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将盛濂隔绝在外。
叶栀没有注意到想要追上来的盛濂,而是乘着电梯,准备上去。
盛濂看着紧闭着的电梯,层数往上升,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可能找到刚才那个女人了。
他之所以会跟上去,是因为他记得这个人,好像姓叶,和盛曼一样,她是个明星,盛曼曾经在他们面前提过一嘴。
那是盛曼最讨厌的人。从小到大,盛曼只喜欢别人事事顺自己的意,反之就会讨厌那个人。
叶栀却是盛曼最不喜的。
如果只是因为这一点,盛濂也不会放在心上,急着追过来。
而是刚才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他曾经见过她一样。
盛濂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想着,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可能实在想不通,盛濂就直接归结到了盛曼头上,因为盛曼讨厌那人,所以他才会多关注了一些。
盛濂随即把刚才那事抛在了脑后,然后走向停车场,司机在那里等他。
一走出商场,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盛濂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他坐进车内,准备让司机发动车子回家。
盛濂还没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盛濂皱了皱眉,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尽管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而下一秒盛濂最不愿听到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盛濂,你还记得你十几年前做的缺德事吗?”
盛濂瞬间慌了,车里明明开着空调,冷气却仿佛从他的脚底抽起,让他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
盛濂的声音有些磕磕巴巴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在胡说什么?”
手机那头的人冷笑了一声:“因为你,盛家真正的亲生女儿遗落在外,自己的女儿享尽富贵,你不心虚吗?”
盛濂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对面那人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他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由于盛濂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奇怪,惹得前头的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眼底带着好奇。
盛濂一下子缓过神来,他立即打开车门,下了车。
原本车内的温暖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外头冰冷彻骨的空气,但是盛濂此时已经注意不到这一点了。
十几年前,盛濂为了一己私欲,咬咬牙把盛家的亲生女儿给拐走了,找到了一个人贩子,卖给了他。
当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人两清,盛濂和人贩子就再也没有联系。
为了避免自己露出破绽,盛濂连人贩子把盛家女儿转手卖给谁了他都没问,只当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多年后,他还会再次接到那个人贩子的电话。
尽管时隔多年,但是盛濂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人的声音,一经触及,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就像是泄堤的洪水,占据了他的脑海。
盛濂做贼心虚,他远离了车子,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他腿有些发软,只能靠在冰冷的墙上。
墙上的寒气一丝丝地往盛濂身上钻,让他不停地打着冷颤,他似乎能预见到之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平静了。
盛濂声音有些僵硬,他稳了稳心神后才能出声。
“你想怎么样?”
那人明明不在现场,却好像是能看到盛濂现在瑟瑟发抖的孬样,他也知道盛濂一定会这么问,于是轻蔑地笑了一声,满满的嘲笑。
“想让我闭嘴,当然要看你给的好处够不够诚意了。”
第68章
盛濂在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那人的意图,因为自己的把柄落在那人手上,他必须要言听计从。
此时,停车场空荡荡,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冬日的凛冽,让人心生寒意。
手机那头的人见盛濂不出声,语气一下子变得不耐烦起来。
“你考虑好了没有?我可没这么多时间给你。如果你还想保住现在的富贵,就识相点。”
盛濂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你想要多少?”
那人嗤笑了一声:“一个星期之内,你给我五百万。”
“不然的话,不光你遭殃,你的女儿盛曼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盛濂不是拿不出这些钱,但是这些钱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大出血了,可是为了堵住人贩子的口,他不得不照做。
盛濂一听那人提到了盛曼,就更慌了,立即答应了下来。
“可以,我会给你五百万。”
等到盛濂的承诺后,那人挂了电话。
听不见那人的声音后,盛濂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他靠在墙壁上,冰冷的风不断吹来,也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盛濂缓了缓神后,才走回车子旁,坐了进去。
司机从中央后视镜看了盛濂一眼,尽管车里开了小灯,但还是能看出盛濂的脸色极其难看。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会让盛濂变成这样。
司机不敢触盛濂的霉头,只好放缓声音问了一句:“老爷,现在回家吗?”
盛濂呆坐在座位上,听到司机的话,才回过神,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出发。”
车子启动,从空旷无人的停车场驶出,融进车水马龙的街道。
夜幕降临,整个城市灯火通明,明明暗暗的光线从车窗交错而过,盛濂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刚才那个人贩子叫刘仓,尽管盛濂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刘仓的真名,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刘仓专门做一些儿童拐卖的事情,做了不少缺德事。
盛濂之所以会和刘仓合作,实在是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和现在的日子相比,他之前过得很是艰难,因为经常赌博,最后终于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盛濂被债主追得没办法的时候,只好去盛家请求帮忙,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盛家的独生女儿,盛珞。
盛家夫妇只得盛珞一个女儿,从小娇养着长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盛氏以后的产业全部都会落在她的头上。
那时,有个念头就在盛濂的心底生根发芽,要是他的女儿也能像盛珞一样,那就好了。
不过他都算不上是盛家的远房亲戚,最多沾了点边。
直到盛濂第二次因为赌债而被追讨的时候,他立即下定了决心,做一次铤而走险的事,如果能成功,他就能拥有荣华富贵了。
盛濂故意找了几次机会上门,摸清楚了盛家的规律,在盛珞落单的时候,直接带走了她。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盛濂早就已经联系好了人贩子刘仓,人一到,盛珞立即就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盛濂不知道刘仓把盛珞卖到了哪里,之后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盛濂担心盛家人会起疑,把盛珞交给人贩子后,盛濂依旧很积极地去盛家,看遍了盛家人那段时间的痛苦挣扎。
盛家夫妇几乎好几天都没合眼,一直在寻找盛珞的下落,聂寄青更是一下子暴瘦,多次哭晕过去。
盛濂内心虽然极为忐忑,却还是装得淡定,他连刘仓的钱都没要,只是让刘仓把人送远一些,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一些后,盛濂就吧他的亲生女儿送了过来,盛曼年纪还小,刚好和盛珞一般的年纪。
盛濂一直给盛曼灌输一个概念,一定要好好讨聂寄青的欢心。
幸好盛曼年纪虽小,但是讨好人这件事她却无师自通,讨得了盛家人的喜欢后,成为了盛家的养女。
而他把盛珞拐走这件事,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没有和盛曼盛邦透露。
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盛濂原本不安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到了后来他甚至忘了这件事,直到现在刘仓找上门。
盛濂把盛珞交给刘仓的时候,他并没有透露盛珞的身份,也不知道刘仓是什么时候起了疑心,调查了这件事。
如果刘仓把这件事告诉聂寄青他们,按照盛家的能力,他们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确认事情的真伪。
盛濂现在不得不花钱堵住刘仓的嘴,他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这时,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老爷,到家了。”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盛濂看到眼前自家熟悉的别墅,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一定不要失去现在的生活。
盛濂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此事,他按照规定拿出了五百万,规定的时间还没到,盛濂就提前联系了刘仓。
刘仓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怎么样?钱凑齐了吗?”
盛濂耐下性子:“五百万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再给你两百万,要你替我做件事。”
刘仓沉默了几秒,有钱能赚他当然不亏:“什么事?”
盛濂回想起小时候那个曾经叫过他叔叔的孩子,却没有起任何恻隐之心。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不想回忆起当年的那件事,现在再次想到盛珞的时候,盛濂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刘仓瞬间懂了盛濂的意思:“找盛家的亲生女儿吗?看看她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又会不会威胁到你?”
刘仓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人渣,盛濂这人连自己的亲戚都能下手。
盛家对盛濂这么好,他也能算计盛家,还把他自己的女儿塞进去,比他还恶劣。
每天这样骗着盛家人,盛濂也一点也没觉得羞愧,盛家夫妇遇到盛濂,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盛濂听出了刘仓话中的轻蔑,他只好选择性去忽略。
“你帮我调查一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我要确切的答案。”
刘仓收下了盛濂支付给他的钱后,便应承了下来,盛濂才松了一口气。
盛珞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可能性已经很低,而且盛珞被拐时,年纪太小,也不会记得太多的事情。
现在盛珞应该只是偏远地区的一个普通女孩,她永远都不会想到她曾经能拥有这么多的东西。
盛珞也永远不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这些已经是盛曼的了。
但是盛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盛濂必须要确定盛珞的具体位置,帮盛曼稳定好现在的地位,不然他们一家人全部会完蛋。
如果被聂寄青知道她的女儿被拐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不需要别人出手,聂寄青也一定会重重地惩治他。
盛濂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只有在事情曝光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才能抢占先机。
在顾忍的监督下,叶栀每天都会吃营养餐,保证健康地降低体重。
叶栀本来就已经算是偏瘦了,这段时间下来,她的计划颇有成效,尽管消瘦却不至于瘦骨嶙峋。
从身形到演技,叶栀一直在做开机前的准备。没有行程的时候,叶栀就会在家钻研角色。
这天下午,叶栀坐在房间里,面前放着剧本,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出了台词,和需要注意的点。
叶栀打开电视,开始播放顾忍演过的电影。
顾忍的作品很多,他曾经演过病人,叶栀决定从他的表演中找到感觉。
影片开场,镜头从窗外逐渐移到了顾忍的脸上。
他的眼睛漆黑似墨,分明是病人,目光却极亮,染了几分病气,丝毫不影响他的矜贵英俊。
然后,故事开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会,叶栀的注意力就不在顾忍的演技上了。
叶栀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剧本,认真地凝视着顾忍的脸。他的每一寸五官虽然早就熟悉,但在荧屏上看,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越看越觉得,顾忍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叶栀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里放着一个礼物盒,是她前两天刚买的。
一块新的手表。
叶栀已经很久没给顾忍买过礼物了,她想在进组拍摄前,把这份礼物送给顾忍。
她和顾忍先前验证过,只要用她自己赚来的钱给顾忍买东西,他就绝对不会出事。
只是在送礼物的时候,叶栀还有一些别的话要同顾忍说……
想着想着,叶栀忘掉了桌上的剧本,电视也没有关。
叶栀快步走到那里,拿起礼物盒,走到浴室里。浴室的灯光极亮,镜子很大,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叶栀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睁开了眼睛。她的头发只是松松垮垮地扎起,素着一张脸,更显秀丽漂亮。
但此刻,叶栀根本就不会去注意自己的脸,她观察着的是,动作和表情。
她手里拿着礼物盒,眼神专注,好像这是一场盛大的彩排。
因为很紧张,所以才起了练习的念头。毫无经验的叶栀,此时发了愁,怎么样才能准确地表达出来呢?
“顾忍,我……”
叶栀微微张口,话像是被堵在喉咙口,试图递出手里的礼物盒,动作又缓慢得厉害。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
叶栀晃了晃她的脑袋,思维稍微清晰了一点。她重新看向镜子,决定再试一次。
“顾忍。”叶栀的唇一张一合,极轻极柔地念出了这个对她来说重要万分的名字。
开头看上去很完美,然而,下一句紧跟着的是:“我给你买了块手表。”
叶栀:“……”
她觉得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于是,第二次尝试,继续失败。
不知道练习了多久,叶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情绪稳定下来。
叶栀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怎的,她觉得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和强烈的不自然。
叶栀在镜子前练习了很久,不知道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顾忍等了好一会,叶栀迟迟没有下楼。
顾忍低头看了眼手机,刚才发的微信,叶栀一直没有回。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他记得叶栀今天下午没有行程,管家也说过,她回家后就没有再出门了。
顾忍按了按眉心,起身走上楼梯。夜色降临,家中的灯都已经打开,四处明亮极了。
顾忍走到二楼,头顶的灯亮着,光线缓缓落在走廊上,很快就到了叶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