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原来还不愤,这时不禁满脸通红,一回想却又何尝没有道理。
赵清恒道:“妹妹,我知道我没用,我一定努力学习,你看看能否就帮我这一回?”
赵清漪说:“扣一年月钱。”
赵清恒连忙点头:“好,都好。”他还在读书,没有独立,家里吃住用度之外每月还有5块大洋的月例。
赵清漪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林青云,在这个年代的江海,林青云也是江海的影子土皇帝,政府高官和洋人都不敢惹。
林青云也正在青龙帮的办公室里,拿着电话,抽着雪茄,听她的求助之话,笑道:“别这么见怪,我打个电话给吴市长和警局,我想也是学生年轻不懂事,这也是要做做样子尽快稳定时局的,不会要他们的命,关一关就会放出来了。”
赵清漪笑道:“那就多谢林大哥了。”
赵清漪挂了电话,冲他们说:“回去等着吧,要是过两天还不放人,我再看看。”
赵清恒和王楚对视一眼,这才告辞,出办公室门,还遇上了容耀廷,赵清恒忙叫人问好。容耀廷和赵清恒见面次数不及赵清芳多,也是奇怪:“恒弟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上学的吗?”
却听赵清漪喊了他一声,容耀廷才没有和赵清恒纠缠,赵清恒、王楚在门外却顿住了脚步。
容耀廷进来,问了赵清漪什么事,赵清漪才说起一帮学生被押的事。
“你出手帮他们?”
“这些小孩子,当时要当英雄,现在又乱分寸了,也不想想,民国政府在这关头哪里能杀学生呢!都十八岁了,这点判断力都没有,我也是就打了个电话让林大哥和市长招呼一下,我想这也正好给人家台阶下,关几天就放人了。”
容耀廷听到“林大哥”三个字虽然微有异样,还是问道:“漪漪不看好这些学生游行?”
赵清漪说:“学生的本职是学习,习得文武艺,去做有效用的事。要反对脚盆鸡,可以去上军校,练好身手和枪法,也可以当参谋分析敌我力量对比,找出战术战略方案,逐步将脚盆鸡打倒。要么赚最多的钱,资助前线,让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吃饱穿暖,弹药充足,甚至给他们买最好的武器。或者努力读书成为军火制造专家,造出国之利器,镇慑世界宵小。如果脑子不好,努力种粮食捐到前线,为战争补给献力,推着独轮车运粮食都比上街轻松走两步有用。盖因学生们还吃不了真正的苦,存在逃避心理,种花家的复兴需要的是准备吃苦不怕吃苦的人。
容耀廷眼波一闪,微微朝门看看,赵清漪轻轻一笑说:“不要聊这些了,还是聊公司的事吧。”
赵清恒和王楚还在门外,身子贴着墙壁,身子有些发抖,只觉羞愧无比。
……
赵清恒与王楚回到学校,在学校大礼堂向着同学们说了赵清漪已经托青龙帮的林大当家和市长打招呼了。赵清漪的名号可能还是在商界和女人圈中流传,但是青龙帮在江海的名号就是响当当的了,大家都叫他江海的土皇帝。
特别是他在洪门内部狠狠打倒了金钱帮后。
他都出面了,几个同学应该没有事,不过听说江海的土皇帝都卖赵清恒的妹妹面子,同学们看向赵清恒的眼神都怪怪的。周宁老师和许瑾老师也眼中划过异样。
这时校长也过来了,劝大家先好好学习,不要再轻易上街了,同学们的心情很沉重低落,想起东北,想起身陷牢狱的同学,不禁潸然泪下。
王楚突然站了出来,说:“哭什么?我们种花家还没有亡呢!上街本来就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忽然一个学生道:“王楚,你胡说什么!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脚盆鸡肆意侵略我们吗?”
“对呀,不让我们上街,让我们冷血,还是静静地等待当亡国奴?”
王楚骂道:“要抵抗脚盆鸡,可以去上军校,逐步将脚盆鸡真正打倒。可以去赚更多的钱,资助前线,让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吃饱穿暖,给他们买最好的武器。努力读书,造出国之利器,镇慑世界宵小。如果没有读书天分,可以努力种粮食捐到前线;可以推着独轮车帮将士们运粮食。这些都比上街轻松走两步有用!只因为上街最简单最轻松不用吃苦,所以就上街,不是懦夫是什么?我们都是懦夫!”
赵清恒讶然地看着王楚,王楚说:“赵清恒的妹妹……都看不起我们呢,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一群怕为种花家吃苦,只会轻松上街走两步、喊两句的懦夫,对种花家没有什么用处的人。”
赵清恒看看同学们,忙说:“妹妹也没有别的意思……”
李校长本来打算走了,听到王楚的控诉不禁顿足,这时回头,再走到这群刚上高三的学生面前。
“王楚同学说的没有错,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时局,就成为一个真正于国于家有用的人吧。”
李校长说完,又看看周宁,王楚、赵清恒都是他的学生,还有他领导的读书会都是一群激进少年。李校长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最终还是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事他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而同学们对于赵清漪“看不起”他们,也是五味陈杂,羞愧居多,便是有不服气的,也没有能力底气去她面前叫板。她年纪比他们大部分人还要小,却已经是自己撑起一片天的人了。
她讽刺他们的那些话,其实他们口头上的反驳是那样无力。
而学生们由原来的不服气,到最后还有点崇敬,比如王楚受到刺激,决定高中毕业就去念军校。
第117章
1931年的秋冬之际,就在全国掀起了反脚盆鸡的高潮,不过她的药厂、化妆品厂的生意仍然红红火火,产量是一个月比一个月高,而且是翻倍上的。
但是仍然供不应求,种花家虽然整体上还是落后的农业国,但是一门生意达到垄断就算是在完全的封建社会还能发大财的。且看历史上封建社会里还有吕不韦、沈万三这样的富可敌国的人物也当知道这一点。
到了1931年的12月,清容制药厂的生产总额达到80万大洋,而青龙帮经过这几个月,已经有全面打开国内市场的姿态了,他们也赚得满盆钵。他们每次来拖货,结款还特别爽快,一张张汇丰银行或者花旗银行的支票开给清容制药厂。
之前赵清漪还估计一年的生产额是400万大洋,可显然不止于此,所以说,命,就是钱,这话一点都不错。
1932年元旦前,赵清漪就订了平安饭店的宴席,宴请全体药厂近400名员工吃饭,并且现场表彰二十名优秀基层员工,作为董事长,给他们发最大的红包——500大洋的支票。这波操作别说让在场的打工者目瞪口呆,连在场的容家人,和受邀来的亲密合作伙伴青龙帮的重要人物都目瞪口呆。
那可是基层员工呀,他们在别的厂家做,可能一个月要死要活赚不到10块大洋,而她一出手就是500块大洋。这是他们干十年,省吃俭用才有可能存下的钱。
几个员工上台领奖金的人脚是软的,人是飘的。
赵清漪一一给他们发了红包,然后,恭喜了他们,并让人再继续好好干。
……
酒宴上,赵清漪会亲自向自己公司的员工们敬酒,看着她一桌一桌去打招呼,比花蝴蝶还忙,她没有对打工者是一种施恩者一样的高傲。一个强者真正的高傲并不体现在那里,哪怕她再嚣张,也是一种自我欣赏陶醉,却不是狠踩别人。
最后又回到主桌了,陪着亲密合作伙伴和她的合伙人。
林青云笑道:“清漪这种花钱速度,公司来得及赚钱吗?”
赵清漪笑道:“所以还要多仰仗云哥关照了。”
两人笑着干了一杯,容耀廷却是看着他们的模样,心底老大不高兴,好一阵失落,可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白,总觉得她不会喜欢自己。她是真的把他当大哥看待,不曾有过一分女子的情意。
容延宗平日也一直没有关注儿子这方面,但是这时也发现了容耀廷的情绪不对。到底也是过来人,终于生出一个猜测,心中不禁讶然,可一想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子可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点都不会喜欢女人才奇怪了。
可是他已经生出让容倾城嫁给儿子的想法了,他疼爱妹妹,而倾城长得有九分像妹妹,他向来疼爱有加。
他虽然也疼爱赵清漪,但是2046的人是很好的合作者,当儿媳,其中又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主要是这个女子太彪悍了,不像是居家相夫教子的那种女人。
晚宴就像所有的晚宴一样结束了,元旦当天休息,赵清漪自然是回赵家住。
元旦当天早上煅炼的时候,容延宗提起他的婚事和自己的打算。容耀廷不禁讶然,虽然他是知道妹妹是表妹的,他也从来没生过这样的心思。
他不是在发妹妹卡,他本来就从来没有换一个角度看容倾城,不管她长大后有多美,不管他有多疼爱她,她就是他妹妹呀!
“爸,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娶自己的妹妹呢?”
“可她不是你亲妹妹。”
“爸,我可照顾倾城一辈子,但是绝不可能娶她。”
容延宗反问:“那你想娶谁?”
容耀廷扭开头,想起赵清漪时眼中多了一抹温柔,最终有一分懊恼。
容延宗叹道:“感情难遂的事,每一天不同的人都会遇到,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只是希望你给自己一个交代,当然也要给我一个交代。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容家总要传下去。”
……
容耀廷站在赵家大门外,徘徊了好久不敢去叫门。他在外站了有一刻钟了,却见大门打开,一辆轿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这也就避不开了,赵清漪停了车,说:“义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上班倒不习惯了,出来走走,顺路过来看看你不上班干什么。”
赵清漪说:“我正要去青龙帮呢!”
容耀廷说:“你去看见林青云吗?”
赵清漪说:“我托他帮我个忙,正要去看看。”也是今天元旦,她给所有员工放假了,包括保镖,所以才开车自己去。
“我也去!”
容耀廷忙跑过来,上了车,赵清漪也懒得计较这些。
“什么忙呀,你非要托一个外人办?”
……
容耀廷跟着他们到了郊区,看到一个大型的地洞不禁目瞪口呆,林青云一边抽着一根香烟,一边说:“派了组织了乡民挖了两个月呢,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大,我说,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赵清漪说:“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吧。”
林青云说:“我让林勇亲自办的,那些乡民总是知道这有个洞的,市里的人应该知道的不多。你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林青云还怕泄漏她的事,今天身边也没有带人来,或者他原来以为来的只有她,正好约会,没有想到有一个特大的灯泡。
赵清漪叹道:“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林青云轻笑:“连你都没有办法的事,那是比较难的了。”话中倒没有逼问的意思,到底是道上久混的,知道尊重合作者的隐私,这样才能愉快当朋友。
赵清漪淡淡一笑,也没有解释,只道:“多谢你了,还亲自陪我走一趟。”
“这么点事,谢什么。我倒是饿了,这附近也没有个像样一点的饭店。”
“荒郊野外的,哪来的饭店?”容耀廷觉得林青云比自己还少爷难侍候。
赵清漪却说:“我带了点吃的,只要有火就行。”
两人不禁看向她,目光带着好奇。赵清漪是一个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的人,知道今天要来郊区乡下,她通常是没有兴趣当苦行僧的,贪口腹之欲,怕乡下没有好入口的东西。
三人驱车十分钟,找了一户农家,让农家人上了炉火和热水来。赵清漪就从车上拎了两筒的面和一大包干蔬菜、几包肉干,两包的火锅底料。她是有心理准备要野炊的,还带了锅碗,毕竟她请人要在“荒僻”的地方租地挖地洞。
容耀廷说:“你是打算在这里过日子吗?”
赵清漪咂咂嘴,说:“我以为是荒郊野外的,没有东西吃,我正在长身体,容易饿。”
十七岁,正发育呢,她确实吃得多。
农妇为他们将面过热水,端上来就一大盆了。而赵清漪早将现代露营时用得上的蔬菜干倒进香浓的火锅汤底里搅拌着。
她一边还咬着牛肉干,然后分了些给他们,林青云说:“到底是女人,想得总是比较细致。”
“饿过的人,总会知道在外时吃饭有多重要。”
无论是本尊当年远行读书,还是第一世穿时去读大学,路上是坐绿皮火车要两天呀,哪里不能先打点好路上有可能饿的问题。出门在外,路上会备几桶泡面,这都是国人的特色本能了。
煮熟的面放进汤底煮过一会儿,捞上来吃,那味道是从来没有过的香。
就算容耀廷不怎么喜欢吃辣,也是一边流汗,一边吃得停不下来。
只见家里的三个孩子包括大人都远远看来流口水,赵清漪看看他们瘦弱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酸,她煮了一大碗面捞了起来,冲最大的女孩子笑着招手。
那孩子眼里闪过一道奇光,就要跑过来,不过被她的娘紧紧拉住,不让她来。
赵清漪知道这是乡下老实人的腼腆,反正她带的东西如果只是吃一天,一家子吃了还能多。
于是,她走了过去,用江海方言和那妇人说:“没有关系,够吃的。”
“你们都是贵人,几个娃哪配吃贵人吃的东西……”那妇人小心地搂着孩子面对他们生出强烈的卑微的感觉。
却是这句话,差点让赵清漪落下泪来。
什么贵人,什么贱人,都是人,哪有什么出身贵贱,或者为什么要有出身贵贱?
她不是救世主,在这个年代,有太多的无奈,现代好歹有一分义务教育下读书出头的希望。
她拉起了那妇人,说:“嫂子,说什么呢,大家都是人,有缘一起吃顿,哪里分什么贵贱了?”
妇人不善言词,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赵清漪抱起那个看着像是四五岁的孩子,又招呼其它两个孩子一起去桌上,不过他们既饿又怕林、容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