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桑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陆宸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殷勤得有点过分, 陆桑检查了一下家里东西,没有弄坏,奇怪,他在心虚什么?
“姐,我有话跟你说。”陆桑在书房画画,陆宸榨了杯果汁端进来。
“说吧。”
陆宸挠挠头,“那天,我不是跟你说和同学一块看电影了吗,其实不是同学。”
知道不是同学,小女朋友嘛,陆桑“嗯哼”一声,示意他继续。陆宸咬咬牙说:“我跟楚夏姐看的,晚饭也是跟她一起吃的。”
“什么?!”
楚夏?!
陆桑第一反应是抵触、抗拒,不是不喜欢楚夏,而是设身处地去想,倘若楚夏有弟弟,她是绝不会去招惹的。就算是楚夏哥哥也不行啊,两个人真发展出什么关系,她跟楚夏未来成为一家人可未必合适。
但要是现在就跟陆宸讲大道理,他不一定听得进去。
希望他只是把楚夏当成偶像,千万别是……
至于楚夏那边,不知道楚夏心里怎么打算的,跟陆宸看了电影吃了饭,却一点没让她知道。
陆宸也没料到陆桑的反应这么大,他缩了缩脖子,“……不、不行吗?”
陆桑觉得自己音量有点高得过分,清清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陆宸碰碰杯底,满脸期盼地看着她,等陆桑喝了口果汁才说:“因为我怕你多想,后来我想说的,又见她的粉丝骂你骂得那么厉害,不想说了给你添堵。”
这小东西还有点良心,陆桑问,“除了看电影、吃饭,还做什么了?”
陆宸回想了一下,“我真遇上了献血车,于是顺便捐了点血。对了姐,我真是A型。”
“献血了?”陆桑听完松一口气的同时立刻站了起来,“那晚上给你熬骨汤喝,现在暂时喝杯牛奶吧。”
“姐,这都过去几天了。”陆宸小声道。
陆桑斜了他一眼,“怪谁啊,你早点说我就早点熬骨汤了。”
“好好好,喝喝喝。”
过了会,陆宸又忍不住问,“那天她的粉丝骂你,你为什么没管啊?”
“因为第二天要面试嘛,不想浪费精力,”陆桑打开冰箱挑排骨,“而且跟楚夏毕竟同学一场,跟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闹僵了也不好。网上骂人的那些人对我来说就是一堆数据,我跟她们较什么劲呢?”
陆宸想想也是,跟在陆桑屁股后面看她做排骨汤,想起什么又问道,“姐,你能提前把这一单元的凶手剧透给我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想好是谁。”
“……???”
面试结果出来,陆桑很快办好了入职手续。
第一天上班,她穿了件保守的衬衣跟长裤,沈临州的车依旧停在上回的地方、她下车,然后背着小包哒哒哒往大门跑,从背影看就知道她对新公司充满了向往。
毕竟是沈临州的公司么。
设计部前几日刚调来一位美女,陆桑一来,这房间的男员工顿时更有干劲了。尤其是两位美女的工位就在饮水机旁边,谁过去接水喝都能借机凑近多看几眼。
被格子衫淹没,不知所措,陆桑瞧了瞧对面的人。
化了浓妆,工作时戴着大大的金框眼镜,这位美女叫常冬,人如其名,是个帅气冷艳的气质型小姐姐。
“你要喝饮料吗?”陆桑从包里拿了两罐酸奶出来。
常冬没看她,“忙着呢,不喝。”
陆桑还是站起来,欠身把一罐酸奶放在她桌上。常冬看了眼酸奶,没说话,视线又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桑肚子咕噜一声,起身接了杯水喝。大家没人动身去食堂,她也不敢动。她坐回去没多久,身后似风一般闪过一人,脚步在门口顿住了。
“沈、沈总。”那声音哆哆嗦嗦的。
陆桑也跟着紧张,她绷紧了腰,借着电脑屏幕映出来的虚影看到沈临州点了下头走了进来,紧接着,他人来到了她身后,双手插兜不动了。
他想干嘛啊?
过了两分钟,陆桑装不下去了,站起来转身问好,“沈总,您有事吩咐啊?”
沈临州说:“有,跟我出来一下。”
陆桑“噢”了声,跟出去之前还不忘拿上手机,她没忽略四周投来的好奇跟打量的目光。
“你要去哪?”陆桑小跑着跟上他。
“去吃饭。”
陆桑往后退了退,“员工食堂吗?”
沈临州从她的鞋尖慢慢将视线收回,“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桑反问,“为什么我们结婚两年了,岁临只有梁尘认识我?”
好问题。
沈临州恰恰编不出合适的借口搪塞她,只好问,“你想去哪里吃?”
陆桑拍了下手又分开,“我们分开吃?”
沈临州深吸一口气,丢下两个字,“随你。”
陆桑哒哒哒跑回去,声音远远传来,“常冬,我们去吃饭呀?”
倒是没听到常冬的说话声,沈临州在电梯前等了会,陆桑跟常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呵。”沈临州走进电梯,飞快按了关门键。
“你来岁临几天了啊?”陆桑问常冬。
常冬惜字如金,“五天。”
“平时是一个人吃饭吗?”
“嗯。”
“那以后我们一起吃饭。”
“……”
陆桑觉得常冬就是话少,人还是很好的,要不也不会真跟她一块吃饭。两人打完饭,陆桑远远看见跟其他员工坐在一起的沈临州,跟常冬就近坐了下来。
沈临州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的侧脸。
陆桑跟常冬好像聊得很开心,他看了会,给陆桑发了条微信。陆桑看了眼手机,对着面前的餐盘拍了张照片。没一会,沈临州收到她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他问她中午吃什么,她连一个字都懒得打,一张图打发他完事。
“沈总,您在看什么?”张京问道。
“没什么。”沈临州低头扒了几口米饭。
唯一的知情人梁尘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不是很能理解这对小夫妻在公司装不熟是什么思路,也许是他们单身狗参透不了的情趣?
过了几天梁尘就发现,装不熟这一招好像是沈总太太单方面的,沈总本人挺想公开。他是怎么想明白的呢?
沈总最近三天两头就往陆桑的部门跑,找他们部门的人谈事就站在陆桑的工位不远处。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反常,一个已婚人士,因为这个部门来了新员工,还是女员工,整天有事没事凑过去,也不怕别人误会他想在外面拉一张彩旗。
技术部的人也发觉不对,纷纷猜测沈总到底是看上了常冬和陆桑之中的谁,有同事凑过来暗示陆桑,沈总可能想红杏出墙,陆桑被这个词震了一下,脱口道,“他敢!”
这位男员工愣了一下,“这话应该他老婆来说,你怎么会这么激动呢?”
“我是……我是为他太太抱不平啊。”
男员工点点头,“总之,你跟常冬一定要注意,别被沈总迷惑住,有家室的男人不可靠,他享受野花带来的快乐,却不会对野花负责。”
陆桑没想到他能讲出这么一番话,冲他竖起拇指。
常冬理都没理。
陆桑看出来这令沈临州不高兴,她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由不公开,是怕跟同事间拉开距离,为什么要在外面上班而不是在家中全职画画?就是因为她不想脱离社会,想有正常的同事关系。夫妻关系可以在家巩固,工作时就该有工作的姿态。
“吃西瓜吗?”陆桑端着一盘西瓜进了书房。
沈临州揉揉眉心,远远看着她。
陆桑笑嘻嘻走过去,沈临州低头一看,西瓜切得还挺讲究,差不多大小的几十块,在中间摆了个心出来。
看了她一眼,沈临州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你不是不开心吗,哄哄你啊。”
“你还知道我不开心。”沈临州拿牙签叉了一块喂进嘴里,西瓜很甜,汁水瞬间浸满唇齿间。
陆桑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笑一笑。”
沈临州敷衍地笑了一声。
“临州,你耳朵下面这颗痣,是从小就有吗?”陆桑转移话题。
“嗯。”
陆桑说:“我那天晚上做梦,梦到了这颗痣。”
沈临州一顿,“还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我常梦到躲藏、逃命、爆炸、被蛇咬、被狗追这类的惊险内容。”
“然后再把梦到的内容画进漫画里?”沈临州顺嘴问道。
“你怎么知道?”陆桑笑了笑,“莫非你也在追我的漫画?”
沈临州含糊地说:“之前无聊看过几次。”他叉了一块西瓜喂给陆桑,他眉眼间的冰霜化了,陆桑在心里偷偷一乐,张嘴咬下那块,听到沈临州问,“最近又画了吗?”
“是啊,今晚还更新了呢。”陆桑探身过去,用沈临州面前的电脑搜索她的微博,点了进去。
她往右上角扫了一眼,并不是登录状态,看来沈临州不常用微博,更可能连账号都没有。看他就戴了滤镜的陆桑觉得这样的沈临州也有点可爱。
不过仅是打量了几秒漫画底下的评论,陆桑的好心情就被破坏殆尽。
有个眼熟的id发了一条评论,被赞上了热门。
绵绵:画了这么多年还是籍籍无名,桑喃大大不应该率先反省一下自己吗?竟然还有脸更新鸭?
陆桑挺记仇的,于阿姨说的那些话她记到现在,这个顶着能让她想起高中同学许绵绵的id的人,就是上回那个让她别捧杀她们半夏大大的粉丝。
还没完没了了,撒泼都找到这里来了啊?
第二十五章
“去哪?”陆桑准备回屋跟这个叫“绵绵”的撕一场, 出于私心,她不想让沈临州看到她咄咄逼人、“小肚鸡肠”的样子, 没想到她一动,就被沈临州捉住手腕拉了回来。
“我研究一下怎么回怼。”陆桑照实说。
有时候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非但不能切中要害, 让对方闭嘴, 还会引来无关人士的误解跟攻击,总是事后才一拍大腿, 心想,我当初为什么不这么说呢?
“不用研究, 我教你。”沈临州说。
“你教我?”陆桑露出疑惑的眼神,沈临州如果再老成一些,加上气质威严,他的照片拿来除邪祟都行, 但是骂人他真的擅长吗?
沈临州当着陆桑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三两句说完,把手机按到陆桑耳边,“程恕,你跟他沟通。”
陆桑懵然看他一眼, 接住手机“喂”一声。
“你好,是沈临州沈总的太太对吗?”对面是个气质成熟的男声,“我是呈心经纪公司的负责人程恕, 有什么问题,你慢慢说,我来帮你解决。”
就是一个黑粉挑事, 需要这么大阵仗吗?陆桑眼神表示疑惑,嘴上还是跟程恕说明事由。
听完,程恕问道,“这个人单纯是你的黑粉,还是半夏的粉丝?”
“两者都是,”陆桑说,“我看过她微博,四年前转发的内容就是半夏的漫画。”
“你跟半夏关系怎么样?” 程恕顿了顿,“我想起来了,你们平时微博互动挺多的。那我换个问法,你想跟半夏彻底决裂吗?”
陆桑有半刻犹豫,“现在还不太想,我们是高中同学,现实认识,而且我们共同的同学知道她就是半夏。”
程恕说:“明白了,但是我也要跟你说清楚,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你们两个未来注定会分道扬镳,只是早晚的事情。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
“是的,为什么?”
“因为半夏的经纪公司很厉害,踩着任何人蹿红都不意外,”他说,“她的营销策略很成功,每次都是我们年会重点研讨学习的案例。一般人会如此关注一部剧的导演编剧并成为誓死追随的粉丝吗?更何况,她还比不上导演编剧,脑洞都不是她自己的,经她手呈现而已,还有这么多拥趸,甚至比原作者粉丝都多,这不太正常,又不是偶像明星。‘涣呵,其若凌释’,好的教化都是润物细无声的,一下子让许多人为了她口出恶言、闹事,更像邪教洗脑。”
陆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程恕忽而问,“你知道‘虐粉固粉’的套路吗?”
“略有耳闻。”
“半夏的经纪公司做得很自然,让许多路人跟粉丝都真情实感,有人挑事,她们的反应很激烈,会百般维护。就拿这次来说,对方先是被‘抨击’,找你帮忙撑腰,结果她的粉丝顺势咬向你,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
陆桑皱了下眉头,“你是说,那几个粉丝是故意的?”
“她们是否故意我不清楚,但一定有人引导她们发表了那样的言论,你没有回击,就被对方认定是一颗软柿子,正好可以拿来当‘虐粉’的工具。”
少顷,陆桑问,“经纪公司这么做,半夏是知情的吗?”
“当然了,会跟她商量,也未必是‘她’,我一直觉得‘半夏’的成功有点蹊跷。她对外说并非全职画家,新作品推出之前也说是无纲裸奔,而完成度却那么高,简直匪夷所思。是她撒了谎,还是有捷径?比如是由几人共同执笔完成,在她之前有个先例,后来那个人被扒出压根不会画画,树倒猢狲散,紧接着半夏就忽然蹿红,我怀疑她是经纪团队推出的备选。她现在开始秀身材晒脸,应该是成了团队门面,这个社会,不管干什么都能靠一张脸吸引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