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很好很好。”
“所以，也请你等我变得更好一点。”
书祯漂亮的瞳眸微闪了闪，点点头，回答霍沉，道：“好。”
“我等你。”
……
书祯要回房，霍沉连忙站起来，很客气有礼道：“我送送你。”
书祯：“……”
书祯指了指霍沉到自己房间那一小段距离，说：“就这么点儿路，不用送了吧。”
霍沉沉声，语调不容拒绝，道：“要送的。”
书祯：“……”
书祯也不推辞，就走在前头，霍沉追上来跟她并排，左不过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就走到了书祯的房门前，书祯推门要进去，被霍沉扯住了手腕。
书祯一愣，转回身瞧他，少年眼眸微垂，额前刘海遮了眼底神色，他唇动了动，开口道：“祯宝，我舍不得你。”
书祯：“……”
突然就被他那副乖巧可爱的样子给逗的心都痒痒了，书祯也难得好脾气地哄他，道：“明天醒来就能见面了呀。”
霍沉松了书祯的手腕，手微微往下滑了点儿，顺势牵住书祯的手，晃了晃，说：“那……我明天早点儿起来等你。”
书祯都被霍沉给逗乐了，点点头，说：“好呀。”
然后，转身回房去了。
霍沉在书祯门前待了会儿没走，脊背靠在墙壁上，望着书祯紧闭的那扇门，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指尖在自己的唇瓣上微微摩挲了下。
啧，别说，还挺甜。
-
书祯回房也愣了好久，她喜欢霍沉不假，但她也没想到，两个人被预定在一起这事儿，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的。
她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但好像，就特别的合理，特别的顺理成章。
她睡不着，干脆摸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万年不发朋友圈的霍沉这会儿竟然发了条——准备考博，勿扰。
书祯躺在床上，一下子笑得气都快岔了，甚至都能想到少年微垂着眉眼，认认真真地在键盘上敲这几个字时的神情。
浮夸却真实。
真是傻得可爱。
书祯心情极好，一腔心思无处可放，干脆登上了晋江，更新了一下《我与地主家的傻儿子二三事》。
刚一登上后台，就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个深水鱼雷。
她唯一真情实感的书粉，在给她砸深水鱼雷的留言里写到——
英俊无罪：大大我恋爱了啊啊啊！！！
英俊无罪：大大我女朋友炒鸡漂亮啊！！！
英俊无罪：大大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我女朋友真的好好哦，又可爱又温柔！
……
霍沉激动是无疑的，但这事儿他没地儿说，思前想后只能来找他最喜欢的大大了。
书祯看见英俊无罪那么一大堆感叹号，只觉得脑壳一阵犯疼。
但又几乎能感觉到屏幕后面那个人的极端兴奋。
书祯笑起来，也给他回复——
作者珍是美：我也有男朋友啦！
作者珍是美：我男朋友也炒鸡帅啊！！！
作者珍是美：我男朋友又体贴又可爱！！！
……
然后，两个人开始自说自话，吹自家对象的彩虹屁。
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其实就隔了一堵墙，在互相炫耀对方。
-
隔天一早，书祯就起了个大早，刚一拉开房门，就看见霍沉已经在她门口站定了。
穿了身校服，头发是打理过的，奇怪的是，平时霍沉穿的也是校服，但今天貌似就比以往更帅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的身份变了，她现在看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瞧怎么喜欢。
少年眼眶下浮现了一圈淡淡的青色，好像是一夜没睡好弄的。
书祯伸手拽了拽他的手，问他：“……你几点起的啊？”
霍沉反握回去，扣住她的手，道：“三点半就起了……”
“本来想叫你起来的，顺便还能一起吃个早饭再看个日出。”
“但怕你睡不好，就没敢叫。”
书祯愣了愣，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就站这儿一直等啊？”
“恩。”霍沉点点头，少年一副乖顺的样子，说，“想你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我。”
-
方舒跟霍元泽早早地就去公司了，书祯跟霍沉照例一起去学校上课，毕竟都是准男女朋友的关系了，霍沉总想有事儿没事儿牵牵书祯的小手。
人少的时候，书祯倒也没拦着，人多了两个人才松开。
霍沉这会儿学习的动力更强劲了，一天恨不得24小时有14个小时在学习，还剩10个小时就盯着他未来女朋友看，压根儿不用睡觉。
放学那会儿，书祯突然接到个电话，是书漾打过来的，说在学校后门口等她，让她直接过来。
书祯挂了电话，看了看霍沉，跟他说道：“霍沉，我哥来接我吃饭。”顿了顿，书祯问，“你要不要一起啊？”
书祯咬了咬唇，长睫微垂，说：“我没什么亲人了，书漾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霍沉一顿，小姑娘儿的样子有点儿落寞，像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霍沉忙点了点头：“去啊，一起吃饭。”他唇角微扬，半弯下|身子，对着书祯道，“顺便……提前见个家长。”
……
书漾开了辆骚粉色的跑车，停在学校后面的马路上，人单手搭在车门上，摘了墨镜在手里头把玩，因为长得实在太惹眼，引人频频侧目。
书祯觉得这人骚气的操作真是从来没变过，辣眼睛的很。
见到霍沉，书漾整了整西装衣领，同他招了招手，叫他：“还记得我吗，小老弟？”
霍沉小老弟：“……”果然是书祯他哥，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一毛一样。
霍沉之前跟书漾在两家的聚会上见过，不过因为他俩本来就有点儿年龄差代沟，书漾这人又浪荡得很，是以，都是打个照面就走的。
霍沉是记得他的，立马乖巧站直点点头，说：“记得！老哥！”毕竟是他女朋友的哥哥，那四舍五入就是他亲哥了！必须表现得好一点，让哥哥喜欢！
书漾：“……”
三个人一起去吃了个火锅，烫菜的时候，书漾筷子翘着，对着书祯道：“书祯，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话毕，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霍沉。
霍沉这会儿脑子莫名的灵光，看见书漾看着自己，就知道大概是两兄妹有什么悄悄话、小秘密要说，他挺识趣地起身，说：“我去调点儿酱料。”
还没走出去，就被书祯扯住了手臂，扯了扯他人，让他回来坐下。
书祯：“书漾，你说吧。”
“我的事情，不用瞒着霍沉了。”
书漾掀了掀眼皮，看了霍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就对着书祯道：“行。”
他抬手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才说：“老太太想给你爸妈还有小哲做场法事，你有没有想要捎过去的东西或者话什么的，我给你顺道一起交代过去。”
书祯垂了垂眸，睫毛弯长颤了颤，一双红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身子都绷紧像是只小虾米。
长久的沉默，周遭闹哄哄的声音半点儿也钻不进她耳朵里，小姑娘儿眼眸眨了眨，眼角微微发红。
霍沉愣了下，莫名就觉得小姑娘儿这幅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还有书漾刚刚说的什么做法事？
那是什么意思？
书祯的爸妈都……
霍沉没敢往下想，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搅了一团浆糊一样难受。
他其实对他们家那些世交都没什么太多接触，他一向来不喜欢社交，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也就陆以一个，许从他们都是后来上学在学校里认识的。他也不爱打听那些豪门贵族家里头都有些什么破烂事儿，他不爱听，他爸妈也鲜少在他跟前提起，仿佛能给他留一方净土也好。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儿后悔，要是当初能多了解点儿书家的事情，他是不是能有办法，让书祯别像现在这么难过？
书祯停顿了很久，才拿起手边的啤酒罐，仰头喝了个底朝天，嗓音都带着灼灼酒气，道：“还是算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说，“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她又该怪你了。”
……
书祯喝了挺多酒，书漾喝了酒不能开车，也就没送他们，让霍沉打车把书祯给拉回去了。
车子临开前，书漾还拍了拍霍沉的肩膀，对他沉声道：“别欺负我妹啊。”
他好像也有点儿难过，嗓音都低下去，说：“我妹真的挺好的。”
“特别懂事。没人不喜欢她。”顿了顿，他惨然笑了下，“就老太太不喜欢她。”
霍沉见书祯和书漾平日里都是直呼其名的，打电话的时候有时候书祯开公放，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架，能把房顶都掀了的那种，但这会儿，书漾的眼神却无比的温柔和心疼，一口一声“我妹”的叫着。
霍沉点点头，跟书漾保证：“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顿了顿，他看了眼在车厢内睡得很熟的书祯，道，“我会好好保护她。”
-
书祯喝多了，睡得就不是很安稳，霍沉就搬了张凳子坐她床头，盯着她，怕她要点儿什么来不及拿。
书祯先是翻来翻去，渐渐地安静下来，身子蜷缩着，小小一团儿，像是只小奶猫。
她睡着的时候，眉心也皱得厉害，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身子一直小幅度地震动着，嘴里头还不清楚地吐字。
霍沉瞧着心疼，室内只开了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罩着小姑娘儿的面庞，长睫如刷子一般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眼角有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她在哭。
梦里，她都在哭。
霍沉觉得自己身体仿佛要炸了一般，从胃里到心口，五脏器官无一不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
他有点儿坐不住，摸出手机走到走廊上，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方舒正忙着，电话接起来，语气不善，道：“干嘛？”
霍沉叫了她一声：“妈。”
嗓音低沉失落，是从来没有过的。
方舒也觉察出霍沉这会儿的异样来，有点儿紧张地问他：“儿子，你怎么了？”
霍沉垂眸，问她：“妈，书祯她爸妈……”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方舒才说话：“小沉，书祯她爸妈还有她弟弟，都没了……”
-
三年前，书祯和她爸妈还有弟弟书哲一起去听音乐会，路上发生了车祸，书祯的爸妈都没了，连带着她弟弟也都是当场死亡，她被她妈妈抱在怀里，压在身下，最后被救援人员从车子废墟里头扒出来的时候，也就只受了些擦伤和轻微的脑震荡。
书祯那时候几乎是疯了，被人发现好几次偷偷自残，到后来不得不被关在病房里，每天都要注入安定剂。
她很长一段时间，连话都不会说，没办法去学校上学，最后还从书家搬了出来。
更细节的内容，是霍沉给书漾打了电话问过后，才知道的。
书祯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书家老太太来过一趟，有且仅有一趟，那次书祯刚刚转醒，看见奶奶眼眶霎时就红了，眼泪还没来得及掉，哑着嗓子才发出一个音节，“奶……”话没说完，就看见书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浑浊的眼珠里全是满满的恨意，老太太干枯的手死死地拽住她的输液管，整个人青筋都暴起，只问了她一句话：“死的怎么不是你？”
书祯没喊完的那句“奶奶”，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再也没能叫出来。
书祯的爸爸书鹤昇是书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书哲才七岁，却早慧，从小就聪明绝顶，最得老太太喜欢，书祯的妈妈赵倩温婉贤淑，也很得老太太喜欢。书祯漂亮聪慧，老太太也疼她的很。
她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掌心里长大，人人都宠她，人人都对她好。
可原来，所有的宠爱和喜欢也都分高低贵贱。
她九死一生，躺在病床上，差点儿死在那场车祸里头，睁眼见到第一个人就是她最亲爱的奶奶，她想要亲人的安慰，她想要一个怀抱来汲取温暖。
可她现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却说了那样残忍的话——“死的怎么不是你？”
因为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孙子、和儿媳，死在了陪自己一起去听音乐会的路上，所以，她也应该去死。
她不该活下来，她应该去陪他们，和他们一起在这个世界冰冷掉。
书祯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想着寻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音乐会是她想要去听的，或许她现在还有一个温馨温暖的家，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被丢在暗无天日的病房里。
她是绝望的，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老太太几乎是不管她的，甚至恨她恨得厉害，书家的人大多也能看得出来。书老太太在书家一向来手腕铁血，是不容置疑的存在，是以，不想惹事儿的、见风使舵的，总归，只有书漾一个人，可怜这个堂妹，一直不停地给她找心理医生看病，再后来，书祯无处可去，也是书漾找了地方给她住。
……
霍沉整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扯住了心脏，一下一下抽拽着疼。
撑在沙发上的手臂内侧肌肉都绷紧，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半张脸都沉在阴影里，一双薄唇抿得极紧，整个人情绪都低沉下去。
小姑娘儿居然小小年纪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儿，但她来他们家这么久，也没吐一个字儿。
他还老欺负她，逗她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