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槿秋一开始是拒绝的,奈何每次一拒绝,池打太太就拿着手绢,眼泪婆娑的在她面前哭,说生她不易,老公又死了,要是池槿秋不听话,她就没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池槿秋没办法,怕自个老娘心气不顺真做出什么傻事来,只能车轱辘似的,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所谓的相亲聚会。
这一相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三月初的某一天,在池槿秋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又一次相亲对象后,池大太太气得扬长而去的时候,消失多时的池大少回来了。
进门对池槿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儿,去收拾行李,和你二哥去上海走一趟。”
“我也有份?”身穿白色西装,外套白红相间马甲,正在给一株盆栽茶花修修剪剪的池二少一脸震惊,“你舍得放我走?”
池二少因为性格放荡不羁的缘故,池老爷在世时怕他出去闯祸,明文禁止他不准去上海那种烟花气较浓的地方,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人,连累整个池家。
池大少也按照老爹的遗愿,时刻让人紧盯他的行踪。若是他去了某些池大少在心中画叉的地方,池大少能把他弄得生不如死。
一来二去,到上海玩玩,就成了池二少和池槿秋兄妹俩共同得心病。
池二少那像被囚禁多年,突然被放出去的喜出望外口吻,听得池大少嘴角抽了抽。
到底也知道自己二弟是什么德行,池大少懒得跟他废话,转头对池槿秋说:“到了那里,先找你舅舅,让他帮忙买个法英租界的房子,等你们安排妥当了,再把母亲她们接过去。
“那边儿又打起来了?”池槿秋一下站起身来,七七事变在即,北边战事频繁,大哥接连两月看不到人影,一直在北边打仗,连蒋姨娘怀孕都只是写了一封书信没有露面。
这种情况下,池槿秋心急如焚的想告诉池家日本人要大规模侵华,靠近北平的青石镇十分不安全,让大哥带领全家人提前撤入后方。可大哥二哥都是一副他们随时都在关注日军的动向,一有不对,他们就会撤的淡定样子。
弄得她有口难言,日日夜夜难以入眠,嘴里长了许多燎泡,每日一醒来就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穿越过来什么都做不了,徒留一身异能有屁用!
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哥突然回来,并且开金口让他们去上海找住的地方。看来前方战事已经刻不容缓,池槿秋心里紧张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终于要到七七了!她这半年勤奋苦练的身体异能,总算要施展了!
她仿佛闻到了一股股浓重又催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那是她在末世一直经历,又习以为常,血脉贲张的味道!
“怎么,有问题?”池大少一脸诧异。
“没,没事。”意识到自己失态,池槿秋讪笑两声缓缓坐下去,喝口早已凉透的茉莉花茶掩饰尴尬道:“大哥,我和二哥都去上海了,家里没个男人在,我怕娘她们有事扛不住。”
“这个你不用担心。”池大少坐在池槿秋对面,意味深沉的看着她说:“我最近会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家里有事,我会处理。不过我不会在家里呆很长时间,十天之后我要去往前方,如果十天后你们回不来,家里就听之任之了。”
沃日!你要干嘛?又要去打仗?不要命啦!池槿秋怒瞪眼睛,碍于大哥的威严和武力,只敢在心里bb两声。
池二少就不同了,他说话没个忌讳,吊儿郎当惯了,开口就直接嘲讽吸引大boss的仇恨:“可以啊池大少,为了那点职位,连家都不要了。”
“我稀罕空头军职?”池大少冷冷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出客厅,丢给他一句话,“照顾好三儿,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卧槽!好狂拽酷炫,霸道总裁感的大哥!池槿秋心花怒放,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上海之行,成了定局。
不过现如今处在北方的很多人都收到了风声,开始举家往南边迁移,各路火车票十分难买,去往上海的火车票更是一票难求。
好在因为池槿秋大出洋相搭上刘军长的缘故,要弄两张火车票不是问题。
因为刘军长也感觉不对,让军长太太领着八个姨娘,带着金银细软全往上海撤,他自己则留守绥城,不给南京政府留把柄,给池槿秋两人弄两张票就是顺手的事。他们两人还能和军长太太姨娘们一起坐头等车厢,免去坐在又臭又挤的车厢里,弄得要死不活。
车票定在一天后的下午三点,家里张妈和秀秀帮着池槿秋打点行李,池大太太在一旁做指挥,都是些简单的衣服洗涑用品。
池大太太是担心自己瘦弱的女儿搬不动厚重的行李,家里不缺钱,没必要大包小包的带。只塞了五根拇指粗的金条,还有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让她到了上海后,缺什么只管买买买就好。
如此深明大义的母亲,深得池槿秋之心,抱着池大太太一阵甜言蜜语后,房门被打开,李姨太带着两个儿媳姨娘送进来一个真皮大箱包。
“这是什么?”池槿秋打开箱包,瞬间闪瞎狗眼。
里面居然是各种定制,一看就很高级的旗袍、洋裙、貂皮、兔毛大衣……还有各种化妆品和珠宝等等。
李姨太拿起一串沉甸甸的纯白极品南海珍珠项链往池槿秋脖子上套,“三儿我跟你说,上海人虚荣势力的很,你要穿戴差一点,身材面容难看点,那些个上海女人,不说怎么在背后传你不好的谣言,她们当着你的面儿,都能把你拆了吞肚子里去!我听我摸牌九的姐妹说啊,现在上海就流行洋装旗袍貂皮大衣,穿上去才显得时髦,再戴两副金银首饰。你就是活脱脱的大家小姐,谁都不敢小瞧你!”
池槿秋看着那些衣服清一色的粉色、纯白和大红颜色,貂皮和兔毛大衣绝对是民国制造真材实料,绝无作假。脖子上挂的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还有箱子里若干金银手镯耳环等等。心知李姨太是下了血本的,这些东西不说值多少钱,至少去了李姨太三分之一的压箱底。
恐怕是真心实意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疼,怕她去上海受委屈,这才如此出手阔绰。
池槿秋心里感动不已,喜笑颜开的套上了一套纯白的貂皮大衣,在一屋子女人夸赞声中,把李姨太送来的所有东西,当着她的面儿都试了个遍。
这些东西她当然不会带走,但是人家一片好意,她也得做出相应回应才是。不然一家人起了隔阂,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池槿秋这边收拾好行李,大家又去池二少住的屋儿帮忙。
池二少屋里的气氛不大好,吴姨娘和那个田晓燕争先恐后的帮他打包。池二少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眼见两个女人为了一条领带放哪个位置争执不休,面带不耐的啧了一声。
两个女人都是玻璃心,被他这么一啧,顿时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都站在一边,眼泪簌簌无声。
李姨太一进门看到这个情况,忍不住发飙呵斥他两句:“你又发什么疯?她们两个都是可怜的姑娘家,你不跟她们同房也就算了,人家给你收拾个东西你还挑三拣四,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
池二少万分委屈,这两个女人,一个吴茵是老爹在世时逼着给他纳的姨娘,他不喜欢!一个田晓燕,是田叔临时委托,他排除千辛万难带回的姑娘,打算养上几年就把她嫁出去的。结果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哭着求着他亲娘,要给他做小,他亲娘也不问问他意见就答应了。
结果现在两个女人为了他整日争风吃醋,凡事都要争个高低,他看着心烦的要命,哪还有好脸色给她们看。
“二哥好福气啊!”池槿秋很无耻的嘲笑二哥一番,见他很激动的站起身,拉着她就往大哥房里跑,倒把她吓一跳:“二哥你干嘛?要跟我同归于尽?”
“谁稀罕!”池二少翻她个大白眼,门都不敲,直接进大哥房里问,“大哥,枪呢?”
“捷克手/枪,最新型号,后坐力小,射/速快,可装七发子弹。”大哥从书桌抽屉拿出一把枪扔给二哥,他稳稳当当的接住,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满意的连说两句不错后,纠结了一下这才对大哥说:“大哥,我有话就直说了啊。你凡事不要太逞能,多想想家里。嫂姨娘还怀着身孕,母亲和娘年纪都大了受不了噩耗。家里人缺一不可,你永远是家里的头把手,别指望靠我和三儿撑住池家,我们靠不住。”
池大少愣了愣,感觉眼眶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往外溢。他低下头,不让弟妹看见自己的表情,只低低“嗯”了一声,让他们路上小心。
第019章
出行在即,绥城外的太白火车虽说暂时是国军把手,可因为北三省张少帅不战而降的政策,太白火车站现在有一个加强连日本人参与在其中。
美名其曰协作国军,治理火车之乱。实则形式极为复杂,每天侦察抓人不断,抓的大多都是地下抗战份子,还有在前方抗战的军官及其家属等等。
池大少虽然只是个连长,但他跟着周团长在北三省四处游战,在日本兵眼中,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猛将之一。
因此,池家一干人等都在日本人的监控范围内。出了绥城,就会有日本人盘查关押做人质。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池槿秋和池二少统一的选择了穿一身灰扑扑,挂着些许补丁的旧衣裳,再把发型弄得油腻腻,多日未洗,一看就是老农民的模样,坐军长雇的友人车辆前往火车站。
军长一共雇了三辆车,军长太太以及军长的九个姨娘将和他们一起同行,前往上海避祸。
她们因为刘军长的缘故,也不敢穿得太张扬,只穿着较为朴素的轻棉布衣,把原本诸如大波浪卷的发型全都烫平,和本身貌不出众,略微发福的军长太太站在一起,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去上海见见世面,倒不会引人怀疑。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年轻气盛,又倍受刘军长的九姨娘就不耐烦看军长太太的脸色,她就算穿得比谁都破,可那头新烫的从发根到发梢的大波浪卷发,硬是不肯烫平直发,只拿一张花布巾包裹住做做样子。
随着她一走动,那包不住的耳朵两旁偶尔翘出的两缕卷发,一看就会暴露身份。
池二少看得之无语,拉着池槿秋在旁边嘀咕:“这九姨娘怕是没出过远门,坐过火车,不知道那站台人挤人得挤成什么样儿。就她那个头发,加上她那漂亮的脸蛋,要是被人挤掉了头巾,配上她那毫不沾边的衣裳,一看就是欲盖弥彰。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估计凶多吉少。一会儿咱们离她们远点,省得受牵连。”
“那么凶残吗?”池槿秋对火车站的印象,来源于后世电视机里,每年春运人山人海,你挤我,我挤你的火热场景,心想,这时代国人才几亿,再凶残也不会凶残过后世吧。
等她到达火车站,看到车站从入站口开始,一直到火车门口,全是密密麻麻人形脑袋,很多人双手举着行李小孩儿,拼劲全力像挤沙丁鱼一样的往站台上挤,然后争先恐后伸出拿票的手,使劲儿的隔着栅栏向列车员出示着车票,嘴里大声嚷嚷着:“我有票!我有钱!”之内的话语。
弄得整个车站嘈杂一片,像几万只烈日当空照的知了叫一样,吵的耳膜嗡嗡作响。列车员耳朵都塞着棉花当听不见,看谁顺眼就拿谁的票检阅。
池槿秋直接给跪了!尼玛!这么多人!感觉整个民国国民都挤在这里,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看不到头!末世渴望喝人血的丧尸群都没这么夸张过!
这种情况下,除非池槿秋长一对翅膀从众人头上飞过去,否则这么多人,以她瘦弱的身板挤过去,非得挤出半条命不可!
不过作为一个在末世摸爬打滚近十年的末世女,就算池槿秋的异能和综合素质,在末世的众多异能者中一直处于中低水准,但要挤个火车,完全不成问题。
深吸一口气,池槿秋把自己的行李通通斜挂在身上绑牢,然后视死如归的转头,紧紧抓着池二少的胳膊道:“二哥跟紧我,我要大开杀戒了!!”
“……”池二少一脸问号,他是不大相信自家妹子的力气,但事到如今,是不是有钱人都得在人群中挤得跟狗一样,池槿秋能自己砍一院子柴,要挤出条路,估计……有可能。
于是在一声又一声,“哎哟!”“卧槽!”“有病啊?”“谁TM挤我!”的群吼声中,池槿秋发挥不要脸不要命的精神,运起力量异能,集中在双臂和小腿,一路左推右踢,竟然生生在拥挤的人群开出一条道路来!
伪装成平民妇女的军长太太也是眼疾手快,瞧见池槿秋兄妹开出路来了,立马招呼一众姨娘紧跟其后。
因为怕被日本人盘查,池槿秋一行人是掐着时间来的火车站。但因为要上车的人太多,等到池槿秋她们挤到火车面前时,火车已经快开了。
眼见火车车轮缓缓转动,池槿秋牙齿一咬,爆发出平时十倍的力量,拉着二哥飞速挤开拥在车厢门口的人群,先一脚把池二少踹上火车,再回头找到还在人群中挣扎的军长太太姨娘们,一个接一个的把她们往车厢里塞。
到九姨娘的时候,她认出池槿秋就是当初在她生日宴装疯卖傻的池三爷,心里是又气又怒,死活不要她帮忙。
池槿秋被人群挤的满身是汗,衣服都皱城哈巴狗褶子了,九姨娘还在这里扭扭捏捏。
她顿时怒了,大吼:“你闹情绪也要分个时候!火车都要开了!我好不容易挤到这里,你跟我闹腾有什么用!要不是军长所托,我想给我大哥谋个前程后路,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死活!”
“你凶我。”九姨娘也是个玻璃心的主儿,她自小到大因为长得好看,戏班当她是台柱培养,一直小心伺候着,周围的人也都哄着让着她。她嫁给刘军长之后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没有人像池槿秋这样毫不顾忌她的脸面,当众这么骂她过。
九姨娘心里万般委屈,逆反心理一下涌上来,倔强的甩开池槿秋的手,“不用你假惺惺的!我自己会走!”
她这一甩太过用力,池槿秋没防她突然发脾气,手一松,原本一只脚已经跨上火车的九姨娘突然失去支撑,一个倒仰,狠狠摔倒在站台,引来周围一众人群惊呼。
不远处站台牌子下站了一排正在排查的日本兵,听见这边的动静都转过头,然后一同穿过拥挤的人群朝这边走过来。
一直守在车厢门口的池二少见情况不妙,二话不说,一把将池槿秋拉了上去。而火车也在这时彻底启动,十几个列车员在站台大声叫喊着没上车的人群让开。
跟九姨娘要好的四姨娘见状,不由急得大喊:“小九还没上车呢!你们两个赶紧把她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