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这是?”洛瑾手里端着两件衣裳,疑惑的看着宁娘。
“给你的,我现在穿有些小。”宁娘笑笑,“你比我高些,也不知道合适不?就将就换洗着穿。”
“谢谢嫂子。”洛瑾将两件衣裳放在那块胭脂色的料子上。
“你怎就不好好洗洗?”宁娘看着一头乱发的洛瑾,“等下我给你把梳子。”
一旁的大峪听了,“洗洗干净,像妖精一样。”
“什么妖精?”又拍了自己儿子一下,宁娘不好意思的对洛瑾笑笑,“肯定是老三给他说故事说得多了。”
洛瑾也笑了,伸手去摸大峪的小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留言支持鼓励的小天使,
你们真的很暖,
看了你们的留言就有了动力。
还说我短小,
虽然我真的短小,可是我也想说,
我也是日过万的人。
祝天使们天天开心。
第22章 表妹
离着年节越来越近,家里来请对子的人多了起来。腊月里,莫振邦很忙,莫恩庭因为前几日莫钟的事,课业也拉了不少,所以家里的对子有时候是洛瑾写的。
邻里之间,都会互相帮忙,这写对子也是要费些功夫的,买纸,裁纸,动笔……因此村里的人多少都会意思的给上一些报酬。
每次家里来人,大峪是最开心的,多半人会给小孩子带一些东西。甭管是糖球还是别的零嘴,小孩总是很容易满足。
西厢屋的外间,洛瑾将矮桌摆好,地上铺了一块麻片子做垫子,跪在上面写着对子。家里没什么活儿,张婆子也乐得有人替老头子分担。
大峪没事就会跑到西厢屋玩儿,嘴里嚼着零嘴,看着红纸上的字,“你得了钱会给我买吃的不?”在他眼里,既然是洛瑾写的对子,那么人家给的钱自然也是洛瑾的。
洛瑾抬头对大峪笑笑,“我没有钱。要不我给你画一只小狗?”
大峪点头,坐在板子上学大人翘着二郎腿儿,“就画一只大狗,比后山的那只还大。”
“后山有狗?”洛瑾在身边找了找,找到一块没有用的红纸。
“当然有。”大峪跳起来,好像怕洛瑾不相信似得,小胳膊比划着,“大的都快赶上驴子了。”
洛瑾只当大峪说的孩子话,低头在纸上寥寥几笔,一只小狗跃然纸上,“给你。”
大峪接过画,画的是一只圆头圆脑的巴狗,十分可爱。孩子小嘴一撅,“这是小狗,我要大的,比后山大宅子的那只还大。”
“再大,那可就是狼了。”洛瑾想摸摸大峪的小脑袋,可是手上全是红颜色,只能作罢。
“你不信?”大峪拿着画没松手,“三叔带我去见过,是真的。”
“我信。”洛瑾沾了沾墨水,是有些大户人家会养大狗看宅子的,她家以前也养过,只是那狗又大又凶,她从不靠近。“一会儿找了纸,我就给你画。”
一天过去,洛瑾的腿有些麻,站起身子,揉了揉脖子。看天色,应该去做晚饭了。手伸进洗手盆里,半盆水就变成了红色。
宁娘已经在锅里添了水,见洛瑾过来,“今晚爹和二郎不回来了,铺子里事情多,二郎也留在那里补拉下的课业。”
洛瑾嗯了声,蹲在灶前往里添了一把松毛,生了火。
“你身上沾了红色,今晚烧些水,洗洗吧。”宁娘盖上盖帘。
“好。”洛瑾应了声,既然莫恩庭不回来,倒是正好可以洗一洗。
莫大郎晚饭也来了正屋吃的,只是心中的火并未完全散去。想来也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被人扣下,还是两个弟弟在外面张罗着救他出来。
吃饭的时候,只有开朗的莫三郎说着话,偶尔大峪会好奇地问上几句。
晚饭后,拾掇完毕,铁锅里的水差不多也温好了。洛瑾将水舀进木桶,提去了西厢屋。
板子上放着宁娘给的衣裳,上面躺着一把小小的木梳。洛瑾解开自己凌乱的发,弯腰低头,浸在水里。
清洗之后总会让人觉得舒爽,黑暗中,洛瑾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洛瑾。”宁娘在外面敲了敲门,她是来上锁的。
“嫂子。”洛瑾披着半湿的头发开了门。
“洗完了?”宁娘问,夜里她实在看不清眼前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只觉得她的一张脸很小,“把水泼出来就行了,早些睡吧。”
离着年节只有十天了,大石村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莫大郎和莫三郎上了山,要去拾些柴火回来。
洛瑾收拾完碗筷,准备回西厢屋写对子。
“你的头发挡着脸,不难受吗?”虽然现在洛瑾穿的干净了,可是半张脸总是藏在头发下面,让宁娘不免怀疑这姑娘脸上有伤。
“没事儿的。”洛瑾低声应道。
宁娘没再问,端着盆去了东厢屋,她要拿一些黄豆生豆芽。
半晌的时候,家里来了人。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一身粉色花袄,俏生生的。
“姑!”张月桃对着坐在正间的张婆子叫了声。
张婆子走出屋,见是自己的兄弟带着闺女来了,忙叫洛瑾过来烧水冲茶。说完将人领进了里屋。
“姐,也不知道你前几日病了,没过来看你。”张屠夫坐上炕沿,“还是桃丫头先知道的,说一定得过来看看。”
“别惦记了,已经好了。”张婆子笑着拉起张月桃的手拍了拍,“过了年就十六了吧?”
张月桃点头,“姑,我爹说今日过来,正好帮家里把猪杀了,表哥他们都没在家吗?”
“桃丫头就是懂事,什么事都想着。”张婆子拉着张月桃坐在身边,“大郎和三郎上了山,晌午前就回来了。”
洛瑾端着充好的茶水走了进来,放在矮桌上,再将几个茶杯摆好。
“这是二郎家媳妇儿?”张屠夫问道,“要不是那天碰到王伯,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张婆子瞥了眼洛瑾,“大郎他爹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的。”
洛瑾倒好茶准备出去,感受到一道目光,她轻轻抬头,见是那个叫张月桃的姑娘正上下打量着她。
莫家的猪养了一年,身肥体壮,年节前就会宰掉。张屠夫这次来,一来为了看自己的姐姐,二来就是为了杀猪。
洛瑾回到西厢屋,在外间写着对子,想着晌午前应该会写出不少。
写了几副以后,西厢屋的门开了,一个粉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洛瑾抬头,正是张月桃。
张月桃看着跪在矮桌前写对子的人,瘦瘦的身子穿着不合体的袄子,头发乱乱的。她心里有些泛酸,莫恩庭才貌双全,是许多女儿家心里爱慕的,张月桃自然也是。
本想着莫恩庭是自己的表哥,又到了婚娶年纪,父母也曾提起过,觉得十有八九会嫁给他。谁曾想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居然跟了表哥。
“字写得挺好。”张月桃拾起地上的一张对子,“你家以前是卖对子的?”
“不是。”洛瑾停下手,“以前学了些字。”
张月桃心里有些不顺,不明白表哥为什么会要这来路不明的女人?“我是张月桃,莫恩庭是我表哥。他以前也教我写过字。”
“表小姐好。”洛瑾对着张月桃微微欠身点头,行了一礼。
张月桃知道张婆子看洛瑾不顺眼,这个家里洛瑾也没什么地位,心里没打算跟她客气。“你跟二表哥成亲了?”
洛瑾摇头,“没有。”
“你就睡那里?”张月桃看着墙角,眼中闪过鄙夷。
“恩。”洛瑾不明白张月桃跑来这里问她这些是要做什么,可是她感觉到这个姑娘不喜欢她,对她有敌意。
听到洛瑾的答案,张月桃笑了,原来表哥根本就没跟这女人成亲,这个女人还睡在外间,可见表哥是不喜欢她的。想想也是,表哥一表人才,岂是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配得上的?
好像为了彰显她对莫家是多么熟悉一样,张月桃走进里间,拿了一本书出来,哗啦啦翻了几页,“表哥的屋子怎么还是这么冷?墙皮也不补一补?”
洛瑾没做声,这些不关她的事,手上的毛笔一提,“竹报平安节”五个字留在纸上。
“表哥应该这两天停课吧?”张月桃表现的有多了解莫恩庭一样,多少也带着炫耀,“出了十五才会上学。”
洛瑾起身,将干了的对联折叠好,放在架子上。见张月桃一直不走,手里拿着书翻着,便问了声:“表小姐,你要喝水吗?”
张月桃当然看不下书,她认不了几个字。闻言,她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洛瑾,觉得她看上去性子很软,应该是个好欺负的。
“那你去给我倒茶来。”张月桃将书扔在矮桌上,自己坐在了洛瑾刚才的位置。
洛瑾应了声,出了西厢屋,到正屋去端茶水。
宁娘已经开始张罗午饭,今日家里有客人,自是要准备的好一些,她和了白面准备擀面条。
正午的阳光洒进农家小院儿,大峪蹲在院子里玩石子儿,一双小手黑乎乎的。
洛瑾端着茶碗回来西厢屋,正准备进门,冷不防一个身影撞上,手里的茶水洒了对方一身。
“哎呦!”张月桃忙捂着自己的手,“这么烫?”
茶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粉身碎骨。
“对不起。”洛瑾伸手想为张月桃擦身上的茶叶。
张月桃厌恶的一把推开洛瑾,“别碰我!”
响声惊动了屋里说话的张婆子和张屠夫,两人出了正屋。
“我不是故意的。”洛瑾有些无措,低着头道歉。
“我这袄子才做了几天的。”张月桃见屋里的人出来,说的委屈。
张婆子看到这情景,也不管青红皂白,指着洛瑾就数落,“干什么也干不利索,养着你有什么用?”
“这不孩子不懂事嘛。”张屠夫在一旁劝道,“回家洗洗就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爹。”张月桃开口,柳眉蹙着,“茶水根本洗不净。”
“我赔你,好不好?”洛瑾小声问道,她那里有一块新料子,莫振邦给的。
张月桃看着洛瑾,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是一样的吗?”
“不……不是。”洛瑾的手绞着袄子的边儿,“不过是新的。好吗?”
第23章 年猪
张婆子嘴里不停的叨叨着,更是将张月桃拉到身边,看着袄子上那一片茶水渍,“这么好的料子,可惜了。”
“姑,她也不是故意撞我的。”张月桃表现的既心疼自己的新衣,又善解人意,“没事儿的。”
“就让她赔给你。”张婆子当然会向着自己的侄女儿,“本就是她不对,撞了你。”
洛瑾站在那里,这里不是她的家,没人会帮她说话,就算心里委屈又能怎么样?于是准备进屋去拿那块儿胭脂色的料子。
“嫲嫲。”大峪站在梨树下,“是桃表姑先撞得人。”
院子一下静了下来,张月桃不想这时冒出一个小毛头,朝着大峪瞪了一眼,“大峪?”
“干啥?”大峪仰着小脸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宁娘一看,忙从屋里出来,“你小孩子别乱说,一边儿玩去。”毕竟张屠夫是来帮忙的,总不能让人家下不来台。
大峪被娘喝了一声,有些委屈,“我没乱说,是桃表姑冲出来撞到她的。”他指着洛瑾,“三叔说,小孩乱说会被狼叼去的。”
这时候院门开了,莫三郎走进来,笑道:“大峪真乖,三叔说的话都记着呢?”看着院子里的人,他张口叫了声“舅”。
“都回来了,进屋喝水吧。”宁娘趁机将撞人这件事说过,“饭一会儿就好了。”
里屋的人讨论着下午杀猪的事,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洛瑾蹲在院子里剥白菜帮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寄人篱下就会受气,就算她脾气软,可还是会难受。
“你别往心里去。”宁娘端了一盆水放下,蹲在洛瑾旁边,“月桃就这样,舅家就她一个闺女,还是老小,自然惯得很。”
“我没撞她。”洛瑾低着头,漏出半张脸,白皙光滑。
“人家是来帮忙的,总不能呛着人家。”宁娘回头望了望正屋,小声道,“这说不定以后还要和她同住一个院子,成为妯娌。”
洛瑾想了想,难道张月桃以后会嫁给莫恩升?可是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宁娘一边洗着萝卜,一边说了张屠夫那边的情况。张屠夫是张婆子的弟弟,住在隔壁村,走小路要翻过一座山。
张家日子过得不错,镇上设了个猪肉摊子。平时张家两个儿子会下去各个村里收猪,张屠夫和老婆,一个宰猪,一个守摊子。盖得屋子也是村里最大的。
所以张婆子当然想让张月桃嫁给莫三郎,心里想的也是陪送的嫁妆会不少。说不定以小儿子的机灵劲儿,就将杀猪的买卖学了来。
与宁娘说了些话,洛瑾心里好受了些。只向着看到张月桃不上前就是了。
吃了午饭,几个男人就去了猪圈。女人们则忙着烧水。
莫三郎已经将水缸里的水担满,张屠夫把自己的袋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刀具。
宁娘在一个干净的大盆里撒上了一些盐,起身端去了猪圈的方向。
洛瑾抱了些柴到正屋的灶前,看着张月桃进出,只是默默避到一旁。
舀了一大锅水,将盖帘盖上,洛瑾坐在灶前烧火。大峪跑进来,找了根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小脚踢着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