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教你日理万姬(穿书)——荀二
时间:2019-08-27 08:22:12

  明月辉苍白了脸,“英年早逝。”
  阿沅感觉得出明月辉在说赌气的话,只得闭了嘴,“真惨。”
  他有些庆幸地想,那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又有些难过,他若是不来,阿宣该多伤心啊……
  这个人真讨厌,强行挤进了阿宣的世界,又不说一句话地……把他们都抛下了。
  ……
  明月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一开始还很解气,那条美男蛇终于不来祸祸她了。
  可随着他消失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发现这日子越来越诡异了。
  她刺绣的时候,常常一不小心扎到手。
  她总是不自觉地拔起耳朵听,有没有小石子落在院子里,或者有没有只有两个人听得懂的暗号声响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接连不断地犯以前根本不会犯的错误。
  在把手扎到全是洞后,明月辉深觉,这样是不行的。
  她反反复复做了一晚上思想斗争后,把这段时间绣的所有花样都翻了出来,小小心心打包遮掩着,跑到了御膳房熟识的掌厨那里去了。
  掌厨一直很喜欢她绣的花样,一直央着她送一些给自己,掌厨好拿去给自家小孙子做衣服。
  明月辉以前都只是零零星星地送一些,换一些好的伙食,送去给阿沅吃。
  自从认识了谢奇过后,那家伙给她打了招呼,基本阿沅就没饿过肚子,吃得饭也是油乎乎特别有营养的。
  明月辉嘴巴上不说,心底其实是非常感激谢奇的。
  谢奇给她顶起了一片天,令她能够在这吃人的后宫,有一片安栖的角落。
  “大人,这是阿宣一个月以来绣的所有花样,可否……可否……换上一碟贵人们吃的脂油糕。”明月辉藏着包裹,生生在角落里站了一天,才等到掌厨得了空。
  偷偷摸摸过去,取了包裹递上去,讨着笑脸乞求道。
  脂油糕她是吃不起的,可这是她知道最贵重的糕点,那个人平时肯定是吃的。
  她怕自己去送其他糕点,别人看不上。
  结果那差点熬坏眼睛做的二十几张花样子,才换来了两小块脂油糕。
  明月辉又死皮赖脸地乞求撒娇,换来了一个好看盘子装盛,小心翼翼地端了过去。
  她一路上灵巧地避开了很多人,装作是某一宫宫女的模样,好不容易溜到了谢奇所在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月辉躲在远处的一棵榕树下观察院外的情景。
  适时,正好有一个列队赶来。
  为首的是个太监,拜谒了看门的禁卫军。
  明月辉竖起耳朵,远远听他们在讲啥——
  “大人,劳烦将这些糕点送与谢中尉,这些是公主的小小心意。”平日趾高气扬的大太监陪着笑,一个眼神,让后面的宫人打开了托盘。
  托盘盖子一开,一时间冒出寒气森森。
  此时是大夏天,洛阳本就热,有时热得明月辉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觉。出于对凉意的渴望,就算是没见识,隔了这么远,明月辉依然感受到了那托盘发出的,沁人心脾的凉爽。
  那是冰!
  明月辉隐隐约约瞧见了用冰碗乘着的莲花形糕点,那样高雅稀少的东西,她是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
  那样好的东西,是顶顶的主子才能用的吧。
  就连皇宫里四品的美人估计都拿不到这样精贵的糕点。
  接下来她听到的话,才真正把她摁到了尘土底下去。
  只听那禁卫军颔首,即刻抱拳歉道,“中尉有令,若再有人送吃食来,便直接拒了。”
  太监一听,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并不是中尉想要为难公公,确实是大人胃口欠佳,前一次圣人与娘娘送来的冰碗他也只动了一口。”禁卫军老实道,“大人道,百姓疾苦,就算是世家也不能如此铺张。与其到他这边化掉,不如令这些物什有个更好的去处。”
  太监还能怎么办,只能叹了叹气。
  安宁公主非要将自己宫中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执金吾,这边也是个固执的主,说不要就不要。
  两边他都开罪不起,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那禁卫军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牌,递与太监,“公公不必担忧,中尉道,见此玉牌犹如见他本人,将之交与公主,她自会懂得的。”
  那太监的一颗心才叫放了下来,连连道谢,深叹中尉考虑周详。
  明月辉彻底隐到了大树之后,她瞧了瞧手中的小小瓷盘——
  上面放着两块脏兮兮的脂油糕,不是很新鲜,都发黄发灰了。
  这是掌厨从昨日给七品少使娘娘准备的脂油糕里,匀出来的失败品,估计形状和口感,都不是很得那个宫大宫女的喜欢。
  经历了炎热天气的炙烤,脂油糕出了些油,染得白瓷盘黄橙橙的,在明月辉看来,是珍贵的猪油,可是在贵人们看起来……一定很肮脏很难搞吧……
  这样的东西,是明月辉给得起的最好的物什了。
  风有点大,吹得她眼睛疼。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院子里的人的天差地别。
  可能别人只是觉得她挺新鲜的,就像对一只农家的小猫小狗这样的新鲜,毕竟那高贵的执金吾是世家的天之骄子,是皇后圣人跟前的红人。
  这新鲜劲一过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就跟在他面前摔倒的、掉河里的、被花盆砸到的……哗众取宠的宫人们没有什么区别。
  明月辉捂住了眼睛,不,还是有区别的。
  那些人不怕死,她怕。
  她拔步想走。
  正此时,她遇到了梓香的那位情郎,禁卫军的一名小将。
  前阵子和她一起被逮个正着,听说后来他被打个差点半死,还连降三级,惨的不能再惨了。
  这位小将正被两人搀扶着,从院子旁经过,正巧见到了她。
  “诶,你——”那小将见了她,面露担心的样子。
  他都被执金吾大人收拾得这么惨了,他怕被无辜连累的明月辉会更惨,毕竟别人无依无靠一宫人。
  明月辉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把白瓷盘递到他手上,“送……送你的……拿着吃罢……”
  还不等别人拒绝,她飞快地拔腿跑了。
  那小将本是前来受罚的,这些日子,执金吾大人每日都要他前来院子里抄军规,清醒寡欲,三省吾身。
  可他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女郎居然还惦记着他,这脂油糕虽不是很好,但也能吃吧。
  “此乃何物?”看门的禁卫军见了,肃着脸问他。
  “他私相授受的对象给的呗。”押他前来受罚的兄弟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听院中,猛地一阵踹门声。
  “嘭!”
  明明身在房内,是掌握了门锁主动权的一方。
  屋中人依旧以这种最为暴|力的方式踢开了门,少年高高的个子,衣袂因方才的运力而偏飞,他沉着好看的眉,红着眼盯着那拿着脂油糕的倒霉小将。
  就好像在盯,已经被劈成了两半的敌军首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居然没把定情给讲了,下一章就要……嘿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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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定情1
  这边明月辉发誓, 再也不冒着危险去执金吾的院子里找那天之骄子一般的谢奇了。
  谢奇当晚喝了很多酒, 希望醒来就把那个一边吻着他,一边又给别人递定情信物的女人忘了。
  其实想起来,两人做的都不算错。
  很多年后, 谢如卿想起来,若是两人在那时便断了, 就不会有后来的纠葛, 痛苦的离别与相见不相识的暗恨了。
  但若是重来一遍,就算受再多再大的苦, 谢如卿,还是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因在这茫茫人世, 遇见她多不易,与她相爱,更是不易。
  ……
  过了不久的一天下午,乌云密布,空气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翻滚。
  明月辉正做完一个花样子,她这几天一直不舒服, 浑身酸得厉害。
  做了花样子之后, 恹恹地靠着木柱子。
  渐渐地,这股不适非但没有减轻,明月辉还觉得肚子痛得有点过了……
  腿部第一次如此酸软,猛然间——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流下来。
  她的脚颤巍巍起了来,回头一看, 天旋地转——
  真是好大一摊血。
  正此时,狂风大作,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正是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候。
  明月辉扶着柱子,才勉强稳定住情绪,她鼓起了最大勇气回头瞧去,确实是——好大一滩浓血……
  来了,来了,她要死了。
  明月辉心里面想,原来,与死亡亲密接触是这种感觉。
  明明应该心慌乱得要死,却内心莫名畅快、激动,真的要来了啊……
  【这样,我就有理由再去看一眼他了。】
  她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声音,这句话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也震惊了。
  为什么死到临头,自己想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呢。
  ……
  雨下得太大了,她回了屋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体体面面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她越发地长开了,眉眼间已经有了女人的妩媚,眼睛亮亮的,鼻子又挺,不再是不通世事的小少女了。
  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说,发现她长得好看,是那种娇憨可爱的好看,如同一只雪白如玉的小毛兔,或者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让人忍不住去亲近。
  明月辉想,这样的她有没有那么一分半分的配得上那个人呢?
  她当然知晓他和她的差距,那样深远的云泥之别,是她一辈子都跨不去的鸿沟。
  她其实有想过,要是他真的还对她有点兴趣,会不会秉了那边,纳了自己。
  他这样的高门大户,大梁的顶级世家,他就算能纳了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怕连普通的妾室也没有份吧……
  最多是个通房丫鬟。
  可那也要建立在,他对她还有点兴趣的基础上啊……明月辉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她这么喜欢他,却连一点点他的兴趣都渴求不到。
  她现在要死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了。
  明月辉决定去找他,她不清楚都到这个时候了,这股破釜沉舟的心到底是哪里来的。可能只是她不想忘记他,或者,她不想他忘记她。
  这雨水斗大地下,明月辉抱了抱手臂,从床底下翻出了一张荷叶,那是谢奇之前送她的,还说要跟她一人打一把。
  时间过得太久了,荷叶都枯萎了,边缘泛黄,就像谢奇对她的好感一样。
  明月辉眼睛发酸,轻轻把荷叶揽在怀里,亲了亲它的枝干,就像亲吻谢奇的嘴唇一般。
  她很怀念那个晚上,那个她无知无畏亲了谢奇的晚上。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离他最近的一次了。
  ……
  大雨倾盆,明月辉支着枯萎的荷叶,先去给阿沅提了最后一次饭。
  她留了一封信给梓亭,要是她出事了,就代为照顾阿沅。
  阿沅正在念书,见她来了,准备迎上去。
  她连忙制止了,“别过来。”
  阿沅抬起了无辜的头颅,“阿宣,你怎么了。”
  明月辉连忙摇头,“无事,今日有急事,这个你拿着。”
  她赶紧取出捂得紧紧的饭盒,她浑身都淋湿了,只得这只饭盒没淋湿,“阿沅,今日局子了有花样子的任务,要得挺急的,我就不多待了。”
  阿沅一听,很是理解的点点头,“阿宣去吧,别耽误着了。”
  阿沅的眼睛好漂亮,就像黑夜中燃着的火焰,明月辉最后看了又看。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明月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抹了抹发沿上的水。
  阿沅还是跑了过来,明月辉想要退,没来得及。
  他用自己的干袖子,垫着脚,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明月辉的脸,明月辉的脸白嫩得像豆腐西施所做的豆腐。
  明月辉怔怔望着他,这个小家伙,也长大了啊。
  猝不及防的——
  他踮起脚尖,轻轻朝她的脸上啄了一口。
  明月辉:“!!!”
  “阿宣。”阿沅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亮晶晶的。
  “嗯?”这么小的孩子,明月辉的心,软了一下。
  其实他的身量已经开始拔高了,只是没有同龄人高,他不小了,有八岁了。
  就算不是皇子,平常人家的孩子,也早早去了私塾,也懂得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明月辉却一直觉得他还小,他一跟自己说话,她只觉得自己心都软了。
  “以后,等我长大以后,要是你还没成亲,我……我能娶你吗?”男孩子鼓足了平生的勇气,问他的少女。
  他快要长大了,他也想有个机会,拥有自己最爱的少女。
  他跟谢奇一样,甚至比谢奇更甚,他的命是她的,他的成长是她的,他的未来也是她的。
  谢奇有很多很多的选择,有很多很多喜欢他的人,他的人生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可是他只有梓宣一个啊,他黑夜里的光,引导他前路的灯,雪地里把他从天地鸿蒙里拯救出来霹雳惊岚。
  他什么都没有,可他是她的,他把自己一颗赤诚的心,捧在手上给她。
  大雨瓢泼,明月辉扶着门框……
  她怂了怂鼻子,以后啊,她没有以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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