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头发，又不穿校服。
还开机车上学。
许愈坐在他的机车上，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上不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颜晓色突然破罐破摔，她抬腿就跨了上去。
校服裙摆不算短，往上蜷了一寸也不显得风情。
许愈的脸埋在头盔里头，他微微转头瞥了她一眼。
然后突然就直起了身子。
下一刻，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就惯了过来。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拧动了油门。
那温热的外套落在她的腿上，遮去秋日里晋城的寒凉和萧瑟。
也遮住那山里姑娘在青天白日里那难舍的自尊和难堪。
.
勉强赶上了早读时间。
颜晓色和许愈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顾滢蔓一看到颜晓色就转了过来。
“晓色早啊。”
“早啊。”
顾滢蔓声音混在早读的喧闹当中，“今天真是奇了，许愈也会有一天来上早读？”
颜晓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也不能算是来上早读了吧。
毕竟——
也不知道哪儿摸出了个棒球帽，扣在脑袋上，趴在桌子上，瞧去就睡的正香。
她身边的张宕翡把英语书放下，问她，“作业都写好了吗？”
颜晓色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来，“只是有很多都不会写。”
张宕翡把她的物理作业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十题里面错了六七道。
“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们，老师知道你刚转过来，肯定不会说你的。”
早读过了十分钟，高一的学生早就已经读的失去精神了，这会儿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教室里渐渐的静下来。
顾滢蔓突然开口，“要不这样吧。”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贴了不少粉色贴纸的手机，“我们加下微信，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以后晚上都可以直接微信上问我们呀。”
她看了一眼顾滢蔓手里的手机，样式和昨天许愈扔给她的很像。
她摇了摇头，“我没手机。”
顾滢蔓一愣，大概是这个答案来的太出乎意料了。
但是偏偏颜晓色一脸坦然，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那，那算了。”
张宕翡看了颜晓色一眼，“我倒觉得有什么问题面对面讲比较清楚，你要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吧。”
颜晓色笑起来，“谢谢你。”
被棒球帽盖住的人突然转了个头，帽子下的火烧云换了个扭曲的造型。
之后几人就又开始早读了，直到早读上完了，张宕翡才又开口，“你吃早饭了吗？”
颜晓色点点头。
她这才知道，原来学校里头早读很早，很多学生都起不来吃早饭。
往往都是早读结束了，才成群结队的去买早饭的。
顾滢蔓哀叹一声，“晓色你也太强了吧。转眼都要到冬天了，我就更起不来了。”
还好吧。
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慌张的早上。
许愈那还湿漉漉的头发。
他也是没有吃早饭来的。
还是因为她。
颜晓色抿了抿唇，突然又说，“我感觉还是有点饿，滢蔓，我们一块儿去吧。”
顾滢蔓当然是开心，她拽了颜晓色去了食堂，“第一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太太脾气最好，从来不发火，我们在这儿吃碗汤面再回去吧。”
颜晓色连忙说，“我吃了早饭出来的，吃不了那么多，我们就买点包子回去吧。”
顾滢蔓想了想，也就不勉强，“那你一定要试试这里的奶油面包，比外面做的还好吃！”
颜晓色耳根子软，结果就捧了一杯豆奶两个面包回了教室。
张宕翡一看她买这些就忍不住笑，“你不是吃了吗？”
颜晓色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滢蔓说好吃，我就试试。”
顾滢蔓已是吃的满嘴奶油，“真的超好吃，我可不会骗你。”
颜晓色转头去看了一眼那最靠门边的位子上，那人还是和她走的时候一样睡的沉沉。
教室里的喧闹似乎都和他毫无关系。
早读之后有比较长的时间休息，颜晓色摸了摸桌兜里头的面包和热豆奶，又想了想。
一鼓气就要站起来。
突然后门被人重重推开，教室里的人突的一静，齐刷刷的朝后头看去。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头发又黑又亮，散在肩头还有点妩媚的卷曲。
校服裙被改的很短，稍微一蹲就要风光尽显。
她手里捧着一个花里胡哨的蛋糕盒，一瞧就是十分的奢华。
低年级的高一小学鸡们基本没见过这么有风情的姐姐，一时间教室里就安安静静。
她把那个蛋糕盒放在了棒球帽盖着睡觉的人的桌上，然后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肩膀。
长长的指甲修剪的精致的很。
“许愈。”
也太嗲了吧。
许愈动也没动。
顾滢蔓靠过来，声音都喷在颜晓色的耳边。
“我早就听说许愈在高年级超级受女生的欢迎，这都留级了还追过来，真是真爱。”
颜晓色避了避，觉得耳朵太痒。
顾滢蔓就又说，“诶要不怎么说大家都羡慕许愈呢，脾气么狗一样的，可偏偏还有人可劲儿的巴着他。”
颜晓色看那个女生翘着臀蹲了下来，她的下巴靠在许愈的桌上。
两人靠的极近。
她伸手去拽了拽许愈的帽舌，可看着就知道，她有点害怕不敢用劲儿。
“许愈，你吃早饭了吗？”
人在饥饿的时候，不会在意吃到嘴里的是饕餮盛宴还是清粥小菜。
但人在有选择的时候。
怎么会去看那平淡无奇的清粥小菜一眼啊。
颜晓色把手里的奶油面包重新放回桌兜里。
有时候，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第8章 嘲弄
颜晓色觉得别人对许愈的评价，有点言不符实。
她不过才来晋中两天，就听到他们说许愈脾气怎么怎么差。
人怎么怎么凶。
多么多么不像话。
她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她回想起这两天相处下来，又想起白茹说的话。
他外表看去凶巴巴，可是一定有颗善良柔软的心的。
不然也不至于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他。
“砰”的一声。
惊得颜晓色抖了一抖，她瞪大了眼，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转去。
许愈醒了，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自己靠在椅背上，那棒球帽还半扣在他的头上。
“滚。”
他声音喑哑，瞧得出来有压抑不住的冷冽怒火。
那漂亮女生被吓的坐到了地上，那精致的蛋糕盒还被她捧着手里。
“我，我只是来给你送一个早饭……”
她眼眶含泪，委屈和无辜都要溢满了出来。
她抽了抽鼻子，又低了低头，声音低下来，“我听说你来上早读了，就觉得你肯定没吃早饭……我担心你——”
也太感人了吧。
颜晓色心里唏嘘，就听到顾滢蔓说，“真也太能装了，在这儿演什么小白花啊？”
“什么？”颜晓色转头去看她。
顾滢蔓看了那风暴中心一眼，然后靠着颜晓色轻声嘀咕。
“这个姐叫于周蕾。高二出了名的霸王花，以前就听说了，哪个女生敢去找许愈说一句话，她就要找人去教训的，好像自己是许愈的女朋友一样，但你看许愈睬她么？”
啊？这样竟然不是男女朋友吗？
一眼就看出了颜晓色的想法，顾滢蔓忍不住笑，“你还真是小可爱。许愈是什么人啊，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个……”她比了个咧嘴的口型。
颜晓色没看明白，还想接着问，许愈那边就又说，“你烦不烦？”
他的脚点了点翻在地上的桌子，眉间凝出冰山冷意风暴。
于周蕾肩膀耸了耸，又轻轻的抽泣了一下。
许愈更是不耐烦了，嗤了一声，“有完没完？”
太尴尬了。
连着颜晓色这个局外人都觉得现在过于尴尬了。
她心里的天平少有偏颇，但在这一刻也觉得，许愈不该在大庭广众给女生这样的难堪。
那个女生这样前来，也不过是因为关心他。
“我听高年级的学姐说，就没见过许愈对哪个女生不一样过。都一样，都觉得她们烦，都懒得搭理。只是恐怕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可哪一次不是丢人现眼了，还不肯罢休。”
颜晓色点点头，突然心里冒出了一点小庆幸。
因为如果不是这个于周蕾，那么只恐怕现在丢人现眼的就是她了。
颜晓色的桌兜里还藏着两个更叫人看不上眼的奶油面包呢。
瞬间教室外头又涌进来三五个高个男生。
他们一个扶桌子一个拉于周蕾。
还有一个笑嘻嘻和许愈说话，“哥，怎么这个点你会来学校了？昨儿不是听说在…闹起来了吗？”
许愈瞥了他一眼，语气懒洋洋的，“我来学校要给你打报告？”
“哪儿能呢？”他又嘿嘿的笑了一会儿。
“这不是担心哥没吃早饭吗？咱们蕾妹妹也是担心你，你也别生气了。”
许愈靠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下肩膀，“快给我滚蛋。”
那人看了眼于周蕾，又看了眼许愈，到底还是不敢惹的样子。
“那哥，咱们就先走了。中午一块儿吃饭？”
许愈拉低了帽子，又重新趴了下去。
几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是拉着于周蕾走了。
十二班的人一大早就看了这么一场戏，就对许愈更是心生畏惧了。
顾滢蔓点了点颜晓色的肩膀，“所以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吧，千万被招惹他，我感觉他比政教主任还吓人。”
颜晓色连忙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今天放学要怎么回去了。
不想招惹他，那么首先就应该不要麻烦他。
上午第三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一个穿着十分时髦的女老师，她发音标准，吐字清晰。
叫人的时候声音柔中带直，十分好听。
当然如果不是叫到自己的名字的话。
颜晓色被叫到的时候，正翻到前面看之前的单词，一下就有点慌乱。
边上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课本往后一翻，然后定点的一指。
声音极轻，“读课本。”
颜晓色松了口气，磕磕绊绊的读了下去。
许多单词还没学过，所以她读的十分艰难。
但是她读的很认真，不认识的单词就试着根据单词结构去拼出来读。
可教室里隐约有了嬉笑的声音。
颜晓色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但这声音越来越响，颜晓色就是再蠢也知道他们是在笑自己了。
她念书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是落在了地里。
南安的人会有口音，这是不可避免的。
甚至她的英语老师口语也不甚标准。
但她没有听过晋城的学生是怎么念英语的，只能听见坐在她右后方的那个男生在阴阳怪气的学她刚刚才读过的词。
英语老师咳了一声，又拿教鞭敲了敲黑板，“好了，上课时间不要随意嬉闹。”
她又安抚的看了颜晓色一眼，“现在练口语是非常来得及的，记得以后多听听VOA或者新概念英语之类的。”
颜晓色连忙点头，又谨记了英语课的上课规则，轻声说了句，“Thank you。”
她一出口，右后方的那个男生笑的更厉害了，他跟着念了一句，“撒扣哦。”
教室里一静，然后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狂笑。
颜晓色的耳后一热，整个人几乎都要烧了起来。
教室里的笑声震耳欲聋，英语老师连着拍了好几下的讲台都没能静下来。
“砰。”
那笑声就像是被抹了脖子的公鸡，尖叫声戛然而止。
带头起哄的男生桌上摆满的书大多都被推到了地上，桌面上落了一本崭新的英语书。
扔书过来的人已经摘了棒球帽，带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
好一会儿扯了扯唇角，“口语厉害？来读一段啊。”
那男生抖了抖，然后耸了耸脖子，不敢多说。
只是眼睛反复在转，情绪泄了出来。
许愈慢悠悠的站起来，又踹了一下桌子，“吵的要死。”
他转头去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记住他的脸。
这明晃晃的威胁。
那男生连忙站起来说了句对不起。
许愈嗤了一声，“怂包。”
然后转身推了门就往外走了。
英语老师叫都叫不住他，“许愈，还上课呢，你上哪儿去？”
他早就下了楼梯，走没影了。
颜晓色被张宕翡拉着坐了下来。
她脸还热着，尴尬的觉得后背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张宕翡安慰了她一句，“没事，这人嘴贱，你别理他。”
颜晓色摇了摇头，“是我读的不好。”
前头的顾滢蔓把这些话都听的很清楚，她转过来对着颜晓色眨了眨眼，“可许愈歪打正着的给你出气了，我宣布不讨厌他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