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提黑影的事,仿佛那就是一个幌子。
阮苓苓咂么出点味来了,方氏……没准还真是找借口,彰显她的位置,她的姿态,她的权利,怕也是想出口气,故意今晚过来骚扰,是想为以前受的委屈找场子!
她只是想杠一下她,恶心一下她,根本没看到裴明榛!什么黑影,全部是编的!
阮苓苓气的不行,你要宅斗,没关系,我随时都能陪你,大家杠就杠,可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晚!她的时间真的不多!
“二婶是笃定我夫君回不来了是吧?”她冷笑一声,“嘴里说着心疼,实则做着骚扰害人的小动作,不过没关系,我这人命硬,经造,这里没外人,二婶戏可以不必这么多,有话直接说就是。”
方氏仍然面带微笑,眼神慈爱,看着阮苓苓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到底是年纪太小了。”
“你没生养过,不知道,这孩子虽娇气,有时也不能太精细,你越小心看的紧,反而越是会掉,”她往前一步,温声解释:“天牢这事也是,你闹的那么厉害,总会有流言出来,说你不规矩说裴家不好,我带头责了你,是护着你,我责的越厉害,别人就越不好意思再说你,我这苦心,你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阮苓苓心内就呵呵了。
什么是损友,什么是爱之深责之切,她不要太明白,自己身边这样的人简直太多,见面就是怼,每一句气的人话都暗含着丰富深切的关心,随便拉小郡主和裴明榛出来,谁敢争锋?方氏多大的脸,敢这么给自己贴金?
不,根本不能比,把方氏和这两位放在一起就是对这两个人的侮辱。
她不爽了,当然也要让对方不爽。
“比起‘日日夜夜’的关心我,我劝二婶,有时间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再这样下去,二弟怕真的就废了。”
方氏瞬间眯眼:“你说什么?”
阮苓苓凉凉一笑:“怎么,二婶竟还没感觉出来?认为再给二弟娶一个新的姑娘,往事就能全部翻篇,大家亲亲睦睦了?你可同二弟聊过,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方氏声音冷硬:“你才几岁,爷们的事,你懂什么?”
“哦,”阮苓苓懒洋洋的打个呵欠,“二婶都懂,做的都对,所以二叔对你好了么?我怎么听说,近来二叔往庄子上去了几趟?”
在家里耀武扬威十数年的余姨娘,可在庄子上呢。
方氏气的发抖,可她好好的控制住了,忽一下转身:“看来别人对丈夫的生死一点都不担心,还嫌我多事,怕是有什么后路呢,我们走!”
明明是被挤兑走的,还要内涵阮苓苓一下。
阮苓苓根本不带怕的,她的男人可好好在她身边呢!
听着方氏走远,阮苓苓赶紧拉被子,想看看裴明榛憋坏了没有,谁知转眼就撞进了裴明榛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似有潮汐翻涌,万千星光倒映,视线触及之处,只有她一人。
他自己拉开了被子。
阮苓苓被看的脸微微发烫:“看,看什么?”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种被捉女干的感觉……
长辈闯屋子,自己疯狂藏男人,小心翼翼的试探,应对,再把人气走,稍稍有点羞耻啊。
裴明榛还这么看她。
阮苓苓哼了一声:“你看,你不在,她们都欺负我!”
裴明榛唇角勾起:“怎么为夫瞧着,憋屈的反倒是别人?”
阮苓苓耍赖:“不管,反正她们就欺负我了!”
裴明榛握着她的手:“好,等为夫回来,全帮你欺负回来。”
也许他的眼神太专注,太深沉,透着说不出的心疼与遗憾,阮苓苓怕他反悔,赶紧转换神情:“你看,有时候弱的是情势,是人们眼里的关系羁绊,其实弱的是人心,你没有自信,没有信心,就会觉得怎样都很危险,不好好护住不行,我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吧,人心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固,只要心中有想法,有信念,相信这段感情的坚定,这段坚定的感情就可以保护你和我,不管什么危险都能闯过去,都能想到办法,你觉得呢?”
她眨眨眼,巴巴看着裴明榛,就像在说:所以答应了就不许反悔,我很厉害的,能站在你身边!
她以为会得到裴明榛充满感动的一句话,谁知这人只是抱住了她,声音悠长带着叹息:“阮阮这么爱我呢。”
阮苓苓:……
嗯?什么意思?
“我对阮阮,也很坚定。”
裴明榛想他或许真的错了,他想好好宠爱她,让她开心,可有些事她想做,做了才开心,那他就不应该拦。
他的小姑娘,从来跟俗世之人不一样。
“阮阮,你让我好骄傲。”
阮苓苓脸就红了:“骄,骄傲啊……”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挺好!
“梆——三经了——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夜深人静,更夫的声音传的很远,阮苓苓眼神一僵,意识到没时间了。
都怪方氏!
她本来想撒娇多赖裴明榛一会儿,可看看裴明榛紧紧抱着她不肯走的样子……她拍了拍他的肩:“好啦,你该走了。”
嘴里说着催促的话,眼圈却慢慢红了。
“我不,”裴明榛别开头,实力拒绝,“我舍不得阮阮。”
阮苓苓:……
大佬撒起娇来简直要命!
阮苓苓十分神奇,睁大眼睛看着他。
红眼圈就被看到了。
裴明榛声音低低的:“你这样,叫我怎么走?”
阮苓苓:“你走,我又没拦着你!”
裴明榛:“又撒娇,是想让我亲你?”
阮苓苓:……
“谁,谁撒娇了!”
大佬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撒娇!
眼前一暗,裴明榛的吻就过来了。
一吻毕,阮苓苓眼红红的看着他。
裴明榛叹了口气:“不够?好——”
再来。
阮苓苓羞的不行,直拿手打他。
他抱着她大笑,胸膛鼓动,十分愉悦,良久,才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我真的走了。”
阮苓苓轻轻点了下头。
“等我回来,嗯?”
“嗯。”
一只大手覆到小腹,那里有还未出世的宝宝:“你也是。”
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和母亲全然不同的,父亲的温度,小小动了一下。
暖暖的,轻轻的。
阮苓苓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我告诉你,我才不是什么大方贤良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自己的事,男人外头怎么浪都没关系,这一回我原谅你,反正胎象好,我也没什么不舒服,待要生产时,你必须得陪着我!一刻都不准离!”
第117章 我不在,你要乖。
裴明榛来的很突然,走的也很干脆,只留下几句叮嘱,和似有似无的温度。
他回来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思念,想要看阮苓苓一眼,不是正事要安排阮苓苓做什么事,太多话说的很模糊,是因为机密不好泄露,也是不想让阮苓苓卷进去。
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的苦心,阮苓苓都懂。
只是当站在窗前,看着裴明榛的身影融在夜色里,一点点远离,最后消失……她还是很难开心的起来。
从来没有如此留恋一个人。
从来没有如此思念一个人。
鼻子微酸,委屈一点点漫上来,眼眶有些湿。想起裴明榛刚刚揉着她的头说很快就会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闹脾气,她抬手擦了擦眼睛。
她答应了他的。
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哭。
反倒是他,看起来君子优雅,实则小毛病可多,爱干净又挑剔,也不知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吃睡可还习惯,天牢那种地方……她怎么忘了问,他能出来,是不是不用一直待在天牢,是不是有一定的自由度,可以让自己吃得省心点,睡得舒服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太短,夜色太沉,她都忘了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瘦了。
见不到面担心难受,见了面仍然有太多忧虑和遗憾,感情的事真是折磨人。
脑海里情绪翻腾,怎么都睡不着,最后阮苓苓寻来一件裴明榛惯常穿的衣服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淡淡松柏香,才缓缓睡了过去。
……
有百姓们热烈讨论,各处反应激烈,朝廷上也是声音不断,定南王一派不敢大意,立刻采取行动,开始发力,大朝会上太子几经弹劾,圣上决意不下,太子暂时没有被放出来,仍然被禁足东宫反省学习。
定南王世子赵英倒是一改往日低调,重新活跃了起来,今天和这个结交喝酒,明天帮那个一点小忙,口碑有所上升,赞声无数。
太阳底下的波涛暗涌,外围无关人员察觉不出来,朝廷上气氛已经开始肃穆。各高官权贵朝中大员看起来微笑宴宴讳莫如深,实则心思都在浮动,也都在暗里注意各种消息,想知道这些信号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心里怎么想,有没有动,动了的话动了多少,有几分底气和成算……如此,他们才能知道怎样站队,怎样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气氛如此,定南王一系怎会不努力?下手更黑,更狠。
局外人看起来就是太子更加失势,不仅太子失势,跟他有关的文官集团全部遭到打击,大将军方烈不过为太子多说了几句话,也跟着被攻讦,有人翻旧账,上折子历数了方烈带兵十数条大错,圣上被吵的没办法,责大将军将功折罪,边关守城去了。
气氛越来越危险,太子一派眼看着要折,这些家人的官员看起来就更可怜了,尤其阮苓苓这种。
成亲未满一年,正是蜜里调油,女人最好的日子,又怀了身孕,未来可期,如果裴明榛不被抓,以后怕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各种令人羡慕,偏偏裴明榛倒霉了。
男人一倒霉,所有的优势都会变成劣势。比如阮苓苓这样的,还这么年轻,如果没嫁裴明榛,嫁给谁不好,哪用得着过这样的凄苦日子?她怀了身孕,裴明榛要是出事,她没孩子还好改嫁,这有了孩子,想找下家可没那么容易,孩子谁管,将来怎么相处,都是问题,这未来的日子怎么苦,猜都猜得到。
太子都被禁足不出,眼看着要被废,裴明榛怎么可能不出事?怕是活不了几天了,阮苓苓怕也……有的哭。
当着阮苓苓的面,大家不好说别的,顶多目露可惜,说着安慰她的话,转过身小话就精彩了,说什么的都有。
自那夜后,阮苓苓就再没见到裴明榛,听到他的一点消息,但她一点都不怕。
所有一切掩于未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哪一种危险都要想象提防才是最可怕的,现在她已经知道裴明榛心里有想法,有计划,知道他很安全,就足够了。
不知道他在哪里,觉睡不睡得够,有没有好好吃饭都没关系,反正……等他回来,她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她继续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该吃吃该睡睡,该走动就不偷懒,该看丈夫就乖乖看大夫,不管别人怎么说,脸上都是挂着微笑,一滴泪都没有流过。
直到这天,在餐桌上看到两段辣鸭脖,她筷子一顿,眼圈就红了。
怀孕之后饮食有禁忌,好多东西不能吃,她近来又爱上火,丈夫叮嘱说最好不要吃辛辣之物,她也不是多沉迷多叛逆,越不让吃越要吃,就是有时候非常想这一口。近来大家都很忙,没少受折腾,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只那晚裴明榛来时,她忍不住撒了个娇。
这是他送的……
他再用这种方式向她报平安:我不在,你要乖。
阮苓苓伸手捂住眼睛。
要我乖,就别这么惯着我啊……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特别委屈,被人欺负时不会哭,哭不出来,可一旦遇到裴明榛有关的事,不管大小,她就会又娇又软,变得完全不像她。
“你都快把我养废了你知道么?”
她其实心里是明白的,裴明榛是个大尾巴狼,是最聪明的猎人,他在她身边布下温柔陷阱,编织了一张超大的网,让她习惯,让她依赖,让她沉浸,让她离了他日子都不是滋味,最终离不开他。
他就是个心机男。
可明明知道,她还是愿意,并且看破不说破,甘之如饴。
她不会离开他,从没这么想过。
只是裴明榛似乎对此并不是那么自信。
阮苓苓之前看书,说男人和女人对待恋爱的态度不一样,尤其缔结婚姻之后,女人会想终于有了着落,以后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不再浪了,男人则是完成大事终于松一口气,可以放心出去浪了。说发生关系后,女人会更粘人一些,需要更多的安全感,她和裴明榛好像有点反过来,也不能说反过来,她很依恋裴明榛,裴明榛却和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只是看起来从容淡定,实则一直未放松过,一直牵挂她。
他的眸底,随时随地都有她,只她一人。
“本来看他挺可怜,想同他说几句好听的,全做安慰了,可他这么坏,咱们有话悄悄的,不告诉他好不好?”
阮苓苓也是无聊,一腔话语无处倾诉,就捧着肚子跟宝宝说。
宝宝踢了她一脚。
阮苓苓:……
“一看你就是个护爹的,娘对你不好么?你爹那么坏,都不陪你,不给你吃好吃的不给你讲故事也不跟说话——”
宝宝又踢了她一脚。
阮苓苓:……
“好吧,你爹不坏,他爱你,娘错了好不好?”
宝宝这才放过她,咕噜噜的在她肚子里翻了个身,还拿小手在她肚子里摸了一把,力度轻轻的,好像在安抚她,又好像担心自己刚刚活泼过分,弄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