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百无禁忌——若然晴空
时间:2019-09-04 08:30:53

  展昭没有看到我,他的剑光在黑夜里如同一条长龙翻腾,看起来比轻剑还要灵敏迅捷,我见过许多剑客,其中也有不少惊才绝艳之辈,无不是如剑一般锋芒锐利,而像展昭这样沉稳内敛的,几乎没有。
  我一向不以实力论成败,只要是武者,无非是闻道有先后,天赋有高低,我闻道在前,天赋在高,吃得苦足够多,所以我比很多人厉害,这是我厉害,而非是别人差劲,但很多武者不觉得,他们赢了别人一脸傲气,输给别人不肯低头,更有甚者输了就要去死,当真是很没有意思的。
  展昭的剑显然也属于自创的剑法,他并不以剑谱的条条款款约束自己,一招一式千变万化,他练剑就像是假想出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的剑招有些像是猫在和空气斗智斗勇,倘若换个人来看,也许是很好笑的。
  但我不觉得好笑。
  我出生在一个连宗师都极少的时代,我第一个遇到的慈航静斋斋主不过是个先天高手,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位阴癸派宗主堪堪半步宗师,而我十九岁成就先天,二十七岁成就宗师,不到五十岁步入大宗师之境,当世再无敌手。
  时无英雄,世无英雄。
  我这一生从未有过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时常对着石之轩的手稿假想自己在和他对战,透过他偶尔一星半点的文字幻想那些大唐高手的风采,我有一段时间怀疑向雨田没死,把魔门两派六道翻了个底朝天,只为逼出这位曾经的邪帝与我一战,可惜了无音讯。
  展昭也是如此。
  开封府衙里的那些所谓捕头甚至连内气都没有练过,只会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我从来到此间后,还从未见过实力比展昭再高的武者,也许有,但他如今身在朝廷,除非江湖有缘,负责很难能遇上武道的知己。
  人在高处,总会寂寞。
  我从墙头一跃而下,顺手拧了一根树枝,自上而下对着展昭攻去,速度不快,堪堪在展昭能够招架的范围里。
  展昭反手回击,他的身姿极为漂亮,夜色下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也更加闪亮,见是我,他眉头微扬,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树枝翻转如龙,直逼他心口而去。
  谁都没有开口,黑夜里唯有树枝和剑锋划破空气时带起的啸响,展昭起初因为剑锋锐利有些束手束脚,我闪过一招,脚下疾点,用树枝敲了一下他的剑身,一道金石相击之声陡然响起,他眼中顿时划过了然笑意,宛若星辰闪耀光辉。
  我同他交手一千一百九十六招,用的是祝玉妍自创的搜心剑法。
  我自己是不用剑的,而且搜心剑法我只看过一遍,除了用内气稳固了树枝,几乎没有动用半点真正实力,并没有靠着年纪占了展昭的便宜。
  最后两相收手,并没有分出胜负。
  展昭打得大汗淋漓,重剑插在树下,他人摊在屋顶,宛若水里捞出来的猫。
  我一点不都累。
  但我和他一起躺在屋顶,看着漫天的繁星。
  展昭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戚姑娘剑法卓绝,在开封府做个厨娘,不觉得委屈吗?”
  我侧头看向他,“原来你之前的样子都是在客气。”
  展昭微微有些怔愣地看向我,似乎对我的话很是不解。
  我笑了一下,说道:“原来你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笑起来的。”
  展昭叹了一口气,“姑娘这样的剑法,怕是要赖上谁都跑不掉的,所以那日的事情必然是展某多心了,展某并不是对着谁都会笑,这是赔笑。”
  我很是无耻地点了点头,认定那天就是行功出岔子了。
  展昭又说道:“中午的菜很好吃,包大人平时一顿只吃两碗,今天吃了三碗半,还喝了半碗汤。”
  我瞅他,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多吃了半碗。”
  我有点高兴了。
  展昭又道:“先前提防姑娘,也是因为姑娘和展某相识不过一面,展某觉得……”
  他实在是个很会给人留面子的人,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摆摆手,说道:“莫说我还和你见过一面,以前许多从未见过我面的人,还号称非我不娶,如果不是亲眼看看,谁又能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真心的。”
  展昭忽而问道:“姑娘如何看上了展某?”
  我想了想,说道:“你长得好看,脾气好,人品好,俸禄稳定,最重要的是……”
  我太寂寞。
 
 
第6章 论御猫的腰力(5)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出门到外面遛达了一圈,买了两条鱼,又弄了些通缉海捕告示回来。
  收金卖命是我的老本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要出人命,总有的人拿不起仇家的命,却出得起人头的价。
  做杀手也是做生意,卖的是别人的命,也是自己的命。
  我初入江湖的时候身价六两纹银,十年之后出手便要三千金,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官府的通缉文书一般价格不高,但够解一点燃眉之急,我摸不清此间是否也有补天阁这样的杀手行当,但想来不会太猖獗,毕竟大家武功都不高,当江湖顶尖武者也抗不过千军万马的讨伐时,朝廷就会变得很强硬。
  我回来时路过公孙先生的院子,他正在弹琴,听不出是什么曲子,调子怪怪的,又有一点好听。
  一曲罢,公孙先生说道:“进来吧。”
  我大步走了进去。
  公孙先生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树,落叶铺得地上一层一层的,金黄且柔软,他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白面微须,看着道骨仙风。他的手仍旧按在琴弦上,抬着眼睛看我。
  “戚姑娘昨日似乎说过,精通乐理?”
  我把鱼放到一边,对公孙先生努努嘴,公孙先生从善如流地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我。
  我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拨弄了一下琴弦,想要下手,却又忽然不知该弹什么好,想了想,弹起了公孙先生刚才弹的曲子。
  公孙先生起初闭着眼睛听,听到一半慢慢皱起了眉,我不理他,把曲子完整地弹了下来。
  一曲终了,公孙先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虽技艺娴熟,未入大家之境。”
  别人弹琴是为了怡情,我弹琴只为通读乐理,自然不可能像武道那样至臻化境,所以我一点都不脸红。
  公孙先生评价得不客气,但并没有生气,虽然他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又拿出一把胡琴让我试音。
  我懒懒地接过胡琴,弹了一首胡儿调,公孙先生又取出一管箫,这次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先生,箫是吹过的。”
  我有一点嫌弃别人的口水。
  公孙先生憋了一大口气,良久,才慢慢地说道:“昨日观姑娘行动随意,仿佛不知礼节,但总觉有违和之处,如今看来,姑娘应当并非出身江湖草莽。”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
  公孙先生还在等我的下文,但我已经不想开口了,我指指地上被草绳穿着的鱼,说道:“先生,这两条鱼就要死了。”
  公孙先生并没有管鱼,而是道:“姑娘来开封府,当真只是为了展护卫?”
  我奇怪地问道:“除了他之外,你们这个开封府还有别的东西值得我在意吗?”
  公孙先生一滞,我看了他一会儿,大概能懂他的意思了,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生,你要知道,像我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提着鱼走了。
  我决定给展昭炖一锅鱼汤,再烧一条甜汁鱼。
  鱼是新鲜的鱼,小工处理得很快,到我手里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点活气,我熟练地在鱼身上片着花刀,整个下厨除了我的刀片在鱼身上时发出的沙沙声响,再无一丝响动。
  是他们以为的再无一丝响动。
  很多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都要放大一百倍的。
  但我没有理。
  甜汁鱼烧得要比鱼汤快很多,所以我只是先炸了一遍就放到了一边,然后把鱼汤炖上。
  今天展昭休息。
  我出了下厨,随意找了一棵树倚着,把通缉海捕告示拿出来看。
  杀手接单的目标一般都不是通缉罪犯,有固定活动地点,靠的是杀人的手段,而朝廷通缉就不一样了,被通缉的罪犯之所以能逃脱朝廷的抓捕,都自有一套掩人耳目的办法,所谓猫有猫路,鼠有鼠道,便是如此。
  我不想走远,所以拿的通缉告示有点多,只要人还在开封范围之内,价值又高,均可有幸进入我的追杀名单。
  我无意做回老本行,也不是突然想杀人,而是……我有一点缺钱。
  假如我是一个不在意身外物的人,我就不会在破碎虚空时带上了一身的金银珠宝,可惜老天爷玩我,不肯让我换了个世界也过得舒舒服服,让我如同初生婴儿般赤条条来到这里,我想来钱快,只能干点人头买卖。
  我把鱼烧好,揣着通缉告示出门去了。
  然后晚上又回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身上依然没有钱。
  不是官府没给钱,事实上他们验明人头身份之后高兴得都快傻了,六颗人头四百两的总价,硬生生给我算了五百两,都恨不得我下次再来光顾几遍的样子。
  我买了一点首饰,两身衣服,三双鞋,五百两银子就全花光了。
  钱真是不经花的东西。
  我回来的时候,跟陈娇娘同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那个看我的眼神很不善的王朝捕头带着几个衙役就站在院门外,我眨了眨眼睛,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陈娇娘的抽泣声隐隐从院子里传来,王朝大步向我走了过来,瞪着眼睛冷冰冰地说道:“戚姑娘回来得有点晚了。”
  我抱着一包袱的衣服首饰鞋点点头,问道:“有人丢了东西?”
  王朝冷哼一声,忽而指着我的包袱问:“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我诚实地回答道:“中午出去逛了逛,买了几件衣服。”
  王朝还待再问,我已经越过他走进了院子里,今天的院子比昨天热闹得多,来了很多衙役,还有两个面生的捕头,面生,声音倒是不生,一个叫张龙,一个叫赵虎。
  叫张龙的那个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的话本来就少,赵虎长相威猛,但显然心肠很好,正在抓耳挠腮地安慰抽泣的陈娇娘。
  我一走进来,众人便都盯着我看,我不是很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个贼。
  我不高兴了。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不高兴的时候,是很任性的。
  我把五百两买来的衣服首饰鞋摔到地上,盯着陈娇娘问道:“我听见你说你丢了东西?找来这么多人,是不是还准备搜我的房间?”
  王朝跟在我的身后进来,闻言喝道:“戚姑娘,陈姑娘没说过这话!”
  陈娇娘哭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但脸红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十分真实,也十分惹人心疼,她抽噎着说道:“戚姑娘……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难过……那只镯子是我娘给我的,我就只有它了……”
  我眯了眯眼睛,说道:“我也丢了东西。”
  张龙问道:“哦?戚姑娘丢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我丢了一把白玉整雕的长刀,锋利非常,两颗龙眼大的东海金珠,一颗可值千两价,还有一朵黄金莲花,能瞬发一百零八发暗器,是江湖上有名的匠师替我打造的,我比她还要心疼。”
  王朝怒道:“陈姑娘的镯子我们都见过,你说的那什么玉刀金珠莲花我们见都没见过,凭你说丢了就是丢了?更何况玉刀如何锋利?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更不高兴了。
  我一拳砸向离我半个院子远的王朝,拳风离他的脑袋稍微偏了一线,极度冰寒的拳劲整灌入他身后的桂花树上,树纹丝不动,却有一道拳头大小的冰纹自下而上飞速蔓延开去,从树干到最细的树杈上的一朵细小桂花,顷刻间冰封。
  王朝呆愣愣地回头,只是他转身的一丝细小气流,桂花树便脆得不堪一击,从拳纹处四分五裂开去。
  一地冰碴。
  这便是我自创的十三门奇功中最顶级的《冷尸法》。
  便是此君使得我其实还挺漂亮的嘴唇终年青白,诡异非常。但我始终舍不得弃用它,因为它太好用,对树如此,对人更是。
  我说道:“在我手里,不光玉刀锋利,连冰刀都锋利得很。”
  王朝可能突然意识到他之前对待我的冰冷态度其实是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他的脸顿时比冰碴子还要白,喉咙里溢出一点细碎的声响,便再也不开口了。
  我转向陈娇娘,语气和善地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不想在我的房间里看到半点属于你的东西,你要是做不到的话,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再多,也只能看着我拧掉你的头,明白吗?”
  陈娇娘涨红了脸,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我盯着她看,她呜咽了一声,终究还是低着头急匆匆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翠玉的镯子。
  我笑眯眯地对院子里的其他人说道:“事情解决了,还待着干什么?等吃夜宵?”
  赵虎摸了摸后脑勺,拉了拉张龙,张龙对我抱拳道:“今日是我等鲁莽,打扰姑娘了,走!”
  张龙赵虎带着人离开了,路过王朝身边时,两个人都拉了他一把,他仍旧白着脸,回头看了看吓得不轻的陈娇娘,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我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首饰和鞋收拾好,绕过陈娇娘,进了房间。
 
 
第7章 论御猫的腰力(6)
  我和陈娇娘同住的院子分对面上下两屋,上屋用来住人,下屋用来放东西,地方宽敞,原本我没来的时候她住在上屋东边的房间,也怨不得她恨我,这间房和隔壁展昭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两个院子对拼的那面墙足有两倍厚,这墙壁对她而言只起到了一个象征作用,也许贴着耳朵都听不到声,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
  我把桌上的茶杯拿起来喝了几口,听见隔壁展昭浅浅的呼吸声。
  我听墙角的时候听人说起过,据说展昭这个人有点坏习惯,只要不是轮到他进宫当值,他的作息总是日夜颠倒的,可能是他喜欢在夜里溜达,有时练练剑,有时出去转转,吃完中午饭再去巡街,巡完街回来没什么事就关门睡觉,然后夜里再起来,如此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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