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原因是大师姐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弟子猜测他是得罪了大师姐。原本因为傅予安是跟着大师姐修习,怕期负他会被大师姐责骂而不敢发作的弟子,这下没了顾及。
时间一久便没几个人会把傅予安放在眼里,除了个别弟子外,其他弟子都爱拿他当出气筒,稍有不顺就会去找他出气。
他三人此前也曾欺负过傅予安多次,他通常都是一声不吭地受着,等他们发泄完后用一种极阴鸷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鼻青脸肿地独自离去,从未像今天这般出手还击过。
但这个时候收手,岂不是等于明晃晃地告诉傅予安——他们怕他所以不敢打他。开什么玩笑,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们三个在其他弟子间头都抬不起来,还要不要在门内混了。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他们人多。
傅予安看着向他掠来的三人,不屑地笑了一声。
上辈子因为从小在外流浪,受尽冷言热语,他从小就养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初入门内时他觉得挨一阵子,等师兄弟们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会再管自己了,谁知道这群人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后来还不还手则是因为不想给对他有恩的掌门和师姐惹事添麻烦。
让他没想到的是,到头来他受得这一切全都是他那个好师姐一手挑起的。
傅予安足尖轻轻一点,在桌面上一踏,只见白衣一晃,三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下一秒他们便觉得手腕一痛,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莲茎紧紧缠绕在他们手腕上,一圈都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痛得他们高呼出声:“痛痛痛!傅师弟你快放手啊!!”
“傅师弟!都是我们的错!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大家都是同门啊!”
傅予安抬手狠狠一抽,莲茎从三人手中滑落——三人手腕硬是被勒出了血。
“滚。”傅予安垂眼看着三人,冷然道:“别再来招惹我,否则下次就不是手了。”
上辈子就算了,这辈子他不可能再忍让这些人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会良心不安。上辈子这些欺辱过他的人,最后还不是都被自己随意找了借口杀了个干净。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一味的退让并不一定会得到好结果,你若不让,虽然也不一定会得到好结果,但起码能让自己开心。
这辈子,他只想让自己开心。
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他再退让半步!
三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多看傅予安一眼,如遇大赦般落荒而逃,拐过拐角的时候放下狠话:“呸!狗杂碎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傅予安拿着莲茎站在原地,莲茎上都是那三名男弟子的血迹,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渗入土壤中。
他拿着莲茎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是上辈子手刃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时,从未有过的开心。
上辈子被欺辱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脑海中仿佛有道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杀了他们!把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全杀了!他们都该死!
“师弟。”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傅予安身子一顿,愣愣然转头望向身后,“师……师姐……”
他手一松,莲茎掉落在地,触地的一瞬间折成两截。
傅予安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尖死死抠着掌心,掌中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林菀青她是全部都看见了么……
“我……”
林菀从树林旁的小道中走出来,拍了拍落在头上和肩上的树叶,语气轻松道:“师弟你站在路中央干什么呢?”
她走入亭子内,在傅予安刚刚坐的位置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鱼饵盒,抓了一把撒入湖中,立刻有一条条锦鲤浮出水面。
林菀头也不回道:“过来坐。”
她仿佛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般,“可是还在想师妹说的话?”
傅予安在她身旁坐下,低眉敛目,嗓音暗哑:“没有。”
虽然他会出手还击这点让林菀感到惊讶,这证明故事走向在改变,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可她看见傅予安现在的样子,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傅予安到底才十八岁,平日在门内不光没有朋友,还总是被同门欺负,本就很可怜了。刚刚先是被徐忧当着大家的面嘲讽,后又被那三名男弟子找麻烦,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她再提刚看见的事无异于雪上加霜。
“想那么多不如好好练功。”林菀原本想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是你自己给人留了话柄,怨不得旁人。你若争气点不被那邪物掳走,谁会拿这件事来说你。”
她刚刚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还没到60分,人设不能崩!
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毁了大局,回头肯定不是挨电就是要被扣分抵消OOC警告。
等60分一到,她绝对会把傅予安现在受的委屈全补回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来自同门的爱。
傅予安闻言怔愣片刻,“我知道了。”
“回去好好练功,下次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林菀将鱼饵盒放回桌上,起身朝外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
顿了一下,她又道:“记得敲门、出声!”
她还记得傅予安第一次去找她时就是敲了门没吭声,还好当时没有让他看出什么来。
傅予安眉头紧锁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林菀青刚刚那是……在安慰他吗?
重活一世,他反而越来越糊涂了。这辈子的林菀青比上辈子的林菀青还叫人捉摸不透,时而对他关心有加,与上辈子那个女人判若两人,时而又对他冷嘲热讽,与上辈子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
自从那日在亭中一别后,林菀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傅予安。
但林菀现在并没有那么担心他了。
傅予安已经不再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人欺辱的傅予安了。
林菀最近心情特别好,改写结局已初显成绩,进度目前看来还不错,想必不消多时她就能回家了。
逍遥门内众弟子都感受到了大师姐的不同。往日大师姐总是板着张脸,遇到有弟子不用心练功或者犯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而最近大师姐从在黑树林中受伤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还是板着脸,但话语间明显要温和很多。
对众弟子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遇见林菀都敢主动搭话了:“师姐今天心情不错啊。”
“好好练功。”林菀刻意板着脸,“贫什么贫。”
林菀推开议事堂的大门,朝案桌旁低头研究卷轴的中年男子作了一辑,“苏长老。”
苏长老今年五十有余,却仍是一副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模样。苏长老是三大长老之首,平日里都是他在门内主持大局。他收起卷轴,抬头道:“你来了啊,坐下说。”
“可是有什么事?”林菀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长老从桌上堆着的一堆卷轴里,抽出一个金色的卷轴递给林菀:“一个委派。你亲自带人去一趟。”
仙门世家联合定下的规矩,弟子只要资历一到,便要担任驱魔除邪的责任。百姓们可以写委托书递往想要委托的门派,门派若是接下,五日内必会派弟子前往,若是不接则需要回信给百姓说明理由,百姓好另寻其他门派解决。
逍遥门是仙门世家之首,接到的委托自然是数不胜数,门下弟子除了偶尔结伴出门历练外,大多时候都是在各地完成委派任务。
林菀没有多想,接过卷轴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令她震惊不已。
“本来应该是江舟去。”苏长老道:“但他说近日准备回趟斗城。这事交给别的弟子我不太放心,只有让你去一趟了。”
林菀看着卷轴思绪飘飞,半晌才道:“我即刻出发。”
苏长老颔首,叮嘱道:“万事小心。”
“是。”林菀说完起身离开。
她紧紧捏着卷轴一路跑回房间,再次打开卷轴。
委托书上说渝州花林镇最近两个月来接连离奇失踪了十几名女子,这些失踪的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将成亲。
这些女子都是在成亲当日失踪。等送嫁的人将新娘子送到夫家,掀开轿帘一看,轿内哪里还有新娘子的身影。
一开始镇民还以为是意外,但随着人数增加,且都是待嫁的女子,这让本就信奉鬼神之说的花林镇陷入了恐慌之中。
原定最近嫁女的人家要么改为不办仪式,寻个好日子用顶小轿抬进门,要么就是干脆直接取消不嫁了。
镇中没了女子出嫁,怪事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逍遥门收到的这封委托书,是镇中一财主寄来的。那财主原定过些日子嫁女儿,不想镇内突然发生了这怪事,因为男女两家在镇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与许多达官贵族交好,请帖早早就发了出去,不好随意取消,那财主也不愿委屈自己的爱女坐小轿进夫家。这才写了委托书前来,希望逍遥门能派人前去除了那邪物。
本来这种委托逍遥门一般是不会接的,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委托一般的小门派都能解决,逍遥门没必要接下。
可人是要吃饭的,他们虽然是修仙之人,但到底只是修仙不是真仙,不会辟谷之术。
直白点说,就是那财主给的佣金极高。
林菀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花林镇这事在原作中出现过,还是在故事进行到一半——傅予安已经被封入无妄台下、江舟已返回王府后发生的。当时是原身带着徐忧前去处理的。
按理说她进来书中不过月余,故事线应该刚刚展开才对,怎么会一下子就跳那么多。而且如今傅予安和江舟都还在门内,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林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问问系统:“故事线怎么全都乱了?”
【乙方每次作出不同的决定都会影响故事线走向。】
林菀:“正常情况?”
【正常。】
系统说正常那就肯定是没问题了,这系统通常不知道就会明说不知道,还都是特别嚣张,特别理直气壮的那种。
林菀又在房中琢磨了一下,最后决定不按照原作中那样带徐忧去,而是带傅予安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她派人去通知傅予安。两人在山下汇合,御剑赶往花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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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月明星稀。
烟雨蒙蒙中,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一辆马车从镇外快速驶入,车轮碾过青石地面,溅起一片水花。
雨水斜斜打在马上那青年脸上,他不耐地伸手拿过一旁放着的斗笠戴上,黑色的纱遮住了他如玉般精致的容颜。他着一身黑袍,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拉缰扬鞭的手露在外面,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青年侧身掀开帘子一角,声音又轻又柔,似乎怕惊到车内的人,“小姐,先别睡,就快要到家了。”
车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再睡会儿,到了叫我。”
青年哼笑一声,放下帘子,轻轻一拉缰绳,放缓了速度。
那笑声被雨打在地面的声音遮住,消散在长街上。
马车沿着长街驶了一阵,停在一处大宅子前,挂着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万府
听得马蹄声,宅子大门从内拉开,一中年男子从府中走出,忙撑开手中的油纸伞去接那从车内出来的人。
那中年男子左右环顾了一下,道:“小姐,你怎么又回的这么晚啊,老爷已经等你半个时辰了!”
车上下来那女子脸上戴着面纱,一双秋水剪瞳顾盼间尽是柔媚风情,水光潋滟。让人猜想那面纱下的脸,定是妩媚至极,勾人心魄。
“玩忘了时间,我现在就去见爹爹。”
从面纱下传出的声音和她那双眸子给人带去的感觉完全不同,极尽清冷,如同寒冬飘落的雪。两个极端偏又被她恰到好处地揉在了一起,让人愈加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
女子拍了一下青年的肩,不知想到了什么隔着面纱笑出了声,“走了,小……小黑。”
青年应当是对这个名字十分不满意,他取斗笠的手一僵,“别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