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听了也觉得高兴,点头说道:“那就走,咱们一家人一道儿逛园子。”
严玉华心中也开心的很,赵顺晖现在能坐得住了,这会儿总是喜欢闹腾着下地,赵九福见她抱着有些吃力,索性让赵顺灏自己走,他来抱着小儿子。
这栋宅子是当年先帝御赐的,京城这边三进的院子总是会显得狭小,有些说是三进,但其实第一道门距离第二道门就几步路的功夫,房子比空地多,住起来也憋屈。
但赵九福拿到手的这栋宅子显然不是如此的,想必当年先帝赏赐的时候,对他还正是信任外加愧疚的时候,手底下的人看皇帝脸色办事,便给他挑了好一些的。
所以虽然也是三进,但这栋宅子能看的地方倒是也不少,前院先不提,后头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子,里头不但种着两棵低矮的桂花树,居然还有一个小花园。
跟帝王庄园比起来,这三进的院子自然是拍马不及,但是一家四口慢慢悠悠的逛着,前前后后倒是也走了不少时间,发现了不少秒地方。
比如赵九福最喜欢的其实是书房,书房位于最后头一进的东边,这地方较为偏僻,但门门口有一片小竹林,里头铺上了鹅卵石的小路,看着就分外的清幽。
严玉华喜欢的则是花园,这会儿里头种满了花花草草,虽说大部分已经败落了,但她从南边带回来的种子倒是有了发挥余热的地方。
赵顺灏更喜欢金鱼缸,这栋宅子里头没有奢侈的挖池塘,但每个院子里头都放着鱼缸,里头养着荷花和金鱼,大约是以防万一避火用的。
赵顺晖不知道喜欢什么,反正赵九福抱着他走哪儿就兴奋到哪儿,大约看见陌生的地方他都觉得有趣,恨不得自己也跟哥哥似的能走能跑。
热闹了一天,等赵家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严玉华才开口问道:“夫君,今日进宫怎么样,陛下可还算和气?”
赵九福笑了笑说道:“陛下初心依旧,不过明日我就得去衙门,恐怕不能陪着你走亲访友了,你看是你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严家拜访,还是等我休沐再说。”
严家是严玉华的娘家,虽说她已经外嫁,但这份亲缘关系是还在的,这些年她不在京城倒也罢了,现在回来了于情于理都得回门一趟。
别的人且不提,严玉华对严老夫人也有几分记挂的,严老夫人年事已高,这些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严家的大小事情也慢慢轮到了白氏做主,严玉华自然是想去看望她。
很快,严玉华就有了决定:“夫君公务繁忙,不如我带着灏儿晖儿先回去一趟,等你将来有了闲暇,再去拜访也是可以的。”
赵九福也没有拒绝,事实上他觉得进入户部之后,他的日子肯定不会那么清闲,能不能有那个休沐的时间也不一定,不然的话不会提出让妻子先回去的说法。
且不说第二日严玉华带着两个儿子回门,严老夫人如何的惊喜,对两个曾外孙如何的疼爱,给了多少见面礼以至于白氏气歪了嘴巴,偏偏严波还十分赞同。
这头赵九福进入户部之后,果然公务就繁忙起来,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琼州府,还是万事刚开始施展最为忙碌的那时候。
在赵九福进入户部之前,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一部人是期待李松仁来一个临死反扑,就算弄不死赵九福也弄得他灰头土脸才好。
这般一来赵九福在琼州府的神话就会被打破,谁都会知道这位赵大人不是万能的,皇帝对他的宠信就是带着偏爱,这位也不是有真本事的人。
而另外有一部分人是觉得赵九福这么能干的人,一旦进入户部肯定就会开始夺权,要知道当年李松仁可为难过赵九福,还给顾家下过绊子,谁不知道赵九福与顾家老师的关系极好,这般下来他能对李松仁有什么好印象就怪了。
虽然现在李松仁看着比较低调,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但在朝为官的谁不知道这位的秉性,那可绝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赵九福想要把他彻底架空的话,两人岂不是会闹起来。
这要是直接闹开了可就好玩了,户部可是朝廷的门户,国库最重要的地方,这两位直接闹掰了才最好,其他人才有可乘之机。
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九福进入户部的第一日,就大张旗鼓的去拜见了李松仁,那态度要多尊敬就多尊敬,要不是朝中人人都知道他们俩的矛盾,怕都要误会他们俩有什么良好的私人关系了。
赵九福却不只是装装样子,他跟李松仁确实是有过龃龉,但说到底并没有深仇大恨,皇帝并没有直接把李松仁撤下,可见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皇帝不打算走简单粗暴路线的,他何必上赶着跟人交恶,相比起来,不过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些,就能让李松仁松一口气,反倒是帮他融入到户部之中,这岂不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情,赵九福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可不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自从之前赵九福的调令下来之后,户部这边也是人心惶惶,如今还能留在户部的人其实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但这也不能掩盖住他们基本上都是李松仁一手提拔起来的。
以前在户部这是优势,现在却成了劣势,不能说他们都是白眼狼,但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前程和仕途考虑,生怕赵九福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到了他们头顶。
于是在赵九福刚来的这几日,上头的李松仁对他客客气气,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副带着自家晚辈接手事业的状态。
而下头的官员别说是下绊子了,一个个恨不得价格本分两个字贴在额头上,再没有这么老实规矩的时候 ,乖巧的模样简直要跟家里头的赵顺灏儿作对比。
赵九福也是知道他们的心态的,对此也不安慰宽解,只当这一切都是常态来对付,别的不提,现在户部的工作状态才是最佳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户部的人却不知道赵九福的想法,他们缓过神来之后,却发现原来老上司跟新领导哥俩好了,那时不时碰面的样子,就跟爷孙俩似的。
倒是有人在发现赵九福还算好说哈,并没有随便挑刺之后打算作妖,但赵九福脾气好,却不是任人阳奉阴违之人,但凡发现这样的人,第一次就警告,第二次就处罚,若是有人敢犯下第三次的话,等待他的绝不是好下场。
有了出头鸟被狠狠教训之后,一开始因为赵九福的和善而慢慢懈怠的那些人,又开始绷紧了自己的皮,生怕什么时候犯了错。
李松仁左右是不会支持他们了,渐渐的这些官员发现现在也还不错,赵九福并不是一个十分苛刻人,只要你把手里头的事情做好了,其他的他不会多管。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便也知道赵九福的性格了,与李松仁看着和善,其实是个小肚鸡肠容不得人的相比,赵九福就大气多了,他不但喜欢下属能干,还一点儿也不占功劳,在他来了之后,户部官员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时候都多了。
相比起仕途来,赵九福定下来的条条道道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容忍了,毕竟跟着这位干将来有可能升官发财。
赵九福这段时间是真的忙碌,李松仁生怕自己被皇帝追责,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赵九福这边,户部现在右侍郎的位置空悬,赵九福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第224章 人人都问我要钱
在成为户部左侍郎之前,赵九福一直觉得大周朝算是较为富裕的国家,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妄想,虽说老皇帝在最后有些糊涂,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仁慈的君主,对朝臣如此,对百姓也是如此,减税的政策时有发生。
就说当年赵九福还在陈家村的时候吧,十里八乡不说富裕到顿顿鱼肉,但大部分人家还是能够填饱肚子的,在赵九福的肥田政策推广之后,百姓家里头的日子就更加好过。
吃饱穿暖,在工业并不算发达的年代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大周朝在结束战乱之后还算是风调雨顺,几个上位的皇帝也并未穷奢极欲。
等成了官员之后,赵九福对朝政更加了解了一些,这些年琼州府的税收就不少了,所以在他的印象之中,皇帝的内库是不是丰裕他不知道,但猜想国库肯定是东西不少的。
毕竟这些年大周朝并未打仗,虽说也没有削减兵部那边的支持,但在整体王国正向发展的情况下,怎么样也不该穷酸才是。
只可惜美好的幻想永远是幻想,赵九福到户部之后的第三日,就在李松仁手中看到了国库的总余额,看了第一眼赵九福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抬头问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尚书,这,这银钱是不是算错了?”
李松仁呵呵一笑,只可惜这段时间他夜不能寐瘦了许多,看着也不像是以前那么和善了,不然笑容肯定很像弥勒佛:“赵大人有所不知,大周朝的税收虽然不错,但一年年的朝廷的支出也不少,您这几日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赵九福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在先帝期间,李松仁玩忽职守贪污枉法,所以才让国库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但等他仔细的一笔一笔核对下去,去有些无奈起来。
不是因为这些账目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是这些账目实在是太正常了,以至于他翻来覆去的检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如果李松仁做假账能做到天衣无缝的程度,那实在是让赵九福佩服了。
事实上,在看到大周朝的大头支出之后,赵九福就知道自己怕是错怪了这位李大人,李松仁或许是私心多,嫉恨贤能,但在户部这一亩三分地上头,还真的没有以权谋私。
只因为这账目里头明明白白的写着,大周朝国库的支出,除了军费等大头之外,最大的支出,并且年年递增的一个支出项目,居然是对文武百官的奖赏。
是的,先帝实在是太大方了,以至于只要是看的顺眼的人就大大的赏赐,逢年过节大手一挥赏,做出任何的功绩也是大方的赏赐,这倒是也罢了,他还对老臣和宗室十分宽容,每一年的赏赐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按理来说,皇帝自然是不缺这么点银子的,所以先帝上位这些年一如既往的挥霍,这一点赵九福自己也是受益者,当年他做出一点成绩来之后,皇帝的赏赐可十分的丰厚。
别的不提,他们现在住的那栋三进的宅子,在京城那个地带,没有了两千两的银子是下不来的,要知道这只是皇帝不算特别丰厚的一次赏赐。
赵九福翻着账目,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到闲散宗室每年能拿到的赏赐的时候,心里头甚至开始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先帝自己的亲兄弟其实活下来的没多少,但这些亲兄弟的子嗣活下来的却不少,先帝上位之后一心想要当一个仁慈的君主,对于这些侄子侄女十分的宽容。
他这一宽容倒是给现在的皇帝留下一个大麻烦,这些赏赐单看一个就不少,全部的累积起来可不就是一笔大数目,要知道一年到头的节日可不少,一年下来可不就是一笔让户部头疼的大数目,一年年的吸干了国库的血。
看到这里,赵九福几乎可以想象新帝上位之后的头疼了,他若是继续赏赐的话,这个基数只会越来越大,但若是一下子都暂停了,那么这些宗室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肯定会抱怨这位新帝刻薄寡恩,要知道这里头不少都是新帝的长辈。
就拿赵九福自己来说吧,当年他得到赏赐的时候也是十分高兴的,即使他不注重银钱,但那代表的是一个颜面,是皇帝的信任和重视。
以赵九福对新帝的了解,他恐怕还真的会不要这个面子,而为国库省下一大笔钱,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之前新帝已经花出去的钱,那肯定是收不回来的。
而更加糟糕的是,按照大周朝的常规,新帝登基上位之后的第一年,肯定是要大赦天下外加免税的,所以这一年的税收只怕会创新低。
这般一来,原本还能打平的账目数据,现在就打不平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产生负债,当然,这一年从皇帝崩丧,新帝登基到太后皇后的册封典礼,都没少花钱。
赵九福不知道内库的情况怎么样,但现在国库的情况确实是不大好,尤其是现在临近年关,人人都以为户部的钱是最宽容的时候,谁都向来要多申请一些。
今日是兵部尚书过来坐一坐,明日是刑部过来说说话,后日就是工部,一个个的没有个喘气的时候,看着笑眯眯,其实都伸手朝着赵九福要钱呢。
李松仁倒是好,直接将这个烂摊子扔到赵九福头上,别的不提,反正他是不打算出面了,但凡是见着人都打哈哈,还直接说道:“这事儿归赵大人管,你去找他就是。”
赵九福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位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要不然的话之前怎么就交接的那么顺利,感情他也知道后头的事情不好处理。
赵九福在琼州的时候,也曾有过这么一段岁月,那时候地里头的收成还没起来,红糖的交易也还没打开,整个琼州府都是捉襟见肘的,想要免费帮老百姓做一个疫病检查都得往死里头挤银子,实在不行了,赵九福就只能厚着脸皮问城里头的富裕人家要。
当然,这个要是有讲究的,他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让人家把钱拿出来,虽说有一个闽文乐意配合他一下,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水飘来的。
或许有些人心善,也愿意拿出钱来救助一下老百姓,但这不是长远之道,后来还是赵九福想出了一个法子,将还未打开市场的红糖拿出来跟他们做交易,这些人精尝过之后都知道红糖的好,晓得以后是肯定会赚回来的,这才手松了一些。
比起那时候,赵九福现在却更加的无计可施,毕竟他现在是户部左侍郎,与琼州知府截然不同,那时候他是父母官,与商人做一些交易不损害百姓的利益就无伤大雅,但他现在要是敢给下头的商人大开方便之门的话,恐怕皇帝就容不得他。
只是怎么看着国库的钱都不够用,赵九福苦恼万分,一开始那些上门来要钱的人还收敛一些,后头也不知道谁透露了消息,知道户部的银钱怕是不够用了,一个个便催命似的来要钱,生怕自己来晚了,到时候钱就被旁人先领走了。
就像是刑部,直接让朱玉鑫过来了,这位来了先拉着赵九福喝茶,喝完了几盏茶,叙旧的差不多了,才开始上了正题:“哎,人人都说兵部重要,是,他们要保家卫国,总不能亏待了将士,但这么多年来边关安宁,这一年年的军费却丝毫不少。”
其实这是朝中大部分人的想法,觉得大周朝安定了这么些年,匈奴人也老实的很,军费这一项的支出是不是需要削减一下。
只可惜老皇帝那时候为了面子不答应,新帝又十分重视边防,更加不会同意,就是赵九福也不会答应,再穷也不能苦了边疆,一个国家若是军队虚弱了,那这个国家才会完了。
朱玉鑫瞧了一眼赵九福的脸色,话题一转说道:“得,兵部咱比不上,但刑部掌管着天下正义,是天下刑罚之本,若是刑部乱了的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那时候百姓的公道怎么办,大周的公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