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白听了急道:“我去了翰林院,那得到什么时候才会升至一品官员啊!”
他喜欢丞相之女俞宛清,心知冯俞两家差距甚大,他若想娶俞宛清,怎么也得是朝廷一品官员才行。
冯希臣知晓冯希白所想,冷了眉目道:“俞宛清不是你能肖想的,此事做罢,莫要再提,待你从禹州归来后自行去翰林院报道便是。”
冯希白听得兄长强势之言,心中亦生了怒意。
他拂袖离去,心中想着的却是此次南下至禹州必得在殿下面前立下功劳,届时即便兄长有心将他调离,殿下也会出手阻拦。
冯希臣见冯希白负气离去,脸色微沉。
冯希白父母离世后,他将他宠的过了头,竟是令他生了叛逆之心,再不若幼时好哄。
俞家在朝廷势大,颇得人心。俞宛清身为俞沉之女,她代表着俞家,因此才会过了及笄之年而迟迟不许嫁。
周承毅正妃空悬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俞宛清吗。周时生这些年亦未纳妃,连通房也无,不知可是在向这俞家表态?
这般想着,冯希臣稍稍笑了一下。
俞宛清的婚事,俞沉无法主导,俞宛清亦无法参与,这一切都得看天子如何决断。
俞宛清是一颗棋子,是用来平衡朝中势力。
第40章
盛和镇
李晃同癞子站在南烟身后,见南烟将钱递给对面的老男人,问道:“你可知长安城南家?”
“知道啊,长安城南家,家主南易如今是大理市提刑官。”
南烟垂下眼睑,“那你可听说过南家小姐南烟?”
那名‘包打听’迟疑一瞬,挠挠头道:“你说错了吧,不叫南烟,叫南安,年十七,貌美却体弱多病…”
话未说完,南烟一把将他手中的两枚铜板抢了回来,道:“我问的是南家大小姐南烟,不是二小姐南安。”
那人听南烟提醒,方才一拍大腿,“哎呦,我想起来了,你问的是那南家大小姐啊,她不是死了好些年吗?”
“死了?”
“嗯。”那人连连点头,盯着南烟手中的铜板,“那大小姐是个薄命的人,五年前便死了,听说是落水后着了寒。”
“说起来,我还见过她呢。”
那人仰着下颌,振振有词道:“这南家长女,是个有名的美人,她在时,长安城第一美人还不是那俞家小妹,是她南烟,当年败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及笄当日,送礼的人差点没把南府的门槛给踏没了。”
“只是她为母守孝,并未嫁人,那些少年便等了她三年,三年后她生辰,众人上门贺礼,她却未收下任何一人的贺礼,只收了她家仆的生辰贺礼,且她落水离世的前一日,那家仆不知惹着什么人没了,第二日,这南家长女也跟着去了阴曹地府。”
“长安城中有人传,说她是追随那人,跳水殉了情。”
老头啧啧两声,感叹道:“不想这世上还有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
这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烟闻言,笑了一下,盯着他缓缓问道:“你果真见过她?”
“当真!”老头说的情真意切,只差没指着天空起誓了。
南烟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愤懑,转身便走。
老头在后面要追上前来找南烟要‘打听费’,被癞子给拦住了,李晃见那老头在街上闹的动静挺大,不少人朝他们看了过来,觉得有些丢脸。
“南烟,我们如今也不差那几枚铜板,何必斤斤计较呢!”
南烟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他说的话信不得,我为何要给他。”
“你怎么知道信不得,莫非你认识那南家大小姐,不是说她五年前便死了吗?那时你才多大啊!”
李晃撇嘴,又问道:“只是她叫南烟,你叫炳南烟,倒是有相似之处,你莫不是因这便要打探她消息吧。”
南烟听着沉默下来,她转身朝卖铜镜的摊位走了过去,低头照镜子,摊位的主人见此,忙热情的朝她推销着铜镜。
南烟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相貌,突然抬头看向摊主,认真问道:“你说我长的好看吗?”
那摊主二十左右的年纪,见南烟盯着自己问出这话,羞的脸色微红,答的结结巴巴的,“好…好看啊。”
“那你猜我多大?”
“姑娘应当未及十八。”
“死鬼,你又在干什么?”
一粗嗓门的女声从南烟左侧传了过来,南烟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悍妇叉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我这才没离开多久,就让你帮我看一小会摊子,你就又勾搭上野女人了。”
李晃和癞子在一旁听着这女人的话,心中很是同情那男子。
这男的可没勾搭南烟,是南烟主动投怀送抱。
回去的路上,李晃忍不住道:“南烟,你什么都好,就眼光不行,那男的品相一般,你下次寻个好点的人勾搭。”
癞子在一旁听了,觉得李晃这话说的对,也跟着附和道:“凭我们老大的身材相貌,什么男的得不到啊,用不着去找那成了家的。”
“冯希臣。”
南烟突然停下脚步,低头默默念出这三字。
“什么?”两人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老大,这人是谁?”
南烟转头,看着这两人,“这盛和镇终究是太小,消息不准确,你们两个去其它地方帮我打听这人。不仅是他,我还要知道长安城冯家的一切。”
李晃眼睛一亮,试探道:“这人是你的意中人?”
南烟摇头,语气冰冷,“他是我的仇人。”
既是南烟的仇人,癞子同李晃便格外上心。当天,两人赶路去了临近的更为繁华的城镇打听这人,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发现他们老大的仇人似乎来头不小。
后院,癞子同李晃看着南烟拿着一截枯树枝比划着,她动作利落,一套动作下来,身上竟是出了一层热汗。
李晃拿了干净的白帕子递给她,犹疑道:“南烟,我们昨儿不是去打听那冯希臣了吗?他如今混的很是不错…嗯,他是怎么招惹你了?”
“他杀了我弟弟。”
南烟将树枝随意扔在地上,狗蛋见了,忙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学着南烟方才的模样在院中挥舞着树枝。
醒来快半年了,南烟的身体初时十分虚弱,如今方才好转,但无论如何不敌五年前体力最盛之时。
“那冯希臣如今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入朝不过五年,已是朝中二品官员,是近年升迁最快之人。”
李晃叹气,一脸忧虑。
南烟一时没说话,良久,她转身入屋,很快拎着一个包裹出门。
癞子同李晃看见,忙问:“你这是要去哪?上长安城去?”
“不是。”
南烟看着在院中玩树枝的狗蛋,沉声道:“我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听说百里外有一老铁匠不错,我如今不缺钱了,便亲自去找他定制一把。”
话落,她看着李、癞二人,嘱咐道:“我不在的时间,你们帮衬着阿婆些,莫要让狗蛋作乱。”
南烟离去后,李晃开始认真思考南烟口中的仇人‘冯希臣。’癞子则去了厨房帮着赵阿婆一道弄晚膳。
两日后,南烟外出仍旧未归。
午时,李晃从外间急急忙忙回来,一屁股坐到癞子对面,问道:“人还没回吗?这都去了几天了。”
“没回。”
癞子一边剥蒜一边道:“老大功夫不错,人又聪明,不用担心。”(?′з(′ω`*)?(灬?ε?灬)芯(??????ω????)??????最(* ̄3 ̄)╭?甜?(???ε???)∫?羽(?-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李晃叹了口气,突然靠近癞子,低声道:“癞子,我方才出门,从往日的同伙口中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他迟疑一瞬,终是道:“我听说,七殿下南下至禹州处理水患,估摸着脚程,今日或许会路过盛和镇一带。”
这消息不算隐秘,他认识的三教九流也多,消息本便比寻常人灵通些。
“那同我们有何关系?”癞子不解。
“关系大了!”
李晃深吸了一口气,朝癞子凑的愈发近了,咬牙道:“我今儿打探到,那冯希臣的弟弟冯希白恰好在此趟南下随行的名额中。”
*
午时,阳光正炽,一队人马停在林深处休息。
马车内,周时生打开手中地图细瞧,冯希白在一旁严阵以待,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查看外间情景。
此次出行,行踪虽不算隐秘,但离开长安城后,车队人马分为三路。至冀州时,载有周时生的那一队人马趁机全部换了行装,即便如此,身后从长安城出发便一路跟着的人仍未甩脱。
既是如此,周时生便也不刻意隐藏行踪了。
如今经过盛和镇一带,再往前走,是盛京所在,盛京南面相接的则是受灾严重的禹州。估摸着再有两日的行程,他们这一队人马便会到达禹州。
只盛和镇此番路段较为偏僻,于他们一行人不利。
冯希白垂眸看着身上的装束,他如今与周时生已相互换了行装,以防事发后,他能替周世生转移敌人的攻击。
想到此处,冯希白不由的想到了俞宛清。
他今日若顺利护得周时生脱险,立下功劳,必定会得周时生重用。届时被周时生提携,步步高升,或许会入了俞家的眼。
想到这,他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胆怯,反是朝一直静默的周时生道:“殿下不必忧心,属下此番必得护殿下周全。”
他说的忠烈坚定,周时生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冯希白长的与冯希臣一点也不像,确实,这两人本便非亲生兄弟,性子也截然不同。
冯希臣心中所想,周时生还需得细心琢磨,冯希白却是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的展现在脸上,连他对俞宛清的心思,长安城众人也少有人不知道的。
周时生淡漠的态度及透彻的目光让表完忠心的冯希白有些尴尬……
“殿下!”
这时,车帘被季仲撩开,他放下帘子进入马车,沉声道:“那群人朝此处逼近,恐不久后便会与我们正面对上,观那情景是打算在此处行事。”
“属下在三里外备了马匹以及盘缠,届时,殿下趁乱离去,彻底摆脱这群人的跟踪,属下之后会根据殿下留下的踪迹寻来。”
周时生淡淡应了声,看向冯希白,两人交换了位次,冯希白坐于马车主位,周时生坐于一旁。
季仲离去后,冯希白紧张的厉害,脸上是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周时生看了他一眼,淡漠的收回目光。
不久,那群人便来了,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上几分。
马车被一箭贯穿,车顶被刺杀者用内力震开,一把大刀从上空砍了下来。
冯希白脸色煞白,整个人僵硬的无法动弹,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少时被孟养劫持的情景。
周时生持刀与来人相抗,替冯希白挡下那致命一击,他看了身体僵直的冯希白一眼,携着他朝车外飞跃而出至季仲身前。
季仲将冯希白护在身后,看了一眼周时生。
周时生如今着一身墨色衣裳,只发髻用一条黑色绸带简单缠绕,他面色冷凝,在衣着华贵的冯希白身旁,看去并不起眼。
季仲趁乱大呵,“保护殿下!”
一群将士忙朝季仲靠拢,将他与冯希白围在包围圈中,周时生则低了头,迅速越过人墙参与战斗。
混乱中,季仲带着冯希白逃离,那群刺客带人追了上去,周时生将余下几名刺客杀害后,独独留了一名活口。
他未听季仲的话及时去寻三里外的马儿离开,反是蹲下身子,逼问那名刺客,“是周承毅派你们来的吗?”
那人自不会松口说什么,只是警惕的盯着周时生。
“不说吗?”
周时生侧目,取了这人的剑正待逼供,忽闻身后极力压制的脚步声。
他回身,目光冷然的看着身后鬼祟靠近的两人。
癞子同李晃见偷袭不成,便大摇大摆的朝周时生走去,待离的近了,他们被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震住,心中骇然,但想起南烟还是仰着下颌强作镇定道:“冯希白?可算逮着你了,走吧,同我们哥俩走一趟。”
这时,周时生听见了前方人马返回的动静。
这群人去而复还,必定是发现了他与冯希白之间的蹊跷,至于面前这两个人,许是冯希白过往节外生枝,闯出的祸端。
只此处离长安城甚远,冯希白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是追到这个地方来了?
周时生耳力佳,他听得到那群刺客逼近的动静,李晃同癞子却是听不见的,见周时生仍旧半蹲在地面侧对着他们,胆子便大了一几分。
癞子上前,粗声粗气道:“让你同我们走一趟,怎么?不给面子。”
在那群人到达之前,周时生手中微微用力,掐断了手下人的脖颈。
李晃和癞子听着这咯吱一声响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癞子捡起地面的剑,逼近周时生的脖颈,郑重道:“冯公子,请吧。”
不远处是季仲替周时生备下的马匹及盘缠,但他怀疑他们这一行人马中有对方奸细,不打算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如今癞子同李晃二人并非他的对手,便临时起意,打算随这二人离去,暂且躲避那群人的追踪。
周时生缓缓起身,李晃及时上前,绑住了他的手腕,压着他坐上了藏在林中的破落牛车离去。
牛车上覆盖着干草,周时生卧在干草堆上,仰望着上空透过树木枝丫投下的斑驳光点,一脸的面无表情。
癞子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同李晃交谈,言语间有些兴奋。
“你说,若是老大知道我们绑架了冯希臣的弟弟,是不是会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