并不饮。
东西突厥之间几乎断了往来,两个年轻的叶护第一次遇上,拔延诃勒以贵族礼仪待之,贺伊也带来了丰厚的礼物——没想到是为了换林菁。
“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拔延诃勒把礼单扔到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我不介意。”贺伊完全不吃他这套。
“……我介意。”
“我可以为你再寻美姬,对你来说她只是一个女人,对我来说,她是很重要的人。”
“那可真可惜,你来晚了。”拔延诃勒带着恶意地一笑,“她现在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不过,如果你决定付出这些代价,我可以让你见她一面。”
“带我去。”贺伊毫不犹豫,立刻起身。
他一掷千金,只为了见她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站在上风,明明是他来求自己,拔延诃勒仍然感觉到自己被贺伊压了一头。
拔延诃勒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真心因爱而高贵,非世间价值能衡量,他已经忘记了,这是每个草原孩子的启蒙歌谣中,用生命和勇气歌颂的感情。
贺伊不知道林菁是怎么在拔延诃勒手里活下来的,但他不在乎,只要她还活着。
他刻意保持冷淡的表情,可心里却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多怕从拔延诃勒嘴里听到最坏的消息,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否控制住拔刀的冲动,血溅五步,不是拔延诃勒便是他。
东西突厥虽然断绝来往,但双方互派探子几乎是寻常事,尤其是两边的叶护,金山有拔延诃勒的人,拔延诃勒身边当然也有他的人。
林菁被捉的事很低调,但他的人就跟在拔延诃勒身边,得知后立刻想办法将消息递了出去,他收到后只用了两个时辰整备,带着一队亲卫来到了冬青湖。
拔延诃勒派了一队侍卫跟随,贺伊被带到一个帐篷前,门外等着一名瘦小的侍女。
汀卢躬身掀开门帘。
林菁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披散着一头黑鸦长发,坐在箱子上,被铁链拷住的双手拿着一盘掰碎的胡饼,正一个接一个地朝笼子里的雪豹身上丢。
那白魔王敢怒不敢言,一开始还咆哮两声,后来只剩呲牙,到了最后……玩得不亦乐乎,丢慢了还会撒娇的嘤嘤两声。
门帘掀开后透进了外面的阳光,林菁玩得正是兴致高的时候,笑着道:“汀卢,再取一张胡饼来!”
没人应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汀卢?”林菁转过头,便看见门帘那里站着的男子,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似乎有些喜悦,又有些幽怨,最后剩下的便是平静了。
“啧,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啊,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贺伊伸手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道。
林菁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贺伊,她知道他应该会得到她被捉的消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他居然亲自来了。
“你不该来。”她轻声道。
“来都来了,不奖励我一个吻吗?”贺伊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他还记得合黎山下的浅浅一吻,忍不住快步走到林菁面前,刚想碰触她——
“请您不要碰触犯人。”门口的侍卫立刻出声制止。
贺伊不悦地看着了门口一眼,他注意到了林菁脚踝处的铁链和后面的巨大的铁球,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拔延诃勒真是严防死守,她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贺伊压低了嗓子,微不可闻地道:“你想怎么逃?需要我帮忙吗?”
林菁垂下眼眸道:“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现在不是托大的时候,林菁,拔延诃勒不是君子。”
“放心,我也不是君子。”
贺伊指着那铁链子,“难不成你能带着这东西逃?”
林菁踢了踢脚上的链子,不在乎地道:“也许吧。”
贺伊被林菁的没心没肺给惊到了,他觉得一切都在计划外,完全想不到她的套路。
“你可真是……”
林菁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来这边一次很不容易,所以,不宜再多生是非。贺伊,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瞧,我过得还不错,不要担心。”她知道如果贺伊要救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份人情她不想欠,同时,也不想薛延陀部在这个时候跟东突厥对上,这会坏了她的布局。
所以,她用眼神坚定而有力地告诉他。
“我会回来的。”
贺伊后退一步,他这才意识到,林菁不是娇柔的女子,她比他所见识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强大,哪怕深陷囹圄,依然可以从容应对。
而且……还不要他救。
可把这丫头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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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伊:我的菁菁心肝小宝贝~贺伊哥哥来救你了!
大橘和大白正打成一片。
贺伊:打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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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菁:谢谢八方支援,但我自己能搞定。
第85章 天空
贺伊离开了冬青湖, 因为他带来的礼物, 也因为处于对他身份的忌惮, 拔延诃勒也是恨不得赶紧送走这座大神。
他心情很不爽。
不仅是因为感觉自己被贺伊比了下去,还因为贺伊来过之后, 他以后很难悄无声息的弄死林菁,只怕还要分配人手继续看着她。
是的,什么“有尊严的活着”,什么“自由”, 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他只想利用完这一次之后便杀了她泄愤。
现在想想, 尤其她还是贺伊喜欢的女人,折磨起来一定更有意思。
带着这股不甘, 他一次招了三个女人泄/欲, 胡天胡地到一半,脑子里全是林菁的脸,气得再不能继续,索性披了衣服去找林菁。
他掀开门帘, 带着夜晚的冷风冲了进去,把在门口睡觉的汀卢一脚踹了起来, 也惊醒了林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心里暗骂, 这神经病,又发什么疯。
拔延诃勒非但不疯, 还记得林菁的本事,愣是没敢近她的身。
“深更半夜, 族长来我这里做什么?”她看了一眼在笼子里呼呼大睡的白魔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找白魔王聊天的吗?”
拔延诃勒表情阴恻恻的打量着她,“为什么不是我来找你聊天?”
因为你跟畜生更配啊……林菁微笑着想道。
“好啊,想聊什么?”
“明日就是宴会。”
“那我祝族长好运。”
“我用的是我诞辰的名义。”
“那我提前祝你年年有今日。”
“没了?”
“嗯。”
这天没法聊了。
拔延诃勒非常憋屈,他费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撸来的人,杀也不能杀,还得养起来,想近身也不能,发泄也不能,一股子兽欲快要破体而出,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对,一边片她的肉,一边听她的惨叫声,再一边肆意地干她。
他眼神太赤/裸,像是一只穷凶极恶的野兽,用目光挖心掏肉,恨不得生吞活剥。
林菁恶心坏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激起了拔延诃勒的兽性,干脆也不说话,免得那一句又让他发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暗语,拔延诃勒才清醒了些许,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菁也睡不着了,她坐在原地,裹紧了身上的毡被,合上双眸养神。
她不怕拔延诃勒近身,就算带着镣铐,她也有十来种办法可以瞬间击杀他,尤其她口中还藏着司奉龄给的骨片。
但她担心拔延诃勒发疯,与人斗可以预测对方的路数,但疯子的行为是没有轨迹可循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