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去寿宴这事并不是所有福晋都有资格,一般都是王爷带着嫡福晋前去,但几个侧福晋该尽到的礼数也是需要尽到,这礼物应由嫡福晋一道带去。
年清芷与宋侧福晋当年的宋格格已是十几年未见,宋侧福晋一进来便主动坐在最末端的位置,瞧着她脸庞圆润面色康健,想来这段日子是过得不错。
似乎是感受到了年清芷的视线,宋侧福晋往她那儿看了眼,宋侧福晋一早便知道四阿哥纳了个长得像清芷的侧福晋,故而见到年清芷倒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
见宋侧福晋望过来,年清芷将视线忙是收回来,她是侧福晋这寿宴根本是去不了的,送送礼物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年家家底丰厚送来的嫁妆极多,到时候随便从嫁妆里拿出一件送过去便是。
却是没想到李侧福晋突然开口:“皇太后的生辰年侧福晋准备送什么?”
还未等年清芷回答,她笑盈盈地继续道:“听说年侧福晋一手绣工卓绝,送些旁的物件自是没什么新意,不如年侧福晋绣个物件送给皇太后吧。”
“李侧福晋,我倒是想绣个物件送,但这时间恐怕不允许吧。”年清芷不留痕迹地微蹙了下眉头,这绣工她真的是一窍不通,她出言拒绝道。
乌拉那拉氏罕见地出言替李侧福晋说话,“这绣品也不需要多大,只要心意到了便可。皇太后一生荣华富贵什么稀罕的物件没见过?不如就各自做些东西送给皇太后吧。”
既然连嫡福晋都这般说了,其余几个侧福晋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也忙是出声符合着。
李侧福晋见着年清芷低头沉默不语,脸上得意的神情更甚出言道:“年侧福晋不会怕了吧,莫非你绣工卓绝的传言是假的不成?”
红酥是知晓年清芷身份的那一个,见李侧福晋出言挑衅忙是偷偷地扯了下年清芷的衣角,阿洛绣工什么水平她自然是知晓的,别说卓绝就连针都拿不稳呢,要如何绣出绣品来。
年清芷却是未理睬红酥,直直地将眼光望过去,瞧出了李侧福晋眸中的挑衅与轻蔑。
她微拧了眉有些奇怪李侧福晋为何针对此,只是现在并没有让她思考的时刻,她应承了下来:“既是大家都要送手工制品,那我便随大家一起做个绣品送给皇太后。”
李侧福晋见她毫不犹豫地便应下了,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怎么年侧福晋一丝一毫都没有惧怕之意。
乌拉那拉氏倒是沉稳地很,“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回去准备吧。”
待几个侧福晋都离开了,李侧福晋方才拉着乌拉那拉氏说道:“年侧福晋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她莫不会自己去买一幅绣品吧?”
乌拉那拉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这绣法博大精深,光是绣法就是几十上百种,每个绣娘的女工风格也大不相同。年盼窈师从柳如云大师,自然风格与柳如云大师是相似的,而柳如云大师的作品已经十几年未进行贩卖一心专著于研究绣法,若年侧福晋真的不是年盼窈而是阿洛,她要如何去弄一副柳如云大师风格的绣品?”
“原来如此,我早便听闻柳如云有个独门弟子,却是没想到柳如云那个独门弟子竟然是年盼窈。”李侧福晋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这样一来,若是年侧福晋交上来的绣品并非柳如云大师风格的绣品,就能证明年侧福晋并非是年盼窈了。”
乌拉那拉氏将茶盏轻轻放置桌上,“虽然不至于百分之百,至少有大部分的几率能证明。”
***
那一头年清芷还悠闲地在府内逛着,红酥心头焦急却是不敢当着旁人的面说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年清芷回了房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红酥方才开口:“主子,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李侧福晋的要求呢!”
她话里责怪夹杂着淡淡的担心。
年清芷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未问你,在福晋房内的时候,你一直偷偷扯我衣角作甚?”
红酥原本还想着阿洛失去记忆倒也是个好事,却是没想到失去记忆也代表着失去了防范之心,她急得满屋子乱转,“您毕竟失忆了,那这绣法您还记得吗?”
“自然是记不得。”年清芷话语轻松,给红酥倒了杯茶劝道:“你喝杯水坐下来歇歇先。”
红酥说的也渴了,忙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可那茶虽解得了可口,但根本没法解得了她心头的焦虑。
她哭丧着脸,“您说的倒是轻松,那您还应承下来做什么?”
“外头那么多绣庄,我买一副不就行了。”年清芷十分爽快地拍了拍红酥的肩,“放心好了,我有的是钱。”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买一幅绣品怕什么。
红酥无奈地看了眼年清芷,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把真相告诉她,若是面前的年侧福晋就是年家三小姐买一幅绣品送给皇太后,红酥自然是不担心的。
可面前的年侧福晋可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阿洛!!若是去买了绣品来,旁人必定疑心,若是阿洛再起了端倪……那可就真的糟了。
昨日那位声称认识阿洛的徐桂花出现已经让红酥感到不安了,今日这右眼便一直跳。
怎么就这般凑巧今日李侧福晋就提出来让年侧福晋绣绣品送给皇太后呢,若是因为那位徐桂花的缘故,或许阿洛的身份已经让李侧福晋怀疑了。
红酥看了眼态度极为轻松、一无所知的年清芷,无奈地揉了揉眉角,“您身为柳如云大师的亲传弟子,若是被旁人知晓您未亲自绣反而是买了旁人的绣品,定会觉得您怠慢了皇太后,这罪名主子您可担不起呀。”
“那……我去买一幅柳如云的绣品呢?”年清芷想了想开口问道。
红酥回道:“柳如云大师已经十几年未卖过绣品了,她的绣品是有价无市,新作根本买不到。”
年清芷头疼地“嘶”了一下,“这可不好办了。”
“您答应地也太爽快了,竟是让奴才半分劝说的时间都没有……”
“诶,等下。”
年清芷微拧了眉,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她喃喃道:“柳如云这名字……真的好熟悉。”
红酥顿住了话语朝年清芷看去,只见她双眸一亮,娇美清丽的脸上涌起了笑容,“我终于知道为什如此熟悉了。”
十五年前乞巧节那夜,她靠着串珠器作弊获得的一等奖奖励便是绣坊大师柳如云弟子的名额,当时她嫌弃这个奖品鸡肋没有要,那裁判给了她一条丝帕,说是日后改了主意便可以拿这丝帕前去兑奖。
只是这丝帕……年清芷站了起来望向沅湘阁的方向,这丝帕是否被胤禛放在了那密封的阁中吗?
红酥顺着年清芷的视线看去,有些困惑地问道:“主子,您在看什么呢?”
年清芷指了下沅湘阁,“如果我要进去拿一样物件,你觉得可能吗?”
红酥扭了下僵住的脖子,有些无奈地看向年清芷,“主子您是被李侧福晋逼疯了么,您可千万别做啥事!”
年清芷眼眸极亮,拍了下掌,“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还以鸽子叫为暗号,若是有人进入你就装鸽子叫。”
红酥:……
谁跟您就这么说定了啊喂!
最终年清芷还是单方面地与红酥说定了此事,由红酥在门口看守着,她则是翻进墙中寻找那块丝帕。
她双脚刚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只因这沅湘阁外头看着破败里头竟是整洁如新……甚至布置地如她当年所住一模一样。
院子中间横着一个手臂长短的流水,左侧种了一棵合抱大树,大树的树枝遮盖了三分之一的院子,就连躺椅都按照原本的布置被放在了大树下。
乍一看年清芷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只要踏进屋内七月和初二便会屁颠颠地跑过来在她的脚边蹭着。
年清芷推开卧室那间,彼时天色已晚外头凭借着微弱的灯光尚且还能看个大概,进入屋内却是乌黑一片。
她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点亮,还未来得及搜寻丝帕的下落,却是一眼便瞧见正对面整整齐齐挂在墙上的十二张图。
年清芷抬高火折子透过灯光一一看去,赫然便是当初她在博物馆看到的《雍正十二美人图》,画卷上的女子或品茶观书或沉吟赏蝶,皆是她的模样。
她突地就落下了泪来,她不知晓这些画卷究竟是胤禛什么时候画好的,她只是知晓他在画这些的时候一定很爱很爱他。
不然为什么甚至能将她的神韵也一道融入了这画中。
年清芷慢慢踱步走上前,站定在《捻珠观猫》那张面前,画上的七月和初二慵懒地躺在自己脚边,生动可爱地似乎她轻轻一招手,七月和初二便会朝她飞奔而来。
自她重新回了大清后,便一直有意识地逃避着七月和初二的问题,猫的寿命不过是十数光年而已,她一直逃避着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它们的话题,可她却是深切地感觉到七月和初二已经离开,就如同她当初离开了胤禛般。
年清芷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去轻轻地抚摸画上的七月和初二,她闭着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它们还在身边轻轻打着呼噜一般。
却是在触摸到画的一刻,那画却是毫无征兆地横腰裂了一半跌落在了地上。
听见了动静,年清芷猛地睁开了眼,果真见到那画上一半还悬挂在墙上,下一般已经落在地上。
她轻抽了一口冷气,低下身想要查看,却是听见外头巡逻的侍卫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你们千万不要去查那个十二美人图,你们会对清朝的美人绝望地= =
不过说件很巧的事,我去年在准备这篇文的时候就查到了这十二美人图,看资料的时候就觉得超眼熟,后来去翻了朋友圈,发现我三年前去故宫的时候拍过还发了朋友圈。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四四画的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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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群巡逻侍卫双目炯炯有神地瞪着红酥直望, 为首的侍卫将灯笼抬高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大晚上地在此处要做什么!”
红酥往后退了一步,“奴才是年侧福晋的贴身婢女,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你没做亏心事, 你跑什么!”那侍卫没有半点要放过她的意思。
红酥有些欲哭无泪, 方才一瞧见有灯笼光亮她就下意识想跑,结果一跑就被老鹰逮小鸡一般提了过来。
她提高了声音,“你追我, 我能不跑吗!”
“你既是未做亏心事, 便不怕盘问何必要跑。”那侍卫冷下声音, “你是不是想进去偷东西!”
红酥将手臂展开,“奴才说了没做便就是没做,这位大人若是怀疑奴才偷了东西, 奴才愿意被搜身以示清白,若是搜到了赃物奴才愿意承认这偷盗之罪, 可若是什么都未搜到那大人便是诬蔑之罪!”
那侍卫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迟疑,随即又往被封的沅湘阁看了眼,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你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能说明一点,说不定你就是那个望风, 亦或是你已经将赃物藏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 “兄弟们,咱们进去检查检查!”
红酥慌了神,可她被一群侍卫围在外头, 若是此刻当着他们的面装鸽子叫反倒是不打自招了。
她没了法子只能抬高声音:“这可是沅湘阁!四阿哥说了,任何人无令皆不可进入,你们现在进去就是违了四阿哥的命令,不怕四阿哥罚你们吗!”
那些侍卫被红酥这一言说的顿时有些迟疑,确实四阿哥也下了令任何人皆不可进入。
然而为首的侍卫瞥了眼她,冷声道:“四阿哥确实有令,可若是让小贼偷偷溜了进去,咱们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见着众侍卫说着便往门那儿走,红酥跟在后头有些无措,也不知晓主子在里头听见她的提示没,若是当场抓了现行可就完了。
主子好不容易得了四阿哥的青睐,如今若是背上偷盗的罪名……
就在那侍卫伸手要去揭那门上封条之时,后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些侍卫回过头瞧见是许政冷着一张俊脸负手立在后头,忙是揖手道:“属下参见许大人。”
许政身为四阿哥的贴身侍卫,品级自是比他们这些看护府邸的要高。
红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地凑过去,指着那群侍卫就告状:“许大人,奴才都跟他们说了,四阿哥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他们还非要进去,竟是将四阿哥的命令当成耳旁风,真是太不像话了!”
许政眼风瞥过这群侍卫,那群侍卫顿时垂下了头,那为首的侍卫还试图解释:“许大人,我们是怀疑这……”
“既然是四阿哥的命令,你们身为府邸中的侍卫就该守着,下去各领十军杖!”许政没有任何犹豫地冷声道。
所有的侍卫都下去领了军杖,红酥松了口气就准备偷溜到另一边给年清芷发信号,却是没想到被许政叫住,“红酥姑娘,请留步。”
红酥僵了身子,生怕许政看出了什么,她缓慢转过去对上许政的眸子,随即又有些心虚地移开,“请问许大人有何事吗?”
她心头忐忑,生怕他提及这沅湘阁之事。
“姜撞奶很好吃,多谢红酥姑娘。”
“诶?”红酥有些略感意外地抬起头,许政眸中尽是认真的神情,倒反而让她有些内疚自责起来,那姜撞奶是主子做的,她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姜撞奶不是奴才做的,是主子做的,许大人要想道谢也该去找我家主子。”
“这姜撞奶虽是年侧福晋所做,但……是红酥姑娘你送来的不是吗?所以在下也应谢过红酥姑娘才是。”许政声音完全不像方才那般冷淡,如今温润地如玉一般。
红酥被他绕的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地一般,胡乱地摇了摇头敷衍道:“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