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了的……为的……就是给他们按上一个谋逆之名。
“哈哈哈哈……”
七皇子想到这里，眼神有些癫狂。
“亲父？就你这个一心只把陆染母子当亲人的皇帝，从未给过我一点儿的关心，哪里有资格称自己是我的父皇……我不反，难道等着陆染上位把我们母子残杀吗？”
“朕再怎么不关心你，至少从没考虑过取你性命。”
虎毒不食子，毕竟是亲生儿子，皇帝对他再不喜，可也有自己的底线。
但他却没想到，这孩子对他狠起来，连老子都杀。
要说自己听到赵铁锋的禀告时，心里没点儿心寒，那都是假的。
“呵呵呵……好一个不取我性命……”
七皇子心里的苦涩蔓延，他哪里需要的是皇帝留他性命，他要的仅仅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真心爱护啊~
就像是皇帝对先太子那般，就像是皇帝对九皇子那般。
可他一心期待的父爱，却始终没有到来。
被浓重的嫉妒蚕食心脏，七皇子望向皇帝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憎恨：
“你以为我要的就是留下性命吗？你不懂……我需要的是你的关爱……你的注视……你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啊……”
被儿子这样责骂，皇帝的心寒又被一丝的内疚取代，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言语，因为他一生所爱，也只不过就是秦瑟，当初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妻儿，他懦弱地妥协了大将军和一些大臣，但内心确实没把贵妃和七皇子他们当亲人。
七皇子看到皇帝那毫不悔恨的眼神，心里的不甘再次被放大，脸色更加疯狂扭曲：
“所以怨不得我亲手递给先太子毒点心，怨不得我想要陆染死，这都是你的偏心造成的啊……曾经我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们不存在了你就会多给我一点儿关心……呵呵呵……事实证明太子死了，陆染残了，你也不会给我父爱……”
“所以，既然你不仁，又何必指责我不义？”
“你说什么？轩儿竟然是你亲手毒害，你那时才八岁啊……小小年纪心竟然如此歹毒！亏得轩儿临死前一天还夸你聪颖好学……”
说起自己早亡的爱子，皇帝眼里忍不住沁出不舍的泪花，指着七皇子的手指，微微颤颤，人仿佛在这样的打击下老了好几岁。
“要不是我刻意接近他，他又怎么会信任我这个杀母仇人之子呢？”
七皇子却好像刺激老皇帝不够，反正都要因为叛逆而落罪，他似乎要把所有的秘密宣之于口，好叫老皇帝因为自己的偏心悔恨一辈子。
“来人……把这个孽畜给朕绑起来！”
皇帝觉得要不是陆染提前给他吃了护心丹，此时他估计要被气吐血。
而不同于七皇子的疯癫，大将军却在此时悄悄掩至皇帝不远处，想要挟持皇帝逃走，在他看来，就算一个副将背叛了他，只要他能出了皇宫，愿意追随他的人还有不少，就算不能篡位，保护他逃离大康还是有希望的。
可大将军没想到的是，他的右手离皇帝不过一拳之距时，忽然僵硬得仿佛里面的血液凝固了，再也动弹不得。
大将军的眼里有惊诧闪过，然而不等他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止是右手，他的全身都仿佛被冰包裹住那般，再也动不了了！
仿佛他现在就是那竖立在护国寺罗汉殿的罗汉石雕，空有架势却永远不能动弹。
“舅舅！”
七皇子原本意识到他舅舅的意图，疯癫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掩护他。
可他没想到，武力值大康第一的舅舅，此时还没能碰到皇帝的一根头发丝，他就已经失去了行动力。
眼见逃生的希望消失，眼前被持刀的冷漠禁卫军包围，七皇子的心中忽然就升起丝丝惧意。
因为他刚才分明看到在禁卫军靠近他时，陆染眼里露出的神色弑杀得可怕，仿若要把他千刀万剐。
七皇子想象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千刀万剐的血腥场景，身上的寒毛直竖。
他不想死，可他更怕生不如死。
“不许过来，你们不许过来！”
七皇子在强大的求生意识下开始反抗，不过他自己却并没有可以以一敌十的能力，很快就在禁卫军的绳子捆绑下不能动弹。
“父……”
他还想说什么，但赵铁锋有眼见地直接把他的嘴用破布堵住了。
“拖下去吧。”
皇帝疲惫地掀了下眼皮，最终没有让七皇子企图求饶的话语说出口。
“染儿，父皇累了，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你处理吧。”
在七皇子被带走后，皇帝带着恳求的眼神朝陆染说道，眼里的疲惫感好似不见头的大山，即将要把他压垮。
“父皇……”
陆染想安慰他说这不是他的错，只不过就是贵妃和七皇子贪得无厌，因为他们话语里没有对权利的追求，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皇帝的爱吗？
其实不过就是自我掩饰对权利的贪婪罢了。
可陆染看皇帝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不懂，但到底还是带着点儿自责。
也许，现如今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吧。
陆染这么想着，朝皇帝点了点头，留下一部分人保护皇帝，退出金銮殿，开始收尾工作。
短短三天，所有参与叛乱的党羽全部被铲除。
京城午门，三天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人出来鸣不平，全是纷纷叫着好，帮扔烂菜叶的。
因为每斩杀一人前，官府就会派人朗读一边那人的滔天罪行，证据确凿之下，容不得人反驳。
{臭不要脸，竟然沟通外敌，亏我当年还以为你是英雄，呸}
{我参军的儿可说了，要不是九皇子，他们边城可能就保不住，就是因为这群人自私自利，为了所谓的权利出卖国家，大伙儿，今天的鸡蛋不要钱，免费砸}
{卖国可耻，我砸死你个畜生！}
{……}
大将军自打出生起，就是贵族里最令人惊艳的存在，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十八岁掌握兵权后只手遮天到生命的完结，可如今感受着眼睛里模糊的臭腥味，嘴巴里苦涩的菜叶干泥土味，他只觉得以往的自己真是自大到可笑。
***
{听说就是这个七皇子，曾经派人想要破坏黄河堤坝，他不是被关大牢了吗？怎么出来作妖的}
{你刚回京不知道吧，他趁着九皇子娶边关杀敌，逼宫自诩为新帝，结果屁股还没做热呢，就被赶下台了。}
{果然恶有恶报啊，这种人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帝，老天都会收了他的。}
{……}
七皇子虽然没有被判下千刀万剐之罪，但仍然被绑了到午门，遇到和大将军一样的待遇。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百姓心中，竟然没有得到过一天尊敬，这些人暗地里都希望他早点儿下台。
明明他在位期间，那么兢兢业业考虑着大康的繁荣昌盛，他只不过是没机会大展宏图罢了！
七皇子被捂着嘴说不出话，但他疯狂摇头想要反驳的样子惹得百姓哈哈大笑：
{就是这个不知百姓疾苦的皇子，差点儿让黄河决堤，流民遍野，他竟还有脸想反驳？}
{就是，黄河一旦决堤，那就不止流民增多的问题了，说不准还伴随瘟疫，我那苦命的侄儿当初就是救了患病的流民死在外地。}
{这种人跟恶鬼有什么区别，要我看，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没办法，九皇子心善，大概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给他哥全尸。}
{……}
七皇子的眼里，他乃是大康最尊贵血统最高的人之一，用那些蝼蚁的命，换取他为大康某一个盛世，那都是他们的福气。
可他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令百姓如此厌恶。
仿佛那比他逼宫还恶毒百倍。
临死前，他觉得这个世界错了，仿佛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他才该是百姓称颂的王，而陆染则是百姓厌恶的存在。
可究竟哪里错了呢？
七皇子意识消失前，还留着不甘迷茫。
***
有着同样心里的，是他旁边因为潜逃失败流产的许嫣。
她看着从人群后走过的宛若金童玉女的陆染和许瑶，看着百姓忽然像看天仙一般给予他们崇拜尊敬的目光，觉得那才该是她享受到的。
她此时十分后悔，不明白为何当初要把婚约让给许瑶那个乡巴佬。
要是她不贪心，顺利嫁给九皇子，那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听说陆染曾当着皇帝和一众大臣的面表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样高的位置，还能得到真爱。
原本该是她的啊……
嫉妒又不甘的眼神里，许嫣被一个臭鸡蛋迷糊了视线，她扬天悲鸣，仿佛自己是被老天遗弃的孩子，哭得满脸模糊。
可她现在的模样离夕日梨花带雨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满头蓬乱的发髻，脸上全是臭鸡蛋屎/黄的汁液，不但没让人起到丝毫怜惜，反而被百姓又扔了几个臭鸡蛋结尾。
“好丑。”
这是京城第一美人许嫣临死前听到的最后百姓对她的评价。
第80章 腿残皇子的逆袭17
陆染没想到在他被封为太子的第一天，就有大臣眼巴巴明示暗示皇帝让他多多纳妾，开支散页。
这不是想要破坏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吗？
难怪昨晚许瑶参加一场宴会后闷闷不乐，显然就是那群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贵妇给她说了什么，或者暗示了什么。
想到昨晚被媳妇赶到了书房，半夜好不容易摸回床上，陆染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
“皇上，太子肩负大康的未来，现如今成婚半年太子妃未有喜脉传出，臣认为，是否再为太子物色几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想当初他们嫌弃九皇子腿疾，没想到现如今的九皇子不但恢复如初，还大败松族，得到了举国百姓的称颂，皇帝对于他的功高盖主也丝毫没有顾忌的意思，好似还希望他早日继位。
听说九皇子原先娶的是叛党许青山之女，那许青山已经被斩首，太子妃也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娘家，当未来国母，还是根基太弱。
大臣们这样想着，心思活络又有适龄女儿的就开始谋算着子女和自己的前途。
{靠，这吏部尚书简直有病，他和许瑶虽然成婚半年，但半年中有一半时间他都在打仗，而且，前三个月，根本就是他不想有宝宝破坏难得的二人世界，才调理了避孕药特意不让媳妇怀上的，到了人家嘴里，说出来怎么好像他们有病生不出孩子似的？}
“张尚书，你知道为何护国寺的住持可以活到99高龄吗？”
“……”
张尚书不明白自己刚朝皇上谏言，为何太子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他从来不管外人的闲事。”
张尚书听到太子直白的话语，脸色一黑，刚想反驳“太子的事情乃是国家大事”就收到来自太子的死亡凝视。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张尚书拿出曾经面对七皇子时的硬气，却发现自己的“恨铁不成钢”眼神被带着煞气的一瞥轻松打败。
而那煞气似乎还长了脚似的，等他收回眼神，还通过他的眼睛直接渗入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遍体生凉。
他的脑海也瞬时蹦出一句话“九皇子已经不是他们这群大臣可以左右的潜龙”。
成功让张尚书闭嘴后，陆染为了杜绝一个个大臣明里暗里朝皇上进谏，干脆趁着一帮子大臣都在的早朝，朝皇帝半跪而下，立下誓言：
“父皇，洛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儿臣除太子妃之外，今生都不会再娶他人为妻，望父皇成全。”
皇帝原本倒也没打算让陆染纳妾，毕竟儿子儿媳成婚不久，孩子到可以顺其自然。
但皇室延续血脉确实也是重中之重，他想着万一太子妃无所出或者生不出男孩，那三年之后为了血脉，也是可以让儿子再纳妾的——到时候把孩子过继到太子妃名下。
可他不曾想，他儿子陆染对太子妃竟然存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赤诚之心。
皇帝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当年的桃花林。
桃花树下，有美人执扇扑蝶。
蝶未扑到，却不慎落入他的怀抱。
她战战兢兢抬头望向他的眼神，里面清澈明净，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剔透干净，仿若任何污浊遇到这样的眼神都不忍沾染。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在十八年的死水无痕中，忽然又生出些蓬勃的生机，让他也有了想要去呵护这样一双眼睛的想法与动力。
可最终，他没能护得住她。
在她逝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帝都在心里想，是不是，如果他当年不问她的名字，她就不会因自己而亡。
可要是真的能重新回到当年，皇帝又觉得，他还是会舍不得放弃与她相识相知相爱。
如今，自己没能实现的承诺，他们的孩子，却仿佛继承了两人的心愿般，在朝堂上以坚定执拗的语气，向自己讨一个不干涉他的承诺。
皇帝望着眼底下的陆染，七分像他，三分像他母亲。
想要让陆染为了皇室血脉三思而后行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咽喉，再也出不了声。
仿佛只要他否定了，梦里的人会再也不愿来到他的梦中相见，仿佛只要他否定了，原本在某处等他的人，就会失望地先行离去。
皇帝想，他家染儿医术高超，两人的身体哪会出什么问题。
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也许皇室血脉的事情真的不用自己操心。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在所有大臣的意料之外，点头同意了陆染的恳求。
“太子与太子妃情比金坚，乃是大康之福，其他人不要再干涉。”
不过，皇帝的话也没有说死。
毕竟未来一切都不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