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容璇而言,这可就真的是自作自受了。可惜现在的自己还没能力给另一个罪魁祸首一个教训。
“那赵慎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们…他们难不成是串通好的?他们图什么?”
“母亲别生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向来如此。”容泠顿了顿,“所以女儿之前才说,不想嫁他。”
“那是自然,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你嫁过去?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容泠知道,自己突然通透,母亲自然是要起疑的,她想好了一套说辞,临到关头却没有用。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坦诚了一些实话:“女儿前些日子随母亲拜了佛,回来后便总会做些梦,昨晚便梦见了这些,还有一些不太好的事。”
侯夫人年纪不小,对这种玄乎的事接受度很高,闻言便坐不住了:“这事一出定是要退亲的,只是现下又去哪里找个好人家……”
“母亲,我想入宫。”
第3章 入宫
采选那日,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天阴沉沉的。
容泠站在初选过后的队伍中,身边有姹紫嫣红娇羞可人的少女,也有另辟蹊径故作清高的姑娘。
引人注目的都是名门之女,容泠倒也见过几位,不太熟,她前世不爱与人客套,加上相貌才情,实在不是讨喜那一卦的。
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说服了母亲,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又做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可她心里也忐忑不安,前途未卜,她选择了与前世不一样的道路,可谁知道未来是否会有所改变呢?
容泠深知无能为力的悲哀,便更想能够做点什么。
然而,如今她再怎么烦恼都无用,便收回了心绪,听着身边那些明争暗斗,暗潮涌动。
一身贵气,被众人环绕着的是忠勇侯的嫡女沈婳,她微微昂着头,簪上垂下的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姐姐明艳动人,定能受皇上青睐。”说话的是顺天府丞的女儿段玥,生得娇小可人,容泠隐约记得她是个会哄人的,也没有什么小姐脾气。
沈婳听惯了奉承,自我感觉良好得很,不由地挑衅似的瞥了容泠一眼。
“容姐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像瞧不起别人似的。我就罢了,容姐姐的仙气她拍马也赶不上。”容泠前世闺中为数不多的好友阮清莲忿忿不平,在她身边小声嘀咕道。
“瞧不起就瞧不起,不碍着什么。”容泠无所谓地笑了笑,直视着阮清莲微怒的眼睛,“你要是不服,就自己上去理论,跟我说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不敢吗,她那么厉害,我要是撂她面子,她以后还不得吃了我?”阮清莲无辜地眨了眨眼,瑟缩道。
容泠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在这里争口舌之利有什么用?这些人中,能留下来的都不知道有几个。
天色又阴沉了几分,对于将要入宫的这些姑娘们,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这天气,会不会要下雨了?”有人担忧道。
“下雨了还能面圣吗?”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或许是中间混了几个乌鸦嘴,没说完,便真下起了蒙蒙细雨。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雨下下来,妆都要花了。”
闻言,本就骚动的队伍更是乱起来,周围没什么避雨的地方,宫殿的门也都紧闭着,没人敢乱闯。
管事的公公已经派人去取伞了,众人只得先将就着躲在屋檐下,手握着帕子,挡在头上,徒劳地避雨。
容泠也站在了屋檐下,微蹙着眉头,浅色的衣裙被打湿,不再像是飘飘欲仙的清冷仙女,而是沾染了一丝凡尘的气息,显得更加勾人心魂。
容泠不知道,她这番略显狼狈的模样,被一人收入眼底。
姗姗来迟的皇帝脚步一顿,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在撑伞小太监战战兢兢不知哪里犯了这喜怒无常的陛下的忌讳时,抬步离去。
阵雨一晃而过,待选的秀女们甚至还没拿到伞,雨就停了。
好在雨不算大,众人各自打理了一番,在公公的催促下,“不太端庄”地便被赶上了架子。
容泠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以自抑的紧张,早就选好了这一条路,事到临头还是会怕。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坐在上方,面容俊秀,眼里透着一股淡漠的滋味,仿佛事不关己。
祁景煜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还在磨蹭的秀女们,对身边的老太监吩咐了一句,老太监躬身应下,小跑着过来,催促着她们快些开始。
的确像传言里那样冷血无情,祁景煜似乎察觉到了她悄悄打量的目光,对视过来,容泠一惊,恭谨地垂下头,面色不变,心里却是震颤着,她从未见过那样暴戾的眼神。
秀女们一个个走上前,给皇帝和太后请安。祁景煜仅有的三个宫妃都没有来,太后慈眉善目地笑着,可任谁都知道这位太后手段非凡,是个厉害人物。
容泠默默地留心,皇帝一直没有表态,兴致缺缺的样子,太后倒是做主留下了几个人,之前嚣张的沈婳,还有段玥几人都留了下来。
轮到了她,容泠端庄地走上前,请安毕,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是个清秀的模样,安远侯家的女儿,品性也不会错,皇帝怎么看?”
容泠心惊,据方才来看,太后只有不想留人时才会这么说,让皇帝定夺?皇帝这兴致缺缺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开口留下谁?
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太后为何不喜自己?容泠不解,难道重活一世,竟是要败在这里吗?入不了宫,查不明前世侯府遭难的缘故,又怎么避开祸端?
太后看着这姑娘沉稳的模样,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怪就怪她那清冷的气质,若是真入了皇帝的眼,怕是要挡自家侄女的路。
太后是前朝的皇后,并非皇帝生母。祁景煜的生母出身低微,也不怎么受宠,当年便是被一个表面清冷,实则心机深沉的宠妃害死的。
祁景煜行三,上面又有身为太子的大哥,又有母家势力庞大的二皇子,按理说,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可不知道这三皇子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太子被诬陷谋逆,明眼人都猜得出是二皇子所为,然而人证物证俱在,太子“畏罪自尽”,先帝虽怒,却也只能不了了之。
二皇子铲除了对手,正暗地里欢喜着,却竟然转眼就被自己府中最受宠的贵妾下毒害死,死不瞑目。
那妾室也没想着活下来,她父亲多年前被二皇子的手下失手误杀,母亲郁郁而终,可凶手却逍遥法外。
她怀抱着刻骨的恨意,隐忍多年,一朝得手,报仇雪恨,心里再无遗憾,长笑着引颈自戮。
于是,祁景煜轻轻松松地摆平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弟,“捡”来了这个皇位。
如今,祁景煜收回了大部分权力,不再隐忍,锋芒毕露,容泠觉得,他解决太后的身后的势力也用不了多久。
不过,那些大概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容泠垂眸,对祁景煜不抱希望。
祁景煜长长地沉默,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结果,勾唇笑了笑:“挺有意思的,留下吧。”
容泠难以置信地抬头,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俯身谢恩,被一旁等候的嬷嬷领着离去了。
“小主是皇上亲口留下的,未来想必不可限量,老奴在此先恭喜小主了。”
“承嬷嬷吉言。”容泠回礼,不卑不亢。
嬷嬷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容泠这模样是极好的,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日后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容泠回到家,心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按照惯例,接下来的几天会有教引嬷嬷前来教导规矩。
她入宫可以带上两个婢女,青桃活泼,心思却细腻,与她最是亲近,至于还有一个,容泠想到了她院里的大丫鬟红杏,是个稳重的人,也合适。
容泠这么想着,便把她们叫到了身边,她不愿强迫别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带进了宫反而离了心,那可更糟糕。
“奴婢只跟着小姐,小姐入宫不易,奴婢虽笨,但也想对小姐有一份助力。”青桃跪在容泠面前,神情恳切。
红杏没说什么,跪在青桃旁边表明意愿。
“好。”
几天后,圣旨传来,容泠拜别父母,入了宫。
她简单地打听了一下,与她一起入宫的还有五个人。
容泠、沈婳和太后的侄女萧沐都被封为贵人,剩下的阮清莲、段玥和方氏都被封为常在。
再加上宫中原有的德妃,宁嫔和安贵人。
容泠以为自己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斗生涯就要开始了,却没想到,这个皇帝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后宫中,得到了不敢想象的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一本正经的宫斗w
第4章 “得宠”
入宫那日阳光明媚,一碧如洗,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给容泠引路的小太监年岁不大,长得憨憨的,很是殷勤:“容贵人的住处是个好位置,离皇上的乾清宫近得很,虽说人有点多,但也热闹。”
容泠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太监倒是有意思,在后宫中,谁喜欢人多热闹?几个女人同一个屋檐下,鸡毛蒜皮的争斗少不了。
“贵人可别笑话奴才,与您同一宫的都是刚入宫的几位常在,您是位分最高的,有什么事还不是您说了算?”那小太监倒是会讨好人,几句话下来,容泠初来乍到的不适应感消散了很多。
容泠望着前方,赤红的宫墙映入眼帘,走近,她抬起头,匾额上写着“蓬莱”二字。
容泠记得,蓬莱宫是先帝为宠妃特意改的名字,传言那位宠妃超然出尘,气质清冷,被先帝赞为“仙子”。
可那位“仙子”并没得到什么好出路,先帝去后,被继位的三皇子祁景煜安排“殉葬”了,也是因此祁景煜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传言才流传出来,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好久,生怕陛下一不高兴就处置了自家。
如今,她被安置在了这个宫里,是刻意还是巧合呢?
容泠不再多想,跟着小太监走进了自己的海棠苑。海棠苑位置有些偏,以屋后盛开的海棠花得名,是个幽静的住处。
除了青桃和红杏,她还被分配了四位宫女,一位管事的姑姑。
管事的姑姑姓孙,是个精明的人,一看就是在宫里生活了多年,人情练达的人。容泠也不多与她说些什么场面话,只对她笑了笑以示善意。
至于四位宫女,容泠知道,这其中定是有旁人的眼线的,后宫中原本只有德妃、宁嫔和安贵人,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宫女名字整齐,春雨、夏风、秋霜、冬雪,一个个面上恭谨,看不出什么。
容泠也没有纠结于此,简单说了几句,给了些赏赐便让她们退下了,反正若是想要对她不利,定会露出破绽,日后再慢慢试探。
没多久,便听见外面有些聒噪的吵闹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几位一同入宫的常在。
容泠置身事外,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内,心想,刚来就这么能闹腾,真是有活力。
“容姐姐。”阮清莲没有掺和那几人的斗嘴,小跑着过来,一副欣喜的样子。
“竟然和容姐姐分到了同一处,真好。”她天真活泼地过来“套近乎”,“听说沈婳被分到了月华宫,与安贵人一起,太后娘娘的侄女萧沐被分在了一处单独的宫殿。”
“这样啊,你倒是消息灵通。”容泠敷衍道,心里有些不解,自己看上去有那么蠢吗,为什么她总想着挑拨自己出头跟沈婳斗?
初来乍到,她可不想轻易地树了敌,至少明面上还是和气一点。毕竟那皇帝喜怒无常,谁知道会不会被迁怒。
虽然祁景煜亲口留下了容泠,容泠却依然隐约觉得祁景煜对自己有点莫名的不爽,也不知道哪里让他看得不顺眼了,挺让人担忧的。
“我只是爱凑热闹,不小心就听见了。说来,容姐姐近日里总让我有种不敢亲近的气场,这是怎么了?”阮清莲一副娇憨委屈的模样,还轻轻地扯了扯容泠的衣袖。
“也许是突然转变了心境,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别在我这偷闲了。”
“也是,容姐姐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说不定今晚……”阮清莲笑着跑回去了。
“姑娘,这、这阮小姐真是……”青桃听到她临走时的那句,不禁红了脸。
“青桃,该叫‘小主’了。”红杏在一旁捅了捅她,纠正道。
“啊……奴婢疏忽了,突然改了称呼,实在是…有点不习惯。”青桃有点落寞,小姐那么好的人,如今竟是成为了后宫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主。
“你瞎伤感些什么?小主这样的资质,定能受到皇上的宠爱,该高兴才是。”红杏瞪了“不合时宜”的青桃一眼,小主心里本就烦闷,你还添乱。
“不必这么顾忌我,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多愁善感,嫁谁不是嫁,外面也不比入宫好。”容泠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海棠花,粉嫩嫩的,娇小可人。
然而,宫里的日子并不像初入宫的少女们想象的那样勾心斗角地争宠。皇帝像是把她们忘在了脑后,不闻不问。
安贵人在宫中已经好几年了,对此习以为常,只静静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侍弄花草,不出来招惹事端。
然而,和她同一宫的沈婳却是耐不住性子,先是在宫里到处晃悠,想要与皇上来个偶遇,奈何祁景煜根本不往后宫这里来,想遇也遇不上。
后来,她又想着贿赂贿赂御书房的小太监,可人家理都不理她,去得多了还被德妃派来的宫女说教了几句,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争不了宠,隔壁的安贵人又是个闷葫芦,连宫斗都没人陪她斗,沈婳被人捧惯了,受不了这样的寂寞,总是来蓬莱宫这里“做客”,和几位常在“聊聊天”,颇有优越感。
容泠没理过她,她也在想皇帝的事,倒不是稀罕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只是,若是她入了宫也什么都做不了,她这一世岂不是又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