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田俊海浑身的精神气儿都被抽了出去,整个人瘫在地上,“你胡说,你胡说……”
这消息可够劲爆的,田俊海这模样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赖本树话刚说完,不提伏城怎么想,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卢伟和邹兴旺也都心里发寒,也都觉得田俊海不是个东西。
这事儿办的也太不是人了!
前头你隐瞒自己家庭困难,俨然活生生一个火坑的情况,骗人家姑娘只能说你丧良心没有道德,但或许你对刁红云还真的有那么点好感,想跟人家一起,只是担心对方不接受自己才撒了谎。
但这这个事儿一出来,那简直就不是人!
是个男人都明白这方面的事儿对男性的打击有多大,可你明明都这样了,你还想骗人家姑娘跟你结婚……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这是缺德!
“什么缺德不缺德的?”何月月那头帮着杜梦闲收拾了东西,打算过来看看男同志们喝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缺德的话,好奇的问道,“有啥缺德事儿啊?”
田俊海猛的回过神,目露哀求的看着赖本树。
赖本树咬着牙摇了摇头,“没啥,咱们在开玩笑呢,你们那边好了吗?好了就赶紧的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工。”
何月月面色正常,应当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田俊海松了一口气,就听她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堂屋里还没收拾,我帮着他们弄一会儿。”
人走了后,何月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伏城摸了摸鼻子,转头收拾堂屋的东西。
噼里啪啦一阵响,她把碗筷摞到一起端到了厨房,然后往盆子里一放,冷着脸使劲的拿丝瓜瓢在那擦碗。
好端端的去,垮着一张脸回来,杜梦闲给盆里兑了热水,问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何月月牙齿咬得咯吱响,听她这么问,丝瓜瓢猛的就甩到了盆里,“没良心的东西,丧尽天良!”
杜梦闲心里一跳,“怎么了?发生啥了?”
何月月定了定神,想着伏城在屋子里指定知道这件事,晚上她也会知道,当下也不隐瞒,噼里啪啦的把自己后头听到的关于田俊海去医院检查结果的事儿说了出来。
气愤道,“你说他是这么做是不是丧良心?简直就不是个东西!有这么骗人的吗?咱们女人多困难啊,别听外头说的现在什么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可真到了要紧的时候,妇女顶得个屁的天啊!要不咋说结婚是嫁人呢,咱嫁到婆家去熟悉一家子,要真是男女都一样,咋不叫男人嫁进来?发生这种事儿了,你叫人家嫁过去的女人怎么活?不离婚吧,那一辈子就掉坑里了,离婚吧,外头肯定还得说是女人浪.荡守不住!”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前头我还觉得红云这么吊着他不太好,今天晚上听她说田俊海家里的事儿,我还怀疑红云有没有夸大其词为了给自己逃脱错误……没想到那边还隐瞒着这么一个叫人心底发寒的消息!”
她握着杜梦闲的手,说道,“还是你命好,至少你俩好端端的,你说这是吓不吓人?这没到结婚的时候,谁知道男人有没有问题?”
杜梦闲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话你叫我怎么说?我现在说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想的?你要去告诉刁红云吗?”
“说!为啥不说!”何月月咬着牙回道,“反正那死丫头自己也不像是个蠢的,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但性子还有些面。要是换了我,在知道他隐瞒了家里的情况下,保准就跟他断绝关系!死丫头还能跟他拖一年……我当然得说!这么个火坑,别说红云跟咱们相处了好几年,就算是我仇人我也得说!这两个人的恩怨是一回事,看在同是女同志的份上,我咋能做的出来冷眼看她跳火坑的事儿?”
杜梦闲又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蹲下来刷碗,“那你收着点脾气好好说,可别一片好心叫人认为你是在看热闹。”
“……你说的对。”刁红云那够脾气还真有这可能,“我真是越想越来气,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没等杜梦闲回话,她接着说道,“我长这么大,只听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在下乡之前我还心里怕着呢,生怕这边人不好相处。可没想到在南汇村待了几年,也就头两年过来没适应的时候吃了苦头,但村子里的人待人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故意挖坑来坑害你。好歹我们女同志在这边也是受欢迎的,吃了两年苦也会干活了,又有文化,村子里就算有打听我有没有婆家的,人家也没有强硬着来!你说说,人家乡下人都能讲道理,田俊海他还是读过书的呢,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良心这种东西跟地域没啥关系。”杜梦闲说道,“人有好坏之分,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小缺点。但纯粹的坏人……这种事儿还真说不准,田俊海这个事儿你也别大肆宣扬,找个机会跟刁红云偷偷说也就成了,他能瞒这么多年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万一记恨上你咋办?你是一个大姑娘,他暗地里给你使绊子都够你喝一壶的。”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要不你写个纸条提醒一下刁红云?”
毕竟刁红云是个大嘴巴,什么东西在她嘴里都兜不住,万一叫田俊海知道消息是从何月月这边漏出去的,指不定他能想出什么阴损主意。
“我想想,我想想……”何月月有些着急,虽然这种事儿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但任谁都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人被人祸害成这德行。
杜梦闲松了口气,“你自己注意点,我这边不用你忙活了,我送你回去。”
何月月回过神,“你不也是女同志,你送我回去再叫你一个人回来?”
杜梦闲笑道,“那哪儿成,我让我爱人跟我一块儿送你回去,我俩再走着回来不就行了。”
何月月羡慕道,“出了今天这个事儿,我越发的觉得你们俩之间难能可贵,你可得好好过啊,有你们俩这么个对比的,我也不会对未来找对象这种事儿觉得害怕。”
杜梦闲笑笑没说话,伏城站在门口等他们,然后沉默的跟在两个女同志身后往外走。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麻烦你们了,早点歇着,有啥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到了知青院门口,何月月说道,“走吧,我想回去静静。”
伏城趁着天色黑没人,拉住了她的手,“我也是没想到,你别害怕,我不是这样的。”
“嗯嗯。”杜梦闲正在消化今天知道这个事情,没注意他说的是什么。
等晚上俩人洗完躺到炕上后,伏城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你放心!”他以为她在害怕自个儿也是那种男人。
“嗯,嗯?”杜梦闲眼睛圆溜溜的,“你说啥?”
“我说……”伏城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我说我真的没毛病,哪哪都好好的!”
杜梦闲飞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这一眼瞧得他心里一热,“我行的!”
“行行行,睡吧。”
“……”伏城瞪着眼睛看着她后脑勺,难道刚刚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梦闲?”他试探着伸手,“梦闲?你睡了没?”
半晌没动静,他又讪讪的收回了手,“那我也睡了。”
杜梦闲翻了个白眼,有贼心没贼胆的,想到自己才十七周岁,也赶紧闭眼不多想别的,起码也得十八……十九吧?
第25章 争执
“真睡了啊?”好半天, 他又憋出一句。
“赶紧睡, 那个啥……我周岁才十七, 起码也得我……”杜梦闲支支吾吾的。
“十八?”伏城眼睛一亮。
“过几个月都十八了, 这个再说, 我觉得十九二十都挺好的。”
“你说的也是。”伏城心说我是正人君子, 不能太心急了,“那赶紧睡, 别瞎想。”
明明瞎想的是你!
杜梦闲鼓着脸, “嗯, 明儿指不定还能闹腾的,咱得赶紧歇歇。”
伏城一想也是,就算他跟其他人都不熟吧, 但是眼睛没瞎, 何月月是不可能给朋友埋雷的, 按照刁知青那个性子,知道后铁定会大闹一场, 到时候在场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 保准儿都牵扯进去。
果然啊, 事情经不起念叨。
这个阶段结束后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就算是村里的干部,人家也是要忙活着日常的。
一大早的,伏城就去找了徐大建约着一块上山寻寻板栗之类的,秋天山上这种东西倒是有不少, 只要勤快总能寻摸个小半篮子,临走的时候,徐支书也上来凑个热闹。
“年纪大了更应该多动动,正好趁着现在没啥事,也多弄点柴火回来。”徐支书站起来捶捶腰,又提点道,“伏知青,咱们这儿跟南方不一样,眼下入秋更应该多准备柴火,天凉的快,没多少日子就能用到了,省得到时候准备不及还得往山里走。”
“哎,我晓得了。”伏城拍拍肩膀上的绳子,“特地准备着呢。”
本着躲麻烦的心思,想着那边差不多也该闹腾开,伏城加快脚步往后头走,没想到刚到山脚就被人急急忙忙的叫了回去。
“徐支书!徐支书,知青院那边出事了,大队长叫你过去!”
到了知青院里头,大队长他们几个也都在,看他们过来,大队长朝徐支书瞪了一眼:你倒是跑的快。
徐支书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回事?
伏城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抬头望天,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要叫他咋说呢,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就算是村干部,他也不可能主动过去,巴巴的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人来齐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大队长叫人都到屋子里去说,到底也是顾念知青们的面子,只让知道情况的当事人都过来,没叫其他村民过来看热闹。
把院门一锁,阻挡了别人的视线。
杜梦闲看了伏城一眼,这事儿其实跟他们俩没关系,只是来到南汇村这么长时间办一顿酒,请着亲近的人吃一顿饭罢了,没想到倒把别人的私事挖了出来。
问过后,大队长和徐支书脸色黑沉沉的,知道没他俩的事,摆摆手让他们坐到一边儿去,然后看向田俊海,“田知青,这事你怎么说?”
“这事我能怎么说?”田俊海面色灰败的不行,“我跟刁知青两个人情投意合,都有着共同进步的想法,这事儿有啥错吗?我错就错在不该瞒着她我家里的情况,可大家伙不都这样?这说明了我家成分好,不是资本主义享乐派的,兄弟姐妹多也是因为我家庭和睦父母关系好!而且我身为家中的老大,父母都身有残疾,我挣的工分换来的钱和票寄回去养活爹妈和弟妹难道有错了?如果刁知青能想的明白,那就知道我这么做是应当应份的,一点都不自私!这么崇高的品格有什么值得叫你们说道的!”
田俊海心里存着愤恨,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反而处处指责刁红云心底自私不大度。
“你放屁!”刁红云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何月月使劲的拉住她,不让她把局面搞得更糟糕。
田俊海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说道,“两个人过日子讲究那么多干啥?不就共同进步,共同努力吗?我愿意对刁知青好,就算我自己本身有那么一点小缺憾,可我保证这辈子一心一意的对她好还不成了?弥补不了了?”
“啪!”刁红云硬是挣脱了何月月的桎梏,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放屁!合着你自己不是个玩意儿还能怪我?你家里穷成那德行,还想拖我入火坑,我不同意就是我自私?现在你又有了这么个不是男人的毛病,你对我再好有啥用!”
田俊海冷笑,“那你就完全对了?错都在我身上?你自己仗着长得漂亮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到处勾勾搭搭的还爱好占小便宜,这些你怎么不说?要不然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谁愿意给你占便宜?我要是对你没想法,我不会自己留着钱跟票花用?”
“你……”
何月月脸都黑了,使劲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就是因为她们俩都是女同志,所以更能明白这里头的困难。
本身这事儿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刁红云要是私底下跟他掰扯明白了,吃了这个哑巴亏把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以后也能再说个不错的对象。
到底她长得漂亮又有文化,不愁嫁不到家底儿不错的人家。
可现在不听劝的闹出来,就算外头人不清楚情况,可大队长和村支书难道还不明白?
这年头嫁娶都是附近村子,姻亲众多,就算他们不说,可但凡有人过来打听打听情况,还能不漏点消息出去?
眼下看着是她占便宜了,田俊海名声扫地有啥用,过后难道她刁红云就能得的了好?
毕竟她爱好占小便宜,占着自己长得漂亮跟别人勾搭的也都是事实,这些东西掰扯不清,到头来只能两败俱伤。
更别提田俊海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又能说出什么来都不能保证。而且这些事情更是众人茶余饭后爱讲的闲话,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倒霉,时间一长,人家只会把这件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增添一点业余乐趣。
徐支书让徐大建把他们两个人拉开,“行了!”
“徐支书!这事儿是我吃亏了,他……”
“砰——”大队长气得直接一脚踢翻了凳子,“你吃个屁的亏!你敢拍着胸口保证你没吊着人家?还有你田俊海,你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你自己心里没数?”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至于能不能叫旁人保住口风,就看你们俩人的本事。”徐支书站起来,“反正你们一没嫁娶,二没搞对象,刁红云在这里我要严肃的批评你,往后禁止你在南汇村里跟男同志举止暧昧,看在你是女同志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通报批评,不过往后再发现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