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忱被她问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心里似有股暖流经过，缓慢地润泽了这一年的疲惫干涸。
他换了新团队后，别人只看到了他重整旗鼓，蓄势待发，却无人知道在娱乐圈人情淡薄的名利场中，重新适应身边的人，他要客服多少心理障碍。
容忱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着说：“所以你要快点回来陪我。”
一上车，顾兮先跟和他的新经纪人打招呼。
曹遇来之前特地问前台要了两条未拆封的毯子。
容忱很怕她受凉，躲雨的时候就脱了外套给她，当下忙撕开其中一条递给顾兮，又拨了空调暖风口朝向她。
顾兮原本不喜欢在人前举止亲密，现在只能靠向他，柔声说：“我没有这么脆弱。”
这一年走南闯北，上山下海，她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不少。
“你就当我过度紧张吧。”
回到房间里，容忱亲手褪去两人身上层层叠叠的障碍，抱她进浴缸泡热水澡。
顾兮闹出一身汗，浑身无力地爬起来。
容忱展开宽大浴巾，站在浴缸外面等她。
他在腰上围了条浴巾，边缘松散，要滑不滑的，露出纹身的一角，□□中藏了些神秘危险的味道。
顾兮呼吸有点急促，咽下口水，问：“你怎么会想到要纹在这里？”
这几天她上网查过，这个部位肉很薄，有人在纹的时候疼到哭。
容忱向下瞥了一眼，淡淡地解释说：“纹在这里，拍戏不需要特地遮。”
顾兮走出浴缸，光脚踩到他的脚上，忍不住弯腰去摸他的纹身，嘟囔着说：“搞得我也很想纹一个。”
容忱伸手从她腋下穿过，做出个拥抱的姿势，也帮她围好了浴巾。
他垂下眼睛，黯声道：“我可以帮你挑个位置。”
结果这次深入边边角角，仔细观察了一整晚，都没有选好。
顾兮有点恼，咬上他的下巴，问：“好玩吗？”
“好玩啊，就是……”容忱摸着自己的下巴，面露憾色，“就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能接着玩。”
“啊？”这次不舍的人变成了顾兮，“这么快就走？”
“对呀，其实我最近还挺忙的，这次是忙里偷闲。”容忱亲了下她圆润的肩膀，交代说，“总套我不退，你这几天就继续住吧，还有人能照顾你。”
顾兮闷闷地问：“那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国内了？”
容忱打量着她，问：“不想回国？”
顾兮轻轻地点头，又摇了摇头。
容忱接着问：“那你想以后定居在哪个国家？”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去。”顾兮随即说，“但又不可能真的不回去。”
“不想回去也可以不回去啊，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住哪里不都一样。”
顾兮仍摇头，“我终究还是得回去。”
她跟他不一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
虽然陈敏整天嘴上说佟磊拿到美国绿卡有出息有本事，可她要是也出国定居，陈敏恐怕会疯。
再说了，她也不是觉得国外生活适合自己，就是想到回国后将要面对恶评和争论，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惧心理。
容忱握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呢。”
顾兮闻言，更加心疼，伸手抱住了容忱。
他这一年里，独自面对风刀霜剑，身边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能挺过来的。
天还没亮，容忱就要出发，顾兮也跟着醒来，走出主卧，曹骏正在给容忱打包行李。
她这才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堆礼物。
其中就有这次推封的品牌送的，国际顶奢品牌，出手阔绰，送了好几个最新款的包。
顾兮咋舌，这些……搁平时光攒配货就要攒好几年吧。
“这么开心？”容忱走到她跟前，说话也很豪气，“喜欢哪个先留下，剩下的我先替你带回国保管。”
“我出来工作哪用得着这些，你都拿回去。”顾兮摆手，认真地解释说，“我也不止是因为这个才开心。”
真正让她开心的是，他如今的资源整体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来可能受少年形象的限制，虽然容忱凭借超高人气也能拿到一线的代言，上一线封面，可是离顶奢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转型成功，实力得到认证，人气更上一层楼的同时，资源的质量也紧跟步步提高。
这一年，他能在万分凶险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实属不易。
而自己在这期间，为了逃避回国会存在的种种风险，不管再难再险，也努力坚持，终于抵达项目的最后一站。
想到这里，顾兮不由地感慨。
他们两个人，有过粉丝偶像这种遥远的距离，也有过男女朋友这种亲密的关系，竟然每次都能在阴差阳错中成就彼此。
一个周后，顾兮也完成了项目，顺利回国。
她打算先回家呆几天陪陪陈敏，又怕容忱不开心，在电话里提前告诉他。
容忱惊讶，“你竟然这么乖？”
顾兮疑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出国之前跟我妈汇报，她都会感动到不行。”说到这里，容忱又拖一个人下水，“苏域也是，天天在E市也不知道回家。”
“你别光说人家。”顾兮学着陈敏的口气批评他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容忱笑着感叹说：“怪不我妈天天念叨着应该要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容是个小甜心啊，吃醋也不会发脾气，还会跟你表现我会对你更好的那种
第67章
顾兮回E市当晚，容忱在Shine给她办了个小型的接风洗尘宴。
分离整整一年, 林颂悦和蒋心若双双抱住顾兮, 左一个宝贝，右一个想你, 腻歪得一塌糊涂。
容忱自觉多余, 默默地坐到角落里。
杨程奕中途特地过来, 敬顾兮一杯，嬉皮笑脸地夸奖说：“嫂子，这一年不见，又漂亮了不少。”
顾兮和他碰杯，“杨总还是这么会说话。”紧接着举杯就要喝。
“我来。”杨程奕伸出一只手及时阻止, 自己反倒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润过的声音沉沉的，听着很有分量，“这杯我干了, 以前如果有行为不当或者失言的地方, 嫂子也别放在心上, 咱们都往前看。”
顾兮随即莞尔, 客套地笑了笑，说：“以前的事，只要杨总不计较就好，合同还是随时有效。”
他此番来本想借机跟发小的女朋友缓和关系，没想到又碰到了软钉子，杨程奕捏着高脚杯, 讪讪地赔笑。
相较于顾兮和杨程奕，容忱跟林颂悦之间显得和睦不少，临别的时候还互相说辛苦。
顾兮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和悦悦关系这么好了？”
容忱故弄玄虚地回答说：“你猜。”
顾兮问完也想到了原因，有点紧张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以前可喜欢我了。”
容忱说起来语气里还带点小得意，弄得顾兮忍不住打醒他说那是以前。
他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认真地问：“那你说说以前都喜欢我什么？我再努力一把。”
容忱那双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漂亮，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深情。
顾兮目光向上，瞟到他额前零落的短发，思忖了一下，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了，“我跟你说过啊，就是因为脸。”
容忱深受打击，收回手，摸向自己的脸，悻悻地说：“看来我以后得保护好自己的脸，以免色衰爱弛。”
顾兮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去悦悦他们医院做了什么项目？”
容忱抓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胸口，声音渐沉，“那你亲自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多点或者少点东西。”
一场嬉闹过后，两个人出了一身汗，容忱又抱顾兮去洗澡。
他家所有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连浴巾都是消毒过后真空包装，用时需要现拆包装。
顾兮打量了一会儿，不由地问：“你这一年都没回来住吗？”
“太忙了。”容忱亲了下她的额头，顺势提议说，“你就住这儿吧，你们公司在市区，以后来回也方便。”
顾兮一愣，本能地拒绝，“不了，我这几天会在市区找房子。”
“那多麻烦，还不安全，反正我平时也忙，你也算一个人住了，这里每天会有人来打扫，孙阿姨照顾你也方便。”
容忱明知有风险以前还肯为了迁就她走钢索，现在再回想偷拍的图，顾兮依然心有余悸，想想也确实没有比这种高档小区保密性更好的地方。
可她心里仍忐忑不安，“可你妈妈平时不会过来吗？”
容忱顿时失笑，“我都不在家，我妈没事来干嘛？睹物思人吗？”
顾兮就这样在容忱家住了下来。
那段时间接到如映的通知，要去签订正式合同，办理各项手续，她几乎每天都要往公司跑。
这天中午，看了看时间来不及回家，顾兮给孙阿姨发短信解释说回不去了，免得她白跑一趟。
忙完以后已经过了饭点，公司食堂只剩清水煮白菜。
顾兮就尝了一口，皱眉打开外卖软件，也不知道容忱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有人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顾兮抬头一看，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段钦安也笑，“这还是我们回国以后第一次见面吧？”
顾兮点头说是，她来公司见过阮辞和丁洋他们，倒还真没见过段钦安，她闲聊着问：“最近在忙什么？”
“到年底了，市美术馆优惠名额又下来了，我最近每天全国各地跑，到处求人开影展。”
顾兮很不解，“开影展怎么还要求？”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圈内没名气的摄影师开影展，是花钱赚名声，很少有人能回本，更别说赚钱了。”段钦安跟她解释，“咱们公司和市美术馆合作，每年都有几个优惠名额，也不能搁着不用，但是几年下来，有点名气有点想法的都开过了，剩下的就需要自己掏钱开了，这几年经济形势又不太好……”
顾兮默不作声地听着，咬了下嘴唇。
段钦安看她这个满腹心事的样子，挑眉问：“怎么？你有推荐的人选？”
顾兮试探性地问：“……你看我怎么样？”
段钦安一怔，上下打量着她，“你想用什么身份？”
顾兮奇怪，“我还能用什么身份？”
“比如……容忱的……”
顾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他那天也太明显了。”段钦安嗤笑，“什么多年好友……也就丁洋那种小孩会信。”
“这次不用他。”顾兮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以前开过影展，不过不是个人独立摄影师的那种，总之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知道怎么控制这里面的成本。”
段钦安有点惊讶，“你竟然开过影展？”
顾兮含糊地说：“几年前。”
“其实你这一年里图量是攒够了，质量嘛在我看过的这么多摄影师中间也算不错的。”段钦安语气一转，“就是资历太浅，美术馆那边对于开展的人条件还有要求。”
顾兮却不太服气，“这难道不应该凭本事说话？”
段钦安只得实话实说，“可你在圈内还没有名气，手里也没有过得去的奖，怎么让人相信你有本事？再说了，这些都没有的话，后期宣传也很难做，毕竟影展是要人花钱买票进去看的。”
换作其他项目，顾兮听到这里就已经打算放弃，可她以前也打着容忱的名义开过影展，从策划到卖票，亲力亲为，整个流程都烂熟于心。
眼下这个机会难得，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几年，她不想轻易错过。
于是按照以前的经验，连夜写了个策划案，趁着签合同的时候，递交给公司的老板。
王总人到中年，有些文艺情怀，办公室布置得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平时谈公事也在最里面的茶室。
水煮到沸腾，在空气中升腾起一片水汽，王总提起茶壶，倒入茶杯中，在她说话声中，自顾自地洗茶，拂沫。
“名利双收的事情。”顾兮补充说，“当然我得名，您得利。”
王总听到这话笑起来，用公杯给她面前的杯子添茶，“年轻人，有魄力。”
顾兮坐立难安，心里紧张到不行。
到底没有太多职场经验，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的底牌兜了个干净。
“说实话吧，这个项目，一方面是维护美术馆那边的关系，一方面都是给老员工的福利，从没想过要赚钱，说实话，最后不赔钱就不错了。”王总说得语重心长，“别光想着成名，偶尔也看看成本。”
顾兮顿时恍然，王总这是觉得她入职时间短，资历浅，又太年轻，现在提出只要公司出场地费，其他成本自负，再平分利润，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明白过来以后，顾兮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二十八岁的年纪，回到家里天天被妈妈念叨年纪大了，拖不起了，在职场上，却总是被人说太过年轻，担不起事。
见她仍坚持，王总噙了一口茶水，模棱两可地说，“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容忱飞去外地拍摄好几天，今天难得在家，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抬眼看到她这个样子，便问她今天工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顾兮闷闷不乐地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