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雪子却紧捏着拳头,心中恨得发狂。
林青云、赵清漪,这对该死的狗男女凑在了一起。这些人全是欠她的、欺她的,她总要通通讨回来。
南造雪子卷起了报纸,捏紧了拳头强忍,然后前往公共租界,那边有他们的人,靠近赵清漪的事她要好好计划一下,需要别人的配合帮助。
……
赵清漪刚到公共租界,与美国的生意伙伴布朗先生会了面,他也是多年从事两空的贸易工作,赵清漪要借他的渠道进口很多生产药品的原料。
美国是个商业至上的国家,此时正是民国,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国家高尖机床并不会受海关限制。
扩大了供应商,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她问尹秘书下午的行程。
“受李校长邀请下午两点钟要去江海大学给本届毕业学生演讲,做就业发展上的指导。”
江海大学是她出资修复的,所以关系自然近了,就像容延宗和圣约翰大学关系很近一样。
赵清漪喃喃:“按理来说,我一个才小学毕业的,去给大学生指导,唉……”
尹秘书笑道:“老板不要开玩笑了,您怎么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您可是天才。”
正说着,司机一个刹车,原来前方冲出几个人来。四个身穿和服的浪人追着一个妙龄旗袍女郎,正拦到路中央。
“救命呀!救命呀!”
“花姑娘的,跑哪里去?”
“花姑娘,跟我们走,我们对你好……”
“不要!我不要跟你们走!救命呀!救命呀!”
一个浪人哧一声撕开了那女子的袖子,赵清漪不禁怒上心头,这脚盆鸡浪人到现在还是这么嚣张,他们已经没有驻军在江南了,只有部分警察在公共租界。
赵清漪就想要下车去,却见那些浪人将人按倒在路中央,一直接着那女子的衣服。
“救命呀!救命呀!不要!”
这是要“就地正法”吗?果然不可用常理推测!
赵清漪下了车来,用倭语喝道:“住手!”
那四名浪人被她这一声一震,纷纷抬头来看。
一个小丹胡的浪人用倭语说:“支那人!不要多管闲事!”
赵清漪不禁一愣,她刚才说的是倭语呀,她的倭语在上辈子可是跟着东京人学的。
“我是帝国侨民,你们这么做是给帝国蒙羞。还不放开她!”赵清漪一脸严肃的表情,戏精加身,神态气质十足十的倭人。而她身边的保镖和秘书全穿着西装,没有人穿旗袍或者褂子的。
尽管赵清漪手底下保全众多,褂子的成本一定会比西装小,但是公司还是给他们做西装或者制服夹克当工作服,没有一个工作时间时会穿褂子。
赵清漪尽管是代代人杰,却还保持了点愤青的偏执,关于汉服和旗袍、褂子之类的服装谁才是正统汉人的民族服装上她绝对是个汉服党。
她在这个时代不仇视旗人,但是绝对坚持真我,不会让辫子留下的奴性气质从神或形上影响她的下属。
况且穿西装,所有人都会明白那是工作服,不是民族服,而另一种则不同。
四个浪人听说是帝国人,而样子实在像,不禁懵了,而一个倭国浪人忽朝那名女子看去。
那女子目光一闪,忽然挣脱两个倭国浪人的钳制朝她跑了过来,躲到了她的身后。
赵清漪摸了摸鼻子,她是个戏精,戏假戏尬,戏精是很敏感的,与常人不同。
一个破绽,她可以忽视;两个破绽,她可说是巧;三个、四个破绽,这是当她瞎吗?
就这样的戏,哄别人也就罢了,到她面前来玩,那她就好好和他们玩玩。
也是赵清漪是个完全不走套路的人,南造雪子和黑龙会派来配合她的人根本就没有预料过赵清漪说得一口流利的东京腔,还假装倭人。
按照正常的剧本,种花民族英雄不是应该伟大光正、愤然挺身而出的吗?为什么是假装帝国人?
赵清漪此人,如果是剪刀能把绳子剪断,绝对不会练十年铁沙掌拍断。
假装倭人如能解决事情,干嘛要在公共租界打架当一人单挑一群倭国武士浪人的“陈真”?这等租界警察来了,哪里要她去打了?
现在不是战时,打了人麻烦。
南造雪子强忍着对赵清漪的恨和一丝恐惧,说:“这位小姐,救救我……”
赵清漪用倭语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南造雪子得到了安慰,赵清漪嘴角微勾,又朝那几个倭国浪人说:“这个人,我救定了,你们想怎么样?要我叫警察吗?或者,你们的刀要对准我这个帝国侨民?”
剧本主线不对,几个浪人也不能和一个“帝国侨民”上演武行,又不能说出“我知道你不是帝国侨民,你是目标”露馅。
于是,一场闹剧,被赵清漪的“主角光环”给劝退了。
南造雪子捂着破烂的衣衫,楚楚可怜地说:“谢谢你!”
赵清漪仍然用倭语说:“不用谢。现在没事了,你回家吧。”
南造雪子打起精神,问道:“你说什么?”
赵清漪像是恍然大悟,改用中文:“我是说你可以回家了。”
南造雪子低头哭泣,说:“我没有家了,两年前的战争,我的家人都被倭寇炸死了……”
赵清漪奇说:“两年前就没家了,那这两年你住哪的?难道都住旅馆吗?你还挺有钱的。”
南造雪子:……
(南造雪子:反对!抗议!我不要和这货对戏!这根本不按常理来的!)
霍飞跟了她多年,习惯了老板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轻咳一声,扭开了头。
南造雪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家里没有人了。”
赵清漪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南造雪子忙拉住她,说:“小姐……”
赵清漪说:“请不要叫我‘小姐’。”
“老板,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报达你?”
赵清漪上下打量一身破烂的她,丝毫没有要脱下自己的外套,或者让诸多下属脱下外套给她披的意思。
赵清漪说:“你是女人,怎么报达我?我喜欢男人的。”
“……我,我是说应该感谢你,也不一定要以身……”
“原来是这样,救命之恩是如同再造了吧?”
“当然,我一定要报达你。”
赵清漪伸出手来,说:“给我一千块大洋吧。”
“什么?”
“一千大洋。你一条命总值这个数吧?”
南造雪子忍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钱……”
赵清漪说:“你慢慢去赚钱还我,我不急。尹秘书,你起草个一千大洋的欠条,让这位小姐签字……”
尹秘书涵养甚好:“是,老板。”
说着,她拿出笔记本子和钢笔迅速写着欠条,南造雪子说:“老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想报达我了?”
“不是,我愿意为奴为婢……”
“我不需要奴婢,你看,跟着我的除了尹秘书全是男的,我不喜欢女的!”
“……”
“而且,你还这么丑,我是做生意的,要讲究门面,客人见了你不开心的。你怎么能当我的奴婢呢?还钱就好了!”她嫌弃地看着她零乱的头发和破碎的衣着。
(南造雪子: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这时,尹秘书已经写好了欠条,然后递来给赵清漪。
赵清漪指了指“欠款人”档,让南造雪子签字,南造雪子目瞪口呆时,钢笔已经塞进她手中。
第159章
南造雪子心中将赵清漪的祖宗十九代的男性都问候了一遍,看着“欠款人”栏发着呆。
赵清漪催促着:“快签啊!你要报达我的,不然人情不是一直欠着了?你不还钱,就是忘恩负义,这样做人不行的。”
南造雪子强忍住怒火,想着接近她刺探消息的任务,平缓了语气:“老板……你也不缺这点钱……”
赵清漪眼睛一瞪,说:“你这姑娘,三观有问题呀!我不缺钱不代表你可欠钱不还呀。我老公可是青龙帮大当家,谁敢欠我的钱,活得不耐烦了!人人欠我钱不还,我让我底下的兄弟喝西北风吗?”
南造雪子:“老板,我真没有那么多钱……”
赵清漪说:“我接受分期付款。姑娘,亲兄弟还明算账,我跟你素不相识,更要明算账,这才是朋友相处之道。你这样欠钱赖账的人品,我没法和你交朋友的。唉,这年头做一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怎么那么难,大家就都欺负我人美心善……”
霍飞咳了一咳,提醒道:“老板,你接下来的行程很紧,这种催债的小事儿交给下头兄弟们处理吧。再不行,交给青龙帮的兄弟,他们都是行家。”
霍飞作为赵清漪的保全部经理和贴身保镖,现在也是体面人物。
他也见过世面了,家里还娶了娇妻,南造雪子虽美,作为男人他是会忍不住看几眼,但是绝对没有沉迷进去的。
大约跟赵清漪久了的男人,审美多少都有点扭曲,只会娇滴滴的女人,他们都觉得无趣呆板,和楼里姑娘没有什么区别。
霍飞还是觉得家里的母老虎——清黛化妆品公司的接待部经理周玥更有味道。
老板这是在戏耍这个女子,别人不知,作是跟了她多年的人当然看得出来。
有人问霍飞为什么能跟老板多年,地位稳固,霍飞不会告诉别人:一、忠心;二、绝不拆台;三、既使心理笑翻天,一定要忍住;四、还是适当要有点个性,才有存在感。
赵清漪点了点头,对南造雪子说:“快点签字。”
南造雪子说:“老板,大家同胞一场,你怎么……”
赵清漪深吸口气:“你想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何必还要给你的救命恩人按什么罪名?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世上还有谁敢见义勇为?世界不是充满着冷漠吗?真不想还钱也行,忘恩负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见一次打一次,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南造雪子: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支那人!
然后,她还是签了字,尹秘书很体贴地拿着一小盒随身携带的印油,有时出去签合同时,赵清漪也要用到。
南造雪子按了手印,尹秘书提醒她家庭住址没有写。
赵清漪拿着欠条看了看:“廖雅莉,嗯,好名字。这样就对了嘛,知恩图报才是好同志。每月15号,我派人去拿钱,一个月还20块,也不多。”
南造雪子说:“老板,你公司要不要人,我需要工作。”
赵清漪:“想应聘没有截径,好好投简历、面试。不跟你聊了,我忙着呢!”
南造雪子衣衫零乱、春光乍现地一个人留在公共租界的繁华街头,吃着赵清漪一行人两辆车扬长而去后的尾汽。
心中仇恨欲狂,她真想掏出枪来一枪打死赵清漪,可是老师让她接近她探听“斑点狗”的消息。这事关满洲建国的计划和帝国国家安全,她不得不忍。
但是,这个无耻的贱人,大约是前世没人疼没人爱憋坏了,今生如此好色。
老师忘了,对付果府高官、军政要员,她当然无往不利,因为他们是男人,对付好色的女人,她们只会嫉妒她的美貌。
“小美人~~”忽然一个油腻的男人朝南造雪子走近,眼睛瞄着她泄露的春光,手还伸过来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南造雪子目露凶光,说:“滚开!”
那油腻男人说:“好辣呀!小美人,跟爷去逍遥逍遥,爷让你过好日子。”
说着已经搂过她,南造雪子却扭过他的手,下了狠手,那男人猪叫起来,引起更多行人围观。
南造雪子却又不想闹大,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将男人打倒在地,然后自己扭头就跑了。
……
赵清漪坐在车上,看着欠条,呵呵笑着。
在副驾座上的霍飞都看不过去了,说:“老板,有人要对付你,你还笑得出来。”
赵清漪笑道:“人不遭嫉是庸才。她一定是嫉妒我比她美……”
霍飞屏蔽掉部分信息,说:“是倭人想对付你吧?”
赵清漪说:“哎哟,霍飞,你怎么知道,你会算命的吗?”
霍飞说:“我不会算命,但老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欺负一个姑娘,这说明老板看出她有问题。如果她有问题,欺负她的人可都是倭人,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跳蚤吗?”
赵清漪说:“说你没文化,你还不服,长头上的叫虱子!”
霍飞深吸口气:“……老板,请你抓住重点。”
赵清漪笑道:“如果我没有看出来,你看出问题了吗?”
“当时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想有问题。”霍飞也不是早年那个山东武师汉子了,老板让他们天天补脑,岗位竞争又激烈,必须学习。
“哪有问题?”赵清漪挑眉。
霍飞道:“强抢民女在于‘抢’,哪有按在大街上撕扯好一会儿的?这是等着警察来吗?还是要在街上做什么?还有老板下车,他们的注意力又放在老板身上了,老板说的明明是倭语,他们不认识老板却叫着‘支那人’,那说明他们知道老板是谁。”
霍飞懂一点儿倭语,听得懂‘支那人’,但是赵清漪后来的胡说八道他是听不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