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劳烦二嫂了。”莫三郎性子爽快,也没推辞。
借着灶膛里的火光,洛瑾坐在外间,双手搓洗着衣裳,温水让她的手很舒服。
里间,莫恩庭清洗完,挂好帘子,想将屋里的水送出去。看见洛瑾坐在黑影里搓洗着莫三郎的衣裳。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老三不会自己洗吗?
洛瑾听到动静回头,看见莫恩庭站在里间门边,一头黑发披在肩头,湿漉漉的,水珠子顺着发梢低落。
“二哥,你的衣服要洗吗?”洛瑾问道。
莫恩庭嗯了声,“你往边儿上让让,我把水送出去。”
怪不得他站在那里不动,原来是挡住人家的路。洛瑾端着盆站到门后。
水桶放到院子里,莫恩庭回到屋里。“明日再洗吧。”他前些日子在家的时候少,现在才知道,洛瑾在家里一天要做不少活儿。难为以前娇生惯养的,现在却在农家院子里洗衣做饭。
“快好了。”洛瑾回道,“拧干了,我就给送过去。”
莫恩庭没再说什么,回了里间。外间因为烧了火,并没有以前那么冷,洛瑾睡的时候身子终于可以舒展一些。
说起后山,那里其实是一座庄子,因为山里有汤泉,山中间又有一座湖,庄子的主人便在湖边建了座宅子。平常不怎么去,就是偶尔会带着妻妾过来玩儿而已。
去泡汤泉,素萍要照顾婆婆去不了,宁娘自然是要拉上洛瑾的,两个女人可以互相说个话儿。
晚上的山路对洛瑾来说并不好走,对其他人就没什么影响,所以她拉在了后面,宁娘不时会停下等着她。
林子里静的很,晚上没那么大的风,到处黑漆漆的,前面的男人们谈笑着。
“还有多远?”洛瑾问道,现在已经翻过了上次拾柴的后山,正顺着一条山涧的小路往前走着。
“快了。”宁娘说道,“那宅子靠着北村,咱村里就有那边嫁过来的媳妇儿。”
前方出现一座湖,黑夜里湖水深沉,虽然不大却看着有些瘆人。
“这湖底全是石头,当初不大,是宅子的主人修了一条水坝,将水存住了。”宁娘说着话,“说来奇怪,这湖里鳖多,鱼倒是没见有多大的。”
“应该是鱼都被鳖吃了吧。”洛瑾说了声,这湖四周全是山,现在走的路旁,就矗立着陡峭的岩壁。
说到这里,宁娘笑了声,“前年老三来这里捞鱼,鱼没捞着,捞了三只鳖回去。”
沿着路绕过湖,在西岸,一座宅子出现在眼前。黑暗中,几声狗吠传来。
莫三郎上前敲了敲门环,没多久,有人过来开了门。莫三郎和那人说了几句,便走回来说要从后面的小门进。
来的人加上大峪一共七个人,莫钟是闲着没事儿,厚脸皮跟来的;莫大郎是来照顾自己儿子的。
莫恩庭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居然也跟了来。眼看着二月就要县试,不是要留在家里温书吗?
晚上,看不出这座宅子的样子。但是洛瑾觉得它应该很大,比自己以前的家还大,应该是大富之家的。
汤泉不小,整个屋里水汽缭绕。大峪跑到水池边,小手伸进去,立即缩了回来,“烫死了。”
看着儿子夸张的样子,宁娘戳了戳大峪的额头,“一会儿就把你泡熟了。”惹来众人一阵笑。
除了这处汤泉,这家主人还在旁边的山石上凿了一个石洞,里面有一处比较小的汤泉,正好两个女人可以过去。
一节蜡烛点燃,点了滴蜡油在石面上,洛瑾将蜡烛摁在蜡油上固定好。
石壁是经过打磨的,还算平滑,洞顶则留着当初打凿的样子,有些粗糙。
宁娘解开头发,除去衣衫,没入水中,“快下来吧。”她对着洛瑾叫了声。
洛瑾嗯了声,将衣衫搭在一旁的石头上,坐在池边,漫漫滑入水里。温热的泉水瞬间将身心包裹,她不由舒服的叹了口气。
“你说这人差别还真是挺大的。”宁娘摸着自己的头发,口气带着些羡慕,“人家这日子。”
洛瑾移到宁娘身旁,递了块手巾给她。
宁娘伸手接过,眼睛落在洛瑾身上。白嫩细腻的皮肤,水汽的原因,脸色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蜜桃。黑亮的发沾了水贴在手臂上,眼神清澈。这模样,怕是谁见了也会挪不开眼。
宁娘是淳朴的农家娘子,从来没想过女人会养的这么好。她拿起洛瑾的手,“希望二叔早日得了功名,也省的你这手变成我这样。”
洛瑾只是笑了笑,“嫂子,我帮你搓搓背?”
“好。”宁娘趴在池边,背上地那只手软的很,根本就觉不到力气,“你这丫头也是倔,明明聪慧,却整日一言不发,呆呆的。”
洛瑾明白宁娘是好心,“少说话就不会说错话,这是姑姑教的。”
“你姑姑,几次听你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宁娘好奇,问道。
“她对我很好。”以前小的时候总跟在她身边,后来姑姑嫁人的时候,洛瑾记得自己哭了,非要母亲将姑姑抢回来。
泡了一会儿,水汽让洛瑾有些头晕,她便出了池子,穿戴好,说到洞口等着。
宁娘知道洛瑾不会逃跑,那姑娘胆子小。
洛瑾走到洞口,拿着木梳将自己的头发梳开,天空一弯残月,清冷的照着万物。
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影,吓了洛瑾一跳,想着跑回洞里。
“洛瑾?”
洛瑾仔细辩了辩树下的人,她试探的叫了声:“二哥?”
自己就这么讨厌,她见了就想跑?莫恩庭竟然有些无奈,“你可穿戴好了?”
洛瑾嗯了声,便见莫恩庭往这边走过来。
“你们的头巾拉在那边了。”说着,莫恩庭将一个包袱递给洛瑾。
接过包袱,洛瑾道了声谢谢。
隔着两步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洛瑾身上的湿气。黑暗中,她的长发披着,“叫嫂子快些,该回去了。”
洛瑾正要答应,远处山上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嗷……呜!”
“山上有狼?”洛瑾问道,想想刚才一路走来,觉得有些怕。
只是一声狼叫就把她吓成这样。“有。所以晚上村里人一般不出门儿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吓她。
洛瑾看着夜幕里起伏的山峦,眼睛眨了眨,“我进去叫大嫂。”
往回走的路上,洛瑾再没掉过队,紧紧跟着宁娘。玩累了的大峪也趴在莫大郎的背上睡着了。
路的两旁寂静,最前头是莫钟和莫三郎,两人说着话。
洛瑾不时看看周围,总觉得树丛里蛰伏着狼,一想更是头顶发麻。
回到莫家已是深夜,正屋里没了灯火,莫振邦两口子已经睡下。剩下的人,放松脚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腊月二十七,是年节前镇上的最后一个大集。莫大郎和莫三郎去了集上,采买过节要用的香纸蜡烛。
宁娘赶着缝制过年的新衣。洛瑾拿着扫帚在清扫院子。不知为何,这日有些阴冷,没一会儿,手就冻得发麻。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妇人犹豫着走进了半个身子,站在那里朝院里张望。她三十多岁,浑身穿的很厚,好似是怕冷,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却难掩美貌,藏在深深地兜帽里。
洛瑾的扫帚掉到地上,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妇人,“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八零软娇小甜妻(古穿今)》求关注。
江珮穿越了,
从后院的大小姐变成八零高考落榜生,
还是在贫穷的小山村,
能不能给条活路了?
这里的人骑着两个轮子在路上跑,
这里的盒子里面装着小人儿,这里的人家顶棚上都挂着星星。
什么,家里太穷,要她干活?
她一个千金小姐,有的只是一身细皮嫩肉,
做饭,她烧了厨房;
锄草,地里全被拔光;
上山拾柴,她直接把自己丢了……
不过,这里有一点挺好,
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而且,就算她烧了厨房,拔秃了菜地,
那人也不会怪自己;
只是自己走丢了之后,
那人才发了好大的火,从此再不准她上山。
第30章 亲人
“瑾儿!”洛玉淑身子晃了晃,似乎就要倒下去,伸手想抓住门边儿。
身后的一只手扶住了洛玉淑,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眼中带着关切,“慢点儿。”转而看向洛瑾,“瑾儿。”
“姑父!”洛瑾叫了声,朝院门跑去,“你们来找我了?”
洛玉淑伸手拉住洛瑾,眼中含着泪,“我苦命的孩子。”她伸手摸着侄女儿的脸,尽是心疼。
“我没事儿。”洛瑾拭去姑姑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姑姑身体不好,不能伤心。
“现在人找到了,你就别担心了。”纪玄安慰着妻子,又对洛瑾道,“瑾儿,家里可有人?”
突然见到亲人,让洛瑾心里起伏不定,拉着洛玉淑的手就是不松,“在屋里。”
纪玄看着正屋方向,“既然到了人家,就该过去看看,这是礼数。”说着,他担忧的看着妻子,“你还好吗?”
“去吧!”洛玉淑点头,“看看他们怎么才会放人?”
纪玄想要在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只提起步子往正屋走去。
正巧莫恩庭听见动静,出了西厢屋,看到院里的三人,再看看洛瑾紧紧拉着妇人的手,心里也能猜到几分。应该是她的家人来了,也就是说可能是来要人的。
屋里走出的男子相貌出众,身如玉树,一身利索的长跑,虽然有些旧却十分干净,眉眼透露出淡淡的书卷气。
“洛瑾,这两位是?”莫恩庭先开口问道。
“是我的姑姑和姑父。”洛瑾扶着洛玉淑,她感觉到姑姑的身子抖了一下。
“晚生见过两位长辈。”莫恩庭走上前,对着纪玄夫妇弯腰行礼,“晚辈是莫恩庭,家父不在家,不知你们会来,实在是怠慢了。”
纪玄上下打量着莫恩庭,心里猜着什么,“令堂可在家?”
“在正屋。”莫恩庭伸手做请,“请这边走。”
纪玄跟着莫恩庭往正屋走去。洛玉淑则站在原地没动,“是他吗?”她问洛瑾。
“其实二哥人不坏,他没有……”,似乎能猜出姑姑的意思,只是作为一直养在后院儿的姑娘,洛瑾脸皮很薄,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只低声道,“我没怎么样。”
一旁的洛玉淑松了口气,“别怕,跟我进屋,你姑父会帮你的。”
洛瑾不由记起那三十两银子,还有那张卖身的契子,难道让姑姑拿这笔银钱?可是她知道这几年姑父将所有的钱全花在给姑姑治病上……
坐在炕上的张婆子看着来了家里的两个人,习惯的想叫洛瑾去烧水。
“你们是二郎媳妇儿的姑父,姑姑?”张婆子看着纪玄和洛玉淑的打扮,看起来应该是家里过的可以的,并不像乡下人。
“大嫂子,就这样冒昧前来,打搅了。”纪玄客气着,“实在是内子挂念瑾儿。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咱们做长辈的都有这个心情,对不?”
洛瑾知道姑父惯会说话,便扶着姑姑坐在炕沿旁的凳子上。
张婆子平时尖酸刻薄,说到底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你让她胡搅蛮缠,欺软怕硬,她行;你让她正儿八经坐下来谈事儿,她就蔫儿了。家里的大事儿都是男人拿主意,现在也只能拿眼示意莫恩庭。
“我娘前些日子病了,这是刚好。”莫恩庭往前了两步,“您有什么吩咐,可以跟晚辈说。”
眼前的年轻人长得一副好皮相,纪玄心里是这么想的,其实单轮相貌和侄女儿倒是相配的,只是家庭差了些,与周家相比……
“大嫂子,要不你先休息。”纪玄脸上带着歉意,“真的是我们的不对了,病了还来扰你。那我们就跟你家公子去说说话。”
张婆子突然记起那三十两银子,万一人家要把人领走了,银子一定得要回来。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跟莫恩庭明着说,也只能干笑两声,“老二,叫你嫂子过来烧水,就说家里来人了。”
莫恩庭将人领回西厢屋,他和纪玄到了里间。洛瑾和洛玉淑坐在外间。
伸手摸着那块粗糙的木板,洛玉淑叹气,“这里怎么能睡人?这不把人冻出毛病来?女儿家的身子要好好养着的。”
“不要紧。”洛瑾笑笑,想宽姑姑的心,“这不是有被子吗?晚上灶里烧了火,也没那么冷。”
虽是这么说,洛玉淑还是心疼的摸着侄女儿的脑袋,“不过这也让我放心了些。”既然是睡在外间,那证明侄女儿还是个姑娘。却又不禁想,侄女儿这般模样,屋里那年轻人真的没动过心思?
“您和姑父过来,表弟呢?”洛瑾问道,她知道姑姑的身体,一路上肯定受了不少罪。
“在他大伯那里。”洛玉淑说着,眉头皱起,一只手捂住胸口,嘴里吸着气,表情难受。
“又疼了?”洛瑾帮姑姑顺着后背。
洛玉淑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要不是你姑父,恐怕我现在早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洛瑾安慰,姑姑身子一直很弱,是娘胎里带来的,很容易生病,病了就不容易好。不少大夫说姑姑活不过三十岁,可是姑父就是拉住姑姑,没有松手。
“其实,我也挺知足了,至少我给他留下一个儿子。”痛疼过去,洛玉淑深吸了口气。
洛瑾一直觉得姑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老天给了她一身治不好的病,却也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夫郎。这么多年来,姑父对姑姑一心一意,将所有家财全为姑姑买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