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有47条染色体——匹马孤征
时间:2019-08-31 08:27:27

  江昭阳点了点头,补充道:
  “刚才地上的那道痕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你说奇怪是什么意思?”
  “根据车辙的深度,我们不难看出,嫌疑人是在运送某种重物,并且有可能运过不止一次。”
  “嗯,没错。”沈建国颔首道。
  “刚才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你也看到了,石阶很高,跨度很大,并不具备拖行重物的条件;而且刚才我还特别留意了一下旁边的扶手,那段铁质的扶手已经生锈很多年了,奇怪的是上面的铁锈丝毫没有脱落的痕迹。也就是说——嫌疑人如果真的往地下运送了重物,那么她只有一种办法可以选择,那就是人力搬运。”
  又说:
  “可是,就算她在搬家公司干过,具备某些特殊的搬运技巧,也不可能一个人在那么狭窄的走道里,连铁锈都不碰掉一片,搬运那么重的东西吧?更何况林染的身体状况和工作经历我们也调查过,她既没有从事过跟搬运有关的工作,也没有高强度地锻炼过身体,她是怎么一个人把东西搬到地下的?”
  沈建国忽然瞬间明白了江昭阳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帮她?”
  江昭阳点了点头,“但奇怪的是,根据你们的调查报告,她在公司里既没有要好的同事,在家里也没什么经常走动的亲戚,在社会上更没有人肯为她两肋插刀,这个帮她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下沈建国彻底明白了江昭阳的疑虑:
  “也就是说,这个人,目前还是个隐形人。”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想了一会,沈建国忽然肩膀一抖,开口说道:
  “江队,会不会我们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她的养父不是个修自行车的吗。”
  又说:
  “会修自行车的人一般都心灵手巧,他也许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直接参与到他女儿的复仇计划里来。”
  听他这么一说,江昭阳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能不能让人查查?”
  沈建国点了点头,“正好出来的时候,我让一组人去了她父母家,调查她跟这教堂的关系,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在经过长时间的通话和确认之后,沈建国的神色不禁有些消沉。
  “林染父母的情况基本上摸清了。半年前,林染的父亲因为黑社会逼债得了心肌梗塞,林染的母亲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最近才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一直没敢干什么重活。看来林染如果真有帮手,是她父亲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老两口的口风是真紧,到现在也没承认他们的女儿是从孤儿院领养的。”
  “人之常情嘛!”江昭阳一笑,“他家也没什么亲戚,只要他俩不承认,我们就很难查出来。”
  “关键是他们在二十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竟然给林染搞了一个出生证明,如果不是小冬注意到相册中的那张照片,单从官方的资料上看,我们还真查不出什么来!”沈建国苦瓜着脸说。
  江昭阳神色泰然地点了点头,见怪不怪地说:
  “出生证明?前段时间我还听说有人在网上卖过。”
  沈建国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忍不住破口大骂:
  “妈的,他们造这种假,根本不知道会给我们的调查带来多大麻烦。”
  这时江昭阳忍不住提醒道:
  “陈部那边……”
  “哦,电话已经打过了,陈部说会尽快派防疫部门的人过来。”
  沈建国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防疫部门的人打来的电话,没想到一接起电话,发现是对隔壁院子进行外围调查的刑警打来的。
  听完汇报之后,沈建国的神色不禁有些兴奋:
  “江队,好消息,刚才我们去的那个院子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根据她的描述,租她房子的是个长头发的女人,不过租房子的时候戴了个很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就算后来给她看了林染的照片,她也不敢确定。”
  “她把房子租给别人,难道就没留个身份证什么的?”江昭阳质疑道。
  “院主人倒是问她要过身份证,她说没带,下次再给,之后她付的房租比较高,这个房东觉得自己这老房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租出去以后,她有没有回来看过?”
  “她说后面回来过一次,不过门锁都被换了,对面房租也从来没有少交过,也就懒得去计较了。”
  听他说完,江昭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往后一看,发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颜以冬竟然莫名地消失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扭头四处去找,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正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筒,一页一页地翻着手里的日记。
  看她这么认真,江昭阳也懒得去打扰她,毕竟那一摞日记总是需要人来看的。
  大约在原地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防疫部门的人终于在交警的配合下,排除万难,把车开到了教堂区。
  他们在现场研究后决定——要在地下室的门上建造一个气密性很高的过渡区。
  过渡区分三层,外面的人必须连续通过这三层隔离区后,才能到达地下室的入口。
  反之,如果地下室的蚂蚁呈蜂涌状向外飞的话,也必须要突破这三层隔离区之后,才能从里面飞出来。
  洪川防疫部门的人有不少亲自参加过对当年SARS疫情的防控,甚至这次应急小组的组长还曾远赴非洲,参与过对埃博拉疫区的国际救援。
  也正是在这位经验丰富的组长的指挥下,隔离区的构建既迅速又有条不紊。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夜里九点左右,隔离区终于通过了最后的气密性测试。
  应急小组的组长在进入前,简单地给队员们开了个会,大体讲了一些蚁害和病毒防疫的不同之处,还有一些现场的注意事项。
  现场防疫小组的成员基本上都参与过对佛手坪的灭蚁行动,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本来江昭阳也想要套防疫服参加行动,没想到却被沈建国一口回绝了:
  “你身上的伤很多还没好,这次还是我带几个人下去吧。”
  既然沈建国这么明说了,江昭阳也不好反驳,一旦反驳,难免有争抢功劳的嫌疑,最后只好点头同意。
  就在防疫小组整装待发的前一刻,一直在埋头整理日记线索的颜以冬这时突然走了过来,翻开日记中的一页,摊在了江昭阳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
  江昭阳探头一看,那是写在日记本背面的一行红色小字——在进入地下室之前,必须提前备好芸香,把枝叶搅碎,均匀涂抹在全身各处,尤其是皮肤裸·露的地方,切记!
  江昭阳不禁眉头一皱,“芸香?”
  “是一种植物,不是线香。”颜以冬为他科普道,“古代的读书人会把这种植物夹在书里,因为它的香味可以杀虫,是一种天然的杀虫剂。”
  “哦。”江昭阳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里面的蚂蚁特别怕芸香。”
  “你觉得用跟沈队说吗?”
  江昭阳看了一眼沈建国身上用各种高科技材料做成的防护服,低头想了想,最后说道:
  “以防万一,还是说一下吧。”
  沈建国在详细听完江昭阳的说明之后,也闷头沉思了一会,之后果断摇了摇头:
  “这种防护服考古队穿过,防疫部门在山里灭蚁的时候也穿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又说:
  “那只是林染写给未来自己的注意事项,比起来涂芸香汁,穿这么厚重的防护服反倒是太引人注意了,所以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他说完,就重新套好防护服,手握液压剪切钳,带着几个精干的刑警,跟防疫部门的人一起穿过了三层隔离区,慢慢走向了地下。
  在液压剪切钳的作用下,地下室的铁门和木门很快被打开了,在一阵嘈杂的破门声后,既没有人撤退,也没有传来任何打斗的声音,地下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第90章 少年
  过了半分钟左右,江昭阳不禁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催促道:
  “沈队,沈队,收到请回复,下面什么情况?”
  几秒钟后,对讲机里便传回了沈建国的声音:
  “地下确认安全,江队,你可以下来看看。”
  听到沈建国的回答,江昭阳不禁轻轻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古怪,好像他在下面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深陷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
  结束了通话,江昭阳低头想了想,忽然扭头看向了颜以冬。他中间张了几次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其实本来是想问:“我自己下去,你在上面等我可以吗?”
  但一想到她曾告诉自己:“与其在病床·上躺着,不如就这么一路跟着你,看到最后的结局,说不准……那样心里就能彻底安定下来了”,他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上面那句话。
  现在,他觉得已经到了跟她一起见证那个结局的时刻了。
  “小冬,跟我一起下去吧!”江昭阳说。
  “嗯……?”大概是第一次收到江昭阳的主动邀请,她竟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我一起下去吧!”江昭阳再次邀请道。
  “哦……”颜以冬又愣了一下,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听沈建国话里的意思,下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江昭阳索性连防护服也懒得穿,直接在前面打开一层又一层的隔离区,最终把颜以冬带到了地下室的门前。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现在的整个地下室并没有他初次探查时那么黑暗,里面竟然有浅黄色的灯光漏了出来。
  那灯光打在门口古老的红砖上,折射着赭红色的光。
  另外,门口的尘埃里落着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的中间还拴着一把完整的铜锁。铜锁虽然不新,但也绝对没有铁链那样斑驳,江昭阳判断原来的锁应该早就不能用了,这应该是林染后来自己换上的锁。
  在走过打开的铁门之后,他们又经过了一扇厚实的红漆木门,才算正式进入了地下室里。
  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江昭阳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离自己两米远的房顶上悬着的一根绳子。那绳子原本应该是用来挂遮光窗帘的,现在那条窗帘已经被专案组的成员撩·开,推到了墙壁的一侧。
  江昭阳这才忽然明白了自己初次探查时一点光都没有看到的原因——没看见光,其实并不是里面没光,而是灯光都被这条窗帘遮住了。
  等转过一个墙角,再往里走的时候,江昭阳不禁一愣——在这个大概一百平的地下室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两列半圆形的陈列柜,每个陈列柜的顶部都装着一截明亮的LED灯管。
  等他走近了这些陈列柜,透过玻璃往里一看,发现相邻的陈列柜之间竟然全部被打通了,底部还放入了大量的泥土,不过这些泥土都呈现出奇怪的圆锥状,高度大概到陈列柜的二分之一左右。
  当然,陈列柜里除了泥土之外,还有无数趴伏在泥土上忙碌不休的黑色小昆虫。
  ·
  林染会用器皿养蚂蚁,这一点江昭阳多多少少能够猜到。
  不过她竟然用如此整齐,如此“科学”的方式养蚂蚁,却多少有些出乎江昭阳的意料。
  不过现场最让他感到意外的还不是蚂蚁,而是一个缩着脖子站在沈建国身边,双手戴着锃亮手铐的红头发少年。
  那少年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削,脖颈处有红色的勒痕,上身只穿了一件满是污渍的保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已经洗得没有颜色的蓝色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帆布鞋。
  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江昭阳看不清他的五官,不过从手腕上套着的手铐来看,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江昭阳这下彻底明白了刚才沈建国在对讲机里声音古怪的原因,林染有帮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染的帮手竟然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而且这少年竟然还被反锁在这样一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江昭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红头发少年的身前,却一直没有开口,而是表情疑惑地看向了沈建国。
  沈建国皱了皱眉,回答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听到他这么说,江昭阳马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伸出手,揪住了少年额前的刘海,把他的头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那少年的肩膀马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那张深埋在胸前的脸终于扛不住压力露了出来——他的眉毛平直,鼻梁高·挺,眼神犹疑而怯懦地偷瞄着眼前正拽着自己头发的“警察”的脸。
  江昭阳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最引人瞩目的不是五官,而是一道刀疤,那道刀疤从左边的额头处堪堪划过眼角,一直延伸到右边的嘴角,乍看上去有些恐怖。
  除此之外,他的五官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就是普通的大众脸。
  江昭阳嘴角微撇,轻轻地笑了笑,同时马上松了手。
  少年再次抽·搐了一下肩膀,又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对江昭阳异常害怕。
  不过江昭阳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又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前一拉,那少年一个趔趄,身体往前一倒,江昭阳随即一下把他的头按在了玻璃展示柜上,他的脖颈处随即便暴露在了明亮的LED灯下。
  沈建国还没反应过来江昭阳到底想干什么,这时站在展示柜附近的颜以冬却忍不住捂着嘴惊叫了一声。
  沈建国凑上前一看,也不禁被吓了一跳,那少年的脖子上布满了密集的针孔,还有……难以数清的牙印。
  江昭阳这才完全放过了那个少年,同时站直了身体,长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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