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也觉得有理,“侯府如今是亲家,让他们知道了,总能帮着咱们,万一那边的人出去败坏你名声,或者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侯府也能支援。”
事不宜迟,当天,方云姐弟就上了侯府的门,这次,纪深指名要见小姐,说有急事。等他二人见了,方云和杨毅也在旁边作陪,纪深把以往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然后他忐忑地问,“小姐,我家就是如此。说起来,实在不堪。若是小姐嫌弃,……我也不怪小姐。”
那杨家姐弟万没想到,纪家还有这样的糟心事,可是,姐弟二人交换个眼神后,杨小姐沉默了一阵,就在纪深绝望的时候,她开口了,“要说起糟心事,我也遇到过。君子也不曾嫌弃我被人退亲,还替我说话。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那人退了我这门亲,是他没福气,是你的福气。今日,我也要说,能做你的妻子,是我的福气,以后我们就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纪深听了,惊喜不已,方云看他,眼中隐隐还有泪光。
于是,方云起身,还拽走了杨毅,“让他们未婚夫妻说说话,商量商量。”
杨毅被拽出了,实在是身不由己,他哪里想到,这女人力气这般大。出了房门,杨毅还抱怨,“男女订婚后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男女订婚后不能见面,是怕他们情不自禁,不守礼法。可你看他两人,一个坚贞,一个忠厚,哪个像不守规矩的,最多说说话!你想什么呢?!”
杨毅虽是个已婚人士,可这脸皮还没有方云厚,只好甘拜下风。
过了一阵,人家两个说好了话,杨大小姐送纪深出来。方云和杨毅也跟上。
到了门口,杨毅对纪深说,“姐夫,你刚才说得那般凶险,不如,带着家人到侯府来住,我们护住你!”
杨大小姐脸红了下,但是也没反对。
纪深听了,不由微笑起来,不过他毕竟是个男子,两人未成亲,住到女家这事,他还是做不出,便谢过后,就婉拒了。
方云也是拜谢,“多谢两位高义,只是,还没有到那一步,现在,还应付得来。”
第二日,杨毅就亲自过来,还带了两个侯府的护卫留下,“有他俩在,那家人会稍微忌惮些。我们侯府的女婿,也不是随便谁好欺负的。”
纪深还想推拒,奶娘和刘伯已经千恩万谢了,方云也说,“阿弟,别辜负了侯府的心意。”
杨毅临走前对纪深说,“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读书,考个进士,让我阿姐长脸,叫他们知道,我阿姐配得上好男人!”
一席话说得纪深豪情万丈,“世子放心!我定不负小姐大恩,还有侯府高义,小姐且等我金榜题目之时!”
世子带回话去,小姐又让人捎话过来,“叫公子安心,切莫急躁,反正就要成亲了。”
侯夫人知道了纪家的难处,想来也很难短期内从二房手里要出财产,就做主,让人给女儿买了个三进的院子作为嫁妆,让小两口成婚用。
这对纪家长房更是意外之喜,纪深也知囊中羞涩,就对未来小舅子一再保证,“小生并不贪图娘子嫁妆,只是现下有些为难处,就厚着脸皮受了娘子帮衬。待成婚后,什么都听小姐的。而且,请小姐放心,小生定要小姐当上这进士夫人!”
杨毅笑话准姐夫,还没成亲,先成了老婆奴。纪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得小姐垂青,情愿一辈子被小姐使唤。”
方云在旁边听得略微惊讶,没想到这老实的小书生还会说这许多甜言蜜语,这是……天分?
杨小姐听了弟弟传回的话,如何甜蜜且不提。
二房长辈跟随到了京城,纪深作为晚辈,不去拜会一下不合适。虽然两房都是互相敌对的心了,但是明面上的礼数还得过得去。而且,纪深也不想让二房察觉到长房的人已经在防备他们。
只是这拜会太糟心,提了东西上门,还要聆听二老爷教训,还要看二夫人的假模假样,还要看纪喻如何得意,说起京中贵人的赏识。
二老爷还非要纪深搬来同住,好互相照应。刘伯还使用老一套说辞,“同一个院子里,出不了两个进士的,会相克的。”
但即便如此,二房三人也是执意挽留。
好在有侯府护卫跟着,二房不敢强留,只好放了人离去。
眼看春闱没几天了,二房也是坏主意层出不穷,纪喻甚至想搬动郡主来压制长房。当系统来报信的时候,方云都皱了眉。
不过系统告诉她,【郡主没答应。而且,郡主身边的人还在出主意,怎么能让纪喻在科考那天去不成。这样,纪喻没了进士功名,做不得官,翅膀硬不了,就只能讨好郡主了。】
这下方云放心了,“这样的话,郡主绝对不会帮着纪喻对付长房了,只有纪喻无能为力,才会依靠她。”
但是,郡主没答应,那家人就要自己上了。
春闱的前几日,纪家二房派了下人三更半夜来放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方云早有防范,再加上小系统通风报信,那奴才刚把火把扔进来,院子里就有人将之扑灭,而守在外面的侯府护卫,就迅速地擒拿了纵火之人。
吴妈妈跑出去一看,大惊,“王三,怎么是你?!”
这边动静大,敲好巡防营值夜的路过,就动问,“怎么回事?!”
侯府护卫大声应答,“抓了个放火的!”
那王三被巡防营捆走的时候,眼见自己要坐牢了,就吓得大叫,“不怪我啊!是二少爷逼我干的,他不想让大少爷考上功名!不怪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嗯?这是什么?
巡防营的人也吃惊了,这还有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第104章 女猎户18
这下巡防营的人也拿不准了,若是人家家务事,他们就未必要趟这个浑水了。
见巡防营的人在观望,纪深走过去,施礼道,“各位官差,小生是本次进京赶考的举子,我二弟也是举子,还是解元,素来人品端正,这个下人虽然是我二弟身边的,但是,要说他是受我二弟指使,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还请各位官差,将其带去衙门,由大老爷们发落。”
奶娘还拽着纪深的袖子,小声道,“少爷,马上就要科考,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送去给二房发落吧。”
纪深却没有听她的,也小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伯赶紧给了领头的官差几两碎银,“这奴才向来滑头,还在挑拨主子关系,实在可恶,官爷只管拿了去,秉公执法就是。”
那官差把银子不着痕迹地揣怀里,带人走了。
王三当晚没回来,二房就觉得大事不妙,次日,被大理寺传去问话的时候,纪喻气急败坏,坚决否认指使之罪,只说听了大哥的劝告,裁了些不用的家人,谁知被打发的下人竟然报复,挑拨兄弟关系。
这事惊动了大理寺卿,毕竟当事人两个都是兄弟,还都是马上就要应考的举子,这要考上了,那可是天子门生,不可草率。
没有明确证据之前,也不能因为下人一句话就顶罪,所以,他们就先放了纪喻,案子先让捕快去详查。
而纪喻也是吓坏了,他虽然有了锦绣文章的金手指,可是人生阅历却并不丰富,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们原以为王三伶俐,腿脚快,扔了火把就跑,那些人慌乱中救火,谁能想起去追他?
可哪里知道,人家一家人都睡得晚,火把一进院子,立刻就被灭了,而侯府派去的护卫腿脚快到飞似的。王三那么伶俐的人居然会被抓!而且,就那么不凑巧被巡防营看见,把他抓进了衙门!
这事要闹大了,天赐文采还有什么用啊!总不能到牢里去写文章吧!而且,科考在即,万一被夺了举人功名可怎么办?!那就全毁了!
此刻,纪喻心乱如麻,他怕了!也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忍了纪深,他也未必今科能中。现在,自己不放过他,最终拖累到自己。
如之奈何?
纪喻想起了郡主,郡主对他有知遇之恩,多次流露出欣赏之意,还说过有难处就跟她说。于是,纪喻立刻在路过车马行的时候,租了个马车,赶去了郡主府求助。
虽然纪喻极力撇清自己,把自己说得清白得跟那白莲花似的,可是,阅人无数的郡主,还是听出了些弯弯绕。
京城里兄弟反目,互相记恨的,时有发生,这纪喻才貌双全,人也伶俐,嘴甜会说话。可是,要说多有风骨,郡主也不信。
郡主实在是被前面两个丈夫弄怕了,再不敢招惹这有风骨,不肯折腰的才子了。这纪喻虽然谄媚了些,可是,总比冷心冷情,不理自己的强吧。
纪喻说了一堆,再看郡主,依然优雅地摇着团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说同情,也不说愤慨,好像都没认真听似的。
他有些忐忑起来,纪喻突然变成才子,颇有些恃才傲物。但是,到了京城,尤其是到郡主府这几次,他才发现,这世上真正尊贵的人是什么气度,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也多少明白了,哪怕他有了天纵奇才般的文采,在大人物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位郡主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到底是愿意帮还是不愿意帮啊。
“郡主?”纪喻有些忐忑地问,“郡主,小生不知该怎么办了。郡主您见多了大世面,京中的大人也都给您面子,……小生愚钝,求郡主指点。”
“哎~”郡主幽幽地探口气,继续摇着扇子,“大理寺那地儿,本郡主可不熟。我也就是在皇亲贵族里面,还有些脸面,这六部大人,我可不熟,大理寺卿,……好像也没什么交道。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纪喻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磋磨,这次,眼看要被那王三拖下水,那是要坐牢的。
而且,他也没把握继续去糊弄堂兄,人家没有把人交给二房处置,而是直接送官,那是要闹大!是要毁他前程了!看来,长房那边的人,是不好说话的。求他们?不可能!与其求他们,还不如求郡主呢。
想到这里,纪喻就离了座位,跪在郡主面前,“那恶奴诬攀于我,只怕大理寺还要来提我!那小生,还如何备考!郡主高义,帮我一回,日后,他日,我有了锦绣前程,自然报答郡主。”
郡主终于不摇扇子了,她寻思一回,开口了,“我倒有个法子,不知你肯不肯。”
“肯,自然肯!”纪喻看有门,甭管什么法子,先过了难关再说。
郡主正色道,“如果大理寺再要去提你过堂,到时候,让我去要人,我是要不出的。不过,你要是住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护住你,不让他们惊扰你。这理由嘛,就是春闱将至,待考完再说。你看如何?”
“好啊!”纪喻一听,喜出望外,安惠郡主在京城,那是没几个人敢惹的,若是住在郡主府,那是再好不过。
纪喻带着郡主府的人和车马回去临时住处搬东西,火急火燎,一日都等不得,二老爷和二夫人知道了,就要跟着儿子。
他们也参与了谋划放火事件,万一大理寺找不着儿子,找他们怎么办?想到这里,二老爷就说,“我夫妻二人远路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照顾儿子的,他住哪里,我们也住哪里,不需要另外拨个院子给我们。”
二夫人既怕被问案,也想进郡主府去住着,享享那荣华富贵,也要跟着。
管事做不了主,就让他们跟着,让他们自己去问郡主。
郡主听了管事回话,就笑了,“既然已经跟来了,那就让他们跟着吧,好茶好饭,招待着,就是了。”
管事知道郡主的心思,笑问,“这纪解元,算是上门女婿,还是全家上门的?”
郡主笑骂,“滚你的!”
纪家二房举家搬进了郡主府,侯府派去暗中监视的下人就把这事告知了侯府和纪深,刘伯庆幸,“谢天谢地,那家人总算是知道怕了,不敢折腾了。少爷只管静心读书吧。”
纪深的科考很顺利,方云还担心过二房会不会又出来捣乱,小心防范着。结果,会试那天,纪喻根本没有出现,整个纪家二房的人都没有出现!
目送纪深进了考场,方云就联通系统,“纪喻呢?他怎么不来考试?”
【宿主,目前纪喻正在昏迷中。】
“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剧情走向,可是出乎方云的意料。
【郡主让人在他吃的饭菜里做了手脚,纪喻这几天都在生病,还发烧了,今早还昏迷着,就错过了科考。】
这郡主可真给力,简直是神助攻。方云真想谢谢人家去,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纪喻也是够倒霉,居然被郡主盯上了,这辈子的前程是别想了。依着郡主那克夫的惯性,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倒不是方云幸灾乐祸,实在是金手指男主太过恶劣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纪深考了三天,回家呼呼大睡。一天后,他在吃午饭的时候,才知道了纪喻进了郡主府了,而且,全家都搬进去了。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说郡主又相中一个少年才子,叫纪喻的,卓州来的解元公,传闻两人已成好事,终日颠鸾倒凤,那少年贪欢,连科考都误了。
而且,他父母一点都不以卖儿子为耻,全家都搬去了郡主府,据说两人整日山珍海味地享受着,在郡主府里以主人自居。
纪深听到这些传言,也是无语,他没想到,纪喻为了躲避官司,都能全家去求郡主庇护,贵人哪里是那么好利用的。欠了人情,怎么还,他都没想过。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已经开始准备婚礼,方云原本想自己买个小的宅子。但是,侯府的人已经开始把新娘的嫁妆往陪嫁宅子里搬了。那各种柜子、梳妆台、拔步床等用具已经先进去了。
看看人家的三进大宅子,方云也觉得,非要放着这大宅子不住,却为了男家的面子,住到个逼仄的小宅院里,很没必要。替弟弟买个小宅院的想法也就打消了。
两家人和和气气地每日共同筹划着婚礼的事情,准新娘倒是没急切地去问未婚夫考得如何,在她心里,无论中不中,都要成亲的。
放榜之时,两家人都去看了。方云眼里好,一眼就看见纪深中了,第十名。这个名次也是不错的。毕竟他才十八岁,而且,刚中了举人不到一年。已经难得了,不枉两家人对他的照顾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