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婚——顾慕白
时间:2019-08-31 08:39:06

  陆桑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临州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蛋。
  “……你能再说一遍吗,我记下来。”
  一直到把蹲在路边掐着汉堡在吃的陆宸接上,陆桑还在跟沈临州讨论,陆宸听了一会,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参与。”他把脑袋伸过去。
  陆桑推开他的头,“你老实坐好。吃着东西呢,弄脏了车自己收拾。”
  陆宸哼一声,“我都听到了,不就是感情戏吗。姐,你有不懂的问我,我来为你解答。”
  陆桑挑剔地看他一眼,“你?你懂什么感情,你恋爱都没谈过。我问你,我疯球了吗?”
  “你这属于经验歧视,你跟姐夫还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新手,结果上路就结婚了,这说明什么?理论丰富就行了。”陆宸在后面振振有词。
  陆桑跟沈临州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丝愧色,顿时回头斥道,“那也比你懂得多。”
  他们两个都对彼此有愧,陆桑以为自己喝完酒“玷污”了沈临州清白、还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娶她,沈临州觉得是他一手把陆桑拉进婚姻,陆桑毫无底气的一句话之后,二人纷纷沉默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沙滩音乐节打出口号称众星云集、酒水免费, 陆桑他们到了才发现这可能是个虚假广告。酒水不光不免费,价格还很可观。至于众星……音乐节开始后, 一一上台表演的组合抱着吉他敲着鼓,穿着金银色的亮闪闪服饰, 他们一个都没听说过, 不过只听歌曲,旋律还有点熟悉, 口水歌的节拍起伏都差不多,歌词没听明白, 但调子朗朗上口。
  “先生、小姐,要香槟吗?”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服务生端着几杯香槟过来问道。
  “三杯。”沈临州付了钱,把香槟分给陆桑陆宸。
  陆桑凑过去故意道,“我喝醉了没关系吗?沈总, 如果喝醉了, 明天可以请假吗?”
  她夏天皮肤凉,呼气却热烘烘的,沈临州作势要将香槟收回,“那别喝了, 回去你开车。”
  “我刚出过车祸,你敢坐我开的车吗?”
  “有什么不敢?”沈临州睨着她。
  “……我刚刚逗你玩。”陆桑认怂,小心把香槟从他手里撬出来, 放到唇边珍惜地抿了口。口感醇厚,味道还挺香,她忍不住又抿一口, 扶着栏杆远远地往舞台上望。
  沈临州不想让她喝酒也是有原因的。
  陆桑醉酒后太能闹了,她大学毕业那回能让他记一辈子。最为重要的是,他压根不知道陆桑酒量如何,也就无从出手束缚。他转过头看了看伸舌头小心舔香槟喝的陆宸,现在有第三个人在……喝吧,随她开心。
  陆桑看着飘下彩带、偶尔燃起焰火的舞台,忽然灵光一闪,在备忘录记下:舞台事故、蓄意;踩踏;男女主角在场,调查,并在心里祈祷一切平安。
  开幕表演到最后,总算来了个压轴男嘉宾,之前选秀节目出身,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情歌,是寸心老师那首温馨致郁的《喜出望外》,歌词跟旋律都异常幽默,但感同身受的人就容易卷入伤痛的回忆。
  由沙滩到路边,遍布的人群来了个大合唱。陆桑最受不了这种场合带来的震撼,她搓了搓身上窜起来的鸡皮疙瘩,一口喝完余下的香槟,这才压住了从眼底漫上来的酸意。
  模糊记得,毕业那阵子跟寝室的人去KTV唱歌,结尾时唱了《喜出望外》,后来她好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毕业快乐、离别却令人心生怯意。她似乎也喝了酒,许老师跟沈临州说的是否就是那晚?她心里细细琢磨,没敢往沈临州身上看。
  亮如白昼的夜幕下,沈临州望着她,见她眼中攒起了小星星,在眼眶里晃啊晃,晃得他眼中也有一阵涩意,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手指触到里头的东西,竟然没化,他讶然地拿出来,在陆桑眼底摊开掌心。
  是一颗费列罗,陆桑抬眼看他,沈临州说:“梁尘给的。”
  “梁尘为什么要送巧克力给你?”陆桑诧异。
  “……”沈临州收回手,“不吃算了。”
  “诶!我吃呀。”陆桑连忙攥住他的手,把巧克力抠出来,剥开金色的包装纸慢慢吃了。
  “姐,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陆宸在一旁瞧了半天忽然问道。
  “不爱吃是不会多吃,不是不喜欢吃不可能吃。”陆桑一堆歪理,沈临州听完笑着摇摇头。
  后面还有其他活动,都在台下,说是品酒大会也不为过。陆桑总算蹭了几杯免费的红酒、啤酒喝,沈临州一直没发现她竟然还有酒瘾。不过想想上回例假还要偷偷喝RIO的某人,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陆桑今天穿了条墨绿色吊带裙,来的时候套了件白色薄外套,玩high了就把小外套脱了,这会又喝了酒,她风情万种地往沈临州身上一靠,一边的肩带滑了下来。
  沈临州二话不说给她勾好。
  陆桑嗔他一眼,随手拨了下来,沈临州挑上去,双手按住了她的肩,示意她安分,陆桑总算消停了。陆宸在旁边忍不住感叹了句,“其他年轻人站在时代的浪尖上,我姐她自己就是浪尖。”
  “说什么呢你?给我过来。”陆桑冲他勾勾手指。
  陆宸哪里肯啊,他躲远一步,拒绝吃狗粮。
  后来,陆桑喝得眼睛发亮,看着他的眼神黏乎乎的,沈临州将人拉到主路路旁,打电话叫了个代驾。陆宸坐在副驾驶座,他们两个坐在后面。陆桑眯着眼靠在他身上,离开的车太多了,前一段路堵塞严重,走走停停,她胃里有点不舒服,抱着沈临州胳膊哼唧一声。
  “难受吗?”沈临州拨开盖住她眼睛的头发,露出额头。
  陆桑头点了点,“想吐。”
  陆宸顿时关心地看过来,从前面拿了瓶水递给她,“姐,喝点水。”
  沈临州拧开水,放到她唇边,陆桑摇头没喝,自己抓着水,继续靠在沈临州肩头。过了会,路况好了些,陆桑恢复了些精气神,喝了口水以后开始到处找东西。
  沈临州按住她,“找什么?”
  陆桑没回答,从他腿边捞过自己的外套,沈临州以为她冷,只见陆桑抓着两只袖子在腰间一系,两手一捏衣角,跟风筝似的向后撑了起来。沈临州正纳闷她在做什么,陆桑开心地说:“临州你看,我开屏了!”
  沈临州:“……”
  陆宸吃惊地看着陆桑,过了会说:“姐夫,我姐以前喝酒也这德行吗?”
  沈临州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有过一次,上回还没开屏。”说完他看了眼忍笑的代驾,代驾会意,咳嗽一声把隔板升上去了。
  “看,好看吗?”陆桑凑近了点。
  沈临州说:“好看,你最好看。”
  “你敷衍我。”
  “没敷衍你啊。”沈临州叹了口气,搂紧了她。陆桑大概也意识到车上有人,只安静往他怀里钻,过了会,她埋在他怀里睡着了。
  下车后,沈临州拦腰抱起她,快步往家走,陆宸在后面跟着都得小跑。奇怪了,姐夫急着干嘛?把他姐扔了?
  沈临州不为别的,因为在陆桑手里吃过亏。两年前她喝醉酒,他正好在那个城市出差,陆桑打电话给他之后,他拦了辆车去接人。她那几个室友醉得不轻,陆陆续续都被男朋友接走了,她可怜兮兮地自己一人蹲在路边,他把人接上以后,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他扶她去酒店路上,就见识了一个醉酒的女人力气到底有多大。她一见眼前是个酒店,“六亲不认”地走到门口死死扒住一根大理石柱子不让碰,他过去拉她,她就对过路的人说跟他不认识,沈临州西装革履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路人看过来的谴责眼神,第一回 觉得自己还有当流氓禽兽的潜质。
  后来她自己闹累了,这才乖乖地抓着他衣角跟他进房间。
  沈临州原本订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行李都在这边的合作方安排的酒店房间,他安顿好陆桑就想离开了,结果陆桑跟变了个人一样,拉着他死活不准他走。
  ……就像现在这样。
  沈临州盯着紧紧抱着他腰的女人,心里叹了口气。
  “把衣服换下来休息吧,明天要上班,乖。”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很温柔,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桑忽然就哭了。
  沈临州顿时手足无措,就跟当年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那会是陆桑忽然泪眼朦胧地跟他谈心,说别人都有男朋友,就她没有,他那时哄她,以后会有的。
  “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她更委屈了。
  沈临州听了,心里也难受,他不可能把江铎绑来跟她在一起,只能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
  “怎么了?”这次,他耐心地在她面前蹲下来,盯着她泛红的眼睛。陆桑指着他,“你为什么没有羽毛跟尾巴,你不是孔雀吗?”
  沈临州指指衣柜,“都在里面存着,每天早上醒来就换一个,你要看看吗?”
  陆桑点点头。沈临州走过去拉开柜门,露出里面的十几件衬衣,陆桑满意了,坐在床边开始自己脱裙子。
  沈临州站在原地没动,想帮忙又不敢帮忙。
  犹记得当时她也穿了条裙子,肩膀处卡得紧,她张手往上掀裙子,结果在肩膀卡住了,沈临州替她着急啊,就说衣服不是那么脱的,要一鼓作气扒下来,不能先脱袖子。
  陆桑拿脚踹他,就是不听,最后把自己急哭了。
  他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哄,要上手帮她她还不愿意,非要自力更生,最后好不容易把裙子丢开,她伸手一拽,把他的衬衣扯开了。
  “陆桑——”沈临州攥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她摇摇头,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这回陆桑顺利拽下了裙子,掀被仰面一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沈临州躺过去后,她横过来一条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很委屈,她醉眼朦胧地说:“我好喜欢你呀……”
  沈临州一愣,“什么?你说……喜欢谁?”
  “陆桑,陆桑?”
  这次她没像两年前一样变着法儿地折腾他、搂搂抱抱蹭蹭地挑战他的自制力,陆桑眼一闭,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热气氤氲, 沈临州被溅出来的开水烫了一下手背,“嘶”一声后猛地清醒过来。把水端进卧室放在床头, 他凝眸看了会她的睡颜,去浴室洗漱。等他回来, 就看到占据一整张大床的人在张牙舞爪地摆字母。
  放在往常他会饶有兴致的观看一会, 但他此时心绪不平,只在床边坐了下来。
  下一刻即陷入思索, 她喜欢谁?还是江铎吗?
  他隐隐觉得不是,“男网友”也不存在, 明明所有选项都排除了,还会有谁呢?
  明知她说的是醉话,沈临州心里依旧掩不住有几分挫败。顿了顿又想,陆桑喜欢的人就不能是他自己吗?可之前他也这么认为过, 他以为小姑娘心思明显, 总羞怯看他,结果发现是他会错意。
  无声叹一口气,沈临州贴着床边躺下,顺手纠正了下她的睡姿。
  陆桑半夜果真被渴醒, 迷迷糊糊摸黑坐起来,才要伸手拿那只水杯,被陡然出声的沈临州吓了一跳。
  “渴了?”
  “……嗯。”陆桑一哆嗦。
  沈临州撑坐起来, 拧开床头台灯,握了水杯递到她唇边,陆桑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后来干脆抓着他的手仰头饮尽。陆桑头有点不舒服,太阳穴刺痛,两边还会嗡嗡响,重新躺好后往他身边凑了凑道,“你头疼吗?”
  “不疼。”
  陆桑皱皱眉,“我疼。”
  沈临州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药,盯着她吞了才开口道,“也是我没拎清,你车祸才过去多久,大摇大摆喝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不应该放任你喝酒的。”
  陆桑捂着头说:“会不会更难恢复记忆啊?”
  “不清楚,最近一个月不准喝酒,听到没有?”
  陆桑自知理亏,抱着他的腰点点头。
  沈临州睡前洗了澡,身上是好闻的沐浴露清香,陆桑忍不住往前贴了贴,被沈临州无情地单手拎开,“老实睡觉。”
  陆桑这段日子有个念头,这几天越来越强烈。虽说她年轻,所以对那方面没有多需要,但沈临州呢?她腿伤在身时他顾忌她的腿,她好了以后躺在他身边这么多天,有胸又有腰,人也不丑,为什么他脸上总写着“抱抱可以别碰我”?
  他什么意思么,都结婚了,他嫌弃她?陆桑不服气,闭着眼粘过去。
  沈临州只好无奈地说:“陆宸在隔壁。”
  对哦,原来如此。陆桑睁开眼,眨啊眨地看了看他,沈临州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问道,“你想说什么?”
  她不想说什么,手脚并用,她想这样这样。
  她是故意的,沈临州眯了眯眼睛,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忽然凑过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没轻没重的,陆桑痛得“唔”一声,也咬他作为回敬,还拿脚踹他。几个来回下来打闹的气氛就变了,沈临州咬牙攥住她脚腕,灵魂出窍一般问了一个清醒时绝对不会问出口的问题。
  “如果我有事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陆桑乱踢的脚一顿,大方道,“那要看什么事,小事没关系的。”
  什么事……
  一件是他骗她那晚两人真发生了什么,以协议婚姻的名义跟她结婚,第二件是如今协议时间已过,他却趁她失忆妄想跟她发展出感情。
  半晌,他问,“倘若不原谅,你会怎么做?”
  陆桑听完他的话,顿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随着他的声音正色问道,“你真的有事骗了我啊?”是他说之前没有过女朋友的事吗?她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
  “没有,”沈临州很快意识到什么,否认,“‘如果’、‘倘若’,都是假设,我并没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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