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挞——栖见
时间:2019-09-02 08:34:18

  软。
  带着香味儿。
  陈妄垂眸。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吊带裙,外套一脱,露出细嫩的肩,修长的颈,柔软长发半搭下来,漂亮的背部线条就出来了,蝴蝶骨削瘦,像两片薄薄的蝶翼展翅欲飞。
  孟婴宁终于把袋子拿过来,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把纱布什么的都拿出来:“汤和米都要等一会儿才能好,先换药,换完再吃饭。”
  她抬头:“脱衣服呀。”
  陈妄没动。
  孟婴宁眨了眨眼:“要我给你脱吗?”
  他还没说话,孟婴宁已经动了。
  小姑娘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手里的纱布和装碘伏的瓶子往旁边一放,踢掉拖鞋跪在沙发上,指尖软软地攀着他的肩,长腿一跨,坐到他腿上。
  孟婴宁想起林静年昨天晚上说的话,闭了闭眼,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不就是撩吗?
  就往死里撩他妈的。
  她跨坐在他身上,裙摆随着动作往上翻,露出细白的小腿,柔韧大腿带着温度贴上来,抬手去碰他的衬衫扣子。
  和昨天一样的动作,和昨天截然不同的,很赤裸又明显的意味。
  陈妄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颤,耳尖羞耻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手指在抖。
  也许是因为紧张,她大腿往里收了收,夹在他腿侧,贴着粗糙的裤子,很柔软的力度压过来。
  眸光一寸一寸拉暗。
  呼吸屏住两拍,然后有些重了起来。
  肩线连着背肌绷紧。
  喉尖跟着滚了滚。
  原本因为对象是她,所以她的亲近,或者偶尔逾越的举动,他不太会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
  但他又不是傻子。
  无论他再怎么不去多想,所有的迹象,孟婴宁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完全出格的,匪夷所思的行为,都在向他说明一个再不可能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陈妄垂眸盯着她,缓慢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在勾引他。
 
 
第三十七章 
  陈妄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十八岁小少年,这么多年明里暗里跟他表露过好感的其实不少,艳丽的清纯的明目张胆的欲擒故纵的,之前还在队里的时候,有小孩儿调侃他,多美的女人都凡心不动,看着像个和尚似的,前女友怕不是个大和抚子仙女下凡。
  陈妄当时脑海里浮现出哭唧唧的一张脸。
  少女乌溜溜的眼含着泪,挺翘的鼻尖通红,眼皮也被她揉得有点红肿,自以为很凶的瞪着他,委委屈屈地骂他王八蛋。
  实在是和大和抚子这四个字半点边儿都沾不上。
  那时候文工团还没解散,有个姑娘对他特别执着,很明媚娇艳的性子,追人追得轰轰烈烈,身段漂亮得用男人私下里的浑话说,跟个小葫芦似的,苏妲己转世了。
  简单总结,是个男人都会上钩。
  那段时间,陈妄手底下带着的那帮小孩儿一度都非常怀疑,他们老大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某方面功能障碍。
  陈妄后来听陆之州笑得前仰后合的跟他提过,他当时没怎么在意。
  倒不真的是什么清心寡欲柳下惠,只是心里太早占着那么个没良心的,别的就再入不了眼。
  而这个小没良心的此时正坐在他腿上脱他的衣服,大腿柔软地夹着他,拙劣又稚嫩的挑逗。
  这他妈才是苏妲己。
  陈妄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跟随着欲望和邪念一点一点往下沉,另一半克制地浮在半空中不断发出警告。
  小姑娘扣子解到一半儿,动作越来越慢,耳朵越来越红,贴着沙发的小腿紧张得不自觉向里收了收,腿侧贴着裤线,蹭了蹭。
  陈妄人一僵,猛地抬起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孟婴宁被他抓着,瑟缩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抬起眼来,看他。
  男人眸光幽深,眼底有危险而锐利的光,像野兽看着猎物。
  那样的眼神,她是第一次见。
  孟婴宁抿着唇看着他,手指不安地蜷了蜷。
  半晌,陈妄上半身前倾,靠近她,大手自然地扶上她的腰:“想干什么?”
  掌心干燥,温度很高,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贴上来有很陌生的触感。
  孟婴宁声音有点儿抖:“就……脱个衣服。”
  “脱个衣服,”陈妄缓声重复,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我家?”
  低沙的嗓音钻进耳朵,磨得人耳根发麻。
  孟婴宁没说话,牙齿咬了咬下唇。
  “说话。”
  “知道……”孟婴宁小声说。
  “知道?”
  陈妄眯眼看着她,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那知道这衣服现在就这么让你脱完,男人都会想干点儿什么吗?”
  他虚虚扶在她腰际的手指暗示似的摩擦了下。
  然后清晰地感受到腿上的人一颤,睫毛抖着抬起眼来,湿漉漉的眼软软看了他一眼,声音轻细,小得几乎听不见:“知道……”
  她低声重复:“我知道的。”
  陈妄扣住她腰的手指瞬间收紧,哑声说了句脏话。
  他倏地放开手,人往后靠进沙发里,后槽牙紧咬,深黑的眼死死地盯着她。
  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能吃人,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消化干净了,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孟婴宁想。
  好半天,陈妄才又开口,沉沉叫了她:“孟婴宁,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成人游戏,别找上我,我不奉陪,听明白了?”
  孟婴宁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口腔里有一点点腥味蔓延,她忍下难堪硬着头皮说:“我要是真的想玩什么,不用我自己主动,有的是人。”
  “那不是正好么,”陈妄略一勾唇,“换个人,省时省力,你不喜欢?”
  “不喜欢。”孟婴宁说。
  陈妄表情淡下来。
  “我不喜欢,我不想换,”孟婴宁说,“我就是想要你。”
  陈妄沉默地看着她。
  她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
  还有什么好藏的,有什么好躲的,有什么好纠结的,有什么好遮掩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正大光明的事,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她就是喜欢他而已。
  小时候最开始一看见他就躲,后来躲着躲着就会忍不住找他,看他在哪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了味儿。
  想看见他,想跟他待在一块儿。
  就算是吵吵架也是好的,她喜欢他沉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问她想不想吃个苹果派。
  每当这个时候,孟婴宁总是觉得,他也是很在乎她的。
  他是在哄她的。
  客厅里很静,孟婴宁手撑在他腿上,低垂下头,努力抛开了全部羞耻心:“我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也不是知道,就是,就算真的要……也可以。”
  孟婴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不管不顾地胡乱地往下说:“你十年没见过我,十年是很长的,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现在还挺好看的,身材也……没那么差,你应该也不吃亏。”
  她咬着嘴唇,很固执地、委屈地说:“陈妄,我长大了的。”
  我长大了的,你能不能看看我。
  她说完好半天,陈妄都没说话。
  孟婴宁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几分钟,或者一个世纪,她听见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陈妄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温暖。
  “宁宁。”
  “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陈妄看着她,低声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他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疲惫,也有很沙哑的温柔。
  男人眼低是影影绰绰的,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是这么说的。
  视野一片模糊。
  孟婴宁才意识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陈妄早就看出来了。
  她的喜欢,他其实全看出来了,所以他最近偶尔会用那种探究的、很复杂的眼神看她。
  他什么都知道。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这段时间都做得这么明显了,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一直以来的没点破,甚至今天所谓的成人游戏,所谓的要她换个人,不过就是拒绝的意思而已。
  偏偏她还不死心,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不知好歹地要问出个结果来。
  她把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自尊摔在地上,把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摆出来,把一颗心脏剖出来捧到他面前,她想告诉他。
  你看,它为你而跳动。
  它可以是你的。
  我也可以。
  他却不要。
  他说她不爱惜自己。
  他一定认为她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往男人身上贴,没有羞耻心,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不放过。
  孟婴宁难堪地低着头,死死地咬住嘴唇,很压抑地哭。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她踉踉跄跄地从他身上爬下去,动作慌乱得毫无章法,哗啦啦的声响,沙发上的塑料袋子和碘伏瓶子全被扫到地上。
  孟婴宁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对不起。”
  眼泪落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形水渍:“对不起……”
  孟婴宁低垂着头捡掉在地上的棉签:“你自己换药吧,汤应该快好了,米饭也在锅里……”
  她忍着哭腔,语速很快地说:“别的菜不会烧就先放着,汤要记得喝,那个牛肉好贵,你不要又不吃……”
  孟婴宁说完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拽过外套和包,埋头穿鞋。
  防盗门被压着推开,然后重新关上。
  她没再看他一眼。
  陈妄靠坐在沙发里,眼神很空。
  一片寂静里,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人站起来,走到门口开门跟出去。
  空荡荡的老楼楼道里有鞋跟踩在台阶上的声音,然后一声轻响,再次恢复平静。
  陈妄下了楼,出来的时候孟婴宁刚好走到小区门口。
  夜风很静,她外套抓在手里,没穿,长长的腰带拖在地上,她像是完全没发现,低垂着头,慢吞吞地往前走。
  陈妄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面。
  他看着她出了小区,拐上人行道,时间不算晚,偶尔有两三行人和她擦肩而过。
  她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走,走过了公交车站,又过了地铁站。
  再往前走是一所中学,这会儿大概是高年级的学生刚下了晚自习,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笑嘻嘻地往外走,学校门口有小商贩推着推车卖小吃零食,油炸食品的香味四散在夜色里。
  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她身边跟着个高大的少年,女孩指着一个小吃车,扬起小脸说:“我想吃这个鸡排。”
  少年看都没看:“不行,垃圾食品。”
  女孩子不高兴,皱眉瞪他:“我要吃!我又不总吃,你怎么天天这个不让干那个也不让干!你好烦人!”
  少年被她吵得烦了,抬手弹了弹她额头,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
  他说着,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小吃推车前,买了一份鸡排。
  孟婴宁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
  那女孩吃到鸡排,嘴巴里咬着,被坏脾气的少年扯着手拉走了。
  学生渐渐散了,校门被保安唰地拉上,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孟婴宁慢慢地蹲下了身,手里的包和外套都丢在地上,手臂环着膝盖抱住,头埋下去。
  然后纤细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陈妄听见很低的啜泣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刚开始只是细微的,像受伤的小动物,然后一点一点变大,女孩子止不住的哭声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蹲在路边,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崩溃般地嚎啕大哭。
 
 
第三十八章 
  孟婴宁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四周渐渐从偶尔有人声响起,到后来整个街道一片安静,路灯发出微弱的滋滋啦啦的声音,秋初零星顽强的小飞虫绕着灯柱在头顶盘旋。
  孟婴宁抬起头来,眼睛哭得有点肿,视线模糊,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她抬手摸了一把眼泪,然后抓起地上的包和外套,想站起来。
  脚和腿发麻,脚底板像被细细密密地小针扎着,说不上来的酸疼让她趔趄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安静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夜里的街道,有些茫然。
  所以她这算是,失恋了。
  她的喜欢终于通过这种让人狼狈不堪的方式倾诉出来,然后被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她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手指捏着脚踝缓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
  纤细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站稳。
  不远处校门口那些卖小吃的商贩全都走了,只有那个卖鸡排的小推车还停在那,车棚顶挂着个原型的灯泡,老板借着微弱的光一张一张数零钱。
  孟婴宁顿了顿,走过去:“要一份鸡排。”
  小贩看了她一眼,答应得痛快,咔哒一声拧开了油锅,又掀开旁边铁盘子上的塑料袋,夹出一块鸡排,下锅。
  等着的功夫,孟婴宁说:“您还不走呀?”
  小贩咧嘴笑了笑,带着口音很实在地说:“等高三一会儿下了晚自习再走,还能再挣点儿。”
  孟婴宁笑了笑:“辛苦了。”
  小贩看了她一眼。
  很漂亮的小姑娘,穿得看着也挺好,就是眼睛红红肿肿的,鼻子也通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