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以前就挺喜欢吃辣的,孟婴宁也喜欢,两个人性格不怎么和,在吃上当时倒是很一致。
“不用,没事。”陈妄垂眸,盯着她夹过来的那片水煮肉片看了两秒,然后夹起来吃了。
中途,孟婴宁起身去了个厕所。
陈妄家面积不大,厕所很窄,贴着黑色的瓷砖,里面玻璃隔断后是浴室,孟婴宁进去回手关上门,一回头,就看见浴室那边黑色的地砖上扔着几块白色的东西。
白色长条状的,上面血红一片,中间深,边缘被水浸得很浅。
孟婴宁有一瞬间以为陈妄家地上丢着女人用过的卫生巾。
她差点破口大骂:陈妄!你他妈王八蛋!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渣!!
定睛两秒,才看出来,是纱布。
用过的纱布,边缘还粘着白色的医用胶带,上面有干涸又被水浸湿的血迹,一大片洇开,将整块医用纱布染得通红。
孟婴宁僵硬地走过去,蹲下,捡起来,起身开门出了卫生间。
她拿着那块染着血的医用纱布走到餐桌前,陈妄刚好抬起头来。
看见她手里的东西,顿了顿。
“你怎么了?”孟婴宁开口,声音有点哑。
陈妄嗓音冷淡:“没怎么。”
孟婴宁笑了:“跟我没关系是吧。”
陈妄没说话,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他不想说的话,她可以不问。
他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就假装不知道。
即使她看了蒋格发来的视频,也知道陈妄现在有哪里不对劲以后每天提心吊胆,联系不上他就担心他是不是又去干什么了,一下班就打车过来了,她都没有想刨根问底地问问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心里藏着什么,他有什么顾虑的难过的事情。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秘密的。
他现在暂时还不喜欢她,不想告诉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可以等他,可以慢慢来的。
等他什么时候觉得好像有点喜欢她了的,觉得她是可以相信或者依靠的人了的时候,等他愿意信任她,把什么都告诉她。
但那是在没有切实看到他已经受到伤害的基础上。
孟婴宁想起他刚刚坐下靠到椅背上时一瞬间的僵硬和不自然收回的手臂,深吸了口气,声音竟然还异常的平静:“脱衣服。”
陈妄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没动。
孟婴宁没再说话,直接把手里的医用纱布扔在地上,走到陈妄面前抵着餐桌往前推了推,桌子腿儿磨着地面发出“刺啦——”的一声,孟婴宁人已经站到了他和餐桌之间的空隙,单膝跪在他坐的那张椅子边儿上,俯身压下来,抬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她捏着金属扣子的手指在抖,一颗解开,柔软冰凉的指尖划过男人温热胸口。
陈妄身体绷了绷,整个人僵住。
孟婴宁解开了第二颗,随着她的动作暴露出一片赤裸胸膛。
陈妄一把捏住了她还要往下滑的手腕,拽着往上抬了抬,扯开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咬着槽牙哑声警告道:“孟婴宁。”
他力气特别大,这会儿没怎么控制,捏得她手腕很疼了。
孟婴宁睫毛颤了颤,红着眼睛抬起头来。
“你现在不得了了,大晚上就敢这么脱男人衣服?”陈妄唇角勾着笑,深黑的眼看着她,眼神很冷,“用不用我直接让你坐在我腿上脱?”
作者有话要说: 陈妄话音刚落,孟婴宁一屁股就坐下了:“这可是你说的噢。”
纯的女主写多了,写个浪的(其实也还是很纯
第三十五章
手腕被人捏着提起来,疼得像是骨头断掉了。
陈妄冷漠看着她,神情以及略带嘲讽的语气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孟婴宁分不清到底是心疼和担心多一些,还是羞耻和难堪更多。
如果是一个月前,甚至一周前,她可能会夺门而出,会跟他冷战吵架,会在心里第一百次发誓不要再理他了。
但是现在。
“我看看,”孟婴宁忍着泪,咬紧牙红着眼睛看着他,声音低低的,“让我看看。”
陈妄唇边垂下来,手没松开,也没说话。
看着她的眼神冷漠得人心里一缩。
他真的太冷了。
又凶。
讲话特别伤人。
孟婴宁觉得自己像个倒贴上去,然后被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推开的脸皮很厚的女人。
她突然觉得她可能一辈子也捂不热他了。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苦了。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么卑微又难过的事情。
她有些憋不住了,死死咬着嘴唇,始终含在眼眶里的泪一串串咕噜噜地往下滚。
啪嗒一声,温热的泪珠砸在男人的胸膛上。
孟婴宁眼睫急慌慌低垂下去,跪在她面前的身子无力地往下塌了塌,被抓着的手臂跟着往上提了提,眼泪掉得安静又无声:“我疼……”
她被他抓着的手很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哽咽着小声地,委屈地哭:“疼,你别拽着我……”
陈妄一顿,触电似的撒开手。
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被捏出了红色的印子,她皮肤很白,几道红痕印在上面,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陈妄垂眸看了一眼,唇线平直抿着,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面前,动作很轻。
孟婴宁一把把他的手甩开,声音里带着忍不住的哭腔:“我又不问你,我什么都不问你,你不想告诉我我都不问了,我知道你嫌我烦,觉得我多管闲事,我贱得慌,但是……”
“但是你流了那么多血,”她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滚,崩溃似的哭着闭上眼睛,含糊地重复,“那么多血,我就看看你,我想看看,你干什么那么凶……”
声音难过得让人心揪在一起。
陈妄喉咙滚了滚,脊背紧绷,手指一根根起蜷起,又展开,指节都泛白。
沉默两秒,陈妄闭了闭眼,下颏骨微动,忽然抬起手来从她身侧穿过,勾住了她的背,往下按。
孟婴宁本就单膝跪在椅子边儿上,站得并不稳,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孟婴宁的哭声戛然而止。
陈妄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按在她脑后,将她一颗小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声音有些无奈:“怎么就有那么多眼泪要流,你是个小水龙头么?”
他在抱她。
孟婴宁下巴抵着他的肩,睫毛上挂着泪,有些恍惚。
很温柔的抱着她。
她刚刚哭得凶,这会儿身子还在反射性地抖,柔软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抽噎着,止不住,下巴尖儿上挂着的泪珠蹭到他脖颈那块儿,触感湿凉。
陈妄以为她还在哭。
他手指穿过她柔软发丝,动作很轻揉着她的头发,叹息似的:“不哭了,宁宁听话。”
孟婴宁被他叫得心上一颤。
他声线很沉,咬出她名字那两个字的时候暧昧又勾人,说不出的亲昵感。
孟婴宁不敢动,任由他抱着,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他颈间埋了埋。
陈妄指尖一下下梳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没觉得你烦,也没嫌你多管闲事,在那一个人乱七八糟的瞎说些什么?”
“你特别凶,”她吸着鼻子,声音哭得有些黏糊沙哑,“还瞪我,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还捏我,跟我说那样的话。”
孟婴宁这会儿胆子大起来,小声骂他:“王八蛋都没你混蛋。”
陈妄笑了:“你这是跟我告状呢?告谁?嗯?”
孟婴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哄了,他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发,叫她一声,她那点气和委屈就全没有了。
也太没出息了。
她泄愤似的咬了他肩膀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
肌肉硬邦邦的,硌着门牙有点儿疼。
孟婴宁更气了。
柔软的唇隔着衬衫布料贴上来,牙齿不痛不痒咬住肩膀上的肌肉轻轻咬了咬,又咬了咬。
磨得人头皮发麻,一股邪火沿着脊椎直冲尾椎骨。
陈妄揉着她头发的动作倏地停住。
孟婴宁觉得膝盖好像忽然顶到了什么东西。
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腿往前蹭了蹭,膝盖抵上去,感受到那东西好像还动了动。
陈妄人一僵,“嘶”了一声,提溜着她把人从自己怀里抓起来,眯眼:“乱动什么?”
小姑娘人被他拎起来,眼睛哭得通红,眼皮稍微有点儿肿,睫毛上还挂着泪,湿漉漉的眼茫然地看着他,唇瓣微张,有些困惑,似乎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过了差不多十秒。
孟婴宁慢吞吞地明白过来,自己的腿刚刚到底碰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了张,那张挂满了泪痕的小脸瞬间红了。
孟婴宁面红耳赤,呆滞又惊恐地看着他,人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陈妄牙都要咬碎了。
小老弟不听指挥,这事儿先天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
孟婴宁不敢看他,抬手捂住眼睛,又觉得太刻意了,手指一点一点滑下去,红着脸不知所措:“我……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闭嘴。”陈妄用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声音说。
孟婴宁闭嘴了,腿小幅度的,慢吞吞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两腿间椅子上收回去,踩到地上,人往后蹭了两步,站在他面前。
陈妄:“……”
孟婴宁也不敢看他,只垂着头,抬手,食指指尖轻轻挠了挠通红的下巴尖儿。
她手一抬,陈妄看见她手腕上被捏出来的印子。
这会儿已经有点青了。
陈妄唇角绷直,手指抬了抬,想动,又生生忍住了。
“操,”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拧着眉看着她手腕上淡青的印子,“豆腐做的么……”
他当时都没敢使劲儿,还控制着力道了。
孟婴宁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羞耻着,迷迷瞪瞪抬眼:“什么豆腐?”
“没什么。”陈妄说。
孟婴宁“哦”了一声,也没往下问,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抬抬手,指尖指着他。
陈妄:“干什么。”
“那我还能看看么,”孟婴宁指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子,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都,脱一半儿了……”
“……”
她还惦记着这事儿。
陈妄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抬手,解扣子。
男人面无表情地单手一颗一颗解身上的衬衫扣子,精壮的胸膛随着动作一点一点露出来,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但是很快孟婴宁就顾不上害羞了,他没全解开,到一半,顿住,但敞着的领口隐约露出一点点暗红的边缘。
孟婴宁抿着唇走过去,抬手,指尖捏着他衬衫衣领,往下扯了扯。
男人肩膀和背脊露出来。
他肩胛处有很长一道伤口,明显是新伤,缝了好多针,黑色的线蜿蜒埋进鲜红的皮肉里,边缘的肉像是被泡得有些发白,伤口末端线头撑开,看起来有些撕裂,血肉模糊地翻出来。
有粘稠的血从伤口里一点一点缓慢地渗出来,衬衫这一块的布料也有点潮,因为是黑色的,所以刚刚她根本没看出来。
孟婴宁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她指尖小心地碰了碰他伤口边缘肩胛处的皮肤,滚烫的。
陈妄见她眼圈又变得通红,有些无奈:“别又哭啊,老子真哄不动你。”
孟婴宁没说话。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很哑:“什么时候弄的,昨天?”
陈妄看着她,“嗯”了一声,想起她刚刚哭得天崩地裂的样子。
顿了顿,说:“昨天车撞了,手机也是那个时候丢的,没故意不回你。”
孟婴宁难受地吸了吸鼻子:“伤了就好好换药注意一点儿,别压着扯着让它好快一些。纱布也不包什么都不弄,吃辣也不说,最好就这么等着它感染然后让你一个人死在家里是吧?”
她语速很快,声音压抑着,却没哭:“既然这样你还装模作样缝什么针?就干脆这么晾着它好了,死得更快。”
快气死了。
他那伤裂成那样,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有多不注意,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在浴室里就把纱布扯了,还沾了水。
孟婴宁现在气得想打他。
她没好气地抵着他肩膀往前动作小心推了推,后退一步,硬邦邦地说:“药呢。”
陈妄鼻音低低,有些漫不经心:“嗯?”
孟婴宁又想骂他了:“医院开的药!你昨天去缝针的时候医院没给你开吗!消炎消毒的内服外用的!”
明明是很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嗓子,炸起毛来语气又特别凶。
陈妄没忍住勾了下唇角,老实道:“门口塑料袋子里。”
孟婴宁气鼓鼓地走过去,拎了袋子又走回来,走到沙发旁,开了旁边的落地灯,远远地瞪着他:“过来呀!”
陈妄就起身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孟婴宁坐在他旁边,白色袋子放在腿上,将里面的纱布面前医用胶带碘伏都拿出来,还有几盒乱七八糟陈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她一样一样仔仔细细地看过,医用脱脂棉塞进碘伏瓶子里浸湿,捏出来,侧身趴在他背上。
灯光下看着更吓人,孟婴宁指尖碰了碰边缘:“都烫了。”
她说着,冰凉的药棉轻轻地沾上伤口,一下一下很轻地点上去。
陈妄手肘搭在腿上前倾着身,侧头抬眼看她。
小姑娘皱眉抿着唇,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神情专注又小心,很仔细的一点一点蘸上去擦拭。
陈妄心念微动,心脏像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