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浮城——蓬莱客
时间:2019-09-04 08:33:12

  “绣绣,你不是说回家了?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还好哥回来找你了,你刚才去了哪里?”
  白镜堂看了眼她身后的聂载沉,有点疑虑。
  “我正要走,又想了起来,回去访问聂大人,这才耽搁了。”
  白镜堂信以为真,和慢慢走上来的聂载沉招呼了一声,笑道:“我妹妹实在打扰你了,聂大人你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他不会怪的!哥哥我们回去吧!”
  白锦绣抢着道,又催白镜堂。
  白镜堂就朝聂载沉点了点头,辞了声别,领着妹妹走了。
  聂载沉望着她跟着她的兄长说说笑笑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慢慢而去。
  当晚一回到家,白锦绣就说自己明天要回古城去了。
  张琬琰还没去睡,在等着丈夫和小姑回,一听,和白镜堂对望了一眼,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去古城?”
  “有事找爹。”白锦绣含糊其辞。
  张琬琰最近心事重,小姑要回古城,也就不再多问了。
  “也好,明天我帮你安排人,送你回去。”
  “谢谢嫂子。”
  白锦绣上楼。她爬着楼梯,感到腿间还是有点不适,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张琬琰,她还站在下头望着自己,心里忽然有点发虚,怕被她看出什么异样,急忙抬头挺胸,一口气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澡的时候,她脱了衣服,低头看见胸前洁白的一片肌肤上,还残留着几点斑斑的莓红齿印。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真的看不出来,太坏了,竟敢这样对待自己!
  她忍不住又捂住了脸,心砰砰地跳。
  这个盛夏之末的夜晚,白锦绣的梦境里都充满了玫瑰色的纠缠,那个年轻男人的力气是这么的大,将她牢牢地压制着,肌肉坚实的身躯烫得仿佛火炉烫得灼人,额角落下汗水,落在了她的眉心……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人还有点晕乎乎的,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了片刻,忍不住又脸红了。
  她真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都在想什么!要是被人知道,简直是羞死了。
  她摇了摇脑袋,驱赶掉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爬下了床,梳洗准备出发。
  她急着要赶紧回古城,等着他上门来向自己的父亲提亲。
  送她回去的马车和随行的护卫都已经准备好了,白锦绣吃了早饭,一刻也没多留,立刻上了路,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古城家中。
  白成山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意外,但也没问什么。晚上父女一块儿在书房里。
  “爹呀,我要嫁给聂载沉!”
  白锦绣觑着父亲,终于说出了回家后就一直忍着的这句话。
  “你不许笑我!也不许说不好!”
  她又添了一句。
  “只要人家肯娶,爹有什么话可说。”
  白成山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说道,眼睛还盯着手上的书。
  父亲的这个反应让白锦绣很不服气。怎么感觉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娶她似的。
  她忍住了已经到嘴的话,决定先不说聂载沉就要来提亲的事。
  等他来了,再让父亲大吃一惊好了!让他这样瞧不起自己的女儿!
  “爹,我去睡觉了。”
  她转身要走,被白成山叫住了。白锦绣回头,见父亲已经抬头看着自己,目光狐疑。
  “绣绣,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白锦绣心一跳,飞快地摇头:“什么做什么?没有啊!我能做什么?”
  “没有就好。去睡吧,安心在家陪着爹,别胡思乱想了。”白成山看着女儿说道。
  女儿离去后,白成山出起了神。
  女儿前些时候忽然改变主意,说留在广州不去香港了,当时他就疑心这是不是和聂载沉有关。
  只不过那会儿,她在自己面前还是遮遮掩掩的,现在好了,连女孩子家该有的羞臊都不要了,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出口,就差一句要自己帮她了。
  白成山不禁踌躇了起来。
  这个事,他要不要帮。帮的话,该怎么下手,才能让那个年轻人改变主意,不但答应娶自己的女儿,最重要的,还是要心甘情愿。
  白成山这辈子在生意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的风浪,但再大的波折,他也是胸有成竹,稳稳掌舵。
  唯独这一回,遇到这件事,他犯起了难,感到实在有点棘手。
  白成山沉思着,眉头紧锁。
  聂载沉没有让白锦绣久等,她回到古城才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虎妞在外头喊道:“小姐!小姐,聂大人来了!”
  白锦绣吩咐过虎妞,只要聂载沉一来,立刻就告诉她。
  白锦绣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下去,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奔过去打开了门。
  “聂大人大清早地就来啦!老爷这会儿和他在书房里说话呢!”
  白锦绣心如鹿撞,更是欢喜不已。
  她就知道,他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原本还以为要多等几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她急忙吩咐人送水,她要赶紧梳洗,过去看看情况。
  ……
  白成山每天清晨五点多就起身,打打太极,喂个鸟什么的,早上获悉聂载沉来的时候,已经溜达完一圈回来了。
  他有点意外,也很高兴,立刻叫人带他进来。
  “载沉,坐!”
  聂载沉朝他恭敬地躬身说道:“冒昧大早上门打扰,还望白老爷见谅。”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你过来我很高兴,坐,坐!”
  聂载沉没有坐,依然站着。
  “白老爷,载沉今早冒昧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他突然从广州过来找自己,自然不会是无事上门,白成山立刻道:“什么事,说。”
  聂载沉说:“载沉思慕令爱,盼娶她为妻,这才斗胆登门,恳请白老爷应许,将她许配给我。”
  白成山惊讶不已,起先仿佛愣住,没有说话。
  聂载沉也没说话了,书房里陷入静默。
  过了一会儿,白成山抬眼,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女儿做了什么?”
  躲在门外偷听的白锦绣心咯噔跳了一下,屏住呼吸。
  “没有。是我对绣绣爱慕在心,从前自知配不上她,不敢有所求,现在实在情难自禁,这才斗胆来求白老爷的应许。”他立刻说道。
  白成山还是没有表态,始终沉吟不语。
  等在外头的白锦绣焦急不已,见父亲竟然还不点头,实在忍不住,一下推开门就进去了。
  “爹!不许你欺负他!你快点头!”
  白成山看着眼前的这对小儿女,虽然心里对这事还抱着点疑虑,但聂载沉自己主动开口求娶了,态度很实在,女儿又这么迫不及待,自然也就作罢。
  他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毕竟对这个女婿很满意,就板着脸,呵斥了一声女儿,这才望着聂载沉道:“也好,那我就应了,往后把我女儿交托给你了。”
  “多谢……岳父。”
  聂载沉顿了一顿,改口说道。
  白锦绣心里甜蜜无比。
  白成山抚须点头笑,瞥了眼女儿,想了下,说:“既然这样,婚事也早些办了吧。载沉你先回广州,我带锦绣过去。婚姻是两家的大事,也不能我这边全说了算,你尽快去把你母亲接来,有些事项需与令堂商议,得她首肯才好。”
  聂载沉迟疑了下,道:“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个事!”白成山想了起来。
  “婚后你们打算住哪里?我现在就叫人替你们物色房子,整理好,结婚后你们小两口就自己住,怎么样?”
  他说完,注视着聂载沉。
  聂载沉说:“多谢岳父,不必费事另外准备房子了,绣绣应该更习惯住家里,这样她也方便。我住哪里都行,没事。”
  白成山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是为他考虑。婚后让他跟女儿一道住西关白家的话,万一有人说三道四,怕他接受不了。见他这么回应,态度坦然,心里对他越发欣赏,颔首:“好,你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当天,聂载沉陪着白成山钓了一天的鱼,晚上住一夜,第二天动身要回广州。
  昨晚他没来找自己。吃完晚饭,陪着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回屋就熄灯,仿佛早早地睡觉了。
  白锦绣虽然有点失望,但事情既然已经定了,她自然也有女孩子当有的矜持和羞涩,不敢再跑过去找他了。一夜翻来覆去,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跟着父亲送他先行回广州。
  其实她很想和他同路回,可是父亲不准,还严令她婚前不许再跑过去找他了。
  她没办法,只好答应。
  白成山和女婿话别,聂载沉向他行了个礼,看了眼站在白成山身后的白锦绣,转身去牵马。
  “等一下!”
  白锦绣从父亲身后跑了出去,带着他到了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把那块上次没有送出去的金表递了过去。
  “真的是特意选给你的。”她小声说。
  他望着她睁大的一双眼眸,终于还是伸出了手,接了过去。
  “谢谢。我先去了,你回去再睡个觉。”
  他微笑道谢,又吩咐了她一声,转身走了。
 
 
第46章 
  聂载沉离开后, 白成山叫来了刘广,叫他去广州把这个消息告知白镜堂夫妇, 让两人先筹备妹妹的婚事,自己过些天就带女儿过去。
  刘广得令,立马赶回广州, 直奔西关白家。
  他到的时候,白镜堂张琬琰夫妇正在卧室里关起门来在吵架。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张琬琰在那里大发脾气。
  吵架的缘由, 自然还是白镜堂之前借出去的一千两银子。
  前日是柳氏那个兄弟答应还钱的日子, 没想到到期了, 柳家的嫂子却带着柳氏暗地找白镜堂求宽限, 说是前些时日铺子里被大水淹了贵重的料子, 钱还不上了。柳家嫂子陪着笑脸求个不停,柳氏跟在一旁, 虽然没开口, 却是满面羞惭,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白镜堂也隐约听说柳氏原先授国文的那间女塾因招不到几个女学生,这个新学期已经关闭,她现在只靠着兄嫂过日子了, 寄人篱下, 见她这样,回忆过往旧事,未免唏嘘,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 自然满口答应。回来后,又怕过不了张琬琰这一关,怕她和自己再闹,索性从别处挪了一千两拿回来,说是柳家已经还钱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跟班早就被张琬琰收了,今天一回来,就被张琬琰堵在屋里责骂,逼迫他立刻过去要钱,否则自己亲自上门。
  白镜堂说自己和柳氏早就没关系了,张琬琰怎么肯相信,他说尽好话都没用。想自己出去了人人都敬一声白爷,回家竟连这一千两的银子也不能做主,也恼了,说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这些年施舍乞丐也不止这个数了,用不着她过问。
  张琬琰怒道:“我是为那一千两吗?你心疼她死了男人没依靠,今天借她一千两,明天她要是找上来,叫你替他找男人,你是不是自己就凑上去了?”
  白镜堂气得不行,拂袖转身要走,被张琬琰死死拽住不放,正不可开交,忽然下人拍门,说刘广被老爷从古城派了回来找他们有重要的事,张琬琰这才松手,夫妇各自沉着脸出来,听刘广说完这个事,两人惊呆了。
  “老爷说,这门亲事是老爷亲自定的。他对聂大人极是满意,婚事极是看重,叫我转告少爷和少奶奶,这就预备起来,过些天,老爷就带小姐回广州。”
  白镜堂惊诧过后,回过神来,琢磨了下,想起了上次聂载沉救了妹妹父亲招他做女婿却未遂的事。
  父亲对聂载沉一向器重。虽然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聂载沉就答应了,但父亲既发话了,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定下,他做儿子的自然照办。况且他本人对聂载沉也是很有好感的。所以事情虽然很突兀,但很快也就接受了,点头说:“知道了,明天就把家里管事的都给叫来,好好商量怎么操办。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出嫁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
  张琬琰一听,把丈夫和柳氏的那点破事也给丢脑后了,满心不赞成,但公公表态了,话也这样压了下来,又是小姑的婚事,她一个做长嫂的能说什么?但心里终究不平,忍不住问:“我小姑她也愿意?”
  聂载沉虽然也算年轻有为,也救过小姑子,但却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地方冒出来的土包子,在她看来,小姑子两只眼睛长头顶的人,还留过洋,怎么可能看得上。
  刘广笑道:“小姐自然是愿意。”
  张琬琰有些不信,但也只能勉强笑:“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我就和镜堂准备。”
  当天晚上,张琬琰在房里和丈夫商量着该怎么替小姑子操办婚事,正说着要怎么办酒席,看见阿宣在门口探头探脑。
  “看什么看?去写功课!写完了早点睡觉!要是叫我抓到你再偷看小人书,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张琬琰呵斥儿子。
  “听话,回屋去,我和你娘有事商议。”白镜堂见儿子似乎不愿走,温声说道。
  阿宣看了一眼父母,“哦”了一声,低下头慢吞吞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张琬琰也没在意儿子了,和丈夫继续说事。听到丈夫说另外打通楼上两个大房间的墙,好给小姑子夫妇修出一套更大的起居屋,哼声道:“何必这么多事!不是我说话不吉利,绣绣我还不知道?她起先根本就看不上聂载沉,只不过后来丁婉玉看上了人,她又觉得不平,这才要争而已。现在就算点了头,也是不懂事,贪图个新鲜劲罢了,等那个劲一过,你瞧着吧,聂载沉他落不了好!爹也真是的,怎么就当真了。小姑子是年轻冲动不懂事,爹也不为她日后着想。要是散了,不就白白坏了小姑一个名声!我白天一听就想立马去古城劝的,但刘广说话的那个语气你也听到了,我敢说半个不好?你是绣绣的亲哥,你要真对妹妹好,就赶紧劝一下!”
  白镜堂被妻子的一番话给说愣了,细细想,隐隐觉得似有些道理,心里不禁烦恼,皱眉道:“你就话多!绣绣又不是小时候,东西玩个三两天就丢掉,婚姻大事怎么会当同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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