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没有信号,消息发不了, 电话打不了,他被困在那,哪也不能去,还不是只能等着。
那破地方他也睡不安稳,晚上风雪那么大,人冷都冷死了。
于是他早上一看雪停了,就赶紧下山来,想着早点回家,快点暖和暖和。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怕家人担心。
“回来就好。”池夫人抹了把眼泪,声音瞬间哽咽,她看着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心里十分感慨。
昨天晚上她真的担心怕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可能性,却又自己一个个的否定。
直到现在,看见他们安然无恙。
这样和谐的场面,好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池夫人一颗心落地,可喉头还是一阵心酸,她往前走了两步,想抱抱他们。
想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害怕了,哭了,让妈妈来哄一哄,就全都好了。
小孩子最依赖的就是妈妈。
她多希望一辈子都是那样,永远都不要改变。
她伸出手来,双臂张开,要抱住人的时候,动作又顿住。
最后两手轻轻落下,一手停在池以钦的肩膀上,一手停在池以航的肩膀。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有凝滞。
外面风还在刮,吹在门口呼呼的响,头发也被弄得一片乱糟糟的,而他们一家人,却静静地站在这里,没有冷战和争吵。
只有无声的哭泣和眼泪。
这样的画面,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显得如此难得。
所有的嫌隙和误会,都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候能够化为乌有。
剩下的,是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我错了,我真错了。”池以航一听救援队都用上了,爸爸哥哥找他一晚上,他瞬间愧疚的不行。
连连道歉,看这样子,简直要直接跪下来。
他扑通一下要往下跪,只是人还没下去,池以钦手臂一用力,已经拦住了他。
“跪什么跪!”池以钦语气冷冽,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先进去。”
“对,先进房间,洗个热水澡。”池夫人接话,眉心皱起满是心疼。
“外面这么冷,别再感冒了。”
几人一起进的房间。
旅馆里房间不是很多,有像样的浴室的还只有一间。
池夫人走在两个儿子后边,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紧张的唇角松懈下来,似乎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最不能受凉,不然身体的病又要犯了,好不容易好一点。”
池夫人下意识拉住池以钦的手,往浴室那边示意,说:“现在水正热乎,你先进去洗。”
池以钦在山里找人找了一整个晚上,都快冻成冰块了,池夫人担心他的身体,毕竟他和别人不一样。
池以钦顿了一下,缓缓的低头,看向池夫人正抓着他的手……
有种异样的感觉,却又让人缓不过神来,一时间他的目光就这么顿住在她手上,一动没动。
池夫人在说完之后,察觉到空气流动的越来越缓慢,顺着池以钦的目光往下看,才猛然意识到。
她松开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你进去吧。”
池以钦却没动,手还顿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点头,竟然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进了浴室。
剩下池夫人在外面,表情几乎凝固住,怔怔看着已经关上的浴室门,脑子里在回想池以钦刚刚说的话。
他点头了,还说了一句“嗯”。
这是第一次她说什么话,他有很平和的回应。
不然像以前,他不是不搭理,就是再怼回来。
母子之间,不仅生疏,反而像是仇人。
心尖上一股热流涌起,在瞬间就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突然间很激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只是一个点头而已,让她心情波动成这样。
还是……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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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格酒店今天有一场宴会。
池家小少爷池以航十八岁生日,是大日子,池家当然要大办。
柏城这圈子里大半的人都来了。
当然池以航对这些没有兴趣,他应付着见了一些人,接下来就自己待在里面房间,不愿意出来了。
他正琢磨这药的事。
上次在山上弄的那药,下来之后他也没和别人提过,就自己一个人拿着,想研究点什么出来。
上次甘师傅真治好了那人的耳疾,可是拿同样的办法到池以钦身上,却又不管用。
所以他在想这当中有什么共同点,又有什么不同点。
太复杂了,难搞。
同时一边在研究一边在试验,只希望自己能快点有成果。
而旁边房间,时樱和唐棠正聚在一起。
唐棠剪了短发,人显得精神不少,再加上妆容浓艳,活脱脱一勾人夺魂的小妖精。
“我妈能同意才怪,她眼里能瞧上的人,整个柏城都超不过五个。”
唐棠正和时樱抱怨她妈。
“我家秦楷在她眼里就是个贫民窟的,我要是嫁给他,那就等于主动走向底层劳动人民,还当什么唐家大小姐。”
唐棠上次就提了句结婚的事,差点没被骂死,说要是敢结婚,就滚出唐家。
还把户口本给藏起来了,生怕唐棠干出点什么来。
“对了,她还说你家池以钦了,说你眼光好,知道嫁给池家大少爷。”
唐棠啧啧了两声,说:“之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还说你傻呢,这么好条件,嫁给一个聋子。”
现在一看见池以钦能做出这成就,她就改了说法。
“我回她说也行,反正池家还有一个,需不需要我再等几年。”
唐棠嗤笑一声,心里憋了这么久的闷气终于吐出来了。
“不需要。”池以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很嫌弃的回了一句。
“放心,我也真没这想法。”唐棠扯了下嘴角,往沙发里面坐了坐,顿时觉得无奈。
“我是吃嫩草,但也不会愿意以后喊她时樱嫂子。”
“那多可怕。”
“嫂子。”池以航才不理唐棠,他把门关上,走过来,在时樱旁边坐下。
他还特地往她身边凑了凑,酝酿了下,小声道:“你说我要是往我哥身上扎几针,这事现实吗?”
“不现实。”时樱直接了当的回答。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现在算是缓和了,好好的说话交流,在同一个房间待半个小时以上,也能不产生任何的语言和肢体冲突。
可池以航要想肆无忌惮的来,那也是不想要命了。
“嫂子你不诚恳。”池以航看了眼她的肚子,顿了下,又说:“你要有一个积极的态度,再不行把我侄儿祭出来。”
“治疗这件事,家属得配合,知道吧?”池以航苦口婆心的像个老婆子。
“行,你让他/她配合一个。”时樱指了下自己肚子,好遐以待看着池以航。
“这等以后,小叔我一定好好教,但现在,物尽其用,小小的利用一下我们小宝贝,也不不是不可以。”
两人这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
敲了三下之后,又停了三秒,门被拧开。
是池以钦。
“今天你生日,快点回自己场子去,外面还等着小池总你发言呢。”
时樱一惊,感觉去推池以航,想让他赶紧出去。
“我——”池以航话没说完,就又被时樱赶,委屈的扁了扁嘴。
话还是没说完。
“妈在找你。”池以钦看了眼池以航,冷冷抛下一句话,目光就转到了时樱这边。
一看向时樱,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肚子饿不饿?”池以钦在她身边坐下,声音简直柔的不行,说:“要是实在吃不下东西,我就去给你做点甜糕吃。”
时樱喜欢吃甜的东西,虽然胃口总不好,但甜甜的,她能吃下去一点。
“今天还好。”时樱回答,眨了下眼,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我刚刚吃了两个小蛋糕。”
“那我下次学着做给你吃。”
池以钦和时樱已经说了几句话,一回头看见池以航还在,他眉头一皱,问:“怎么还不走?”
“哥,我——”池以航跃跃欲试的样子。
“快点走。”池以钦又冷声说了一句。
“哦。”池以航抿住嘴巴,眼睛耷拉下来,不情愿的退出了房间。
前面宴会才正式开始,池以航作为主人公,肯定是要去露面说几句话的。
这是该有的环节,不能少。
时樱喝了口水,看着时间,说:“我们也出去吧。”
池以航的生日会,还是要给他面子,到现场给他祝福。
作为哥哥和嫂子,肯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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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十分热闹。
池以钦和时樱站在最角落的地方,看着台上的池以航,穿着正装,正说着一些道貌岸然的话。
还是公司策划部经理给他写得稿子。
每一个字都细细斟酌,几乎挑不出错误来。
“你们长得真的像。”时樱看着池以航,不禁就发出一声感叹。
“不过少年就是有朝气,你看以航,只要站在那,就像阳光 。”
时樱下意识说的话,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台上的池以航,没有移开。
“我只比他大六岁。”池以钦突然开口,离时樱耳朵近,声音猛然增大,吓了她一跳。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捏住了她的指尖,当时猛然用力。
疼的时樱抖了一下。
“干什么?”时樱不太开心,只是不喜欢池以钦突然又这个态度。
这些天把她惯的太过了,稍微一点不顺心心里就不舒服。
习惯了被宠着捧着。
“我知道大六岁。”时樱嘀咕了一句,接着又说:“那我还比他大五岁呢,我也承认,没他年轻,确实不如。”
时樱话音才落,池以钦拉着她的手,一把把人拉过来,收在自己怀里,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时樱明显感觉自己下唇被人咬了一下。
瞬间像触电一样,人激灵一抖。
这还是在宴会上呢,周围这么多人 ,时樱被他这一下,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血液流动的迅速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真害怕被人看到,大庭广众的……
于是时樱低着头,脸颊红红的,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几十秒。
“时樱永远最年轻,最好看。”池以钦看着她的眼睛,小声又坚定的说:“就他池以航,没资格和你比。”
“当然,也没资格和我比。”
第50章
池以航在台上正说着话, 突然打了个喷嚏。
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好大一声, 给在场一些人都吓到了。
池以航揉了揉鼻子, 觉得不对劲。
他感觉有人在骂他。
于是他目光下意识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池以钦身上,愣了一下。
他看见池以钦弯唇,朝着他笑了笑。
笑容温和,却总让人觉得带有敌意,看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慢慢的把心里这股异样压下去。
“接下来呢,我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宣布 。”
池以航正经起来, 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说:“这个月二十六号,我们池家,会在爱尔兰举办婚礼。”
“到时候会给各位发请柬,希望你们都能赏脸到场。”
池以航说还没说完,底下就一片哗然。
池家举办婚礼,谁?
池家就三男的, 两个已经结婚了, 剩一个池以航,今天才满十八, 没到那个年纪。
时樱也很疑惑。
池以航在自己生日宴会上说举办婚礼的事,重点是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旁边池以钦突然跪了下来。
时樱吓了一跳, 目光顺着他看下去的时候,旁边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一时无数的目光就聚集在他们身上。
“没有给你一个好好的,完美的婚礼,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早在很久之前池以钦就在想,如果他早知道会有后面这些,那他们当初结婚,他就不会那么冷漠。
可已经过去的事,不能挽回,只能想办法弥补。
“所以时樱,我们去爱尔兰,你不是一直都想在那里举办婚礼吗?”
“所有欠你的,我都补给你。”
这些事情,池以钦是从时樱妈妈那里知道的。
后面他了解到,在爱尔兰结婚,有永远在一起,不会离婚的寓意。
至少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男人面貌俊朗,单膝跪地,手上拿着戒指,背还是挺得直直的,眼神就凝在时樱身上,几乎一动不动。
他的整个世界里,好像就剩下了这一个人。
看着她,期盼着,心也只因此而跳动。
时樱这才反应过来。
池以航说的婚礼,是指她和池以钦的。
时樱心口一阵泛酸。
她想起婚礼那一天,她和池以钦一直到挽手上台的时候,才见到了面。
他态度很冷漠,冷漠到好像这场婚礼完全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那时候她想去爱尔兰办婚礼,想请加拿大一位自己喜欢的设计师,想住海边的别墅。
她对婚姻和未来有广阔的憧憬,可最后为了池以钦,她全部都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