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生不在,南烟松了口气,她让周时生这几日暂不要前来相见,不仅是因着席秀,还因着南烟婚前焦虑,不太敢也不想见他,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夜里,席秀哭着睡了过去,南烟起身,拧了一张温热的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这般,她方才得空洗漱,随后同席秀一道入睡。
翌日,席秀仍旧沉浸在情伤中,整个人又呆又傻,吃饭穿衣都得南烟帮忙。
再一日,席秀似乎从情伤中走出,携带巨款出门赌博,至夜深,她仍旧不归,南烟只好带着小灰出门寻她。
小灰一路嗅着味道,去了地下赌场,在赌场,南烟见着赌的脸红脖子粗的席秀。
席秀似乎输的厉害,见南烟来了,忙让南烟将身上的银子取出递给她,南烟见她赌钱赌的挺开心,顺势将身上银钱全交给了席秀。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南烟带来的钱全被席秀给输光了。
席秀脸红的不行,身上没钱了,还是想赌,于是一把抱起蹲在南烟脚旁的小灰,将小灰啪一声扔在赌桌上当作赌资。
小灰一脸懵懂的站在赌桌上,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还傻乎乎的用头去蹭席秀的身子。
周围爆出一阵哄笑声,南烟觉得丢脸,见席秀赌的双眼通红仍不罢休,只好强硬的拖着席秀从赌场出来。小灰见着,立马从赌桌上跳了下来,优哉游哉的跟在两人身后。
再一日,南烟清晨醒来不见席秀,一问,又是去街上闲逛了,南烟担心她又去赌气将自己给折进去,令李常洛派人前去看着她。
这般,有席秀在,南烟这几日倒是很少想起婚事,过的还算不错。
翌日,婚期如约举行。
南烟清晨早早醒来,忙了整整半日,终是得了空闲,她戴着大红盖头坐在床榻等周时生,至夜色时分,周时生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入房内。
周时生以皇子之身纳正妃,礼节繁琐,又需得应付朝中官员以及这些人的各种关系,不比南烟轻松。
他进屋后反身将门阖上,随后靠在门扉上安静的带着微微笑意看着对面坐在床榻上的南烟。
南烟的嫁衣为宫中数十名嬷嬷历经三月赶制而出,袖口及裙摆十分宽大,绣着金线,看着华丽隆重。
她坐的极为端正,似乎有一丝紧张,裙摆下的双脚不经意间动了一动。
周时生看着这一幕,无声笑了起来。
南烟知晓进屋的人是周时生,见他久久不动,心下难免有些忐忑,轻声叫了出来,“周时生?”
“嗯。”
“盖头。”南烟提醒道。
周时生这才不慌不忙的走近,握着喜秤提起红色盖头。他身上酒味颇重,但走路行事皆十分稳当,面色如常,看着不像是醉酒的状态。
屋内烛火晃动,昏黄的灯光映在南烟火红的嫁衣上,让人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一时,两人似乎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可谁也没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良久,南烟不安的笑了一下,道:“第一次成婚,总觉得一言一行都透出股傻气来,我今日是不是特好笑啊?”
她说这话是想要缓解两人间的氛围,周时生却是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不傻,你今日很好。”
他说着,坐在南烟身旁,安静的注视着南烟,南烟抿了抿唇瓣,凑上前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问道:“醉了?”
周时生摇头。
南烟放下心来,指着对面桌前摆放在桌面的酒,道:“还有这个。”
按照规矩,皇室成亲掀盖头、饮合欢酒时身边应当是有宫人在场主持的,只是因着周时生不喜,这些人便都未在场。
两人一同起身,朝桌前走去,举起酒杯,手腕交缠一一饮尽。
末了,周时生利落的拉着南烟朝床榻走去,南烟问,“做什么?”
周时生迟疑,喝完合欢酒后便是入洞房,但两人实则早便行过房,加之他此时忽的有些扭捏起来,不想南烟误会他只是那喜爱房事之人,于是迟疑一瞬,一本正经道:“聊天。”
哦,去床上聊天吗?
南烟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周时生,我现在兴奋的很!睡不着,你陪我出宫游玩好不好?”
婚前焦虑至这一刻终于落下,南烟嫁入乾西五所的第一日,还未过夜,便想出宫去玩。若是寻常妇人,指不定被公婆及夫婿如何训斥不知礼数,只南烟没婆婆,公公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管不了年轻夫妻的家事。
而她嫁的人——周时生也十分宠她,只颔首道:“好。”
南烟于是兴奋的换上一身常服,同周时生一道偷溜出宫。金秋十月,气候宜人,夜间的长安城游人众多,时不时的还能听见街道的三两行人在议论今日相府千金与七殿下的婚事。
南烟拉着周时生,小两口自在的在街上游玩,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随后去了贺来酒馆。
酒馆里,癞子、刘伯、景儿都在,席秀也在。几人早便知晓南烟夜里会来寻他们,于是刘伯早早的关门,再由癞子主厨、景儿打下手做了一桌的饭菜。
整整一日,南烟肚子里空落落,只有垫肚子的糕点。周时生比她还惨,肚子里全是酒水,只他酒量和酒品都甚好,如今其实南烟也分不清他醉没醉,只是觉得他今夜格外的听话,格外的乖巧。
两人一进屋,癞子、刘伯、景儿三个安分守己的人便齐齐朝周时生跪下行礼,周时生还未说话,南烟忙上前将三人搀扶起来,道:“起来吧,不必太过拘束,呐,我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你们拆开看看。”
她今日在街上买了一堆,全是周时生拎着,如今听见南烟的话,他便将手腕上的礼物全数放在旁边桌子上。
癞子等人还是有些拘束,一旁的席秀却不见外的朝南烟买来的礼物冲了过去,一边拆礼物一边笑着打趣癞子等人,“这些东西可是先到先得,你们不要,那便全是我的了。”
这般,那几人方才慢腾腾的上前去拆礼物。
因着时辰拿捏的及时,桌上饭菜新端上桌,还冒着热气,南烟拉着周时生一道坐下,洗净筷子递给他,“我饿死了,你今日想是也未吃什么罢!这些都是癞子做的,你尝尝,比宫中的御厨做的还好。”
癞子听见南烟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时生看了癞子一眼,道:“甚好。”
南烟听了忙伸手敲了一下他,道:“癞子不入宫,他在宫外挺好的,入宫若只是给我们做饭,那多浪费啊。”
周时生只说了‘甚好’两字,南烟便猜出他的用意,周时生愣了愣,乖巧道:“好,听你的。”
南烟见他似醉非醉,有心打趣他,“那你不仅此时听我的话,以后你也要听我的话,我说一,你不准说二。”
“好。”
周时生答的乖顺,只是事后证明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特别是这种醉酒男人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
第96章
两人在饭桌上腻歪在一处,席秀见了眼睛生疼,有些吃醋,哼哼了两声,神色不满。
癞子等人避嫌,正要离开。南烟见了,推开腻在他身上的周时生,道:“你们应当也未吃吧,一道坐下,我今日成婚,宫中不比宫外,便未请你们前去赴宴。”
刘伯听了,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立马落下泪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如今身份,奴才怎…怎配的上去参加婚宴,您今日前来用膳,老奴心中便已很是欢喜了。”
癞子也不好意思的绕绕头,一开口,一嘴的乡音,“我…我是个粗人,若是参加老大婚宴闹出笑话就不好了。”
景儿则在一旁笑着,笑着笑着却是开始落泪。
唉,这三人!
南烟看向席秀,方才南烟话音方落,席秀已经主动的坐在了红烧猪蹄的对面,占据了整张饭桌最优势的位置,一伸手夹了猪蹄便开始吃。此时,见南烟看她,她会意,连忙招呼癞子等人落座。
晚膳后,景儿再次提及入宫伺候南烟一事,南烟照旧拒绝,这时,周时生不知怎的看了她一眼。
南烟伸手掰过周时生的脸,让他看着前方,提醒道:“看路。”
南烟不想景儿入宫,席秀想来也不适合,于是让她暂时同刘伯等人生活在一处,只是景儿听话,席秀却不怎么听她这话,一路鬼祟的跟着南烟。
南烟无奈,回身道:“跟着我作甚?”
“我要陪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席秀努努嘴,道:“你可别想把我丢下,我又不傻,才不像景儿那般好糊弄。”
“我去哪你便去哪?”
南烟伸手一点席秀额头,不留情面道:“此前你终日朝宗衍那处跑,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如今男人没了,却是又想要紧巴巴的跟着我了。”
……席秀有些心虚。
男人嘛,还是比南烟要重要些!只是那也得是要同她过一辈子的人才行。
南烟见席秀躁眉怂眼的,正想打趣一番,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时生忽然道:“李常洛。”
……额
南烟看着忽然出现的李公公,又去看周时生。
周时生一指李常洛,又去指席秀,道:“把她带回去,找嬷嬷教教规矩。”
教席秀规矩一事,是周时生早便想干的。
这事就这般定下了?南烟迟疑的想着。
席秀、李常洛走后,南烟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周时生的脸,问道:“你这到底醉没醉?”
周时生微笑的看着南烟,伸出一根食指在南烟面上晃了晃,自顾自道:“这是一,我认得,没醉。”
呦呵!还挺聪明的。
南烟赞赏的看着周时生,正想夸他两句,却见他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微醺,我还可以给你背诗。”
得!你确实是微醺,醺的你不说人话开始背诗了。
南烟伸手拉着周时生继续游玩,周时生默默跟着,看着倒是玉树临风的模样,只是笑的瘆得慌。
南烟是第一次见周时生醉酒,想必今日他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只是他醉酒后却比平日里还要乖,南烟游玩时,少不了就此打趣他一番。
至末,南烟拉着周时生去了石鼓书院。
夜里,书院里早没人了,只是因着书院地带清净,夜里街道上只偶尔见着路过的行人。南烟拉着周时生走到书院的大门前,透过门缝朝里看,一眼便看见了书院内的大槐树。
南烟伸手一指那颗槐树,给自己年轻的丈夫讲解道:“看见那颗树了吗,我有一次放学不想回家,顺着那树爬了上去,然后翻身上了屋顶看日落。”
石鼓书院同周时生无甚关系,在书院的一年,南烟无意间招惹了不少人,过的很是风流快活。
周时生虽是醉酒,心下却也隐有不悦,于是正经道:“古语云,槐树乃木中之鬼,不宜建于房屋附近。”
南烟不信鬼神,只是笑着打趣道:“是啊,我之前住在南府西苑,西苑侧门外也有一颗老槐树,我在西苑日子过的不好,在书院也被赶了出去,没准就是槐树作祟。”
周时生点点头,双手捧住南烟的脸,密密麻麻的亲吻着,柔声道:“你放心,乾西五所没有槐树。”
南烟被他吻的咯咯笑了起来,眼前却似见着一人影迅速越过转角,消失不见。
那人影身形高大,有些熟悉——是冯希臣。
南烟眉眼冷了下来,伸手去推周时生,道:“好了,好了,别玩了,我们回去罢。”
回宫后,两人洗漱一番准备入睡。
南烟先行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头顶花团锦簇的帷幔,周时生缓缓走了过来,落下帷帐,毫不客气的覆在南烟身上开始动手动脚。
方才游玩时,南烟都猜不准周时生这是醉成了什么程度,到底是微醺,还是醉酒而不自知?
毕竟这人酒品实在是好,让人看不出来。
只是此时,周时生占了半日的便宜,那…下面也没硬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干脆眼睛一闭,压在南烟身上乖顺的睡起觉来。
一时,南烟笑的不行,知道这人今日却是醉的不轻,可他即便醉了,还是陪着南烟在街上游玩了半响。
南烟将周时生缓缓从身上推了下去,替他盖好被子,又怕他醉的不轻,半夜吐出来噎着自己,于是将他的脸侧过去,这般,即便夜里吐了也不会出事。
做完这一切后,南烟着实是累了,方才周时生占了许久的便宜,单衣被这人扯散开,她也没力气整理,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南烟方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年轻俊美的丈夫。
周时生深情款款的看着南烟,道:“昨夜累着你了。”
南烟坐起身,锦被落下,脖颈及胸膛处有被吻过的痕迹,她垂眸看了一眼,便知晓周时生这是误会了。
要不要解释一番呢?南烟想了想,还是作罢,昨夜着实太过丢脸。她说了,周时生即便面上装的再好,心里估计也会觉得有些羞耻,更甚,他没准会在今日夜里以此为借口趁机发泄,那般累的还是南烟自己。
想到此,南烟摇摇头,虚心道:“不辛苦,不辛苦。”
话落,又问,“你头疼不疼,还晕吗?”
一般醉酒醒来的人,身体都会不适,南烟想着还是让宫人熬汤药给他解酒为好。
“我很好,不疼,不晕。”
“哦~”南烟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又试探的问道:“你昨日喝的有点多,醉了罢。”
“微醺罢了。”
周时生说的诚恳且正经,“新婚当夜,作为丈夫怎可醉酒。”
呵!男人。
南烟心里笑开了花,却是跟着点点头,道:“对,你说的对!新婚当夜怎可醉酒,若真醉了,那怎的对得起苦等多时的新娘。”
丈夫比自己年轻,说话自是得顺着他些,南烟如今将周时生当作了自己人,也开始慢慢宠了起来。
周时生对此一无所知,他对昨夜的印象断断续续,但自信他年轻体壮,表现应当不错。
他深深看了眼南烟平坦的肚子,清晨醒来,南烟未喝避孕药,应当是准备要孩子了,他们两人年轻身体也好,估摸着再有不久,南烟的肚子便会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