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高考三年打你——小央
时间:2019-08-28 08:39:16

  ——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在高三最难度过的岁月里,百里颦偶尔用思考这个问题来打发时间。
  16岁到18岁,即便以平均寿命来算,高中生所经历过的时日也不到人生的四分之一。要凭借此时所拥有的知识与能力去决定将来的生活,毋容置疑,这很困难。
  或许有长辈会伸出援手,想以自己个人的经验来帮孩子少走弯路。但高中生也是人,也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选择都是自己的。
  理想也是自己的。
  人生是自己的。
  她没有愿意给她指明方向的父母亲。不过有时候,百里颦隐隐觉得就算百里康才和杨洛安对自己指手画脚,她恐怕也听不进去,大约又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最后还是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天气一冷,有时候就会想赖床。
  补课期间考勤本来就不严,百里颦又和命中注定一直当班长的王璐要好,索性瘫在床上,以不舒服为由翘掉上午自习课。
  她睡下铺,坐在床头盯着窗外发呆。
  今年下雪很迟,这时候才是第一场,单薄而无声,纷纷扬扬坠落下来。
  他是忽然出现的。
  她没锁窗户,只见他轻而易举翻上来,穿校服,头发被吹得有些乱,看见她时先没表情地抬手权当做打招呼,随即如行云流水般开窗,从外边钻进来。
  百里颦吓得起身,却按捺不住笑意泛滥,刚要下床,又被他按下去。
  李溯坐到她床沿,膝盖朝外,手轻轻压紧她被子。
  他不小心碰到她身侧,猝不及防被百里颦一把攥住。
  “好冷!”她感慨,双手摩挲,努力把他手捂暖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直接过来学校了。冉志说你请假。”他侧过脸,床榻的阴影迎面铺来,浅色的眼睛向下压,“没事吗?”
  她倾斜上半身,直截倒到他肩膀上,转而又抬起脸来,声音闷闷地回答:“没有啦。”
  他不动弹,只像雕塑般任由她靠着。
  好一会儿过去,百里颦才再次发出声音。她问:“李溯,你说我以后做什么比较好?”
  李溯头也不回,几乎秒答:“做我太太。”
  “不是!”百里颦失笑,伸手去推他肩膀道,“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觉得我做医生好不好?虽然是文科生,但中医还是能学的。”
  “嗯。”李溯缓缓点头。
  “我觉得学语言也很好。非洲好像很多人不会英语呢,而且万一以后你去其他国家,到时候我去看你,也能方便一点。”
  “嗯。”
  “江荣那种艺考生,在决定这方面倒是比我们先一步啊。”她不知不觉长篇大论起来。
  “嗯。”
  “李溯,你真的有在听吗?”她总算回过神,伸手去捏他的脸,却被李溯轻松地躲过去。
  “有啊,”他看向她,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在想。”
  百里颦索性大大方方盯着他看。
  初中过后到高考前的这三年是高中。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身为愚蠢而无能的高中生,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决定未来?
  百里颦用视线沿着他的侧脸线条延伸。她看得出他是认真在考虑,李溯明明是那样聪明的人,但这一刻却无比郑重地思考着。
  好久以后,他得出答案。
  “什么都可以。”李溯说。
  这样几乎等同于无意义的回答,却耗尽了少年的他的全部思绪。
  我们还会成长,变得理智、冷静、聪慧,尽管仍旧会犯错,但至少胜过这时的我们,就像现在的我们已经比过去的我们更好。直到我们不再是高中生。
  到那时,也许我们会认为如今的决定有所缺憾,可是不后悔就好。
  于整个人生而言,身为高中生的这三年并不重要。
  允许犯错,允许失败,允许无知。
  百无聊赖也可以,愚不可及也可以,作茧自缚也可以。
  “百里。”李溯坐在百里颦床沿。忽然间开口后,他极为缓慢地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来。
  于整个人生而言,身为高中生的这三年至关重要。
  他重新盖住她的手,把刚才获得的温暖回报给她。
  “我爱你。”他说。
  因为高中生也在不停地成长。
  因为和你一起。
  “啊,别说这么丢脸的话啦!我也爱你!所以我要好好学习才行——”百里颦猛地打他,刚缩成一团,却发觉李溯已经恢复寡淡的脸色起身。
  他站着,一边看腕表一边不带感情地说:“你现在下楼的话,应该能赶在上课铃响前进教室。”
  百里颦当即一跃而起,套上鞋的同时挥手:“你快走!被宿管老师发现我也要扣操行评分!”
  李溯压下笑意,径自踩上窗台,预备重新翻出去时被叫住。
  “李溯!等一下!”百里颦拉完校服外套拉链,伸手揽住他脖子,贴过去亲他一下,这才宣布,“好了,楼下见!”
  他把她惯坏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这么嚣张到毕业典礼。李溯想。
  “楼下见。”说完,他向渐渐被雪掩埋的窗外纵身跃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小央。
  《五三》的正文部分,到此就结束了。
  感恩支持正版的读者大人们T T
  番外更新on!会有很多校园以外的内容,请大家多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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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新建的【【微博@央啊】】请多多关心!完结文小剧场/番外掉落可能!
 
 
第61章 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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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迷雾中,她微微喘息,点头应允了黑人向导休息的提议,拉扯起雨衣的袖子,以此来掩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
  相机几乎还是满电。
  她在繁茂的林叶间核查拍过的照片。
  歹势。
  积存在相册里的,大多还是前几天在斯里兰卡拍的照片。抵达森林公园以来,山地大猩猩的踪迹倒是见了不少,山地大猩猩本尊,却迟迟没能如她所愿出现在眼前。
  于游客而言,追踪动物本就需要机遇。
  但追踪许可证的钱也花了,寻找的也是官方所允许游客追踪的家族,又下定决心愿意花时间在这里。金丝猴之类的野生动物,付宇曼还是想拍一两只回去,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等回酒店发朋友圈,总觉得有点狼狈。
  其他旅行团成员也多多少少都有些担忧。
  他们重新动身了。
  大约又走了四十分钟,一行人终于在碧绿的密林中见到了山地大猩猩黑色的皮毛。起初只有一只,但随后便增多到两三只,它们的行为举止与人类极其相似,时而相互依偎,时而各完成各的事,并不理睬彼此。
  付宇曼兴奋地掏出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想再靠近些,黑人向导便及时叫停他们,先重申了一次与山地大猩猩打交道时要谨记的注意事项。
  她抱着相机朝前走去。
  快门接二连三,付宇曼一边考虑着分享到社交网络时配字的内容,一边继续朝前走。
  即便她遵守了要求,在野外,安全不可能是绝对的。
  一只脊背皮毛泛白的雄性山地大猩猩突然发怒。
  它朝游客的方向冲过来,其他人立即做出反应。付宇曼离它最近,透过镜头看到这一幕时,她不由得愣住了。
  树叶被拂乱的声音,雨中森林与泥土的气味,付宇曼脑内一空。
  她一时间动弹不得,被恐惧感震慑在原地。
  这就是大自然。
  死亡头一次如此清晰抵在咽喉。
  付宇曼闭上眼。
  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
  付宇曼感觉自己被压着蹲下身去。
  她身边的人穿着藏绿色的雨衣。起初付宇曼以为是向导,余光却又勉为其难分辨出对方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皮肤。
  是和她一样的黄种人。
  几分钟后,那只银背大猩猩才掉头离开。
  付宇曼感觉肩颈处的力量离去,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跳。再抬头,她看到独属于亚洲男性的长相。
  男生的五官毋容置疑都能归类于东方人,但那头清爽的短发却细软又蓬松,与浅色的眼珠一样,在热带的日光中熠熠生辉。
  他正在与黑人向导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双方显然相互认识。
  说着什么,他忽然倾斜视线,觉察付宇曼时不知是不是辨认出同胞身份,匆忙低头,权当做问候。
  他不是游客。
  直到他离开好久,付宇曼才缓缓回过神来。
  离开公园以后,即将和黑人向导告别,付宇曼抓住机会问了有关那个人的事。
  向导急着下班,也就随口用英语回复:“目前能接触的家族只是少量。那群人是跟正攵府签过协议的——”
  -
  付宇曼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他。
  她在一楼的酒店大堂打电话,哥哥在那头啰里吧嗦,念得她头晕目眩。
  在上一则朋友圈里,付宇曼分享了自己夹杂诸多emoji表情的精彩游记,集齐上百个赞。入睡之前,她又恋恋不舍抱着手机,充满感性地敲上这么一段文字——
  “热带雨林里令人心跳加速的,不只是危险的野生动物。”
  这引来了闺蜜朋友们的八卦热潮,但也导致了哥哥婆婆妈妈的一连串质问。付宇曼疲于应付,只能一面打量指甲,一面心不在焉地听哥哥唠叨。
  “……我已经跟我在卢旺达附近的朋友说了,他这两天会去找你。你能不能让哥哥省点心?小曼啊……”付宇登在听筒那头汗流浃背,心急如焚地叮嘱道。
  付宇曼没听进去。
  哥哥口中的这个朋友,她之前就听他说过。
  高中时常考文科第一,之后去了国内一流的政法大学,开学典礼刚结束就申请休学,然后到非洲做考察队的义工。
  光是听,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靠谱的人。
  付宇曼握着电话,目光飘向来往的人流。
  她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尽管只见过一次面,但截止目前,她仍能立刻认出他来。
  今天他没穿雨衣,转而套一件拿坡里黄的衬衫,皮肤经历过日晒却并不算黑。他轻车熟路走到柜台处。人声嘈杂,可是付宇曼听到了“中国的付小姐”几个词。
  一种可能性浮出水面。
  “打扰一下,”她拿着电话靠过去,“或许……您认识付宇登?”
  她看见他神色有细微的停顿。
  “付宇曼小姐?”他侧身看向她,说中文时咬字清晰,嗓音干干脆脆。这副长相好看得过于罕见。
  “我是!您是——”
  他说:“我是李溯。”
  付宇曼心中的钥匙拧动,她笃定这无疑就是一场浪漫爱情的开端。
  她全神贯注,用尽所有精力去观察他同前台沟通过程中的侧脸。
  他叫李溯。
  名叫李溯的人,长着一张寡淡而倨傲的脸。
  付宇曼用目光紧紧依附住那张脸,期盼能从他目光中搜寻到一星半点有关自己的动容,但全然是徒劳。
  他好像对周遭人毫无兴致,却又恰到好处地剿走她的兴致。
  但他对此丝毫不在意。
  要发起话题。付宇曼想。刚才他好像在订房间?哥哥是不是说他来这边一年多了?是为了什么来着——
  她急急忙忙回过神,却发觉他正在和自己说话。
  “纪念馆去过了吗?”他平淡地发问,就像普通招待来这里的熟人一样,“不用门票的。”
  付宇曼草草点头,睁大眼睛,努力用自己最美的角度微笑。
  刚回答完她就后悔了。
  要是说“不”,他会不会带她去?
  但覆水难收,她只能继续争取印象分:“我觉得那里很值得去,惨案也很引人深思……”
  “‘动物会为了生存而互相残杀,人伤害同类的原因却更加复杂’。”倏忽之间,李溯转瞬即逝地微笑,“我女朋友说的。”
  付宇曼仍在久久咀嚼着他那句“女朋友”,李溯已经扭头办理过入住手续,看了眼石英钟回头:“也差不多该来了——”
  鞋跟踩踏地面,她亲切而开朗地同司机道别,将手机屏幕上的Uber切换成wechat,敲打着走进门。
  同为亚裔,同为年轻女性,付宇曼拿自己与她对比几乎是出于本能。
  在非洲大陆的角落里,她的存在理应无足轻重,但于她有所关联的人而言,百里颦就像杀伤力max的龙卷风。
  她有一头乌黑茂密的直发,牛仔长裙只露出白皙的脚腕,高跟皮靴,亮色的包,窄窄的脸上架着墨镜。
  看到这边时,女生将浅茶色的墨镜推到头顶。高中毕业以后,习惯化些妆的她愈发漂亮起来,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镶边橱窗里的人偶。
  “老公!”说汉语的洋娃娃发条运转,朝这边走过来。
  付宇曼感觉手臂漫起鸡皮疙瘩。
  她之前听说过有人去外地务工,于是顺理成章在当地寻到配偶的故事。因此李溯提起“女朋友”时,付宇曼眼前最先浮现的,是黑人女性的形象。
  她没来得及回头。
  李溯朝前走,手臂接触到百里颦时直截将她抱起来。
  付宇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始至终一脸淡漠的李溯此时此刻笑意能消融冰川。
  然而,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就在她呆若木鸡盯着他们途中,被抱起的女生忽然回头,嘴角上扬,眼睛里却没有笑容。
  女生拍拍李溯的手臂,他才把她放下来。
  “你是——”她朝付宇曼伸出手,“付宇登的妹妹?你好,我也是你哥哥的高中同级,我叫百里颦。”
  名叫百里颦的女大学生蓦然微笑,精致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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