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娱乐圈]——逐心
时间:2019-08-31 08:36:47

  静谧的夜里,女人崩溃沙哑的哭声格外瘆人。
  地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是楼下有人在拿东西捅天花板。
  紧接着,窗外传来房东的吼声,“荆屿,管好你|妈,不然现在就给老子搬出去!”
  荆屿半垂着眼睫,眸光晦暗不明,终于起身,缓缓走到仍在哭泣的荆姝身边,蹲下,双手扶住她的肩。
  几乎就在掌心触肩膀的那一秒,荆姝发出尖锐的抽气声,由低到高,然后浑身一僵,径直栽进了荆屿的怀里。
  荆姝不矮,站直身子有一米七出头,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抱在怀里的重量几乎像个未成年人。
  荆屿将母亲放在单人床上,又替她打开风扇,拉上了布帘子。
  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确定荆姝不会突然醒来又哭又闹,他才转身返回刚刚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阁楼上用帘子隔出来的空间,维护一点可怜的隐私罢了。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CD片。
  折痕刚好在男人的脸上,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和没有棱角与攻击性的温润面庞,温和儒雅,与世无争。
  歌手:云生。
  那个年代的歌手总爱用化名,所以荆屿完全没想到云生是谁。但如果他早点看见CD上的人像,就绝无可能猜不到——因为他跟现在的鹿时安实在是太像了。
  纯净的眉眼,圆润的五官,人畜无害的气质。
  如同照着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父女俩。
  “鹿煜城,”他低喃,声音嘶哑,“鹿……时安。”
 
 
第9章 食髓知味(9)
  次日一大早,荆屿才刚要拐进鹿家小区,就看见个小身影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粗心,碟片给错了……应该是这个。要不然,你在路上听吧?我替你看着路好了。”
  满心愧疚的鹿时安就像犯了天大的错,一个劲道着歉。
  “无所谓,”荆屿垂着眼,“反正我也没打算听。还有,你的CD我忘带了。”
  “喔,没关系。”鹿时安大方地安慰,“别弄丢就行。”
  晨曦中少女的轮廓柔和宁静,有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气质。
  察觉到荆屿的视线,鹿时安偏过头,一手拿着鸡蛋饼,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脏吗?哪里?”
  “没有。”荆屿撇开视线,却又看见自己提着的小袋子——里面是今日份的早餐,鹿时安自己煎的鸡蛋饼,还加了火腿肠。
  热气从袋子里升腾,又凝成水珠。
  肉眼可见的柔软。
  鹿时安嘴里包裹着鸡蛋饼,又看了眼他的,“你快吃掉吧?不然就焐软了。而且万一到了学校,又被李老师——”
  “食不言。”凉凉的三个字。
  “呃……嗝。”被冷不丁打断的鹿时安气息不顺,尴尬地打了个嗝,顿时委屈成软绵绵的包子,鼓着腮帮子瞪人。
  荆屿嘴角不经意地勾了下。
  鹿时安气呼呼地啃了口鸡蛋饼,仿佛是咬在他胳膊上。
  结果直到进教室,荆屿还是没碰她做的鸡蛋饼,也没进教室,不知去了哪儿。
  鹿时安心不在焉地看了会书,借着去洗把脸的由头出了教室,这才遥遥看见走廊那头,荆屿和隔壁班的男生正靠在围栏上交谈……
  一边,在吃她的鸡蛋饼。
  心口堵着的气一下就顺了。
  “在看什么?”宁九顺着好友的目光往远处看,正看见个瘦小的背影蹦蹦跳跳地往楼梯道走,连跃动的马尾辫梢都透着快活。
  又仔细看了眼,认出来了,又是那丫头。
  宁九转过脸,死死地盯着荆屿,“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你对这丫头的关注已经超过过去十八年对所有女生关注度的总和。”
  荆屿将吃完饼的塑料袋卷好,瞥了好友一眼,“说这么长一段话,喘吗?”
  宁九被损惯了,不以为意,“还有这爱心早餐,该不会也是她做的吧?她到底什么来头,你——”
  荆屿抬手,隔了大半米距离把塑料袋卷成的小球投进垃圾桶,“放学有空吗?”
  “有,要干嘛?约会啊?”宁九吊儿郎当地说,“先说好了,哥是直的。”
  荆屿白了他一眼,直起身,往自己教室方向走,“陪我找个东西。”
  “要找什么?”宁九追问。
  荆屿抬起右手,懒散地挥了挥,示意放学再说。
  *** ***
  因为功课好,鹿时安从不怕被当堂提问。
  但现在不同,每次李淼点名,她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点了荆屿,更怕他又答不上来。
  虽然上课之前,她逼着荆屿过了一遍课文,确定他掌握得七七八八,但是看着他在李淼课上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鹿时安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荆屿。”
  果然来了!鹿时安心里一咯噔,比自己被点名紧张多了。
  身侧,荆屿慢慢站起身,手指搭在课本上,看不出情绪来。
  李淼最讨厌看见他这个样子,要死不活的。十七八岁的学生,就该阳光积极一点,天天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李淼蹙眉,走到荆屿身边,一把将他的课本合上,“背。”
  鹿时安的心总算归位了半颗,还好,只是背。课前她听荆屿背过了,已经大差不差,幸好不是默写单词……
  没等荆屿开口,李淼忽然皱起眉,将他的英语书拎了起来,冷声呵斥:“这些是什么?这就是你改邪归正的态度?”
  后排的学生也忍不住勾起脖子,想看看荆大佬的书上究竟有什么?
  于是就看见书封上的男女同学……都被圆珠笔涂成了兵马俑,而且是奇丑的那种。
  “噗。”有人笑出声。
  李淼更火,将书扔在桌面,痛心疾首,“亏得我还相信你要改过自新!真是狗改不了食屎……书肯定也一句都没背,是不是?”
  荆屿扫了眼桌上散开的书,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还真没背?是不是?”
  荆屿抬眼,无所谓地说:“没背。”
  李淼怀疑自己会被气成脑淤血,在尊重学生和自我保护之间终于选择了后者,指着教室大门,“出去!”
  荆屿一言不发地拉开教室门,出去了。
  留下李淼气不顺,只觉得流年不利,才会分到这么个刺儿头,余光看见鹿时安没精打采地伏在课桌上,头都没抬。
  “鹿时安,不舒服吗?”
  鹿时安被吓了一跳,忙直起身,支吾着:“肚子有点疼……”
  “要去洗手间就去吧,”李淼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鹿时安随手抓了包纸,佝偻着腰往教室外走,直到反手关上门,她才直起身子,静静地看向靠墙站着的少年。
  “为什么?”她比着口型问。
  荆屿耸肩。
  “你明明会背!”她急了,面颊泛红。
  可荆屿没有给出回应,她只好凑近了些,小声说:“一会儿下课,跟李老师道个歉,背给他……”
  “不用你管。”
  鹿时安愣住,“你说什么?”
  荆屿垂下眼帘,“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鹿时安胸|脯|起伏,唇动了几下又被自己咬住,一双小鹿般的眸蒙上了一层雾气,最终捏起拳,转身推开了教室门。
  “怎么又回来了?”李淼的声音。
  “……不疼了。”鹿时安答。
  门关上,一切归于宁静。
  无人的走廊,从一扇扇窗户里传出的声音都像隔着万水千山,与他无关。
  只有眼前的空旷属于他,从来都是。
  背靠在墙上的荆屿低着头,脑海里响起上课之前,鹿时安单纯快活的声音——
  “你看,你都能背出来了,这次李老师也没理由批评你了呀!”
  没理由吗?不需要理由。
  他不受这个体系的待见,无论在哪,带着原罪。
  *** ***
  十字路口,丁蓝第N次回头,然后压低了嗓子对鹿时安说:“亲爱的,为什么我觉得荆屿在跟踪咱们?”
  鹿时安板着小脸,头也不回,“顺路而已。”
  “不是吧?我刚刚特意放慢脚步了,他腿那么长,早该超过去了。”丁蓝柯南附体般神秘地说,“可他居然也慢下来了,这不可疑吗?”
  “路又不是我们开的,他要走还能不让吗?”
  丁蓝狐疑地看着鼓着包子脸的鹿时安,“……你在生气吗?鹿鹿?”
  “没有,我才没有生气。”
  这语气,明明就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那我走了喔,”丁蓝附耳对她说,“你千万留意荆屿,我真的觉得他在跟踪你。”
  “知道啦,明天见。”心不在焉。
  鹿时安闷头往家走,就当压根不知道有人跟着,直到拐进楼栋,上了二楼,才悄悄从窗户往下张望——
  人却不在。
  鹿时安双手拍了拍脸颊,打散了莫名其妙的不愉快,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去。
  此时小区外,宁九正勾着好友的脖子审问,“……女朋友?”
  “不是。”
  “在追,想她当女朋友?”
  “不是。”
  宁九彻底懵圈了,“都不是,你天天接送干啥?”
  荆屿拨开他的手臂,“走吧,乘着店还没关门。”
  宁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追上前,“什么店啊?”
  二十分钟后,音像店。
  茫然的宁九追在好友身后,“阿屿,你什么时候开始怀旧的?这种老掉牙的歌手,亏得你还知道名字。我跟你说哦,怀旧是初老症状之一。你才十八,正青春大好年华——”
  荆屿从一人高的CD架边回头,“阿九,你听说过德云社吗?”
  “啊?”
  “建议你填志愿之前考虑它。”
  宁九:“……”
  “要找云生专辑的男孩子还在吗?”老板从后场绕出来,掸着手里CD盒上的灰,见荆屿迎过来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这碟子可不好找。出片的时候还是磁带,都是后来翻刻的碟,少得很。”
  “嗯。”荆屿接过碟片,掏钱包,“多少钱?”
  “六十八,”老板满脸爽快,“零头免了,给六十五好了。”
  “抢钱啊?”宁九嚷道,“这种压箱底卖不出去的货——”
  说着话,荆屿已经把钱递过去了,看得宁九肉疼。
  老板收了钱,又问:“还要别的碟子吗?老CD,我这儿还有好多。”
  “当我们是收废品的呢?”宁九扯着荆屿的胳膊,把他拽出唱片店,又忍不住打量这张“昂贵”的老压货,“这人有什么特别?down到Mp4里听不行吗?”
  正说着,荆屿已经撕开了碟片的塑封。
  “这人……”宁九勾着脖子看,“怎么有点眼熟?”
  封面上的男人清秀,尤其是眉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这起码是父辈的人了,宁九琢磨着自己不怀旧啊?搁哪儿见过呢……
  荆屿翻开盒子,取出碟片,然后将盒子里衬着的封皮一团,握成球和歌词本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宁九:???
  荆屿将裸|着壳子的碟片塞进书包,“走吧,回家。”
  宁九满头雾水地走了十多米,突然恍然大悟,“卧|槽?这人该不会是那丫头她爹吧?”
  荆屿神色一凛,正要否认。又听宁九五体投地地说:“你丫追妞都追到从老丈人下手了?!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真是低估你了,情圣啊哥!”
  不是的。
  他没有。
  他做这些,才不是因为要追鹿时安。
  ……不是的。
 
 
第10章 食髓知味(10)
  十多年前,宁家就在荆家隔壁。后来宁九爸爸炒股飞升,宁家才跃入小康,搬出了老街。
  不过宁家上下都念旧,所以新房就在一街之隔。
  “那我回家了。”宁九拍拍好友的肩膀,“追妻之路漫漫,兄弟加油!”
  荆屿嘴角抽搐,“说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然而宁九还是那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完全不听解释,“哦对了,还有件事。”
  “嗯?”心不在焉。
  “柴贞托人打听你。”
  荆屿眉毛都没动一下,“哦。”
  “你认识柴贞?”
  “不认识。”
  “……那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打听你什么?”
  “不想。”荆屿兴致缺缺,“我走了。”
  宁九朝天翻了个白眼,“那位大小姐可是校花啊!她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荆屿闻言停下,半转过身,“你就说我私生活混乱,没女朋友,只有炮|友。”
  宁九憋得面色古怪,“何必自己毁自己名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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