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舒服得让人想尖叫的地方呀。
宋炀对此很满意。
他走到田坎边上一棵茂密的石榴树下,将裴净放在一边,便就地打坐调息。
这一调,就调了大半个月。
裴净是在五天后醒来的,醒来后只觉得精神空前地好,浑身上下涌着用不完的劲,虽然几天没吃没喝,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真是奇怪。
宋炀在修炼,怕是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她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想,自己不防趁这段时间好好到处走走摸摸情况。
于是裴净拍拍手起身,眼前满眼的绿意让她按捺不住好奇心,一提裙角飞也似地奔入药田里。
宋炀找到的地方是一方一望无际的药田,每块药田都种着轻轻一嗅,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上百上千年的灵药!
想到从百草真人那里得到的草药传承,当下有这么多的灵药摆在面前,或许她可以试一下炼丹?
裴净兴奋地搓着小手,干劲十足。
她在药田里走走停停,挑着采了好些灵药。
这里的灵药最少都生长了数百年,有的甚至达到数千年份,让她瞠目的是,极少数的灵药还开了灵窍,见她一靠近,便‘咻’地一声钻到土里不见了。
裴净轻呼口气,更是怕自己炼不成丹糟蹋了好药,于是认认真真地辩着灵药的年限,捡着年限低的来采,长年限的灵药只是间或采一些。
又担心干放着会失去药性,干脆一股脑地都收进青痕里。
抽空把丹册拿出来一看,不得了,除了之前解锁的养气丹和凝气丹两个丹方,如今又解锁了四个,于是裴净的采药热情空前提高,每天起得比太阳还早,努力地往药田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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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裴净正咬着灵果,拿着丹册看得津津有味,一条月绫冷不防欺上她身,把她怀里的几个果子卷走。
“宋大哥醒啦!”
可不就是宋炀,他睁开眼睛都好一会了,裴净还在一旁吃吃吃地完全没注意到他。
宋炀看着脸色红润的裴净,笑得两眼弯弯,十分有元气地和他打招呼,心情实在非常复杂。
这丫头对他有恩,让他把她丢了又似有些过份。
原本想静悄悄地让她自己跟丢了,没想到这丫头比猴子还精,揪着头发也要跟上来。
但不把她丢了,带个小丫头在身边算什么,他纠心地想着,要不还是给她点好处了了那点点人情,免得自己老是挂在心上,这样和她分道扬镳了自己也心安理得。
“本君不想一直欠着你的人情,你说吧,想要什么回报?”
裴净眨眨眼睛,又啃了一口灵果。
宋炀:“法宝怎样?可以给你一个威力大的法宝。”
虽然不确定宋炀的用意,但听到法宝二字,裴净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我不需要法宝,我的法宝够了。”
想当初她在风谷烈峰上搜罗来的法宝,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她要那么多的法宝干什么,选几件趁手的用便是了。
宋炀却差点被她这大口气呛得说不出话来。
法宝够了!
修真界里谁敢说自己法宝够了?小丫头片子就敢口气如此之大。
莫不是她以为手上拿着两件法宝就很厉害?
看她身上一个乾坤袋都没有,仅有的怕就是手上的水晶链和臂钏了,就靠这两件法宝傍身?别说月绫和玉束被他拿走了,就算把这两件全给了她,也不够看。
宋炀不想和她争执这个问题,默然以对。
裴净有点后知后觉地领会到对方的意思,宋炀这是要和她清算报酬,好了结恩情?
想了想,她踌躇着开口:“呃,其实,真说起来,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
宋炀眼神一亮:“说。”
“我到现在也没学到什么正式的法术,我想学一些法术。”她交握着双手一脸诚恳地说。
噢,想学些神通,这也是可以的,不过涉及到宗门传承,不能教她传承功法,或者给她几个从别的宗门里搜来的玉简?
宋炀一边回想着自己都搜罗过哪些功法玉简,一边问:“说说看想学什么神通?”
裴净笑嘻嘻地在他身旁坐下,仰头望他,“不用什么神通呀,就是普通的小法术就行了,火球术、纵水术、冰锥术这些,喔对,你那个变纸鹤的法术我也想学。”她认真地掰着手指算着。
宋炀:……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眺眼望向远方的天空,蓝天白云、悠悠写意,好个灵秀的地方。
他回望一脸企盼的裴净,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但我得告诉你,你刚说的法术都是一些入门基础的法术,你到坊市里,几块灵石就可以买到的玉简,你确定用这些来抵你救我的命?”
他冷笑几声,又道:“你告诉我你修的是什么破功法,居然连基础法术都没有。”
说罢便将手放在裴净额头上,一股灵力缓缓进入她体内。
咦?怎么是五灵根?!
宋炀诧异地望着裴净。
这丫头真是个奇怪的存在,每每自己觉得看透她了,她却总能给自己带来意外。
才十来岁的年纪,能修到炼气四层,这天赋可不差,他以为她再差也是三灵根,没想到是被喻为废灵根的五灵根。
那她是怎么修炼的?
以五灵根的资质在这个年纪修到炼气四层,如果不是悟性空前绝顶地高,那便是功法问题。
怎么看这丫头也不像是悟性超高的人,要说悟性是有点,若说到绝顶,还差多了。
那便意谓着她的功法不是一般地好,而是顶级功法,还是个适合五灵根修炼的功法。
宋炀确实厉害,那一瞬间,他已经靠分析窥见了裴净身上的部分秘密。
修真界里,受制于五灵根的资质无法更进一步的人比比皆是,这丫头的功法如果泄露出去,怕是小命就一命呜呼了。
“你师从何人?”
裴净想着青痕莫名其妙地出现,功法也从里面而来,哪知道师从何处。
“我无意中得到的功法,自己炼的。”
也就是散修,不得不说,这丫头的气运还真不错,能无意中得到适合自己的功法,现在又遇到自己。
罢罢,就当给她一场造化,结个善缘,“你可愿入我宗门?”拜入了宗门,教她法术神通,也就不算不合规矩了。
裴净眼前一亮,蓦地站起来:“宋大哥是要收我为徒?”
大有宋炀一点头就跪地而拜的架势。
宋炀一甩衣袍,睥睨地望着她:“就你?还不到我收徒的标准。我可以收你入我的宗门,回去当个外门弟子,到时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看中你收了你,届时你再拜吧。”
没理会宋炀话里的挖苦意味,能拜入宗门这事已经让她十分满足,这意谓着她不用再一个人摸索着前进,她也是有师门的人了!
“是,谢谢师兄!”她笑得十分灿烂。
“嗯。”
嗯?
一不留神又被这丫头占了便宜,他沉着脸纠正:“是师叔,宗门以实力划分辈分,差一个境界的同门都应称师叔。”
裴净吐吐舌头,心里反驳他现在的实力和她没准就在同一个境界,但嘴上还是从善如流地唤了声师叔。
“对了师叔,我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宋炀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正玄宗。”
俗话说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自从裴净和宋炀避到药谷里,一个养伤,一个修炼,一晃眼已经两年。
这两年里宋炀一半时间在修炼,一半时间在药谷里四处游荡,空闲时便指导一下裴净的修行。
说起来,原本只打算教给她普通入门法术的宋炀,因为无事可做,早将指导她修行视为另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裴净因此每日课程满满,修为比起两年前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年的时间,她从炼气四层修炼到了炼气六层,修炼速度如此之快很大原因是因为这片药田灵气充沛,十分适合修行,不然她也无法如此快速突破六层。
此时她取出一只纸鹤,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纸鹤瞬间变大,她翻身乘上,纸鹤便哗哗地拍着翅膀朝药田的另一边悠悠而去。
从两年前遇到杨百尺一行人来看,进入罗古秘境的人应该不少,这些人都分散在各个区域里,这让她想明白当年失散的长孙爷孙俩的去处,应该也是进入了罗古秘境,只是他们去了哪一处,却是难以了解。
宋炀曾告诉她,罗古秘境是九连山独有的秘境,每几年便会在九连山某一处出现,因为这秘境出现的地点和时间都不稳定,因此一旦被人发现,各个宗门都会即刻派弟子进入。
杨百尺当时说收到宗门临时任务,十有八九指的便是这个。
罗古秘境十分之大,据一些进去又安全出来的弟子透露的消息,再整合情况,可以将整个秘境分为五大区域。
分别是七宝塔、风谷、魇湖、万绿谷、血兽林,但这当中可从未听说过什么药田。
不排除有人发现了隐藏消息,但更大的可能是还没被人发现。
宋炀在观察了药田许久之后就推测,这里可能是万绿谷的一部分,但因为药田四周被施了十分高级的阵法,无法出入,自然也无法确定。
看来这药田在秘境里藏得很深,如今偌大的药田里也只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裴净:师叔,你看这里的灵药成精了!
成了精的灵药白了她一眼钻到土里。
裴净:它、这是!(震惊脸)
宋炀:说你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呢。(微笑)
裴净:……它根本没说话好吗。
成了精的灵药迅速钻出土层,朝她吐泥:呸,土包子。
宋炀:它说了。(继续微笑)
裴净:……
第22章 少女初长成
裴净一下了纸鹤,纸鹤瞬间变小,变回折叠纸鹤模样降落在她手心上。
她往腰上的乾坤袋一拍,折叠纸鹤就不见了,同时手里多了几个玉盒。
乾坤袋是宋炀给的,这厮受不了她什么东西都系在身上的寒酸样,忍不住丢了个乾坤袋给她,袋子空间挺大的,有半亩地大小,有了这个乾坤袋之后,她便习惯地将一些常用的东西放在里面。
而玉盒是宋炀不知从哪个坑里翻出来的,他对挖药没兴趣,便都便宜了她。
她手持着玉盒,走到药田里,摘了几株刚成熟的碧果。
将玉盒封好,这次没有放入乾坤袋,而是放到青痕里。
青痕世界里的青雾比起刚刚苏醒那会,已经消退了许多,现在整个空间隐隐以吞吐着紫阳真火的白鼎为中心。
她是许久之后才发现,原本一直采了放在青痕里的灵药全被白鼎吞了,是以如今她想存点灵药,都要先拿个玉盒来存放才行。
一个刚装了碧果的玉盒从青痕的天空里慢慢坠落,落到一小堆玉盒之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玉响。
白鼎顿了顿,像是对她不给灵药的行为很是不满,一直安静燃烧的紫阳真火忽地火光大斥,把飘浮在白鼎之上的凤凰蛋烧得通红。
噢,差点把凤凰蛋忘了。
话说不知几时起,凤凰蛋在烧着紫阳真火的鼎上安了家,让当时和白鼎撕杀得正凶誓不退让的紫阳真火瞬间被驯服了,乖乖地安静下来。
作为青痕主人的裴净自然是知道这一切,但是,不管是白鼎还是紫阳真火,却通通不愿意听命于她,每次她偷偷跑到小角落将它们拿出来放风时,都差点酿成大祸。
以致于现在根本不敢随意再动了。
拿不了鼎,那就炼不了丹,她打定主意以后去到正玄宗时一定要好好学炼丹,白鼎不让她炼,她还偏要炼了。
所以趁着如今还在药田里,更要多多搜罗一些难得的灵药。
说起灵药,裴净便有些心痛一开始被她采了丢进青痕里的那些,成千上百株数百年数千年的灵药啊,白鼎说吞就吞了,完全不用和她商量一下。
然而,这还不是她最头痛的事。
她最头痛的是那被青梧强行炼为自己本命法宝的风神扇。
一个人只能炼制一件本命法宝,本命法宝一旦受损,本人也会受到反噬,虽然本命法宝成长后,本人的实力也会得到增长,但几乎可以计略不计。
她当时想,她的本命法宝可是仙器,怎么也会给自己提升点实力吧。
然则不知是不是青梧的封印太厉害了,现在的风神扇别说使出什么神通,连属性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只能当个普通扇子用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以后还是要多去找些炼器材料或是天材地宝来给它修补修补,希望能恢复往日的一丝威风。
给自己施了轻身术,她轻快的身姿便在田埂间掠过,犹如一只翩翩的蝴蝶。
宋炀背着断剑,站在一棵灵桃树下,丝丝清风吹过,带起他的墨色长衫一角,又将他垂在肩上的发丝打乱。
他的乌发被玉束束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泽,他逆着光站在斑驳的树影下,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裴净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一样扑上小山坡,在宋炀面前站定。
她带来了一阵风。
宋炀伸手按着额前的发丝,看着眼前这个已长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子,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这个药田里呆了许久。
久到呆呆的小丫头已经慢慢长出了少女的模样。
她站在那里,衣衫上的些许弧度显出少女娉婷的身姿,轻轻一偏头,巧笑嫣然,让人下意识想跟着微笑。
宋炀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到裴净面前。
在裴净露出疑惑的表情时,缩成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她额头上。
“干什么啊师叔!”裴净炸毛似地跳起来,一下子离得他远远的。
宋炀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般道:“这样子才对嘛,毛毛糙糙才是这丫头的本性。”
说罢背着手,一转身下了山坡,“跟上来,今天我们离开这。”
啊,离开?
能不能不要这么说风就是雨的!
裴净揉着额头上被敲打的位置,一边在心里腹诽,永远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