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也哭道:“求爹爹成全!”
徐昀道:“范大人,本世子是很理解沈状元的,毕竟家里有这么孩子,王氏来头又甚大,他也是左右为难。纯儿性情敦厚,不忍同胞弟妹受苦,这才想照顾他们。如果这都要被沈俊告不孝,那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吗?”
赵晓机灵,拉住赵纯的衣袖,说:“大哥,你不能不管我们!”
赵正抓住赵纯另地边的袖子,说:“我要跟大哥在一起!”
徐昀道:“正儿,你已经九岁了,叔叔问你,你在沈家,沈俊可有给你请先生?”
赵正摇了摇头,徐昀又问:“那沈俊是天天自己教导你读书吗?”
赵晓道:“爹很忙的,一回来就陪王氏,便是有空也有应酬或是看看那十五个弟弟,没有时间教导正弟。”
徐昀又说:“晓儿,你已十二岁,王氏可有请女先生教导你琴棋书画女红,可有亲自教导你主持中馈?”
赵晓低下头,说:“没有。只会教我去捉弄爹的那些小妾,不然王氏就不理会我。”
徐昀叹道:“真是可怜。”
赵晓机灵,说:“娘、叔叔,你们要救我们脱离苦海呀!”
赵清漪道:“当日和离,你二人已经选择与我恩断义绝,我不会跟沈俊争你们,将来也不指望你们孝顺我。但是纯儿还是你们兄长,他会原谅你们帮你们,我却不能阻止你们孝悌。”
徐昀道:“范大人,所以此事与我们夫妻无关。而纯儿的孝悌行为是否有罪,还请大人定夺。”
沈俊道:“你们休要不认!那为何将他们改姓赵?”
赵清漪道:“纯儿姓赵,是一家之主,他长兄如父愿养大弟姐,与他们当一家人,改姓有什么奇怪的?”
徐昀又说:“我问你们,你们想跟爹爹姓沈呢,还是跟大哥姓赵?”
赵晓也怕沈俊,一时不答,赵正却道:“爹爹有那么多儿子,大哥却只有我一个同胞弟弟,我以后都陪着大哥。”
赵晓也点头说:“我们都陪着大哥。”
赵纯道:“范大人明鉴,俗话说,长兄如父,沈家既然无力教养弟妹,为免弟妹误了前程,赵纯愿担起长兄责任。”
沈俊怒道:“你这个不孝子!”
徐昀说:“纯儿确实不肖你,他从小由内人抚养教导长大,像内人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俊道:“他一个孩子有什么能力教养弟妹,还不是你们在背后搞鬼!范大人,这样的伎俩你都看不出来吗?”
徐昀道:“怎么会呢?纯儿名下已有房产和田产,他这样纯孝,内人便是起先偏爱他些也是正理。至于他要抚养弟妹,这样的纯善孝悌和责任心,我这当爹的当然支持他。难道我要教导他忘恩负义、胆怯懦弱、自私自利吗?那岂不是愧为人父?”
沈俊不禁脸都气红,说:“范大人,世子再巧言令色,也无法改变我才是他们的爹的事实!便是身份尊贵,也无夺人之子的道理!”
徐昀说:“纯儿当初内人与你和离就跟了内人,纯儿是我的养子,这才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纯儿孝悌照顾弟妹虽是他的事,但是这样要治他的罪,我也不服的。”
沈俊一心想留下两个孩子,他觉得赵清漪既然在乎,留下对他总有利无害。
“大人,孩子们还小,不过是受人蒙蔽,请大人做主让他们与我回家,我定好生教养。”
赵晓赵正急道:“我不要回沈家!我要跟大哥!”
沈俊道:“范大人,他们背父改姓,不孝忤逆,请大人为我做主!”
徐昀哈哈大笑,说:“在他们进京之前,你是当甩手掌柜的,全是由内人抚养;他们跟了你后,你不思教养疼爱,忙着和小妾们生儿子。如今他们尚小,你就急着想他们孝敬你呀?一个月要给你多少钱?”
沈俊道:“世子!请你不要管我的家事!”
赵晓呜呜哭了起来,叫着不回沈家,要跟大哥生活。
范大人叹道:“此时正是青官难断家务事,沈俊,本府念你妻妾孩子诸多,又要俸养二老,实是无心照料这两个孩子,你身为人父从前未尽父职。孩子的教养生活才更重要,况他们三人兄弟情深,你何忍为了一口气而误了儿女呢?”
“大人,沈俊不服!孝悌孝悌,自古孝在前,悌在后。孝道大过天,他们敢忤逆于我?”
徐昀道:“孝虽大,却不能愚孝,若是为父者品行不端,孩子也要学不成?那么天下将多出多少鼠辈?难道你敢对着全东京的百姓指天发誓自己是端方君子?连儿子奶娘都要……这样如何教养孩子?”
沈俊不禁后退三步,气着胸膛气伏,但这事如何能争辩,他是一点都不想提。一个月生十四个儿子,就算是最荒淫的皇帝都做不到。
赵清漪道:“沈俊,你我和离,赵正也当不了你嫡长子了,他改姓赵,将来自是不图继承沈家家产,赵晓也不图你和王氏能给她攒嫁妆。将来你的另十五个由你养大的儿子若个个不奉养你,他们若是有能力赚钱,每月给你些米粮度日,纯儿也不反对。”
沈俊说:“赵氏,你当真后悔当初竟会娶了你这样的恶毒女子。你不贤善妒不识大体,连累我一生。”
赵清漪道:“我曾经后悔,现在却不后悔,劫难磨练人的毅志,增长人的阅历。没有你,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况且,有纯儿这么好的孩子。”
徐昀道:“沈俊,你放肆!内人乃宗室亲王府超品世子妃,你一个六品小官胆敢冒犯!”
赵清漪拉拉他的衣袖,说:“夫君,不必跟他说这些。”
沈俊说:“大人,孩子真要跟他们也不能改姓落户,否则沈俊恕难从命!”
赵清漪道:“那就算了,晓云、归云,你们跟你们的爹回去吧。纯儿,弟妹不跟你落户,后患无穷,将来难免有人利用这一点生出事端,你的心意弟妹们知道了,你也尽力了,不要强求。”
两个孩子一听嚎陶大哭,这时是真的害怕,赵晓是急切的向范大人磕头,哭着不回沈家,赵正哪里愿一人在沈家。母亲虽然不喜爱他,但有大哥在,他的日子也不会差。
“肃静!”范大人一拍惊堂木,说:“沈俊,事到如今,你还要纠缠吗?本府判孩子跟赵纯,但是将来孩子也有义务奉养你,如何?”
赵清漪道:“大人容禀:我与沈家已毫无瓜葛,赵纯的钱财是我给的,所以孩子们不得用赵家和王府那得来的财产奉养沈家人。我提议赵正十八岁后可以奉养沈俊,但是如果孩子还未自己赚钱,则不得给沈家一文钱,否则他就回沈家去。而赵晓十八岁后,如果带的是赵家备的嫁妆出嫁,则不得用赵家准备的嫁妆给沈家一文钱,一经发现赵家有权按单子收回给赵晓的嫁妆。而赵正给沈家的钱,不得超过自己本事所赚收入的一半。如此,以免沈家利用两个孩子讹诈赵家的财产。沈家的好处就是,从现在开始,不用承担抚养子女的义务。”
范大人道:“赵家和王府的财产自是你们自己做主,无需本府来定。”
赵清漪微微一笑:“大人恕罪,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主要是怕了。另外,既然一子一女由赵纯照料,当初我给沈张氏的嫁妆中金镯银钗应该还我,请大人做主。”
范大人道:“沈俊,此时你们自应归还。”
徐昀道:“沈状元,你若不还内人嫁妆物品,本世子只好亲自带人登门讨还了。”
……
沈俊回到家时一脸的颓丧模样,本来他与亲王府为敌就是以卵击石,他本着一股不甘和对赵清漪的鄙视,又想着孝道大过天,才敢去告。但是两个孩子的表现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加上他们施以巧计推脱,两个孩子是赵纯出面领走,并不是王府抢走。
王薇见他样子也知道不好,沉着脸说:“现在对抗王府,岂不是以卵击石?最后谁输谁赢谁知道?”
她记得英亲王世子体弱,明年就会死了。
这个将来的死人却来得很快,带了表哥李笑,还有四位勋贵宗室的子弟来沈家讨还妻子嫁妆物品。
沈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此时气已衰竭,心已生怯,派人去叫沈张氏拿出东西来,但是下人来报沈张氏不给,说是已经当了。
李笑道:“沈状元,本少爷知道你儿子小妾多,家计困难,但也没有当世子妃之物的道理呀?”
康宁郡主的儿子镇北侯世子蓝瑾笑道:“是呀,沈状元,像我们狎玩姬妾,那是绝计不能让妻子嫁妆贴补的。”
荣郡王世子徐昱说:“对呀,我昀哥哥是个痴情人,哪里舍得世子妃之物被你这样糟蹋呢?世子妃之物应该是我昀哥哥的。”
另外平西侯世子欧阳青和卫大将军家的公子卫长华也纷纷咐和。
平西侯世子欧阳青还笑着说:“沈状元,你要是没钱赎回,本世可以借你。本世子也不求别的,本世子久慕你有十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个个给你生了儿子,你让她们出来陪本世子喝杯酒,本世子帮你赎回来也未尝不可,就当交个朋友!”
蓝瑾哈哈大笑,说:“在下也想一睹美人芳容。”
沈俊气得浑身发抖,说:“各位稍等,在下这就去为世子赎回东西。”
说着径自离去了。
几个东京有名的贵公子此时又不禁讨论起十四位佳人来,等了好一会儿沈俊没有来,就出了大堂来欣赏院子。
向下人打听十四个小妾,下人吱唔着说了,一帮不怕事大的纨绔就往南边一个小院子走去,沈家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院门口。
院门口也没有人,几人往里一看,只见院中有好几个三四岁的男孩在院中玩,还有几个年轻女人看着。
看到真人后,几个世家子弟却失望极了,这些女人在他们看来最漂亮的也是中人之姿,沈俊是有多急色呀。
他们品头论足惊到院中的人,但女人们看到是一群衣饰华贵的年轻男子却羞红了脸,反而没有惊叫。
还是沈俊赶来才打断了这场玩笑。
拿到东西,徐昀心满意足,还答应明日宴请诸位朋友亲戚,几个公子欣然应允。
第47章
沈俊经过此次打击,认识到现实,不禁垂头丧气,久无斗志。
过了中秋江南、湖广、蜀中诸多富贾大家齐聚东京,为抢皂引和方子,而同时新皇颁布肥皂经营的管理条例。因为肥皂是赵清漪发明的,原本那些贪心之人也没有办法。
英亲王世子也颁布了投标的规矩,皂引是五年投一次,若无皂引生产销售,那是抄家流放之罪。就在英亲王府花园招待几十位富商,入场费就要两百两,英亲王府也不会吃亏。
这些吃过山珍海味的富商吃到英亲王府的伙食之后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不禁自觉是井底之蛙,对于肥皂的生意更是向往。
其中前十位出最高价的富商得到经营生产权利,则按折中价付款,无异议后则当场办理手续,绝无另收好处的意思。
然后十家得到许可的商号则可参观原厂,得到秘方,派遣学徒来学习,明年春就可以运营。
再得知肥皂的秘密后,那些精明的富商看到了其中的爆利,不禁心中大喜。
至于肥皂的厘税达到百分之十五也就没有异议了。
而每年累积的纳税额又会影响下一次的生产经营权,并且账目要按到朝廷的要求格式做,朝廷对逃税行为处惩极严,轻则罚款、重则抄家,也是让他们惊讶。
而一个冬天,富商的掌柜和账房也就在东京学习这些东西,因为有利可图,他们就没有这么多怨言了。
翌年三月初三,赵清漪肚子有九个多月了,她比预产期早十几天也是正常。她不是初胎,身体也好,生产甚是顺利,七斤七两的一个男胎。
英亲王府大摆三日延席庆贺,又施粥半月为孩子祈福。
赵清漪终于熬过了月子,王府摆了孩子的满月酒,但是宫中的皇长子却身体越来越虚弱。
在端午节,她和李王妃、明霞郡主去给皇后请安,匆匆见了皇长子一眼,也暗觉这孩子怕是要不好。她手中的丹药给他服下,可以延几年性命,如果再教他修习武功,倒是有希望。但是这样岂不是暴露自己?
回家后,赵清漪倒是和徐昀说起此事,徐昀原还是深情款款、温柔无限,听她说起皇长子的事,目中有一抹凉。
“你想救他?”
徐昀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她说曾经施饭给一个老乞丐,半年后老乞丐来报恩,赠她一瓶药,教了她武艺,但她多年来都没有空好好练过。徐昀对这种说法不全信,也不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有秘密,但是他相信她有本事。
赵清漪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什么机会都没有,皇上也只这么一个儿子,若出什么……他一定受不了。”
徐昀说:“你对赵晓赵正尚且保留,你这么关心皇上的儿子干什么?”
赵清漪说:“这不一样,赵晓赵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皇长子这么小,他没有做什么不妥之事。明明举手之劳,怎么能见死不救?”
徐昀不禁呵呵,说:“他是皇后的儿子,也亏得近来皇后为皇长子和后宫之事忧心,无暇来管你,不然有你受的。”
赵清漪说:“皇后怎么对我也不关皇长子的事。”
徐昀一双寒亮的眼睛盯着她,赵清漪道:“你看我干什么?”
“过来。”
赵清漪呵呵:“又这种态度,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她又不是他女儿。
“过来,不要让我再重复。”
赵清漪还是没有骨气地过去了,徐昀一把搂进了怀里,还在哺乳期的妻子身材很丰满。
“夫人,这该收敛锋芒还是要收敛的,不然,会累及家人的。”
“偷偷救救他,我们不出面也可以。”
徐昀不禁有三分无奈,但也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太食草性了,她没有往别的方向上想。
“子净,这世间能人辈出,也不要小看别人。皇长子本有早夭之相,不但太医们知道,只怕皇上心底也有三分明了。若突然接触过我们,他就好了,不是太奇怪了吗?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功劳福气,这是祸事。这天下还是皇上的,这样的天佑福气,现在我们不该有。你明白了吗?”