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恩奇都先叹了口气。
“抱歉,看来阁下还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
翠色长发的青年,将鬓边碎发绕到绕后,露出没有多少特殊含义的温和笑容, 神态从容地轻声道。
“说来惭愧,来到这里之后, 我的心情也稍微有些激动,所以并不是非常有耐心, 陪阁下继续玩下去……还请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话音刚落, 森鸥外与在场的干部, 神情俱是一滞!
——明明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但恩奇都身上, 陡然散发出了十分可怕的威压!逼得连空气都仿佛化作了粘稠的固体, 叫人难以呼吸, 更别提动弹。
【会死。】
【如果不顺从的话,会死的。】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出的本能反应。
完全位于不同层面的绝对碾压。
吉尔伽美什这时候才哈哈大笑起来,旁若无人地靠在森鸥外的桌边,随手摆弄起桌上奢华的小摆件。
他低下头来,那双蛇一样猩红的眼睛,与森鸥外对上。
森鸥外的额角不禁顺着滴落一滴汗珠。
“杂种,狂喜吧,跪下吧,收下本王赐予你的,听从王之命令的荣耀——或者。”
食指向下倾斜,被勾在指尖的脆弱摆件,便怦然落地,发出支离破碎的临终遗言,吉尔伽美什傲慢而残酷地勾起唇角。
“成为忤逆王的死犯。”
森鸥外同意了这场交易。
他也别无选择。
但当森鸥外就交易内容,询问二人到底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这两个人的回答,就像是在开玩笑。
因为“雅弥忒”并非是青木弥生的本体,无法确认外表是否一致,且不认为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会在未来重逢,她也没有说过自己关于未来的任何情报。
综合下来,就是——没有名字、没有长相,甚至连指定区域都没有。
森鸥外甚至觉得,这两个强盗是武.装.侦.探.社派过来,在找借口搞自己的。
“没关系,你们是有类似拍卖会,或者鉴赏会之类的活动吧?请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能知道,这只金杯在横滨。”
将那支刻有拙劣小花、与两行神代文字的金杯,放在了桌上,刚才释放出那样恐怖气势的恩奇都,如今眉眼稍弯,又如三月春风般,温柔得连小动物都会放下戒备。
“——这样就够了。我们会找到她的。”
即便外表会变、名字会变,但灵魂的气息却始终如一。恩奇都确信,即便在人海茫茫中,他也能准确地分辨出乌鲁克的雅弥忒。
只是不确定雅弥忒现在身在何处,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找,又没有效率。
而把金杯的消息放出来,雅弥忒看见了,自然就会过来——那两行无人能够分辨的古老文字,只有她能明白。
她不会错过的。
因为那是她的东西,是他们送给她的礼物,她绝对不会拱手让给其他任何人。
也正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吉尔伽美什跟恩奇都,并没有让港.口.黑.手.党在投放在全球的宣传中,加入他们的名字。
身负黄金律、从来不用担心钱这个东西的吉尔伽美什,翘着腿坐在桌上,分外恶劣地露出促狭的笑。
“那个蠢货,大概偷偷摸摸地直接过来‘拿走’吧?”
想象了一下,雅弥忒悄咪咪地开了王之宝库,拿东西掩盖了自己的气息,正准备抱了金杯就跑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他们两个——
一定,会露出很可笑的表情。
表情温和轻快的神代最强兵器,这一次,却并没有阻止吉尔伽美什的别有用心。
——以那种不由分说地方式离别,又让他们等了这样漫长的时间,稍微收取一点点的代价,也并不过分吧?
然而二人并没有想到,以蕴含巨大魔力的金杯作为起点,综合种种因素,阴差阳错地,制造出了亚种特异圣杯,开启了意料之外的非常规圣杯战争。
不过吉尔伽美什跟恩奇都,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为横滨加持了结界,以免现世的魔术师前来打扰找人的进度,连相关科普都没跟这群只晓得硬币魔术的普通人说。
毕竟……两个人都默认了,这个金杯属于“雅弥忒”的事实。
只有乌鲁克打家劫舍、褥别国羊毛的事情,谁敢从乌鲁克的手里偷东西?就算形式稍微变化了一下,金杯也还是金杯,上头都刻着那朵小花呢。
世界都是王的后花园,圣杯也理所当然归属于王——反正那位最古英雄王是这么想的。
因为现在的主要心思,都花在构思,回头要怎么教训那位任性的国之意志上,吉尔伽美什也懒得去玩什么过家家般的圣杯战。
加上他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森鸥外有事情了,一般都会优先去找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就更自由自在地浪了。
然而金杯的消息,放出去了快一个月,二人还是没有在横滨感应到“雅弥忒”的气息。
一来,青木弥生在王权者世界逗留期间,陷入了“昏睡”,醒来紧接着是体育祭,体育祭后,又忙着与学校跟彭格列协商,自然没有太关注其他。
二来,好不容易青木弥生恰巧被派往横滨,进行职场体验,他们又实在没预料到,她会被借助了金杯、结下因果的圣杯,设为特别关注。
圣杯还抓住青木弥生为了制作替换人偶,灵力不足的机会,趁机挖了墙角,包装成Avenger的亚从者,顺丰包邮塞给另一位御主、藤丸立香。
而在亚从者的状态,外貌、气息,都会发生变化。
结果就是,至今没找到人。
这倒不会让连漫长岁月都等过来的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感到焦虑,可人心情不好,就得找点乐子,消磨一下时光。
于是当Rider组过来“冒犯”王的威严时,吉尔伽美什声势浩大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意图不轨的“小偷”,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乌鲁克的统治者,本来是想钓.鱼.执.法,抓几个幸运的从者,来活动活动筋骨,结果等了半天,一个胆子大的都没有。
理所当然地,吉尔伽美什看上了另外一个“乐子”。
——于是,因为是“御主”,被森鸥外派过来接待兼监视的太宰治,倒了血霉。
吉尔伽美什的“折腾”,并不是那种任性小孩子的,要这要那,或者挑刺,把人指使得团团转。
他更像是安静盘在阴影中的蛇,用那双猩红又冰冷的眼睛,凝视着猎物,以言语为刃,踩在太宰治的临界线上,来回旋转跳跃。
乌鲁克的统治者,实在觉得太宰治,是个足够让人愉悦的优秀“小丑”。
那些混沌的善恶观念,游走在死亡与绝望之间的孤独,又偏生不够愚钝,以至于懂得、看透的太多,无法欺瞒自身。
面对无法打败的吉尔伽美什时,他也绝不真的臣服。
那双永远带着飘忽笑意的眼睛,即便是与雅弥忒一般的纯黑,隐藏在温顺假象之下,却是截然相反的“自我”与桀骜不驯。
多么可笑的矛盾,多么有趣的戏码。
所以设下陷阱,再步步引导,吉尔伽美什愉悦地轻晃酒杯,期待欣赏太宰治“蜕变”的那一刻。
【不过,是不是该稍微加快一点进度?】
【毕竟雅弥忒已经出现了,而她又不太喜欢他的这种游戏,每次都吵吵嚷嚷的,让人头疼。】
乌鲁克的统治者唇角微挑。
……
…………
………………
而对太宰治而言,吉尔伽美什同样是在无趣生活中,还算值得期待的游戏。
也是因为他正在兴头上,跟吉尔伽美什斗智斗勇了大半个月,这才连Lupin酒吧都来得少了,减少了跟织田作之助的联系。
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对织田作之助的保护。
被看透,也稍微揣摩出那位“王”的脾性,太宰治并不想让好友,被热衷于玩.弄.人.心的吉尔伽美什注意。
“嘛~嘛~拿钱干活,工作也是要做的。”
省去了吉尔伽美什的戏份,太宰治一口饮尽杯中酒,冲织田作之助,笑得没个正形,岔开了话题。
“那位贵客,今晚又发疯。还好把事情丢给别人了~”
织田作之助在心底为那个倒霉蛋默哀:“那个叫芥川的孩子?我之前见过。他很崇拜你。”
太宰治只是笑笑,淡淡道:“还差得远呢。”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瞄了眼时间,他抬头看向酒吧上方的电视,喃喃开口:“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嗯?”
电视节目结束,切换成了放在玻璃展示柜中的一支金杯。
或者说——全横滨大大小小的电视,都变成了这样的画面。
配有解说,大意就是这支价值连城的、刚出土的乌鲁克文物,将于明晚进行公开展览。连连私人收藏家的地址,都写得明明白白。
走在赶回武.装.侦.探.社总部的路上的,藤丸立香一行人,也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所吸引,不自觉停在街口,看向高楼上的超大屏幕。
脸颊微微发红发烫,醉意惺忪间,青木弥生也迷迷糊糊地,从一目连怀中抬起了头。
她蓦地一愣。
“……我的。”
一目连询问地看向她,却发现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掉了眼泪。她哭得很安静,反叫旁观者更心疼起来。
——她看上去,难过得不行。
一目连的声音微微上扬:“姬君?”
白龙小心翼翼地拿尾巴,帮她擦眼泪,同行的其他人的目光,也从大屏幕上,落在了青木弥生的脸上。
唯独同样出自于遥远的乌鲁克时代的伊什塔尔读懂了。
青木弥生攥紧了一目连的袖子。
她指向屏幕上的金杯,眼中含泪,声音轻,却掷地有声的坚定:“那是我的,一目连大人。”
是那两个人为未来的她所准备的礼物。
藤丸立香眉心一跳,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青木弥生紧接着道:“我要把它拿回来。”
藤丸立香:……………………
她这张嘴,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没继续把青木弥生当小醉猫对待,藤丸立香试着讲讲道理:“雅弥忒,这个、这个……这个是古董哦?很贵的。”
比宝石还贵。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默默看了眼某位女神,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变得更沉了,沉到窒息。
“而且这只是私人收藏家的藏品展览,没有说会出售……虽然有特别的力量,但是我们,不能做违反的事情哦?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还没彻底清醒的青木弥生,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藤丸立香的说法。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呆呆地与藤丸立香对视许久,末了,揪住一目连的衣襟,愈发把自己往一目连的怀里缩,眼中水雾更浓,瞧着愈发委屈可怜了起来。
她小小声地重复:“……真的……是我的……”
好像想努力说服藤丸立香,青木弥生还努力伸出手,比划着只有她看得懂的手势。
“小恩,会做果汁,给我喝……很好喝。杯子,喝果汁。我的。刻了花!”
藤丸立香:……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