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秀说:“她是聪明人,不会你也想当姨太太吧?但老爷也不会看上你,少爷听说在外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呢。你有心,也要有这个命。”
赵清漪瞄了瞄她,说:“那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命。”
赵清漪躺进床上,想想原主的命运,也是长叹一口气。
一个小丫头,怎么跟人家玛丽苏相比呀。赵清漪不反对玛丽苏,她穿的角色也有多个男人喜欢的时候,但是不要用无辜者的命来证明男人对她的爱呀。而且,还是原主的儿子。
世界上就有这种深情男配,在救自己儿子还是玛丽苏与别人的儿子之间选择救玛丽苏的儿子。
一觉醒来,抛开一切,继续干活儿。
今天容老爷带着大小姐容倾城回家来了,陈福也简单汇报了家里的事,当然包括新来的两个丫鬟,也到了主子跟前认人。
容倾城今年十四岁,还有些婴儿肥,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她穿着上身穿着鹅黄色的缂丝旗袍上衣,下身是白色的蕾丝裙,两根麻花辫上缀着四颗指大的珠珠。
看着两个同龄小丫鬟不禁问:“新来的,叫什么?”
李兰秀要大几个月,道:“小姐,我叫李兰秀。”
赵清漪说:“大小姐,我叫赵清漪。是‘日晚厌遵渚,採菱赠清漪’的‘清漪’。”
容倾城奇道:“你还会读诗?念过书吗?”
赵清漪道:“念过。”
容倾城笑道:“你念过什么书?”
赵清漪知道这种时候如果冒刺头,那也会让主人觉得她沉不住气,一时看穿她的目的。
但是赵清漪并不在乎,原主让她完成的任务,势必是要接触容家和苏若雪的,但没有说过一定要呆在容家当下人。她可没有女仆角色扮演的爱好。
赵清漪说:“国学读过‘诸子百家’,当代的‘新文化’我读过梁先生、胡先生、萧先生的文章,觉得极好。我小时候认识一个传教士学过英文。因为父亲去逝,兄长还在念中学,弟妹还在念小学,我辍学出来赚钱。听说容家素来善待下人,我就过来试试。”
容延宗原来还不在意,这时不禁看向这个小丫头,笑道:“原来还是个才女,那我容家不是庙太小了吗?”
赵清漪道:“庙大还是庙小在于主人是干什么的。我不是不会打扫,但我想请老爷能给我一个新的工作。我想赚多一点的钱,我要送弟弟妹妹上大学。”
容延宗不禁哈哈大笑:“这丫头胆子倒是大。”
张妈忙道:“清漪,你在老爷面前胡说什么?”
赵清漪道:“容家是江海名门,家大业大,正是用人之际,我毛遂自荐,又怎么是胡说了?若是老爷觉得我不成,我自去别处求职,寻我的伯乐。”
容延宗更加好奇,说:“那你会干什么呢?”
赵清漪说:“我父亲是会计,我会算账;我会英文,容家洋行需要翻译;容家有许多面粉厂和纱厂,我可以为老容管理。”
“你倒是自信到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爷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赵清漪叹道:“那便算了,打扰多日,今日请辞。”她确实就是要争出头,也是在这个时代发家需要个立足起点,既然原主的一切与容家有关,当然选容家。她当了几千年天帝和张扬作了一辈子,却没有低调做丫鬟的癖好。再难有指望一个强大的男人来给宠宠宠,明明自己动手强得多呀,又不是前世定要灰姑娘嫁豪门。
就说豪门吧,前世她和李浚龙的家那样豪,真不觉得容家有多了不起。
容倾城说:“爸爸,这丫头还挺狂的。”
容延宗想了想说:“我给你个机会。”说着让陈福去书房拿了些东西过来。
“你会算账,这本账本,你看看。”
赵清漪取了来翻看,起先不快,最后越来越快地翻着,这只是一本小账本,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终于合上了本子,说:“容老爷,这是很通俗的做了假账的账本,第3面有典型的费用名目转化;还有这本账上的中小额交易颇多,费用支出虚高,这也是惯用的减税方法。这些有经验的会计都懂的。”
容延宗看向她的目光这才富有深意,然后又让她看另一份文件,赵清漪一见说:“这是美国开来的信用状,采购猪毛的。种花国没有什么工业,出口衰微,但是世界各国所需的猪毛倒是有一半以上从种花国进口。也别小看猪毛,其实工业上的毛刷多需用到猪毛。这样大量的猪毛,交货时期这么紧,扣款条件严苛,对我方不利。种花国还是缺少大型的养猪场,是农村散户养殖,从农村收上来的数额也存在很大的变数。做这种生意,接受这种信用状,很危险的。”
容延宗这时眼睛一亮,说:“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本事?”
“会计当然是从先父那学了一些,英文除了小学教的,主要是跟传教士学的,我小时候就想在洋行做事,所以对于贸易进出口方面的知识想方设法学一点,但缺乏实践。其实哪里来的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愿不愿意用我。”
容延宗笑道:“你都毛遂自荐了,难道我就不能学平原君吗?”
见过主人之后,下人也都散去,容延宗才问陈福:“哪丫头哪里来的?”
陈福说:“还不是九嫂介绍的,是江海本地的,九嫂介绍进来的丫头都有知根知底,我派人查查就好。”
……
李兰秀对赵清漪的意见很大,但是赵清漪也不可能因为同伴的嫉妒就放弃做自己要做的事。生在这个位面时代,如果不是任务要围绕玛丽苏,她也一定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来。活一辈子不就是如此吗?
李兰秀明嘲暗讽的,赵清漪眯了眯眼睛,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应该拍我马屁差不多。你就认定我将来不会功成名就?”
李兰秀说:“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赵清漪说:“我就是我,你爱跟我当朋友,我也不会目中无人,但你不跟我交朋友,反正我也不是来跟你交朋友的,随便。但是你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凭你可以作践的人。最好记住我的话。”
说着上了床去睡觉,不再理会李兰秀不平的心思。
……
次日一早,她就去容老爷跟前报道,请求分配工作。容延宗才想起这么件事,想了想带她去了洋行。
坐在车上,赵清漪偷偷看了看他,是个十分儒雅的男士,精于商道,他这二十几年,趁着民族资产阶级的春天,发了大财。要说他原来也是一个大买办家族的女婿,此时他却是真正的家主了。
可惜之后竟然接连受打击,疼爱的外甥女和内定儿媳情伤死了,家业受到脚盆鸡的走狗的掠夺,儿子受情伤一獗不振,然后自己也心脏病发而亡。
“老爷准备给我什么工作?”
“怎么,你难道还会嫌职务低?”
“那倒不是,总是好奇的。”
到了“容发洋行”门口,容延宗带人进去,一个个员工见了无不行礼。
进了他的董事长办公司,让洋行的罗经理过来,就指着她说:“将这三年的账本都拿出来盘点,让她给我做一份总账。”
罗经理看了看这个清秀的小姑娘,不禁道:“董事长,这姑娘才多大,能做这些事吗?”
容延宗说:“我说让她做就让她做。还有,她先不入职洋行,工资我会另行开给她。你只要把账册全给她,对面的小会客室给她办公,你让人准备一下。”
“是,董事长。”
罗经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清漪,这才转身出去。容延宗说:“这事儿,你能做吧。”一个在十分钟内看完一本小账本,然眼尖看出问题的人,一定是记忆力超强,对数字高低非常敏感的人,这些不仅仅是知识的问题,还需要天赋,这种超出常人的天赋一万个中也未必找得到一个。自从一个资深老会计离职,他也一直没有年度盘点过公司的账目,此时何妨让她试试,一来也许也是解决一件事,二来试炼一下她。
“当然没有问题。还有,不用老爷提醒,商业机密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容延宗又掏了几块大洋给她,让她去买身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容家丫鬟的服装。
“老爷,我得从容家搬出来吗?”
“你想回家去住吗?”
她摇了摇头:“我家在华区,离这里远。”
“那就住着吧。”
此后,赵清漪每天来容发洋行上班,董事长和总经理办公室附近的小办公室已经整理出来了。财务部将整整三大箱的账册搬进办公室。她又去领了些文具和空账册来,引得洋行的人暗暗称奇。
赵清漪自此每天来这里上班,别的也不多问,看完一本本账册,然后记录一本账中的各栏数据变动。洋行中的人虽然也有暗中讨论,但她是容老爷亲自带来的人,一般人倒也不来若事。
她其实十天能够整出来,却一直做了半个月,才把结果呈到容延宗面前。
除了三年的总账之外,她还做了洋行的账务各种数据透析表,进出口产品类别、数量、价格的变动,洋行内部管理、人工、运输、税务的变动,最重要的是利润总和利润率的变动。
一张张专业的透析表在这个时代的种花家绝对是史无前例,看得容延宗都拍案叫绝。
这简直是300%完成了他布置的任务。
容延宗给了她一千块大洋,是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了,显然容延宗是看中了她超越常人的天赋,她小小年纪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赵清漪得到这笔钱后,本来应该再争一个岗位,但是她却向容延宗提出合作,想他融资一万大洋开一个股票经纪公司,而她出资那一千大洋,却要占40%的股份。
一万大洋对于普通百姓当然是天方夜谭,但是对容延宗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有理由同意这样的生意,我虽然很欣赏你的胆气,但是我是个生意人。”
赵清漪说:“正因为老爷是个生意人,所以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我有八成的把握,让你投资我的钱一年内翻十倍以上。作为一个生意人,八成的赢面已经不小了。”
容延青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恕我不能同意。”
正在这时,容倾城放学了回来,赵清漪上前问礼:“小姐好。”
容倾城看到是她,不禁笑道:“又来找我爸爸呀。”
赵清漪说:“刚刚见了老爷,我有想法,老爷并不支持,所以想问问小姐,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生意。”
“我?你没有开玩笑吧?”
赵清漪说:“小姐为什么不可以呢?整个江海市的名媛圈子中,小姐也是拔尖的。现在是民国了,男女平等,虎父无犬女,小姐应当有老爷做生意的天赋。”
容倾城倒被她奉承得很舒服,爸爸也说过这个女孩子很聪明,有真本事,而她是家中的下人,一个大小姐还不至于是嫉妒一个现在没有竞争关系的下人。
容倾城说:“我还在上学呢,哪里会做生意了?”
“小姐投资就好了。”
“投资?你想办厂吗?”
“是股票经纪公司,暂不办厂。”
“这个我可不懂。”
“小姐若是投资,您就是董事长,而我是总经理,您不需要管,只要会用人,会数钱就好了。”
容倾城不禁呵呵笑起来,说:“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容延宗也不禁道:“我不同意,你倒打起倾城的主意了。”
赵清漪叹道:“老爷和小姐既然都没有兴趣,也罢,我只好自己干了。”
“等等。你有这样的胆色和自信,我就破一次例,不过我出一万大洋的话,我要点八成股。”
“六成。”
“七成。”
“六成。”
“六成五。”
“五成五。”
容延宗不禁一怔,说:“你说什么?”
“五成五,这是我的底价。”
“刚才你不是说六成的吗?”
“但您没有同意。”
“我没同意,你怎么反而提价。”
“我是想和老爷合作赚钱发财,不是跪着求着老爷让我为你赚钱。我想赚钱这个目标,当然是我想为自己赚钱,因为和老爷合作我能更赚钱,所以我让步。但是老爷也不能看我小欺负我呀。”
容延宗莞尔:“你这丫头还记仇?”
赵清漪微微一笑,说:“我很感激老爷,所以我提出和老爷合作,给出的一定是我最大的诚意。老爷不用压价。”
容延宗说:“要是亏了呢?”
赵清漪想了想,说:“老爷要是怕亏的话,那您借我一万大洋,然后不管我用来干什么,一年后,我还你两万大洋,还不上,我卖身到容公馆当真正的下人。”
容延宗不禁讶然,想了想说:“谁说我怕亏?一万大洋,投给你。”
翌日,但容延宗就在银行支付一万大洋给她,而她却让汇丰银行兑成了美元不同面额的支票。
第三天,与容延宗办理注册股票经纪公司,注册总资本是一万一千大洋,折合美元4580元,在这个年代也不算是小了。
接着,赵清漪混迹于江海的“人才市场”,有许多乡下青年进入江海市寻找机会,她从中聘请了两个贴身随从,都识得几个字,另有八个打杂的下属。然后在新修的江海市交所租了两间办公室,订了两年合同。
办公室的装修就交给下属来办了,而赵清漪自己剪了头发,穿了男装混迹于江海市交所,观察这个年代的股票。
等到办公室装修好了,赵清漪又开始折腾,准备在花旗银行贷款一万美元,因为公司的董事长是容延宗,只要让他签字出面,这笔钱是能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