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澡堂初具规模的时候,家里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陈梅的娘家人,陈梅叫姨的,李明言这几个小辈都叫姥姥,从来都是陈梅去娘家的,陈姥姥很少到李家村来,小脚,走路不方便。
陈姥姥一进院子就发现院里多了一个大灶台,好奇的绕了一圈看:“梅啊,这是干啥的?”
陈梅笑笑不吭声,接过姨手里的东西。
陈姥姥是姥爷后娶的一个,陈梅的亲娘在生了女儿之后就撒手去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没有办法,只得又娶了小姨子,照顾孩子也尽心。
就是陈姥姥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陈梅的哥哥上学学成之后远走高飞,所以陈姥姥就一心一意的对唯一的女儿好。
这次来,她就带了一小筐的细白面来,想着这时候麦子又没打下来,闺女家里又要闹饥荒了
作者有话要说:土拨鼠尖叫,刚才电脑突然黑屏!心慌气短!就这么多了!明天看情况能不能多更点!我认为我可以!感谢霸王票感谢营养液!明天再出名单!谢谢霸霸们!!
第24章
陈姥姥穿着半新不旧的坎肩,耳朵上赘着厚重的银耳环,打的耳洞被拉扯的有些长,能清晰的从孔洞里透出光亮来。
下身穿着黑掉档裤,也都是补丁摞补丁,下面是绑带,还有一双小脚。
难得她一双小脚走了几里路翻山过河的,过来给送一筐米面。她上嘴唇老长,已经微瘪显出几分老态,快六十岁的人了,老也是应该的。
她是因为闺女好些天没有回娘家,想着那么几个外孙外孙女,一个个胃跟个无底洞似的,够吃吗,可别不好意思来要粮食,怕她二叔说,就不来了吧。
心里放心不下这就来了,干瘦的手拍了拍陈梅的手,问她:“这几天怎么不回娘家?我给你们准备好了二斤小米儿,二斤白面,还有几斤玉米糁子,太沉了,我一个人掂不过来,就拿了白面小米儿来,你今儿跟我回去拿。”
陈梅悄悄的告诉她:“俺家这几天也挣了几斤大米,当家的去街上换了玉米糁子,够对付到新粮下来,这粮食你拿回去吃。”
两人挪到堂屋说话,陈姥姥告诉陈梅她们那里除四害还在继续,麻雀要除的精光,一个不留,老鼠耗子也不能活,天天一群人地也不挖了,春耕也不耕了,天天就除四害除四害。
李明言见两人进堂屋说话,赶紧利索的去厨房烧水,没有暖水瓶就是这点不方便,家里来了客人就得现烧,好在农村土灶活力够猛,很快水就开了。
也没有什么杯子,她用家里吃饭用的粗瓷大碗盛水,端了两碗水到堂屋去。
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男人巴掌大的芒果,黄色的表皮已经有星星点点的黑色,熟过了。
陈姥姥握住明言的手,嘴里直念叨:“真是出息了,出息了,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还没这长条凳高呢,这就管一个人出远门啦,还带了芒果回来,真是有出息,看这手瘦的,叫你娘给你炕锅盔吃,长胖点,来年生个大胖儿子。”
李明言的脸刷就红了,姥姥这是觉得她找大哥一起睡觉了吗,天知道两人多么的纯洁,大哥天天回军营睡觉。
握住她的手干燥而温暖,李明言却急急忙忙的抽出手来,怕姥姥再说出什么话来,让她更无地自容,说道:“我去给姥姥做大米饭吃。”
陈梅带着那种调侃新媳妇的微笑,点头同意。
明言赶紧跑到灶房去忙活,这种独立做米饭的机会难得,贵重的粮食都放在爹娘的房间里,没有什么贵客来,轻易不能动用大米白面,她空间里的米面也就成了摆设。
她拿着盛粮食的干葫芦瓢去了爹娘一趟,出来瓢里就装了满满一瓢的大米,实际上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陈梅正在劝她姨吃芒果,可是陈姥姥执意要拿回家吃,陈梅说家里准备的还有,这个就是叫你吃的。陈姥姥说那这个就给孩子们吃。
陈梅一直叫她姨,事实上她就是她的亲姨,可是明明都嫁过来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继母,邻居们也都说怎么不叫妈,叫妈多亲呐。
陈姥姥是这么说的:“就叫姨,我就是她小姨,她身为大姐的孩子,不能忘了本,不能忘了是谁生的她。”
好事的亲朋邻居也就都闭嘴了,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他们多个什么嘴啊。
“姨!说给你吃,就给你吃的,孩子们都吃过了。”陈梅有些生气,什么时候姨都想着爹,可是爹什么时候想着姨了,有啥好吃的恨不得吃独食,孩子都不带给一口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爹手下活到现在的,陈梅恨恨的想。
然后更加坚定了要把芒果给姨吃的心,见她不肯动嘴,直接伸手,将已经熟透的芒果拨开,都开了口了,看你怎么拿回去!
李明言装了一瓢米!是家里最大的葫芦,得有个三斤,她已经想好了,中午吃不完,晚上炒米,呛一把葱花,撒上鸡蛋液,金黄透亮,香喷喷,想到就要流口水。
在外面玩的小明礼被别人叫回家,那人一说:“明礼,你姥姥来了。”小明礼就撒丫子往家跑,小丫头知道有姥姥的地方就有好吃的,每次去姥姥家,花生、糖、尽管只有一点点,也少不了甜甜嘴。
回到家里,姥姥果然在家笑眯眯的坐着呢,桌子上还放着大半个芒果,娘在灶房里跟大嫂忙活着,于是她就跑进堂屋里,依偎进姥姥的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姥姥。
陈姥姥响亮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从衣襟里的哪个地方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的剥开,黑布中央露出几个亮晶晶的糖块来。
小明礼惊喜的叫出声,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几块糖。这个时候的孩子,一年半载的能吃上一回糖,大概率的是过年那次,其他的机会少之又少,也不怪她惊喜,可是她惊喜的一下,没等姥姥将糖块儿递到她的嘴里,她突然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她背着小手从房间里出来。
神神秘秘的说:“姥姥,你伸手。”
陈姥姥虽然纳闷,却还是伸出手来:“干啥呀”
然后她的手里就多了一颗白生生圆溜溜的东西,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糖果,只是因为放久了的缘故,有些黏手。
祖孙两个就开开心心的分享起彼此的珍藏了。
***
厨房里,陈梅要接手做饭的活儿,李明言不让:“你跟姥姥说话去吧,她一个人在堂屋怪没意思的。我一个人就行,今天炒个鸡蛋吧?”
见到她做的有模有样的,陈梅也不再坚持,去堂屋里陪陈姥姥去了,家里当家的跟闷葫芦一样,除了种地那点儿事,别的也没话说了,跟自己丈母娘也说不来。
回到堂屋见一老一小相处的好着呢,两个人的嘴里都咂摸着什么,都一脸的笑。
见到她过来,陈姥姥调皮的开口:“你年纪大了,就没有你的糖吃了啊,明言也没有呢。”
陈梅无奈一笑,老小孩老小孩,小姨才六十多岁,已经成了一个老顽童了,自己还好那一口吃的?
***
没有陈梅在厨房,李明言可谓如鱼得水,刚才她生怕娘看出来锅里的米放的那么多,那还不得说她大手大脚啊?蒸出来的多了怎么办?那是因为她有独特的蒸米的方法!
知道双蒸法吗?把米蒸一遍,出来之后再蒸一遍,本来出一斤米饭的,硬是能出两斤半!借口都想好了,保证家里人不会怀疑的。
她愉快的哼着歌儿:“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黑又长~”
漏词了也不知道,反正开心了就哼,不过这好像是九十年代的歌曲,她一甩辫子,管他呢,反正也没人知道。
吃来吃去,还是菜园子里那几样菜,这个时候莴笋还有生菜都下去了,新的瓜菜,黄瓜,番茄豆浆什么的还没有长出来,只能已经稍微老了的韭菜,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吃。
她从手机上买来的南瓜种长势喜人,枝枝蔓蔓的,很快长出了一大扑棱,所过之地寸草不生,都被它争夺阳光给欺死啦!
所以得遏制一下它的长势,李明言走到最近的一颗南瓜藤前面,开始掐头!
越看越觉得惊心,这南瓜秧子莫不是真的要成精吧,成精之前也要把南瓜给结出来啊。村里人看到这南瓜秧都说着南瓜不行,徒长!把养分都耗到长秧子了,后继无力,就没有养分供给南瓜啦!
李明言嘴硬:“徒长那就吃秧子!总有个吃的,现在再下新的也玩了。”
其实心里也直打鼓,手机上的东西鼓吹的再好,那毕竟是在别的地方,万一到了李家庄适应不良,不就完了吗。
她一边在藤蔓之中穿梭,一边想一些七七八八的,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一大把南瓜头,把外头毛茸茸的一层皮去掉,里面的清脆水灵,爆一颗干红辣椒,及其下饭解腻。
可惜没有腻可解,没啥肉吃,下饭也行,李明言遗憾的心想。她弯腰准备再折最后一个,就回家,在叶片的缝隙之间突然看到了一朵金灿灿的花儿!
一时间惊喜无比,趴在花朵上细细的看起来,和家里平时种的南瓜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只是大了一点,香了一点而已。里边已经有细小的飞虫在忙来忙去了,她抽抽鼻子,不敢再看。
老人说不能把鼻子凑上去去闻花的香,里面看不见的小飞虫进了鼻子,能把你整个鼻子都吃掉!
她有一次偶然看到一个男人,鼻子都塌缩了,一个鼻孔狰狞的搅在一起,只有一个鼻孔可以呼吸,就坚定的相信了上面的说法。
不能凑近了闻,更不能让虫子进入鼻子,没有鼻子多难看。
倒是南瓜花,开的多了可以吃,裹上面粉用油炸,甜甜的,香香的。
***
吃过饭,陈梅送陈姥姥走了好远,陈姥姥装米面的篮子里被装了两个芒果,一个椰子。陈梅叫她留着玉米糁子自己吃,别吃那些野菜,老年人吃多了野菜对胃不好。
陈姥姥都笑呵呵的听了,然后迈着她的小脚回家去,跨过北河,再翻几个小土包,陈庄就是她的家。
回到家,她大娘来了,这位真的是个不速之客,还带来了一个干瓢。由瓢里的粉糠来看,由以往与大伯娘打交道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确凿无疑是借粮食来了。QAQ
大伯娘开口就是笑:“梅啊,这家里快断顿了,跟你借一瓢大米吃,等新麦下来了就还。”
第25章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上门借粮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堆得尖尖的借出去,再每次平平的还回来,换谁不膈应?
就算不能打笑脸人,也不能救这么轻易的借出去喽,长辈们是顾念这老人在老大家养着,借点儿就借点儿吧,就当是送给老人吃了,毕竟李老太太还在人家家吃住呢,老年人真的相当于没有劳动力了,去地里干活半个劳动力都不算,吃的却还跟年轻时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要靠儿女赡养。
其实李老太太结实着呢,平时喂鸡拾粪做饭一点儿不费劲儿。所以养老人是沾光的,但是除了老大家,居然谁都腾不出一间房子的空儿出来,只得叫老大家把便宜捡了,其余两个每次分完粮食,给老大家送一筐,当做给老人的孝心。
……
李明言上前一步:“大娘家没有粮食啦?你家五个壮劳力还没有粮食,更别提我们家,一群半大小子了。”
大娘讪讪地:“这不老太太想吃大米饭,要不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好哇,终于说出目地了,应该是你想吃才对,倒拿奶奶做筏子。李明言撸起袖子,正好同大伯娘理论理论,上次油莎果什么钱都没有要,直接送了一斤,她路过大伯娘家的菜园子也没见出多少来,肯定自己家吃了。
陈梅却拽着她往身后来,不让她在前头说话,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家里的米刚好吃完了,家里也没肉招待,就做了米饭,锅里还剩一碗,要不给咱娘拿去吃吧。”
大伯娘期期艾艾的:“那个小年轻,没来了?”
李明言要气笑了,好哇,给你米饭还不满足,非得把你那比脸盆还大的瓢装满是吧,大米饭大家都没有,但是赚的机会是均等的,现在没得吃,要么是之前对自己太大方,要么是自己懒,根据她对大娘家的印象,那肯定是前者。
不过二癞也的确是好就没有来了,她上次去了一趟街,找了好久,在集市上居然没有找到二癞,可能是家里忙,她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可是眼看着家里的米不多了,还是得想个法子叫她存着的米倒换到自己家里那米缸里去。
正吃完饭,家里人都在,陈梅和李振国听到大伯娘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二癞来的有好几趟,只要勤快点儿,平时吃口上稍微节省的,拿着大米饭去换些粗粮回来,那是绝对够吃的。
于是陈梅面上就有些不高兴,她也不是惯着谁的主儿:“换成玉米糁子红薯杆子了,你要是吃红薯干子,我给你挖一瓢。”
大伯娘连忙摆手,红薯干哪有一碗米饭划算,更何况今天挖了一瓢红薯干回去,以后还是得还的,一碗熟米饭就不用还!谁还没吃过谁家的咋地。
“就拿一碗米饭吧,呵呵,咱娘想吃米饭了,我给她端过去。”
…………
眼看着老大家的端着米饭出去了,陈梅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呢,打着老太太的名号过来的,不给吧,明言在看着呢!她深信孩子是跟老子学的,到她自己老了的时候明言一口好吃的也不给,扣扣索索的,你说她,她说都是跟你学的,你当初对我奶奶就是那样!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所以该给还是得给,就怕老太太舍不得吃,转头就给小辈们。
大伯娘走地志得意满,走地意气风发,仿佛一只刚下了鸡蛋正炫耀着的鸡,李明言有些不高兴,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爹,大娘家做活换了多少米?”
“跟咱家差不多,哼,狗窝里放不住剩馍。”
…………
妯娌间的长短说八辈子也说不完,同样是嫁了一个娘胎里生的兄弟,男人知不知道心疼人啦,婆婆对谁好对谁不好啦,谁的孩子听话懂事啦,哪个过得好,哪个过得又不如意,总会在心里有个比较。
比如这次的水土保持工作,队长说上头又开大会了,先是县里领导来检查,然后是市里领导来检查,再来就是省里领导来检查,最后说不定中央领导也得来检查哩。
每家抽调一个壮劳力,记工分的,就在河湾上,俢梯田!种草!老大老二家都有男娃子顶替他爹去干活儿,就是老三家的,家里没有男孩,只能自己顶上。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