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现在可能在卧室里,他不想看见她。
看见除自己以外的人出现,他都觉得烦。
刚走到楼梯边上,他往下看,突然看见一楼客厅里,坐了几个人。
这下不是一个讨厌的人了。
而是一堆。
池以钦脚步停下,目光顿住,静静地看着下面。
他们在说话,可他也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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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樱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她面前的两个人,是池以钦的爸爸和妈妈。
“他昨晚在书房睡的?”池夫人挺着背坐着,说话声冷淡没有温度。
人看着严肃,不太好相处。
时樱之前见过池夫人几面,接触最多的还是在婚礼上了。
所以和她说话,也很疏离。
“嗯。”时樱想着,点了点头。
稍顿之后,她开口说:“我劝过他了,他不肯回房间。”
听到这里,池夫人叹了口气。
这个儿媳妇她是很满意的,门当户对,和以钦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只是自家大儿子那脾气……
“他要是真欺负你了,你就来告诉我们,别自己瞒着不说。”
一旁的池文韬开口,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池以钦脾气不好,不要让你受委屈了。”
池夫人点头应道:“是啊,不止我们不放心,你爸妈也不放心。”
池文韬和时樱爸爸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这婚姻,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其实是两家人的事。
说到底为了利益。
这时候干坐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她一个人这么面对他们两个,真的是尴尬又不知所措。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也感觉到了,池以钦和他爸妈关系不好。
他们对待对方,就像是一点也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想,池以钦现在这个样子,和他的父母,应该也有很大的关系吧。
就在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几人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池以钦穿着一件黑色的稠质睡衣,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来。哪怕现在客厅里照进明媚的阳光,他眼底依旧一片深渊。
在这光亮下,他的脸颊苍白的毫无血色。
池夫人看着他,打手语和他交流。
“昨晚睡得好吗?”
自从池以钦的耳朵听不见之后,池家人为了方便和他交流,基本上都学会了手语。
池以钦没有回答。
他看了眼时樱,目光扫过后,停在旁边的池夫人和池文韬身上。
“谁让你们不经我允许就进来了?”语气极其冷漠。
这句话是对池文韬夫妇说的。
池文韬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池夫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只是继续打着手语和他交流。
“我们担心时樱,过来看看。”
池以钦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时樱,眸光锐利,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开口:“担心她,就让她和你们一起滚出去啊。”
他很不喜欢别人侵占自己的领地。
更何况是面前这两个他最讨厌的人。
看着就让人心烦。
暴躁。
“池以钦,你怎么说话的!”池文韬一生气,直接开口就朝着他凶了一句。
他脾气现在越来越古怪,对待父母都是恶言相向。
以前的时候,他们觉得亏欠了他,还会顺着他来,多少哄着一些。
可现在越来越过分。
已经结婚成家的人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有了责任,依旧我行我素。
池以钦看他的唇形,大概也看懂了点在说什么。
可他也只当自己听不懂。
“我是个聋子,我听不见。”他语气讽刺,脸上始终挂着冷冷的笑容。
这才是最憋屈最气人的。
池文韬手语学的不好,着急起来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池以钦是真的听不见。
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论怎么骂他,怎么说他,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而池以钦说出来的话,却永远讽刺又冷漠。
“好了,你别生气。”池夫人赶紧拉住池文韬,拍了拍他的背,压低声音,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池文韬很生气,可还是在尽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
“时樱,等过两天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池夫人转头和时樱笑着说话。
“有事记得联系。”池夫人说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时樱点点头,甜甜的应道:“好啊。”
这边说完,池夫人赶紧挽着池文韬的手往外走。
出了别墅大门之后,她才忍不住出声说他。
“以钦这孩子性格犟,你就别往他那劲上顶。”
“我还不够顺着他?”池文韬想起这件事就气,自己的儿子,自己却管教不了,还一天天受他的气。
话说的那么难听,迟早要被他气死。
“你看他现在什么鬼样子,弄得跟我们欠他一样——”
池文韬冷哼一声,话没说完,池夫人已经冷硬了面色,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怒道:“别说了。”
这个话题,是池家的禁忌。
大家都不愿意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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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夫妇离开之后,池以钦也上楼了。
剩下时樱一个人在楼下。
她抿着唇,有点局促不安。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又是这个时间,该吃早饭了。
时樱刚刚去厨房看了,只有几样很单调的食材。
她也不会做。
以前在家里,都有阿姨做饭,她不用在这方面操心的。
可现在看这个情况,这里也不像是会有阿姨的样子。
只有他们两个在。
池以钦似乎不喜欢别人进到这里。
这个“别人”,是除开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总不能饿死吧……
于是时樱咬咬牙,打开冰箱,决定用仅有的这些食材,做一顿早餐。
她从来没有下过厨。
可她想,既然已经嫁人了,当了别人的妻子,那学会下厨,也是应该的事。
做饭给自己喜欢的人吃,会很幸福。
时樱回想了下以前看阿姨做饭的流程。
还是不太清楚。
于是她想,还是上网搜一下比较好。
手机放在楼上卧室了。
时樱上楼去拿。
她刚走到二楼,就听见过道角落的那间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时樱一颗心下意识提了起来。
她循着声音往房间那边走,脚步越来越快。
到房间门口时,里面传来一阵惨叫。
“你别、别、别动。”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这音色听起来说是男人,更应该是……少年。
“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放开!”
少年声音惊惧,尾音都在颤抖,是怕极了的样子。
时樱停在门口,想着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而且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一时间想不太起来。
于是时樱站在门口顿了会儿,就在努力的回想。
没过几秒,少年又惨叫一声,声音更加凄厉。
时樱吓得心一抖,顾不了那么多,马上就推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里,时樱一眼就看到被池以钦踩在脚下的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刘海上沾着汗,贴在了额头上,在这么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他的脸。
可她接着目光往上,陡然一惊。
她看到池以钦的手里拿着一把刀,是很小的那种手术刀。
在暗色里闪着银光。
刀口往下,就朝着他脚下的少年。
少年抬头,看清了时樱,当时就大喊了一声:“嫂子救命!”
时樱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池以航!
他是池以钦的弟弟,之前时樱见过他几面。
池以钦这浑身阴戾的气势,好像真的一刀下去,就会要了池以航的命一样。
时樱也不知道还怎么办,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他眸色阴沉的令人发怵,周身十分压抑。
池以钦瞬间就一刀划在池以航的手臂上,鲜血顿时溢出。
“池以钦你放手。”时樱哪见过这阵仗,脸都吓白了。
他手指握的死紧,刀尖刺进池以航的肉里,已有毫分之深。
少年因为惊恐和疼痛,整个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池以钦抬头,看着面前的时樱。
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一片幽深,冷冷盯着她。
时樱没害怕,反而握住他的手腕。
手指温柔,尽自己全力,一根一根掰他的手指。
池以钦力气很大,时樱完全拗不过他。
她眼眸湿漉漉的,一边摇头,一边乞求的看着池以钦。
再这样下去,时樱是真的怕池以航会出事。
可池以钦丝毫不动。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池以航看着情况不对,拼命的要解释,手臂上疼的厉害,可他也不敢动。
可他再怎么解释,池以钦也听不见。
第3章
刚刚池以钦不在书房,池以航他偷偷的溜了进来。
后面池以钦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站在柜子旁边,打着台灯,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看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池以钦突然进来吓到了他,池以航一惊,碰到柜子上的瓶瓶罐罐,摔下来,碎了好几个。
看着一地的残渣,池以钦当时就阴沉了面色,直接一脚把人踢在地上。
手术刀就在桌子上摆着。
池以钦随手拿过,架在了他身上。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碰他东西。
他放在架子上的药品,全是很珍贵的东西。
现在被池以航打碎了。
眉眼之间,能看出他们的相似。
可池以航眼眸里盛着的,是朝气和活力。
这和阴郁的池以钦完全不同。
池以钦手上一紧,刀尖又深入了几分……
时樱跟着他的目光过去,看到一地的玻璃碎屑,还有掉到地上的药丸和药粉之类,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肯定是池以航碰碎了这些,池以钦生气了。
时樱太着急了,于是尝试着打手语和池以钦交流。
知道池以钦的耳疾之后,时樱就开始学习手语。
现在学习还不到一个月,她只会一些基础的交流。
而且说的还很笨拙。
“我帮你收拾好。”时樱打手语说着,停了下,又思考自己下一句要说的话。
池以钦看见时樱打手语,怔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她还会这个。
“你替他。”池以钦启唇,淡淡吐出几个字。
冷漠的没有丝毫温度。
赔不赔的不重要,就是他今天想见血了。
那总得有个人来牺牲一下。
池以航的身体已经僵的开始发抖,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出来,已经断断续续。
时樱目光就盯着刀尖,心尖发颤,片刻后,她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了池以钦面前。
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害怕,可她没有退缩。
她眼睛里有光,是一种真真正正想亲近他的光。
一腔孤勇,撞南墙也不回头。
池以钦手腕往上,刀尖从池以航的血肉中缓缓离开,上面还挂着一滴鲜血。
时樱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要到来的疼痛。
心跳飞快,以至于在那一瞬间大脑变得空白。
她最怕疼了。
可疼痛迟迟没有到来,随之而来的,是刀被“哐当”扔在一边的声音。
时樱愣愣的睁眼,看见池以钦大步往前,进了前面一道小门。
不见了人影。
房间里瞬间没了动静,时樱反应过来,赶紧去扶池以航。
他手臂上伤口不大,可却很深,刀□□之后,不断地往外溢血。
她扶着池以航往房间外面走。
卧室里有药箱,时樱让池以航在沙发上坐下,赶紧就去找药箱。
池以航动了动手臂,疼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嫂子。”池以航垂下手来,笑着摇了摇头。
一远离池以钦,他笑容立刻就明媚了,随口说道:“我从小被他打到大,习惯了。”
时樱愣住,回头,颇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时樱很怀疑其中真假。
池以航把自己衣袖撸起来,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略微一数,也有五六道。
刚刚被刺伤的地方,还在流血,浸湿了一大块。
“嫂子,你在新闻上看没看过,就是那种……”
池以航现在开始嘚嘚了起来,说道:“因为家里生了二胎,老大很不高兴,觉得他抢了父母的宠爱,然后使劲虐待。”
“我就不一样了,我这都不是虐待,他想整死我。”池以航啧啧了两声,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禁就直摇头。
“不可能。”时樱看了他一眼,出声反驳,笃定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证据确凿。”池以航伸着自己的手给她看,见时樱不相信自己,他还委屈上了。
“他耳朵听不见之后,爸妈正好就怀上了我,你说他不记恨我,记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