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一般,眼睛看向莫恩庭,有些飘忽的羞涩,只看了一瞬便向躲开。
“不许躲。”将脸掰了回去,莫恩庭低头,“你知道刚才你看我,我心里……”
见莫恩庭没说下去,洛瑾的眼睛眨了眨。
莫恩庭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刚才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像是要慷慨就义。”他顿了顿,“那你说我要不要成全你?”
说的什么,洛瑾越来越听不懂,似乎她已经习惯他的碰触,没了以前的抵触,直到他紧紧地靠上她。
“回去吧!”洛瑾钻了出去,手里提起篓子,往老屋旁边绕去。
“没良心的丫头,你给我回来!”树下的人,倚在那里,满脸含笑,话中又带着些许怨气。
洛瑾走得急,碰到前院儿过来的宁娘。“洛瑾,就在这边收拾吧。”
“好。”将篓子放下,洛瑾见宁娘手里拿了个小筐,接了过来,“我去捡。”
宁娘找了根凳子坐下,将篓子里的香椿拿出,一根根的掰开。
洛瑾去了鸡笼,捡了五只鸡蛋,放进筐里。回来坐在宁娘旁边,与她一起把香椿摘完。
“我先回屋一趟,你拿去正屋。”宁娘有些累,将事情交给洛瑾,自己回了老屋。
洛瑾看了眼老屋后面,莫恩庭一直没出来,是怎么了?她将菜和鸡蛋送去正屋,最终还是回了香椿树那里。
莫恩庭坐在树下,手里一个树枝,有意无意的敲着。听见声响,他抬头看来,两眼弯弯,“你过来。”
“二哥,你怎么不回去?”洛瑾走过去。
伸手拉上洛瑾的,莫恩庭丢掉树枝,“洛瑾,我担心。”
“什么?”洛瑾想到了薛予章,难不成后山那边要来对付莫家?
莫恩庭站起来,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我担心,万一老三比我先成亲怎么办?我是他哥,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个和她刚才想的不一样。洛瑾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回去烧饭了。”
“你你你!”莫恩庭揪住洛瑾的两只耳朵,“你到底听没听进我的话?”
“二哥,你松手。”洛瑾估计自己的两只耳朵又红了,“我听进去了。”
“我才不信。”这丫头就知道打马虎眼,她以为每次都能成功?莫恩庭捏着两只耳垂,最后还是松开了。原来并不是洛瑾的马虎眼会成功,而是他不忍心。
前院,莫三郎有些不自在,是被莺兰盯得难受,顿时觉得今天的日头太晒,让他有些燥。
“你是怎么逮到它的?”莺兰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腮,和一旁的大峪一个动作,看上去十分可爱,一双眼睛好奇的很。
莫三郎瞅了眼莺兰,“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见了血都不害怕吗?”果然是母老虎,自家二嫂见了,总是躲得远远地。
“为什么要躲?”莺兰奇怪的看着莫三郎,“我杀鱼的时候,也能见到血啊!我要是见到血就躲,估计早就饿死了。”
“就是挖了个陷坑,在里面插上两根削尖了的竹子,等它跑过的时候掉进坑里。”莫三郎耐着性子解释道。
莺兰点点头,“果然是个好办法。”
莫三郎怀疑,这世上没有莺兰害怕的东西,哪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娇弱?他不再说话,将褪了皮的獾扔进盆里,拾起地上的皮,挂去了屋檐下。
午饭,莺兰是留在莫家吃的。莫家以为她加了两个菜,香椿鸡蛋饼,香椿豆腐。莺兰也试了手艺,做了一道墨鱼汤。
“回去的时候,给你家人捎上一些。”张婆子喜欢这个伶俐的姑娘,比那不省心的侄女儿强。转而看着低头吃饭的莫三郎,一筷子敲在他胳膊上,“一会儿去摘些香椿下来,再切块獾肉,让莺兰带着。”
“不用!”莫三郎看了眼莺兰,“她拿不动的,码头那么远。”
“那你就把人家送回去吧!”莫恩庭一旁头不抬的说道。
莺兰连忙道:“不用,在这里吃了,就不带了。”说着,拿眼睛偷偷瞅了瞅莫三郎。
饭后,还是莫三郎提了些东西将莺兰送了回去。虽说他嘴上不乐意,但是并没有拒绝。
转眼四月份到来,州试的日子临近。谢敬和谢显回了州府,在县城给莫恩庭找了一座小院儿,选了一个书童。
莫恩庭不太在小院住,留着书童在那边看着,自己依旧每日留在大石村。谢家来认孩子的事瞒的可谓滴水不漏,金水镇根本没有传出丝毫动静。
宁娘的肚子隐约出了形状,早先的那些不适反应已经没了,能吃的很,脸上胖了一圈。以前忙活惯了,尽管带着身子,却也做了不少的活儿。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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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州试
州试比县试严格,是朝廷里派的人监考,连考三场。考生门俱是做足了准备,这就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开始,只要过了,就可以参加下面更高一级的乡试。
州试这天,张婆子在家里准备着,想做些好的来吃。不管怎样,这场考试过了之后,一直住在西厢屋的孩子有可能离开这个家。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坏,明明是个孩子,却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就因为自己介意外面的传言。她心里也埋怨过莫振邦,觉得他对莫恩庭简直比自己那两个亲生的儿子都要好,每每比较,她就会气不顺。
宁娘和洛瑾坐在猪圈旁边的槐树下,撸着槐花。树上,莫三郎正将一根根的树枝折下,仍在地上一堆。
“现在吃槐花正是时候。”宁娘手下动作快,扔掉干净的枝子,“这些还没开开的最好。”
槐花飘香,空气中是丝丝的甜香。“是要包包子?”洛瑾小心的避着树枝上的尖刺。
“很多种吃法,以后我教你。”宁娘直了直腰,有些累。“也不知道考场那边怎么样了?”
两人说着话,树上的莫三郎看着前院,道了声:“她怎么来了?”
看过去,是张月桃进了院子,她往这边看了看,没去正屋找张婆子,却是直接朝着这边过来了。
“你过一下,我有话问你。”张月桃绷着一张脸,睥了洛瑾一眼。
洛瑾看看张月桃,站起来跟着她到了老屋那边,“你有事?”
张月桃看了眼槐树方向,将洛瑾拉倒墙根下,避开了宁娘和莫三郎的视线。
“你有事就说。”洛瑾抽回手,眼前的张月桃脸色有些不好看,比前些时候瘦了些。
“你说,二表哥为什么要打薛少爷?”张月桃盯着洛瑾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恨不得拿一把剪子给她划了,叫她装娇弱扮可怜。
洛瑾一愣,莫恩庭打薛予章,张月桃跑来做什么?“他该打,谁叫他欺负人。”
“二表哥是不是太过分了?”张月桃柳眉皱着,看洛瑾的眼神越发的不善,“将人打成那样,他的心够狠的。”
洛瑾越发的奇怪,张月桃是跑来给薛予章讨公道的?莫恩庭怎么说都是她的表哥,她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过分?没有二哥,我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至今想起来,那日之事都叫洛瑾害怕,“到底谁心狠?心狠的是薛贵人!是他仗势欺人。”
没想到平时少言寡语的洛瑾会这般呛自己,张月桃不屑的挑挑嘴角,“护起表哥来,倒是伶牙俐齿的。要不是你,薛少爷也不会挨打,你就是一个扫把星,狐狸精。”
“你讲些道理好不好?”洛瑾不知道张月桃跑过来发的哪门子邪火,再说她就是觉得莫恩庭没有错。“那后山的可不是好人。”
“你才不是好人!”张月桃张口骂道,看着那张脸,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薛予章会对她忽冷忽热?整日从她嘴里套消息?三句话不离她?
“我是不是好人,也不关你的事。”洛瑾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不欲再与张月桃纠缠。
“我叫你装!”张月桃心中恨极洛瑾,最早抢了她的表哥,后来跟的那人也对这狐狸精念念不忘。她从后面推上洛瑾,想直接将人推在地上,最好摔得那张脸最好就此毁掉。
“啊!”洛瑾冷不防中招,却是硬生生的被推了两步,并没有摔倒,也只差那么一点儿。
“张月桃!”莫三郎听到声响,走到后院正好看见张月桃动手,当场暴喝了一声,“你疯了是吧?”
宁娘上来扶住洛瑾,眼睛带着对洛瑾的不喜,“这是怎么了?怎就吵起来了?”
“你们全都帮着她!”张月桃大声喊道,脸上因生气而扭曲,“她有什么好?就是一个买回来的贱痞子!”
“你骂谁?”莫三郎想走上前去,被宁娘拉住。
“我就骂她!”张月桃嚎啕大哭起来,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贱坯子,就是一个奴而已。”
“她是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断!”后院的吵闹最终扰到了张婆子,她沉着一张脸,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她的脸往哪儿搁?“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大吵大闹,你怎么不看看自己?”
“姑?”张月桃挂着一脸泪,委屈的看着张婆子,“你把她赶走吧。”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张婆子憋住怒气,“今天你二表哥考试,我们在家安安静静的,希望今儿一切顺遂。你来做什么?搞得莫家鸡犬不宁,是不想莫家好过?”
“别以为我稀罕来。”张月桃的袖子擦了擦脸,一脸冰冷的跑出了莫家。
“越来越不受管了。”张婆子看着张月桃的背影,毕竟是侄女儿,她心里当然担心,回头对小儿子道:“跟着她,别出什么事。”
莫三郎嗯了声,出了院子。
“怎么样?”张婆子见洛瑾站在一旁,“没事的话,就不要计较了,家以和为贵。”说完自己到槐树下,提了一篓子回了正屋。
晚上,莫振邦和莫恩庭一起回来。饭桌上,简单问了些考试的事儿,就各自回屋了。
洛瑾以前在家什么都不用做,可这是莫家,就像张月桃所说,她是买回来的,所以该做的还是要做,就像别的农家娘子一样。
坐在西厢屋灶前烧火,洛瑾不明白张月桃为什么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居然还向着薛予章。
“洛瑾,改日带你去县里的小院儿看看。”莫恩庭蹲在洛瑾旁边,火光映着两人的脸。
洛瑾心中一动,莫非张月桃恨自己就是因为莫恩庭?认为自己抢了人?
“你又在想什么?”手指在洛瑾脸颊上划过,“是不是沉迷二哥,无法自拔?”
“二哥,后山那边真的不会来找麻烦吗?”过去了十几天,薛予章一点动静都没有,真的是咽下这口气了?
“老三说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准备了,想来那混蛋是要回去了。”莫恩庭从洛瑾手里拿过火棍,挑了挑灶膛,“你别怕,有我。”
洛瑾想抽回火棍,莫恩庭不松手,对着她跳跳眉毛,“我就不给。”
真是荒唐,洛瑾垂下眼帘,“你说过,考试完了,会让我回平县。”
“没说过让你回去。”莫恩庭敲着火棍,“我是说带你回去,区别很大的。”
空气有些潮湿,最终在熄灯的时候下起了雨。雷声隆隆,让人不由想起了在黑石山的时候。
洛瑾在外间,铺好被子躺好,枕头边放的是绣好的绣活儿。
屋里忽明忽暗,苍白的闪电闪着,滚滚雷声仿佛要将屋子震塌,外面雨声一片。
里间的门帘掀开,莫恩庭叫了一声,“洛瑾。”
洛瑾坐起来应了声,“二哥。”
“雷声很大,你怕不怕?”莫恩庭走到床板边,坐下。
“不怕。”洛瑾摇头。
明明什么都怕,怎么不怕打雷?莫恩庭赖着不走,又往洛瑾靠了靠,“这里会漏雨,你跟我去里间。”
“我不去!”洛瑾心里一跳,忙拒绝。
“去吧。”莫恩庭将小小的人儿抱起来,“二哥害怕打雷,你过来陪着我。”
这话谁信?洛瑾刚要开口,一滴水掉在额头,这屋子真的漏雨了?
“我说吧。”莫恩庭将洛瑾放下,拿了一个盆子放在滴水的地方接着。“天好了,就修一修。”
最终,人被抱去了里间的炕上,只是中间竖起了矮桌隔开,南北各一个人,看起来谁也不碍着谁,却又彼此能感觉到对方。
屋外的风雨不消停,矮桌那边的人也不消停,或是伸手过来拽一缕头发,或是说上两句话,扰的人不得安睡。
“洛瑾,你怎么不说话?”莫恩庭手臂撑着脑袋,手指敲了敲矮桌,“你不说,我挠你痒了。”
“我想睡觉。”洛瑾轻声说道,边说边用被子将自己卷了卷。
“我觉得我很惨。”莫恩庭一声叹息,“你觉得世上有没有守着鱼睡觉的猫,有没有拿骨头作枕头的狗?”
那边没有动静,被子里的人安安静静,莫恩庭消停了,转身钻进自己的被子。这时候对他简直是一种折磨。
考试后的第四天放榜,不出意料,莫恩庭榜上有名,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廪生。以后他便成了秀才,可以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
莫家很为这件事高兴,莫振邦写了一封信去州府谢家。村里的人皆来道贺,这是大石村有史以来第一位秀才,左邻右舍都跟着高兴。
莫恩庭变得忙碌,他的身份今非昔比,可以免除徭役,就算在公堂之上,也不必对县官行礼。这日得了空,便与同窗去了先生家,感谢栽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