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哧了一声,然后从被子里出来,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不去,太冷了。”
夜色很长,月色很凉。
但室内的温度不断的上升,现在已是会落雪的冬天了。
整个晋城唯一能给她带来灿烂的那抹火烧云。
正躺在她的隔壁。
告诉她,“那等开春了带你去。”
春天什么时候来?
是要等到桃花开?还是要等到柳树发芽?
颜晓色转头看放在窗边的山丹丹花。
你开下一朵花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春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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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是不是……”顾滢蔓挤眉弄眼,又去拨颜晓色的笔叫她不能写字。
颜晓色叹了口气,“是什么啊?”
顾滢蔓拍桌,“还要我说的多少直接?还能是什么?”她去点了点颜晓色肩膀,“他抱你,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啊。”
颜晓色脸突然一热,她重新拿起笔去划卷子上的题,“那天人很多,他大概是被人推的往前吧。”
张宕翡手上的笔一顿,不着痕迹的朝颜晓色那边看去。
顾滢蔓笑了一声,“你现在是还要瞒着我了,说,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颜晓色叫求饶,“我还挺感谢他的,我来晋城之后,他照顾我挺多。”
顾滢蔓啧啧称奇,“就没听说过许愈还会照顾人的,你之前说你和他家里大人认识,是个什么情况啊?”
颜晓色把卷子翻过来,语气有点含糊不清起来,“就是受了很多照顾的那种情况。哎呀蔓蔓你不要问了。”
顾滢蔓还要再问,张宕翡的笔已是点了点桌面,“老师来了。”
顾滢蔓没法,只能转了过去。
张宕翡转头看她,颜晓色脸上的温度还没有褪下来,还显得红红的。
“期末考准备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颜晓色就多少有点头疼,她叹了口气,“就还行吧,希望比之前月考要有进步,咱们不是还有小组任务嘛?”
顾滢蔓猛地转过来,压低的声音说,“你说到这个,那许愈可是你拉进来的,期末他复习的事儿要你来负责啦!”
颜晓色吓了一跳,“我?我这个成绩怎么教他啊?”
顾滢蔓摇摇头,“我看找个初中生来都能教他,你怎么不能了?”
张宕翡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换上来,语气有点轻飘飘的,“没事,你如果觉得为难,到时候我去教他也可以。”
“诶不用了。”颜晓色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心里总有点明白,觉得许愈是不太喜欢张宕翡的。
她下意识的拒绝,“我去问问他吧。”
反正他应该也不想学习的。
冬天是不适合练车的季节,所以许愈连逃课都少了,每天坐在教室里睡的昏天黑地。
颜晓色把整理出来的笔记放在他桌上,想了想又敲了敲他的桌子。
许愈的眉心团了团,他重重出了口气,似乎是十分不耐烦。
没人敢惹许愈,就怕他一会儿的心情不好又把桌子都给掀了。
颜晓色也有点纠结,但之前话都说出口了,到底是箭在弦上。
她试探的叫了一声,“许愈?”
许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颜晓色背光而立,灿烂的阳光从她身后打过来,遮在他身上落下了大片阴影。
他还趴着,似乎是有点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么了?”
语气缓和,半点没有起床气的样子。
颜晓色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桌上她放下来的资料,“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可别忘记了,你是我们小组的,期末成绩可是有任务的。”
许愈嗯了一声,抬头看她,“所以呢?”
他的眼神有点烫人,颜晓色觉得自己的耳朵瞬间红了。
“那,那你得看书啊……又都不来小组学习——”
“诶愈哥。”后门被推开,好几个高年级的人挤了进来,“好容易晴了几天不下雪了,去打场球?”
许愈的肩膀一动,避开他们搭上来的手,“不去,没兴趣。”
“愈哥~您这一到冬天就要冬眠的老习惯还没有改呢?”他随意的拿了许愈桌上的本子扇了扇风,“你们教室的暖气怎么开这么大啊?”
许愈一手夺下了他手里的本子,“别动。”
许愈的语气不太好,那人顿时便有点不敢再动,只是含糊的劝了句,“去吧去吧,我看天气预报,没两天又要下雪了,到时候就是想打也没得打了。”
他凑近许愈,声音带了笑意,“我还特地找了蕾蕾她们来给我们加油呢,你不去,我可没脸上了。”
颜晓色看他们似乎是还有很多话要说,她低声说了句,“那我先回位子了。”
许愈看她今天穿了件藕色的毛衣,里头纯白的衬衫领带了荷叶边。
乖巧的仿佛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个颜晓色。
他笑了一声,突然扬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诶?愈哥?你这是答应的意思?”
颜晓色的步子一顿,然后回位子的速度更快了些。
他是在和她说话。
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别想试图偷偷谈恋爱。
we are watching you(比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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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白茹把颜晓色送到车站,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山高水远的我实在是不放心。”
颜晓色摇摇头,又自己接过行李箱,来的时候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破双肩包,这会儿再回的时候,竟然还需要带这么大一堆东西,“没事的阿姨,年底事情那么多,就不要麻烦的来回跑了。再说,我下了车之后也是很熟门熟路的,不会丢的。”
颜晓色要回南安去,这是她来晋城的第一年,照理来说应该和新家庭一起过新年。
但是南安有个不成文的旧俗,就是逝者去后的第一个新年,是要收到家里到坟前的一炷新香的,名曰“拜新香”。
颜晓色这一趟回去,就是为了给她阿婆上一炷新香。
所以即便是路再远,白茹也不好不同意她回去。
只是非常担心,连外套都让她多带了几件,就怕回了南安的山上冻着她。
“那你可要记得,到的时候就给我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短信都行。”颜晓色有手机的事白茹自然是知道了。
这一个手机的钱对许愈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她有点惊讶,许愈竟然会这样照顾颜晓色。
但是在每个妈妈心里的孩子都是善良的,自己的儿子能照顾家里的妹妹,白茹还觉得有点欣慰,竟也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颜晓色乖巧的答应了,晋城去南安有直达的大巴,飞机也有,只是叫颜晓色一个人坐飞机,白茹是怎么都不放心的,宁愿是车程长一点的大巴了。
颜晓色上车了之后就沉沉睡去了,她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紧张和尴尬,一闭眼就陷入了深深的梦境当中。
那是一个温暖的房间,就像是她在练舞教室里的感觉一样,有轻松的音乐,还有老师温柔的声音,“来,跳转,很好,调整~”
但其实没有,她放眼望去是朦胧的山脉,像是雪花落到了南安的山上,厚厚的雪把枝桠都给压弯了,这是她从来也没见过的景色。
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好看吗?”
她定睛一看,那苍茫的雪景变成了五颜六色的霓虹闪耀,她就像是站在城市的巅峰在看万家灯火。
“好看。”
背心一凉,她似乎是被拥入了一个人的怀中,那怀抱冰冷带霜,像是蕴藏了漫天风雪。
“幸好你没事。”
颜晓色猛地惊醒,看到汽车还在高速上疾驰,似乎已经离开了晋安境内了。
她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汽车里头的暖气开的太大,颜晓色一觉睡的出了不少的汗。
突然有一张餐巾纸递过来,“擦擦吧。”
颜晓色转眼看去,边上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似乎也是睡了一觉,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
颜晓色连忙说句不用了,又自己从包里掏出了手帕擦汗。
那年轻人也没说什么,自然的把餐巾纸收起来,反而是说,“你这手帕还挺别致呢。”
颜晓色抿唇笑了笑,这是之前阿婆给她绣的,她一直贴身带在身上。
年轻男人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很热,这车里的暖气可闷死人了。”
长途大巴上睡觉的人不少,他俩悉悉索索的就和小老鼠一样的动静倒是吵不醒人。
“你刚才是做噩梦了?”
颜晓色睫毛猛地一颤,她抿了抿唇,刚才梦里的那些,迷迷糊糊的叫她已经忘记了大半。
可是眼下她唯一还能察觉出的就是,这会儿还没有停歇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往窗外看,那年轻男人就说,“我看你刚才睡的很不安稳。”
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大巴上对一个陌生人的睡梦评头论足呢?
颜晓色说不好,只是她觉得有点尴尬。
那人见颜晓色不开口,自己倒也丝毫不嫌冷场,“你是去南安吗?”
颜晓色点点头,这会儿才正视他,“你也是?”
南安很小,整个村子里基本没有不认识的人,如果他也是南安的,那颜晓色不可能没见过。
“我也是啊。我是晋大的大学生,我是去南安支教的。”
颜晓色的坚硬似乎融化了些许,“支教?”
那人点点头,“原本是从下个学期开始的,后来我听说南安那些孩子的家长只有过年会回来,所以打算年前先过去接触一下。”
南安是有很多城里来的老师来支教的,包括之前也有支教的老师教过颜晓色。
师资力量贫乏,但来的老师也总是呆不久,最长的也不过是教了两年就走了。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全部都荒废在这个小山村里。
“你打算教多久啊?”
年轻人忍不住摸了摸头,“其实我还没有毕业,还有半年的时间,所以这会儿过来可能也只能先教半年,后面的情况估计还要再做考虑。”
颜晓色眼底的光淡了淡,她点点头,转过头去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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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晋城入了冬以后少有的艳阳天,许愈没忍住,还是去跑道上跑了几圈。
虽说冬天不适合赛车,可是能感受到些许的冰冷气息从身边擦过,那感觉又是格外不一样的。
他翻了手机给颜晓色发了个短信,可是好一会儿都没见回,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人什么时候能学会及时看短信啊?
原本说好这次期末考只要他准时去考试,她就会答应他一个要求的,这会儿可好,都放假了这么些天了,人影都没见着。
有三两个人围了上来,“愈哥,还跑不?”
许愈把头盔摘下,随意的晃了晃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改天吧。”
他打了个车去了城南别墅区,刚进门就感觉到这里异常的安静。
难道都出去了?
许愈拢了拢眉心,有点不耐烦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机刚开了一局游戏,门口就传来响动。
他的手一顿,唇角微微上扬,眉尾一挑,“你还知道——”
“小愈你来了?”
许愈将还没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眼底的神色一散,声音又冷淡下来,“嗯。”
回来的人是买了不少菜的谢阿姨,“我今天刚好买了排骨,一会儿晚上给你做糖醋小排吃吧。”
许愈的手操控着手机里的摩托车拐过一个弯,忍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家里的人呢?”
“你说太太?太太上班呢,哎哟这一到年末,就整天是忙的昏天黑地的,今天倒说回来吃了,前两天都忙的……”
“不是,我是说……”车撞到了边上的护栏,顿时被淘汰,许愈将手机一收,心里的烦躁涌了上来。
他的脚翘在茶几上,人半躺在沙发上,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沙发的靠背。
谢阿姨还在洗菜,她似乎是理解了一下许愈的话,这才是反应了过来,“你问晓色啊。她走了啊,回南安了。”
许愈敲靠背的手一顿,他几乎是仓皇出声,“走了?回去了?什么时候?”
谢阿姨身子歪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就今天早上吧,太太送去车站的,拎了一大箱子的东西呢,可早就出门了。”
许愈猛地站起来,她走了?
不是说南安没有人了吗?
不是说最后一个亲戚也都去世了吗?
她怎么还走?还回来吗?
许愈心乱如麻,又是气又是恼,更多的是酸,她连走了都不肯和他说一声吗?
许愈朝外头走去,正巧碰见白茹进门,“咦,你来了?”
他理也不理,避开她就朝外头去,“你去哪儿?这就晚饭了。”
暮色落了下来,只剩些许余晖还挂在地平线上。
许愈透过那偏淡的晚霞转头去看,她的房间窗台上,还放着一盆山丹丹花。
那盆鲜艳的山丹丹花只有孤零零的一朵坐在窗口。
她把它也给剩下了。
许愈心里的苦涩几乎是喷涌而出,他跑了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机车留在了赛车场里。
苦闷无处倾吐,许愈恼的头皮都在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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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颜晓色人都坐的发软,下车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