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了一波好感。
等那些人招供完了,丽妃再命人把口供分两份誊写,一份让人送呈明德帝,另一份让人送去了永昌宫。
丽妃才不管那些人到底是受谁指使的,总之她没干就行了,总之淑妃有一个新鲜出炉的太子儿子就行了,总之这些都是发生在淑妃掌管六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行了!
总之……这口又大又黑的锅,淑妃背定了!
永昌宫里,席柔看到丽妃让人送来的供词状子,在那里乐得开怀。
怎么前世里,她没发现那个总是出尘不染的丽妃娘娘,居然也会是这样的秉性?说好的与世无争呢?
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青鸾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是安顺候在宫外求见。
安顺候杜昌曾经是明德帝的伴读,也算是看着席柔长大的人了,席柔琢磨了一遍他的来意,思量了一番,她还是让青鸾请了人进来。
杜昌来找她,自然不会是小事。
席柔让人都退了下去,又命青鸾亲自守在屋外,杜昌这才说明了来意。
从明德帝离宫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而席柔这个镇国长公主却连勤政殿的门还没走进去过,怎么不让人担心?
不说朝臣们心里着急了,就连明德帝,也在暗戳戳地紧张了起来。
席柔听着杜昌的话,待他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杜侯爷,你可还记得我今年多大了?”
“这……”
杜昌看着席柔,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席柔的年岁,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而席柔说话时眼底透出的那份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
大脑不由自主地多思多虑了起来,像是……像是生怕自己说错了似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杜昌再看席柔,目光就完全不同了。
席柔看到他神色变化,心下便知道杜昌是明白了。
“我还有三个月及笄,三个月的时间,我长不了多少,但这一个及笄礼过了,我再临朝听政,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及笄礼是一个仪式,更是一个堵住泱泱众人的借口。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盖过去当初她死命为楚源请封太子的事情,将那些归之为年少轻狂。
是掩耳盗铃也好,但政治本身就是这样。
最高级的政治,就是视而不见。
“殿下所言极是。”
虽然说出来会有些不恭敬,但杜昌眼下心里真的是很高兴的,那个不懂事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
“从那个时候开局,可比现在有利多了。”
·
送走了杜昌,席柔又让人去请楚源。
她现在不能去管前朝大事,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削楚源。
淑妃德行不堪,但她毕竟还是明德帝的后妃,席柔始终无法插手这后宫之事,处置淑妃。但太子就不一样了。
席柔头上压着一个镇国长公主的封号,还是楚源的“亲”姑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把楚源叫过来问问话,总还是可以的吧!
楚源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后宫里发生的事情。
他本以为席柔找他来,是要听他解释的,毕竟她是被金雕玉器养大的公主,头一回知道这皇宫的可怕之处,内心肯定是极为不安的。
更甚至于这些事情发生在他,或者说是他母妃的身上。
她一定吓坏了吧……
然而,楚源才刚走进门,便见到了高坐于堂,一身锦绣红裳,艳丽逼人的席柔,他不由地呆了一下。
没有其他的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惊艳。
实在是……太美了!
这两年里,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开始,他一直在弱化他和席柔之间的辈分关系,这种外貌上的观感更甚。
比如,他会刻意引导席柔装扮的俏丽可爱,而自己,则渐渐朝老成持重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他做的比抢皇位还要认真,仔细。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席柔将楚源脸上的神情一点不漏地看在了眼底,唇角扯出了一丝轻笑来,她微微垂眸,伸手取过了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
染了凤仙花汁的红指甲扣在茶杯盖上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也沉沉地,压在了楚源的脸上。
他的神色微微崩动,却还是强撑着笑,走到了席柔的面前,见了礼,这才轻声道:“长公主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嗯。”
席柔轻轻地应了一声,抬手朝青鸾示意,让她带着人都下去。
那红色的指甲再一次从楚源的眼前滑过,还带着点点的香味,一时间,楚源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愤怒居多,还是……
他将手收回了袖子里,暗地里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里没外人了,源儿也就不用见外了,直接叫我一声姑姑吧。”
席柔说着,眸光淡淡地落在了楚源的脸上,而后柔柔地笑了,重新端起了那杯茶,轻啜了一口。
涂染过凤仙花汁的指甲又一次在楚源的视线里定格。
系统在一旁憋着,“宿主,您悠着点,别把男主给弄黑化了!”
少年人的感情多真,而且这楚源竟然还跨过了“姑侄”的那条道德坎,鬼知道他是先喜欢它宿主的,还是先知道自己身份的!
这种古早穿越文里的男主,就没几个脑子正常的!
席柔却是淡淡地道:“早晚要到这一步的。”
她和楚源早些年的关系里,一直都是楚源在把控着全局,楚源一直在无形之中控制着她,影响着她。
因为他对自己的想法,是以,他制造出一种习惯,每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会第一时间去找楚源,他楚源想登天,要当她的主宰者。
前世,她毫无反抗能力,可现在,她一定要叫个天翻地覆。
“你我……”
朝堂上振振有词的太子,此刻挤了半天,却挤不出一句话来,他低下头,别开了目光,好一会儿才重新道:“你我虽然是有辈分差别,但却是我大你一岁,这样称呼……我觉得甚是古怪。”
他是真的叫不出口。
哪怕一次,哪怕只是假装。
“可我今日叫你来,是以你姑姑的身份和你叙话的。”
哪怕楚源已经面露为难了,席柔还是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神色,她伸手,将桌上那厚厚的一叠供状拿到他面前,又在他面前两步远的距离站定,“楚源,你和楚辛都是皇兄的儿子,是我楚家的血脉,不管你们怎么想,在我眼里,你们都一样。你母亲的过错,我无权问责,可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你已经是太子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善待楚辛。”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语气也是温柔的,但是她一点都不温柔。
甚至,很残忍!
楚源几乎是从椅子里暴怒而起,他目光紧紧地看着两步开外的席柔,那双因为过度用力的手指节已经在微微地泛白。
这一瞬间,楚源觉得自己的心底似乎跳出了个小人出来,那个小人在他的心口不停地跳来跳去,在朝他呐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他就能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抱在怀里了!
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他的脑海里尖叫着,他若是往前一步,他的太子之位,将来的皇位,一切的一切,全都会化作梦幻泡影。
楚源就在那里站着,挣扎着。
席柔也没动,好似浑然不察一般。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楚源终于出了声,他问:“在你心里,我和楚辛,是一样的?”
席柔有些讶异地抬了抬眉,原本绷紧的脸色忽地松动了一些,最后,她看着楚源的脸,竟然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这僵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楚源的心却被捏得更紧了,像是要爆炸一般。
“那怎么能一样?你和我一起长大,我自然是要更加亲近你一些。”
席柔朝他这边走过来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了帕子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屋里热,你看看你,满头大汗的,快擦擦。”
“嗯。”
楚源捏着手里的帕子,他这不是热,是……紧张。
“只是楚辛毕竟也是皇子,是你的兄弟。我以前不知道便也罢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不管。你回去劝劝淑妃娘娘吧,你已经是太子了,这天下有什么是你想要还得不到的,非得和一个几岁的孩子过不去吗?”
楚源没再接话,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悠悠的事情,是我疏忽了,过几日,我就给她找个严厉点的教养嬷嬷,让她长一点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你。”
席柔自然是笑着点头。
和他闲话几句,席柔看着他把那方丝帕带走,却什么都没说。
“宿主啊,您这是在玩火啊!”
系统在旁边看着,都替席柔捏了一把汗,先是将男主逼到了黑化的边缘,然后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这次的打脸,最后这是啥……
红果果地在钓鱼执法啊!
“我本来是想……”
席柔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楚源走远,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也在原地没有动,好久,她才黯然地道:“我本来是想……选他的。”
她在这个世界要挽回孙子的命运,自然而然是需要一个儿子的。
也就是说,她要在这个世界嫁人。
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若对方是一个普通人,根本禁不住这泼天的富贵权势诱惑,可若不找个寻常人家,人选就更加不好定了。
席柔是认真考虑过楚源的。
可是刚刚,在她那般的情形逼迫之下,楚源还是迈不开那一步,他的脚被权势捆住了,心更是被权势困住了。
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她孩子的父亲。
“殿下,这里晒,还是进屋里凉快凉快吧。”
青鸾从后面走了过来,作势要请席柔回内殿,可席柔却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让我再站一会儿。”
前世,直到陆其表出事,她才看到明德帝留给她的那封遗诏上的内容,才知道她和楚源真正的关系。
她理解楚源的愤恨,理解了所有的事情,可那个时候,局面已经不可逆转了。
所以即便后来楚源要娶尹瑟瑟当皇后,她也没有恨过楚源。
然而今天,她却看着楚源亲手将这份情谊埋葬。
隔天,席柔才刚刚睡醒,青鸾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报了过来。
“昨天晚上,太子殿下让人去给淑妃娘娘送信,那边的人说,淑妃娘娘发了好一通脾气,还一直在念叨,哭着楚心悠的名字。殿下,咱们下一步怎么走?要是淑妃娘娘硬要拼个鱼死网破,咱们……要不要提防一点?”
后宫实在太大了,就算是明德帝在这里,也难免有眷顾不到的地方。
“不用,我就是要他对小八动手。”
并且动手的人,她都替淑妃提前准备好了。
“那八皇子殿下?”青鸾想了想,“不对,还有丽妃,万一八皇子出了事,丽妃娘娘会不会……”
人人都知道八皇子的宫殿事务是丽妃亲手安排的,若是这其中有了什么差错,最终罪责都会落到丽妃的头上去。
青鸾在后宫这么多年,她倒不是心慈手软,只是再选一个如丽妃这般顺遂自家主子心意的人呢,难了!
“他们还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皇兄还喘气呢!”
要遁的话,没有比死遁更加安全的了。
但是,不管楚辛怎么“死”,都比不过让楚源亲手把人弄“死”来得让他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也不是要故意往楚源脸上抹黑。
只能说,比起女主和男主,他还太年轻了,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不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许就是时间带给人的沉淀吧。
曾经考虑过虐渣一路爽到底,可写完之后还是删掉了,私心里觉得,比起那些面目可憎的人,这个世上爱你的人更加重要。
哎,我真的是写了一个超暖的快穿文。
第57章 【给孙子换一个爷爷】(五)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楚辛那边也不时有消息传过来。
事情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席柔及笄的日子愈发的近了,明德帝虽然不能回来,但还是下了明旨给丽妃,要丽妃务必办大办好。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但凡牵扯到皇族的仪典,就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
席柔陪着丽妃在宫里磨了几日之后,便有些厌倦了。
丽妃也看出来了。
席柔将要及笄,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怂恿席柔去外面撒丫子狂欢,不过城外的风林寺,倒还是可以去的,不求姻缘,求个平安符,也是说的过去的。
席柔对求神问佛没什么想法,不过眼下秋高气爽,去风林寺的路上顺道爬一爬北象山,倒很是中她的意。
敲定了主意,席柔便不惊动旁人,十分低调地带着青鸾并几名护卫直奔北象山。
这时节正适合秋游,北象山的山脚下汇集了不少人,翩翩少年,夭夭少女,一片青翠的北象山上满是欢声笑语。
青鸾看着,却是有些担心。
“殿下,”青鸾将视线从马车外收了回来,“这里人多眼杂,您要实在嫌麻烦,不如再叫几个人来保护您!”
“无碍。”
席柔说着,拿过了桌上的面纱,正要给自己戴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右手边有一道人影,可等她转头时,又什么都没有。
青鸾在旁看着,不由轻声问:“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怎么睡好。”席柔将面纱戴好,拿过桌上的纨扇,和青鸾一道下了马车。
席柔本就是出来散心的,因而走的步子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